晋缘如梦-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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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岳走了一圈，便觉意兴阑珊：“枉贤弟夸甚湖光山色，这一柱香便能游遍的水洼分明是一个城中湖。”

　　　　文宓也觉得纳闷，趵突泉水从南边源源不断而来，又过水门往北而去，为何在城内留下这个水池，再说，这路程也不对啊：“许是小弟记错了，大明湖方圆不下十里，定然不是这水塘。”

　　　　这时，旁边小吏插话道：“三位郎君容禀，若说大湖，在北门外便有一个，方圆委实不下十里，与这大明湖也是一脉之水，唤作历水陂。”

　　　　“历水陂？”卫岳听到兴致又起：“这许是贤弟说的大湖，不若去看看。”

　　　　文宓琢磨着这名字，没有答话。

　　　　张环在一旁拦住卫岳：“贤弟莫要想了，此时城门早闭，我等出不得城。”

　　　　“唉。”卫岳叹一口气，看文宓闷闷不乐，宽慰道：“贤弟，明日我等再去不迟，在湖上泛舟一日，岂不美哉。”

　　　　泛舟湖上，文宓又被触动思绪。只是大明湖已不是那个大明湖，夏雨荷也不在了，泛舟何乐之有？

　　　　来时兴高采烈，归时意兴阑珊。

　　　　文宓弟兄三个没看到明湖夜色，怏怏不乐走回馆驿。前番多喝了几杯茶，俱都没有睡意，便在歇宿的偏院内摆个桌案，吩咐厨工备些酒菜，三人喝几杯解忧酒。

　　　　入梦十几天，文宓一直压抑着思绪，今日喝了黑虎泉水，便再也控制不住。

　　　　如果这一路走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还好，全当是一次全新的旅程。

　　　　偏偏这些天走的都是文宓熟悉的道路，去的都是曾经熟悉的地方，虽然都如同这历城一样与记忆中大不一样，可这山这水这湖却依然还在。

　　　　换到其他地方，文宓不至予如此伤感。可他曾经在黑虎泉边生活很长时间，经历过太多刻骨铭心的事情，即使后世来到这里也会勾起思绪。

　　　　更何况，这里离他出生成长的地方不到四百里，他正一步步接近家乡。在以往，开车从崂山来这里也不过一天，快去快回，便是路过一般。现在用了十几天，便如被行刑前一天天的煎熬。

　　　　有期待，也有恐慌，也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出历城之后要转水路回去，人在河上，家在对岸，可望而不可及。

　　　　这种忧愁和遗憾是无法说给兄弟听的，也许小白会懂，它一直趴在文宓腿上，打瞌睡。

　　　　好吧，它也不想听。

　　　　“贤弟，贤弟。”卫岳连唤两声，唤醒文宓，端起酒盏说道：“贤弟勿忧，今夜没个月影，出城也看不到湖光山色，且宽心稍待一日，明日为兄陪你前去。”

　　　　张环跟文宓处得久了，早看出文宓另有心事，时不时就能看他沉思出神，小文宓自幼心思重，他不说，自己也不问，把杯子举起来，说道：“何以解忧，以何解忧，话都在酒里了，喝下去就没烦恼。”

　　　　喝下去就没烦恼？大哥，你的嘴还能更笨吗？文宓笑一笑与他们共饮一杯。

　　　　清凉的醴醪入腑，带走些忧愁，可又不十分过瘾。文宓这几天喝着淡酒喝烦了，想起戒指里的酒来，留着也不能下崽，不如弟兄们分了，今晚一醉方休。

　　　　文宓打定主意便站起身来：“二位兄长且慢饮酒，小弟想起家先傅曾留些酒水给我，小弟去选一些给二位兄长尝尝。”

　　　　张环闻言大喜，这小弟就喜欢深藏不露，一出手必有惊喜：“快快取来。”

　　　　卫岳也跟着笑：“为兄早看出贤弟是品过好酒的，来来来，让为兄尝尝尊先傅佳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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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何以解忧

　　　　藏着好酒不给兄弟喝，确实有点小气。文宓知错就改，快步去取酒。他没动箱子里的啤酒，而是关好房门从戒指里翻检。

　　　　红酒是大小姐的，这葡萄美酒适合与美女细品，不适合兄弟间牛饮。牛饮需用啤酒，他这里存着二三十箱呢，足够撑死哥仨的。

　　　　还不算白酒跟红酒，二十箱即墨老酒，足够醉死哥仨。

　　　　文宓谨慎起见没动那七十度的琅玡台，而是开了一箱即墨老酒，箱子里不是瓶装酒，而是一个五升酒坛。

　　　　这是跟南家私交很好的酒坊出的私酿，二十坛黄酒都是陈酿，各个年份的都有，黄酒一般是十一度左右，比琅玡台易入口，文宓决定选它了。

　　　　最妙的是箱子里还有小木盒，里面是一套白瓷酒具：温酒壶、分酒壶、酒吊、酒杯、托盘齐全。这酒具与他那套白瓷茶具出于一处，唯一不同的是酒具釉面是雪山泛舟图。

　　　　这意境，这品味，装逼格足够了。只是咋解释呢？还好上面没有多余的字，底部也没made　in　china，不过又要编谎话了。

　　　　文宓略一犹豫，还是拿出了这套瓷器，因为天凉了，黄酒要温一温才好。

　　　　事实证明，文宓多虑了，卫岳跟张环都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张环看文宓抱着一个大酒坛来，抢上前去接过来。他才刚放到桌案边，卫岳已迫不及待打开酒封，趴在坛口深吸一口气：“真香，上等醪酒。”

　　　　三年陈酿，郁香扑鼻，张环早已闻到，笑骂文宓：“贤弟果然藏私。”

　　　　文宓脸皮也厚了，制止他们抢酒的举动，拿出酒吊来打酒到分酒壶内，边打边说：“只是私藏，非是藏私。小弟绝没背着两位兄长偷喝。”

　　　　这还差不多，卫岳跟张环夸他一句，齐齐递过酒盏，让他分酒。

　　　　文宓抬手拦住他们，说道：“这黄酒须得用热水加温，如此方能使酒香浓郁，多饮几杯也不至于伤胃。”

　　　　张环听他这么说，复又收回酒盏，可终究耐不得酒香：“贤弟分一些，让为兄尝个滋味。”

　　　　没出息，文宓笑着分了个吊底给他。

　　　　张环轻抿一口，旋即一饮而尽：“啧啧，不辛不辣，微苦之后便是回甘，这酒里可是放蜜了？”

　　　　这老兄舌头挺好，文宓笑着摇头：“没有，没有。这酒乃是用即墨当地特产大黄米与不其山泉水所做，据说还要经六法、守五关精心酿造才成。这出甜味许是哪一种法子起的作用。”

　　　　张环听了也不再问，谄笑着接过文宓手中的酒吊，把里面剩的福根倒进自己杯中。

　　　　文宓打满一壶酒，便将酒壶放进温酒壶中，再把烧开的热水倒入温酒壶内，慢慢温酒。

　　　　卫岳没跟张环抢福根，而是盯着文宓的动作看，看他封好酒坛，笑道：“为兄只恨福浅，无缘得见无用山人老先生。”

　　　　听卫岳夸他师傅，文宓笑问原因。

　　　　卫岳摇头叹息：“先前是一套茶具，如今还有一套酒具。俱都是如此晶莹剔透的白瓷，如脂似玉，优雅细腻。由器观人，老先生又是如何一个志趣高雅，超凡脱俗的高人。”

　　　　果然是文化人识货，会拍马屁，文宓心里很受用，嘴上客气几句。

　　　　卫岳小心拿起一个酒杯，托在手里凑到灯下看：“飞雪断云低，就着这杯江雪浅酌，岂不美哉。”

　　　　文宓看他真的喜欢，笑道：“叔安兄若是不嫌，小弟便将这套酒具赠予兄长。”

　　　　卫岳闻言，连忙放下酒杯，说道：“尊先傅遗物，为兄怎可擅去，前番蒙贤弟赠壶，为兄已是受之有愧。”

　　　　文宓也是一时意气，看他不似虚推，便没有强送。

　　　　张环在一旁看了轻笑，感叹文宓的豪爽，他可不认为文宓是虚让。

　　　　前日在东平陵，文宓借着开壶的机会，送了一个紫砂壶给卫岳，还要送一个给他。他不爱饮茶，没有擅取，而是跟文宓讨了一把垂涎已久的匕首。他看得出来，文宓拿出六把匕首任他挑选时，脸上并无不舍的神色。

　　　　这朋友仗义，回京都便斩鸡头喝黄酒拜把子。张环这么想着，像文宓保证回京都后，带他游遍京都康乐坊。

　　　　卫岳是康乐坊常客，听到这话，笑着给文宓科普。

　　　　弟兄三个开着车，说些趣事，酒已热好。

　　　　文宓取出酒壶来给他们分酒，撤去铜酒盏，换上配套白瓷杯，酒倒八分满。

　　　　张环早等不及了，不用文宓相让，口中说着请，便端起酒杯。

　　　　“且慢。”文宓连忙开口拦着：“这是烈酒，仲平兄莫要一饮而尽。”

　　　　张环听了，把大口该做小口，回味片刻才问：“此酒醇厚平和，与寻常醪酒并无二至，三郎为何说是烈酒。”

　　　　文宓想了想，说道：“小弟也说不出，只知道这酒初饮时平和，过后不久便有一股后劲上头，最能醉人。”

　　　　张环没有解惑，却也没肆意狂饮，先前喝茶的教训告诉他，听文宓的话没错。

　　　　文宓第一次喝黄酒没经验，便被哥们阴了，他可不想阴张环跟卫岳俩好哥们，分酒壶在他手里，他借着控制酒温的当控制着酒量。

　　　　卫岳看着文宓分酒的动作，问道：“贤弟这饮酒也有讲究？”

　　　　文宓回味着酒香，说道：“说不得讲究，不过是茶斟七分好，酒倒八分满。至于换小酒杯而不再用酒盏，是因为饮用黄酒不宜用铜铁酒具。”

　　　　华夏酒文化源远流长，三个人就着美酒说些晋国酒鬼的趣事，笑声一起，文宓的忧愁便淡了，出手也没了定数。

　　　　三个人一杯接一杯，文宓温酒、倒酒不停。

　　　　酒至半酣，文宓愈发清醒起来，拉起张环比剑。

　　　　卫岳对这打打杀杀的事情不感兴趣，他唤人把琴取来，弹奏一曲《凤求凰》助兴。

　　　　文宓听得心情舒畅，脑中闪过一段旋律，不陪张环耍剑了，喊李达取来自己的笛子，等卫岳弹完曲子，他吹奏一段《回家》助兴。

　　　　《凤求凰》讲的是爱情故事，热情奔放又深情缠绵。

　　　　《回家》本是萨克斯名曲，用笛子吹奏少了一份悠扬，却清亮婉转，又不失飘渺缠绵，文宓功力不足却也能表达出几分意境。

　　　　一个弹琴，一个吹笛，两人不知不觉间便斗了起来，张环听的兴起，在一旁弹剑作歌，唱起了归去来兮。

　　　　三个酒鬼弹剑弹琴吹笛，宣泄愁绪，玩的倒也快活，直到抵不住上涌的酒意，才各自醺醺然回房休憩。

　　　　文宓只顾渲泄出心中抑郁，却没想到黑夜里弹琴吹曲却扰了旁人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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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夫妻夜话

　　　　司马虹今日心情不错，看到天下第一泉，又在泉边品过过文宓的花茶，非常满意，想到封地能多一项收益，心中非常舒畅，半日颠簸的劳顿早消散了。

　　　　夫妻二人做完爱做的事情，相拥着入寝，恍惚着刚入睡，就听到前院出来打斗之声。

　　　　甄德侧耳听听，听到府中护卫没有异动，猜想着又是那文宓张环在习武，看着同样被吵醒的妻子，只好摇头苦笑

　　　　司马虹躺在夫君怀里，轻声问道：“是那文宓？”

　　　　甄德点点头，笑道：“这个时辰除了他，没别人了。据说他每天早晚都要练武，想来今日高兴，才弄出这么大动静。”

　　　　司马虹还没说话，前院又传来琴声。

　　　　甄德听曲识人：“这卫家三郎也是妙人，如此深夜能有如此雅兴。”

　　　　司马虹轻笑一声：“早听说这卫岳平日里率性洒脱，凡事不拘小节。在你我二人面前还能持之以礼，和张环，文宓这些一般大小的孩子在一起也会胡闹。夫君可要看紧，莫要让他把纨绔气传给文宓”

　　　　甄德笑道：“虹儿多虑了，他三人在一起，似乎以文宓为长。”

　　　　司马虹闻言微微诧异。

　　　　甄德轻抚爱妻玉背，接着说道：“这三人在一起，文宓年纪最小，可你仔细观察，文宓才是三人中那个领头拿主意的。文宓虽然少言寡欲，却是一个极有主见的，凡事谋定而后动，心思细腻，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淳于城上如果不是极有把握，他绝不会提议用弩箭射杀贼人的，这哪里是十六岁的小儿模样，少年老成说的便是他，而且他心志坚定，你看他此时还与卫岳玩闹，明日天明他必然最早醒来习武，这是他这些天一直坚持的，你不用担心他会变成纨绔，卫岳和他在一起久了，纨绔气也会抵消一些。”

　　　　司马虹道：“夫君说的极是，在淳于听你说他献出的计策，我心里还埋怨你不该轻信这话，现在看来，真是多虑了。”

　　　　甄德笑道：“只看他他派人示警，亲身与贼人周旋拖延时间，等宿卫军出城，伏杀贼首。我便相信他能在城头射杀贼人。”

　　　　司马虹道：“由此看来，那茶叶之事，他也一定是十拿九稳的。”

　　　　甄德道：“这是必然，不然他是不会献出茶叶的。此子一向如此，便说那鹅毛笔，你我谁能想到鹅毛也能写字，我看他拿着鹅毛呆坐半晌，还在担心他走火入魔。没想到他回过神来时便开始逐步尝试，一步步循序渐进，不急不躁，最终制成。”

　　　　司马虹也跟着赞叹，鹅毛制笔，确实匪夷所思：“看来夫君很相信他。不过妾身只是在考虑在陛下那里怎么说鄳县之事，毕竟他是文家的人。”

　　　　司马虹也是生于帝王之家，怎能不通权谋，诏书里的猫腻，她听甄德一说便明白过来。

　　　　甄德了解妻子想法，轻声说：“虹儿放心，只要文宓有才能又能为你我所用，陛下不会说别的。我看这诏书的意思，十有**是贾充那厮的主意，这厮意图揣摩圣意，这次恐怕会弄巧成拙。”

　　　　司马虹脑子一转，问道：“难道文宓已看出其中玄机？”

　　　　甄德笑道：“以他的聪明，很有可能。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看文宓心性豁达，心思恐怕不在文家家业上。他听我答应要在鄳县种植茶树时，异常兴奋。前日在路上跟他提起了四大窑，他到了东平陵便刻意打听，他说是没得到无用山人传授的烧瓷本事，可无用山人若不想绝技失传，定会给他留下一些文字指点。他说不会，或许是没有参悟明白。看他意在冀州，说不得便是想学会试试这本事，来挣一份家业。”

　　　　司马虹想想道：“如此说，他是要靠自身技艺立业，这也是大志向。我看他那套茶具，形似白玉，如此高明的工艺制作出来的瓷器便是陛下那里也没有，妾身费好大力气，才忍住没开头问他要。”

　　　　甄德闻言，哈哈大笑：“为夫也有此意，若不是他在东平陵拿出这紫砂壶来，老夫一定想办法把那白瓷壶换来。”

　　　　夫妻二人笑罢，甄德又道：“还有这紫砂壶，老夫看了无用山人用过的那把壶，发现紫砂壶便是为茶叶而生的，不会影响茶叶美味，反而会吸收茶味。以文宓所言，日后养熟了，不放茶叶也会有茶味。这且不说，单说这外形，形式优美，古朴雅致，有淡泊平和，超世脱俗之感，此壶出世，那些文人雅士必定为之疯狂。”

　　　　司马虹道：“确实如此，妾身总以为他出身贫寒，却不想他能有如此雅致不凡的事物。看他学位不显，品味却是不凡。”

　　　　甄德深以为然：“不错，还有他那核雕，看着不甚出奇，做工却极考究。”

　　　　“核雕？”司马虹想了想，问道：“便是他给喜儿的那佩饰？”

　　　　“嗯嗯，正是。”

　　　　司马虹在他怀里换一个姿势，笑道：“夫君这次走眼了，妾身看过那核雕，技艺虽不错，可算不得上乘。”

　　　　甄德摆摆手，把她搂得紧了一些：“老夫说的不是喜儿那个，那是他找商贩买的，他手里还有一颗，小小一枚桃核上，刻有八个长相神态各异的人物，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还罢了，那桃核居然被他把玩的变了色，他说是包浆，便像是那紫砂壶外面的那层。”

　　　　“咦，小小一个桃核居然有这讲究。”

　　　　甄德想起文宓显摆核桃时的表情，说道：“正是，他管这叫文玩，想来是从无用山人那里学来的，似乎他还会雕刻。”

　　　　“会雕刻？他小小年纪会的可不少。”

　　　　“他买核雕时，便买了许多核桃，说是要自己试着雕。老夫不知他学得如何，可看他给郭辉画得那食肆的布局图和他亲手做的竹杯，想必是有些水平的。”

　　　　“那妾身便看着吧，桃核最能辟邪，待他雕好，妾身也去讨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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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迷梦重重

　　　　又想到一起了，甄德笑道：“老夫也有此意，不光老夫，陆涛、郭焕先生看了无不心动，陆涛说他有化腐朽为神奇之能，跟他要了两个。”

　　　　“哈哈哈哈，难得陆先生也能看上此物。”司马虹笑得花枝乱颤：“说来这几日夫君做的有些过，听说那文宓做好一套茶杯，你等便抢一套，忒……”

　　　　哈哈哈哈，甄德猜到她要说什么，这事干得确实无耻，也太欺负文宓：“老夫也不想如此，说来老夫还有气，每次不管谁抢了他的竹杯，他转眼便能做出更好的来。最初不过是刮个皮，如今居然题了跋，今日老夫又看他新作了一套，居然还雕上了纹饰。”

　　　　“嘻嘻嘻，便是故意气你等。”司马虹趴到甄德胸口，接着说道：“妾身看这文宓跟别家的小郎君真是不同。此次若是换别个精明的随我等回京都，少不得晨昏省定，终日在我二人身边炫耀学识。这文宓偏偏就不如此，等闲看不到他来问安，便如那张环一般。若说他傻或是怠慢于我？可又不是，他的心思不是一般的细腻，一粥一饭虽做得简单，却极贴心。说他刻意讨好，似乎又不像，那包子与百猪宴便不是为你我二人可以准备的。前几日的虾和那牡蛎，换一个人说不得抢着就来做了，他却又交给郭离，当真让妾身看不明白。唉，妾身看这文宓人如这紫砂壶和核雕，看他小小年纪，生的相貌平平，没有满腹经纶，却养得好心性，有一手好技艺。”

　　　　甄德点点头道：“他与卫岳张环在一起，初看时卫岳的才学最出挑，张环最稳重，文宓是最不起眼那个，其实，他才是三人中最出色的。回京之后，我要去趟文府，与文俶说说此子日后之事，他是武将，想来是希望其子沙场上建功立业，文宓虽有武艺，却也有其他才能，还写的一首好字，断不能让他埋没了这一身才华。”

　　　　司马虹想了想：“文俶是武将，自然希望文宓子承父业。工匠是贱籍，我担心那文俶不愿让文宓做这些事。”

　　　　甄德正欲答话，隐约又传来笛声，这曲子从没听过，笛声悠扬，却略显生涩，承转间也不连贯，曲调虽美，吹奏的技艺却稍欠火候。

　　　　那边一曲吹罢，司马虹笑道：“是那文宓？。”

　　　　甄德道：“或许是他。只是不知道这曲子他是在那里听到的。”

　　　　司马虹道：“看他所学，可做乐工，可做厨工，可做工匠，精通茶道，能写的一笔好字，也有上阵杀敌的本事，只是稍显繁杂，也不知他到底精通什么。”

　　　　甄德皱眉道：“老夫也不知，老夫见过几次他的生母，也是位诗书传家的仕女，对他是悉心教导。只是他心中对文俶颇有怨气，不愿学文家家学武艺，他一人在外数年，自当学些手艺糊口，再加上遇到他先傅，难免学业杂而不精。”

　　　　司马虹道：“此次，陛下准他去太学读书，希望他日后能多受些熏陶。”

　　　　甄德想了想，摇头笑道：“以老夫看，他是不想去太学的，平日饮茶之时，我与二位先生纵论古今，他对那些前朝旧事还略有兴趣。说到经史玄学时，便已心不在焉。他每日坚持习武，却从不见他练习毛笔字，对那些经史典籍毫无兴趣。这样也好，文人雅士的那一套不学也罢。”

　　　　夫妻二人也难判断文宓将来的兴趣所在。

　　　　夜已渐深，外面也没了喧闹声，夫妻二人困意上涌渐渐入睡。

　　　　文宓自然不知道公主夫妇这番夜话，他的忧愁主要是乡愁，六十年可不是弹指一挥间的事。至于皇帝那里，好意恶意文宓都能理解，自己这肉身的老爹吓死人家大爷，又为了那点破权利跟人家老爹打仗，皇帝不待见这很正常，给穿小鞋无所谓，只要不过分，文宓懒得跟皇帝计较。

　　　　现如今，踏实走好自己的路，只管做好这长达六十年的梦。

　　　　夜深人静，文宓开一丝门缝看了看外面。黑乎乎的一片，没有月光，没有人影。

　　　　文宓复又把门栓插好，从戒指里取出雨衣来遮住门窗，准备做些私密的事情，没办法，戒指里的东西不能示人。

　　　　梦里的神仙说他的任务是陪小白禅修，可看这些天的动静，更像是他带着小白在旅行。

　　　　小白也完全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终日带着三只小老虎晒太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过得比皇帝都自在。

　　　　文宓从虎穴里带出的虎子们慢慢在长大，开始只比小白大一倍，这半个月突飞猛涨，虎头都比小白大了。

　　　　小白俨然是他们中的老大，这点从吃饭就能看出来，小白永远是头一份，三个小老虎是不敢抢的，也没见小白撕咬驱赶，它们却不敢上前。偶尔出来散步时，三只小老虎也是跟在小白屁股后头甘做小弟。

　　　　休息时，小白睡在中间，小老虎们围在四周，还要负责帮助神宠大人舔毛挠痒，时不时要挥动尾巴赶走不长眼的蚊蝇。

　　　　这才是帝王威仪。

　　　　人家小白是神宠，连主管走兽魂魄的阴帅豹尾都不敢对小白如何，小老虎自然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