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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侠-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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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黎无寒已经敲门进来,他将一大盆鹿血放在桌上,顿时房间内腥味四溢。

    黎无寒原本还想呆在屋里观摩帮忙,公羊无际却说这术法自己也是第一次用,容不得打扰,让他出去守在门口。

    他先取了鹿血,兑入一大碗墨泥,用药杵搅拌均匀,混成猩红色,又照着那手稿上的样子,在白布上画出七八列奇怪图纹,围绕着李秉。

    他拿起手稿,仔细的对照,半天才微微颔首,满意的道:“嗯!应该是这样不错了!”

    说完,他又拿了三个瓷碗,分别加入金银铜粉,各混入一点墨泥,调和均匀。

    他先取了铜粉印泥,在李秉背上花了另一个繁杂的图纹,等墨迹干了,再换银粉、金粉,又将这个图纹重新描了一遍。

    “成了!”

    公羊无际不料这画起图纹来,居然比预想的还要贴近手稿,心中畅快,连喊李秉打坐,推出双掌,平放胸前。

    说完自己也在李秉对面坐下,同样推出双手,和李秉对掌,深吸一口气,做了最后准备。

    他运起周身真气,凝于双掌,一连捏了三个手印,淡淡道:

    “紫铜开道,周游全身,束奇经八脉,凝气滞法;

    白银为柱,汇积常穴,阻十二正经,沉淤经络;

    黄金称王,沉入丹田,封十方气海,困闭周天;

    凭我一身修为,缚你全身真气。

    鬼谷之术,无象无行!

    开!”

    一声大喝!地上的白布上的猩红图纹顿时红光一闪,转瞬又熄灭。李秉背后的繁杂图纹好像受到公羊无际双掌的真气牵引,一分为三,变成无数条紫白黄细线,在李秉身上游窜,像水波一般,荡漾全身。

    公羊无际似乎很费心神,额头上透出一层薄汗。觉得这时间已经差不多,又道:

    “三金为引,入定成环。

    闭!”

    李秉全身全部符文被这法诀召唤,急速的奔向李秉右手手腕,凝成三道光环。随着图纹渐渐凝聚,手腕上的光芒也逐渐变亮。等所有细线都归入三环之中,公羊无际右手放在胸前,捏了一个“道家二指诀”,大喝一声:

    “定!”

    三道光亮顷刻起了不同反应。

    紫铜一环,最先入定,光芒瞬间熄灭,在李秉手腕上凝成一道实体圆环条纹,小指粗细,像是用毛笔烙在皮肤上一般。

    白银一环,先凝成了个圆环,不过这光芒却是渐渐消退,多数已经凝在手腕上的银粉又飘摇的落在白布之上。那光芒越收越紧,慢慢熄灭。最后只在皮肤上留下个残破不全白银圆环。

    黄金一环,最为特别,虽说光芒也如铜环一般,瞬间熄灭,可那些金粉几乎没有在手腕上停留,瞬间就如在白布上。

    公羊无际的术法完成,长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第一件事情,就是抓过李秉的手法,仔细打量。

    刚看了一眼,他忽的顿首捶胸:“哎!我就觉得施法的时候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这事李秉本就紧张,听公羊无际一说,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也慌了神。

    “原本以为,就算用兵家的内功,凭我的修为,结成三环应该一点问题也没有。可惜啊!还是差了一点,最后只结成这两环罢了!”

    李秉瞥了一眼那个深浅不一,斑驳混杂的白银圆环,心中嘀咕道:“这个……真的……可以算作两环吗?”


………………………………

三卷 融教密辛 第九章 月下鸿愿讲你听

    这“三金锁脉”的鬼谷术法,虽然只结了一环半,但好歹算是成了。

    李秉看着手上的紫色圆环图纹,暗自调动真气,发现气海好像真的如之前一样,只有一丝淡淡的真气,空了九成九出来。

    按照公羊剑主的说法,体内的真气如果真是会自行增长,则还是会增长,只不过会被困在气海之内。直到有一天,他留下的这一道紫铜环再也束缚不住李秉的真气,李秉还会便会疯魔的样子。

    李秉问这个环大概能坚持多久,公羊剑主也没有确切的推断。若李秉一直不使用《阳月剑诀》的话,支撑半年应该没什么问题。这半年时间,他可尽量去找更彻底的解法。

    既然已经功成,李秉也想早点回长安,一方面可以打听一下有没有其他能人异士可以帮自己。另外也要早早开始筹钱,二月还要去陕县的庄子上赎子午宗的韬剑回来。虽然他和公羊无际都对这个三金锁脉信心满满,可是为确保万一。李秉三人还是在子午宗等到了腊月十五的日子。

    就这样又是几天,安子在孙无亦哪里学锻造的本事,李秉和盈澜儿,跟着一群孩子嬉闹玩耍,抓鱼逗狗,可这日子并不轻松。万一那个三金锁脉没有作用,到时候岂不是更加难过。

    一晃一天,一天一晃,终于等到了月中。

    李秉一人坐在小海边的峭壁上,双腿悬空,一手托着下颚。

    左边是红日,留下最后一抹深红;右边是皓月,刚露出个白色的光晕来。

    红色渐渐从冰层上褪去,从一面慢慢回缩成一条光柱,这光柱又逐渐变短,直至到最后变成无尽远方的一个光点,落入蓝色的尽头,消失不见。

    云层退散,皓月当空,映在一地雪上,世界又仿佛白天一样透亮。

    李秉看着那个月光发呆,如同一座雕塑。一阵风过,头上的纶巾被风刮的飘落,扬在空中,飞舞翻腾,升到空中。一个沉静的人影儿,映在这圆月里,却是缥缈孑然。

    “秉儿哥!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安子从半坡上走来,远远的喊了李秉一声。

    “我也不知道,心里不平静,就出来坐坐。”他看着那落日余晖,自言自语道:“昨天是害怕今天的到来。等今天真的来了,反而不怕了。坐在这里,回想过去,忽然生出无数个念头来。”

    他说道此处,忽然回头,盯着安子:“安子,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为了继续活着呗。吃饱穿暖,衣食无忧!”安子未加思索,张口便是最真实的想法:“秉儿哥,你又在想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那天跟宋剑主在地窖里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我真的变成每月都要疯魔,这一辈子又当如何?后来得了这两环,我便想的更多了。”

    这白雪内经的风波,让李秉体味了绝望边缘,现在自由的时光失而复得,心中当真生出无限感慨来。

    “我长安的一个朋友说:‘生于宇宙间,短短一世,当行事洒脱,不留遗憾。’我原先不理解这句话,现在却觉得,真是又境界。如果我当真有一天被这白雪内经困死了,恐怕会后悔这辈子是这么过的。”李秉看着手腕上的一紫一白两个烙印,似有惋惜。

    “秉儿哥,你说话的太深奥。我不懂。”安子小李秉两岁多,还未到考虑将来何去何从:“秉儿哥,我只是觉得,自从千花杏坊出来,你好像变了很多。似乎每天都在担心什么。”

    李秉拨弄一下头发,抬头看着那一抹光晕环绕的皓月:“好像是吧!我曾经也没细想过我这辈子想干点什么。但是忽然这个问题摆在面前,又觉得只是这么得过且过,好像负了这一生。”

    “这还不简单嘛?你就想想你最大的心愿,如果最大的心愿都完成的话,那也不算白过啊!”安子靠着李秉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说我吧!以前没吃过饱饭,就想着以后能吃饱穿暖。这辈子要有钱!我想要开整个大唐最大的商行,最大的镖局,最大的织造染坊,最大的锻造堂,最大的医馆,哦对了,还有最大的妓院。然后娶一百个漂亮老婆,生一千个孩子,给我安家延续香火。总之,什么都要最大最好的。哈哈哈哈!”

    “哟~!没想到,你胃口倒是不小啊!”两人聊的正欢,盈澜儿却从从背后走来,坐在李秉另一侧,笑着打趣道:“小小年纪,就像要一百个老婆,你照顾的过来吗?”

    “哈哈哈~!”安子吐了吐舌头,搔首道:“澜儿姐姐,我就不是随口一说嘛……其实也不光是为自己。等我有了钱,还想盖一个最大的学堂,把所有像我这样的孤儿都召集过来,供他们吃穿,教他们识字,培养他们成材,不让任何一人,像我这样大字不识一个,整日偷鸡摸狗,受一辈子苦。”

    “这还差不多。‘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想不到你倒是跟‘杜少陵’想到一起去了。”盈澜儿给安子竖起拇指又道:“这样才对嘛,心系天下乃真英雄。我爹爹常说,小侠以武犯禁,大侠为国为民。却没看出来,你倒是很有大侠风范嘛!”

    “哈哈哈哈!”安子随口乱说,却被盈澜儿夸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连忙岔开话题:“光在说我,盈澜儿姐姐,你呢……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我嘛……嘻嘻!”盈澜儿刚起了话头,忽然微笑起来,连带着脸上都出现一抹绯红:“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跟着他到处行侠仗义,锄强扶弱。”

    “就这样?”

    “你不懂,最简单的幸福,才是最难得的幸福。”她说话间,又瞧得李秉依旧盯着那圆月光晕发呆:“李秉,你在想什么呢,这半天都不说话。”

    “我……我在想我最大的愿望啊,该是什么呢?”

    他又将下巴托起,回复了那深沉的愁苦表情:“还没出来游历之前,我想学一身武功,参入军中,报效国家。

    向西,可拳打吐蕃,脚踏南诏;向北,可定回纥,稳新罗,使得靺鞨、室韦、渤海国三国朝贡,俯首臣称;向南,沟通水陆真腊,出使环王国,使南方诸国,不敢心存妄念,往来商贸顺遂。或者往西北,学者当年霍去病,开疆拓土,重新打到火寻国,效仿太宗先祖,建立万世基业。”

    李秉说的兴起,豪气干云,热血沸腾,站起身,随手一挥:“又或者,学一身治国本事,可以稳定朝廷,使贤者得其用,惩处奸臣,治理朝纲。治理贪腐,修河道,筑官路,国内无灾荒,百姓安乐,四海升平!”

    “啪啪啪!”盈澜儿看着他连连鼓掌:“想不到,你有这么大的报复!

    “呼~~!”李秉长叹出一口气:“可是这才刚出来几个月,我哪里还敢想。别的不说,光是吐蕃一国,恐怕按照大唐现在的能力,就完全没有办法解决,实在太难了。就算我学一身武功,又能有什么用?你看,吐蕃密宗大喇嘛的功夫高不高。还不是一样被算计,死的冤枉!这条路,怕是走不通的。”

    李秉越说越急,这些想法憋在心里,从来没有人可以吐露。如今尽数说出来,更是畅快淋漓。

    “我立志想恢复大唐盛世,可是何其艰难!大唐对我来说,不止是国,更是家。可是,我却完全无从下手,感觉自己好无力。这还没有出发,就被这奇怪的内功困住。太难了,太难了!”

    盈澜儿看着李秉萌生颓意,连忙鼓励道:“你有鸿鹄之志,是好事。可一口也吃不成个胖子,难道理想还没开始,就要放弃吗?凡是,总是有办法解决的啊!你看,这奇怪的内功,不就被锁住了吗?”

    “是呀!”这才真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哪有刚开始就要放弃的道理。念念不忘,持之以恒,才有回响。”

    皓月当空,李秉三人看着月亮,都陷入了沉思。到了后半夜,居然困的在原地睡着了。

    一抹刺眼的晨辉洒在脸上,李秉终于醒来,瞧着盈澜儿也倒在自己肩头熟睡,安子更是枕在自己腿上,睡的不醒人世。

    这三金锁脉,最终是起了作用。

    李秉轻拍两人,逐个叫醒。三人结伴,回了子午宗的沙洲岛上,准备离开这里,赶回长安。

    行囊早两天就收拾好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带的。

    李秉的马儿已经送给了赤仁,就剩下安子的俏胭脂,拉上板车。所有人都堆在沙洲岛上。

    “来,李秉,安子。这个给你们。”公羊剑主拿出两页东西,分别交到李秉和安子手上。

    “这是是‘三金锁脉’的术法原稿。你要随身装好。万

    李秉谢过公羊剑主,将这书卷收好,这东西对李秉来说,可比那三页黑色帛书要重要的多。

    “安子。这是为师连夜写出来的锻造心得。你可要好好研习,千万不要把这手艺忘了。下次回来,我可要考教你的。”公羊剑主说着,忽然落了两滴泪水下来:“安子,你也要保重啊。处理完了事情,要记得经常回门派来。”

    他抹了一把眼泪:“人老了,怕分别。你师兄走的时候啊,也只有你这么大。”说完转过身去,不在看安子,他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

    积累了几十年对旧徒的思念,此刻全转嫁到了安子身上。他一辈子没有孩子,现在又见了安子,那种复杂的感情,早已经把安子当了自己的儿子。

    安子一辈子也没有感受到父爱,只是这短短一个月,又何尝不是将师父当成半个父亲。

    他将师父的手稿拿在手里,刚翻了一页,又傻了眼。大字不识几个,这一本书,他哪里看的懂。不过也不想让师父失望,一口答应下来,一定好好研习。

    “公羊剑主,没事的。我向你保证,过了年,我把事情处理完,一定会带安子回来看大家。有云、有月,你们照顾好弟弟妹妹们。等我下次回来,给你带长安最好的酥糖。比奶茶还香。有山有水、有风有雨有露,要乖乖听话,好好练武。”

    才处了短短一月,分别的时候居然如此不舍,都是一群小娃娃。盈澜儿也哭了出来。

    三人一辆马车,李秉的马儿没了,板车,是从千花杏坊给的。路上走不快。好在也不是很着急。

    众人挥手告别,连同着痴呆的孙一航,也坐在摇椅上,看着李秉几人上了板车。

    “要记得回来!”

    “要……回……来……!”

    巨大的呼喊回荡在小海空旷的山间。

    三人挥手,又踏上新的征程。


………………………………

三卷 融教密辛 第十章 隔烛影婓鼠祸生

    既然是回长安,就不用再回鸡鹿州了。从草原直直南下,先到丰州,就算入了关内道,便是大唐腹地。之后顺势南下至延州,直指长安,一路上都是官道,又快,又安全。可是比边疆稳定的多。

    (丰州,今内蒙五原县一带,延州,今陕西延安。)

    寒风料峭,日光半暖。

    李秉和安子坐在板车左右车辕上,盈澜儿抱膝坐在板车上,三个人有说有笑,一路看着别样冰雪风景,也是逍遥快活。

    “今天时辰还早,往前赶赶,约莫还能赶到下一个地方投宿,我们还要在丰州停一天吗?”李秉驾着马儿刚进了丰州城门,就问起另外两人打算来。

    “要不,今日不如就在丰州歇下吧。这马儿脚程比预想的快些,这一连几天赶路起来,干粮和水都不多了,也该修整修整。”盈澜儿检查了车上的包袱,又道:“这马儿估计也累了,让她也歇歇吧!”

    “也好!今天时间也还早,每天这么赶路,马儿辛苦,大家也都辛苦。反正都是第一次来丰州,不如就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停留一天也无大碍。”

    如此安排,最高兴的自然是安子。他跳下马车,挽着马髻:“好嘞,秉儿哥。这俏胭脂每天拉着我们三个人,居然也不嫌累。真是好马啊。改明儿,我一定要给她找一匹一样的好马,把她嫁了。生一窝小马来。”

    他傻傻一笑:“这么好的马儿,不生个十个八个的,不是浪费了吗?你说是不是,澜儿姐姐?”

    “是是是!你个小财迷。”

    三人刚过了城门,忽的几声叫嚷从前面传来:

    “喂!站住!别跑!”

    “来人呐!抓贼啊!”

    声音刚至,一笸箩烧饼被扬到天上,散了一地。

    一个小个子从街边档头窜出,身材瘦削,衣衫褴褛;他披头散发,花白带着土灰的脏乱头发被粘成几股,连脸也完全遮住了。

    小个子一路狂逃,老板在后面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李秉的方向跑来。

    前面这人脚步蹒跚,但速度却不慢。看他一身肮脏,路上的行人不仅不拦,反而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看着小个子怀里抱的烧饼,李秉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待他跑的更近,李秉往街中心跨了两步,略微勾了勾脚背,往小个子脚边一送。

    那偷饼小贼本来就脚步不稳,被这一绊,一声重响,摔飞出半丈远去。

    不等李秉上前,那饼铺老板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拽住小个子的褴褛衣衫。

    “你这混球,光天化日,在这大街上,怎么敢偷东西?”那饼铺老板把两块烧饼从他怀里夺来:“你偷便偷,还把我烧饼摊打翻,一箩烧饼都给你毁了?”说完对着那小老儿高突的颧骨便是一记爆拳!

    “你个狗东西!让你抢!”

    那小个子双手挡面,不住的求饶。声音沙哑,喊的声嘶力竭。他原本衣衫破烂,被这饼铺老板一顿撕扯,露出两个胳膊上无数的鞭痕来。

    那手臂连盈澜儿看了,都是一个哆嗦,不敢再看。

    李秉从小受的教育,便是要识得是非黑白。天下要稳定,便要所有人都谨守本分,世间的人千千万,为何非你要偷要抢?落魄至此,虽是不幸,可必有自身原因。更何况能做偷抢之事,则已生了歹心,不罚则会招致更大祸害。所有百姓都依法,有功则赏,有错便罚,这便才是治国之道。先讲规矩,画了方圆,国家才能兴盛。

    所以看见有人偷抢,他想也没想就拦了下来。

    但这事在安子那里又是另一番说法。世间的不幸,哪有那么多是非曲直。如果能好生过日子,谁又愿意偷抢?他从小就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偷东西挨打,满身是伤的惨状还记忆犹新。这眼前小个子的惨状,实在感同身受。

    “秉儿哥,那人好惨。我们去帮他一把吧!”

    “是啊!你看那手上的伤。”盈澜儿又看了一眼,那饼铺老板实在愤怒之极,骑在小个子身上,一拳一拳,打的结实。小个子不敢反抗,只能死死护住自己的脸面,疼的哇哇直叫。

    李秉在江湖闯荡半年,早已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世子。看这个小个子如此可怜,已经后悔自己将他绊倒,还不如由他逃了去。

    他走到饼铺老板跟前,一把拉住他的老拳:“兄台,你这打也打了,气也消了。这事就算了吧,你看他也怪可怜的!”

    这饼铺老板一下挣脱李秉的手腕,伸手指着自己:“他可怜?我还可怜呢。一家老小都要张嘴吃饭,他要是偷我一个烧饼,我也不会这样。偷便偷吧,还打翻我的笸箩,百十个烧饼,散的到处都是,沾了泥。哪还能卖出去!”

    说完更是愤怒,对着那小个子,又是一记猛拳:“贱骨头!让你抢!”

    盈澜儿知道这事要是不花些银钱是摆不平了,当下拿出荷包,数了几十枚铜板,递给李秉。

    李秉又将这些钱在手里掂了掂,转交给饼铺老板:“这些钱虽然不多,但是至少让你保本了。这人也是我帮你拦下的。老哥儿,看在我的份上,这事就算了吧!你把他打死了,自己也得上衙门不是。”

    饼铺老板看着那些铜板,即便保本也很勉强,可又想就算把这人再打一顿,也来不了钱了。当下拿了钱:“那好,既然你愿意帮他出钱,我也自认倒霉,这事就算了。”

    说完对着那小个子脑子就是一手刀,从他额头上削过:“看你不长记性,还敢再来抢不敢!”

    这人骂骂咧咧,又把铜板掂了掂,放入袖口,才从小个子身上站起来离开。

    安子走到小个子面前,又捡起地上的烧饼,递到他手上:“你这人,也是傻。偷就偷呗,还能被发现了?今天挨了打,也长点记性,下次偷的时候,看准机会再下手啊!哪有你这么在主街上抢东西的!这么笨!挨打也是活该。”

    李秉被安子弄的啼笑皆非。也上去帮忙。拉他起来,又拍了拍他的一身尘土,撩起了他黏着的头发。正要说话,却忽然惊讶的再也合不拢嘴!

    “是你!”

    这才露了半张脸来,就被李秉三人认出。居然是欢喜谷的掌门,鼠尊者!

    鼠尊者也认出了几人,一把推开李秉,连忙落跑。

    安子和李秉早已为他已经死在了休屠人祭坛“天之扉”里。盈澜儿在千花杏坊是见过他的,正是欢喜谷掌门和药王殿比草药的时候。

    鼠尊者脚底抹油,可他一身是伤,哪里跑的过李秉。刚奔出十丈远,从主街绕进一个小巷,就被李秉一把抓住。

    李秉用力一拽,本想将他拖住。却无意间将那已经残破的袖子整个扯掉,才看清鼠尊者的手筋已经被挑断,手腕上两道猩红的伤口。

    怪不得刚才在街上能任由一个普通人对自己拳打脚踢。

    “别杀我!别杀我!”鼠尊者被李秉抓住,害怕之极,完全不敢反抗,任凭李秉押住自己的胳膊。

    “你不是欢喜谷掌门吗?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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