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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野仙踪-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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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便出自水仙之手的青溪道服,在光符的映照下,鲛人织成的青锦上不在如之前那般,只是一味清浅的水色,反而多了一丝厚重渊深的青黑,恰如将玄云之海晕染到青溪道服上一般。

    身侧青鲤紫云车,随着魏野身上这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那一双青鲤,浑圆身躯骤然伸长,额上透出一点精光,化作龙角而出,鲤口张大,鲤须蔓生,就连鱼鳃左近都生出了如龙种般的乌黑长鬣。

    昔年鲧治水九年无成,舜帝问罪,令祝融杀鲧于羽山,其尸化为玄鱼。玄鱼之形,似龙非龙,似蛟非蛟,亦是龙种一属。

    青鲤紫云车前,一双玄鱼仰首振鳞,长吟出声,其声如铁笛,清越莫名。仙术士一抬手,轻轻按了按玄鱼前额的那支龙角,只觉得冰凉滑润,浑如一块寒玉琢成。

    “到底级别不够,就算登上下元太一君之位,座驾也只是玄鱼,而不是黑龙啊。”嘀咕一声,仙术士手一抬,五灵华幡自袖囊中飞出,虚悬于身后。随即便有一尊乌冠黑帻,身披龙鳞甲,外罩墨袍的神将化生而出。

    这尊神将腰悬无鞘直刀,刀身罗列虚宿星官,刀光灿然如流星,头上乌金法冠之上嵌着一方形似龟甲的墨玉版,坎象卦符就在龟甲墨玉版间忽隐忽现。

    不用说,这便是八卦神吏之一的坎象神君真形。

    按理说,以魏野的水平,要参悟这一道坎象神君真形符,非用数月苦功不可。然而暂掌下元太一君之位的现在,化生坎象神君,不过就是心念一动间的事。

    坎象神君真形浮出,自然而然地就持定了五灵华幡,带起云气阵阵,笼罩魏野周身。

    五城玄器,相生相克,以合器之法祭起便能施展云雷天狱禁法这一等一的道门伏魔真法,然而分而用之,却是各具灵妙。丹灵如意被左慈分为子母双器,用来接引上元绛宫离火之气,玄灵宝印借予张角,助他掌控中元黄庭宫戊土之精,方才有了那凝戊土之精为接天神峰,一举重创贺兰公的大手笔。

    如今,便只有青灵符节、皓灵法剑、五灵华幡三器尚在魏野之手。

    然而此刻需要动用的也只是五灵华幡一件而已。

    五灵华幡轻动,新任下元太一君登上了紫云车,两头玄鱼昂首长啸间,玉轮碾云而过,游走于太渊仙宫之间、玄云之海上下。车影如风更似电,再好的目力也难蹑其踪,唯有云车驶过,碧霞留痕。

    ……

    ………

    螭鼎生烟,兽炉火暖,守炉童子身披羽帔,手中碧色棕扇轻送风气,一举一动,文武抽添,莫不暗合坎离匹配之妙。

    坛旁无端有清风紫云笼罩,守炉童子面上微怔,回过头时,却见着一位黄冠道服的羽士默然坐于云车之上。

    守炉童子再一低头,螭鼎中,恰有一枚晶莹如玉的丹丸浮出。

    望着晶莹丹丸,守炉童子咯咯轻笑,一手握住丹丸,抛下棕扇,踢翻鼎炉,蹦蹦跳跳地追着云车而去。

    ……

    ………

    素帛流云,翰墨生香,皓发老翁手持龙毫,抄录道经不倦。身侧白兔扛笔,玉蟾侍砚,一字一句一行,皆是银汁写就龙章之文、凤篆之篇。

    猛然间,紫云飘然而过,清风翻乱经卷,老翁不悦地抬首望去,却见着漫天云卷,字字皆成自然之字,不由得抛下手中龙毫,推开面前几案,步子踉踉跄跄随着紫云向前跑去。

    ……

    ………

    步虚之声,琅琅而响,道者冠巾素氅,身登经台,学仙童子虔诚环列,敬聆清静自然、玄一无为之道。

    乍然间,紫云自经台间倏然而过,更有香华宝雨自天空降下,讲经道者似有所悟,身佩印箓,捧剑腾空,紧随紫云而行。

    ……

    ………

    紫云车最后落在了太渊宫中央玉殿之前。

    风伯鼓腹,飞廉起风,雨师执壶,龙随杓舞。

    韩众乘白鹿云车,范蠡驾木兰云舟,相随魏野,不离寸步。

    在紫云车后,但见滚滚玄云贯穿天地,依稀能见一道道仙灵虚影,最后向着下元太一君躬身礼敬的身形。

    范蠡捋须微笑不语,韩众却是向着魏野最后持礼:“下元太一君,我等去也。”

    我等去也。

    与其化为邪魔眷属,不若此刻以此身作为最后的希望。

    哪怕换得这希望的,乃是真正的归于虚无。

    仙术士面上一片肃然,颌首受礼。

    风伯用双手鼓动大腹,雨师以青杓轻击玉壶,飞廉、雩龙,应节而飞。

    风雨卷动万里玄云,但闻一阕道唱曼声而起,响动太一紫房三元宫阙,遍传飞空之音: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

    ……

    “鬼道乐兮,当人生门。”

    ……

    “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

    “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

    ……

    “唯愿仙道成,不欲人道穷。”

    ……

    道唱声动,碧霞涌波间,似乎亘古以来便一直悬于太渊宫天顶的太明之星骤然降下,而魏野同时一拍紫云车,引动身后万里玄云,正迎着陨落的太明之星而上!

    星落,云起,青霜、素气、碧霞,流泻于万里玄云之上,随即云卷若活物,猛然昂起了头颅,一双清光灿然的巨眼浮现在这条巨兽额上,目光炯炯地下视着玄云之海。

    如果这个时候,还有人能占据一个全景观测点,那么他便会见到天空中浮现出的那条玄云之气凝结而成的巨蛇,正目光不善地端详着玄云之海中载沉载浮、兴风作浪的巨龟。

    太渊九真、千真万圣,则随着这条巨蛇的出现,彻底地消失在了这个空间中。

    玄海成龟、玄云化蛇,以下元太渊宫的根本法则演化而出的两般神物,此刻却是满是敌意地瞪视着对方。随即玄蛇猛然昂头,随即动如迅雷,猛然下击!

    而玄龟同样不甘示弱,巨首昂然,四爪拍浪,张口反咬蛇颈!

    蛇身纠缠龟甲,龟口死咬蛇颈,从一开始,两者之间便要分出生死——

    便在龟蛇相缠的瞬间,天顶双门齐开,赤火流星如暴雨,戊土之精似雪崩,同时自上元绛宫、中元黄庭宫为人接引而下,直落玄云之海!

    以火生土,以土克水,这是最基础不过的五行生克之理。

    然而便在此刻,不断抽离的离火之气、戊土之精,让上元绛宫与中元黄庭宫都同时发出了哀鸣!

    火欲尽、土欲竭,可是玄云之海浩荡无尽,尽绛宫之火,蒸腾不涸,绝黄庭宫之土,填海无期!

    巨蛇仍然与巨龟翻滚于玄云之海之中,然而不论巨蛇如何撕咬,如何绞杀,巨龟外壳丝毫不动,只是死死咬住蛇颈,不肯松口之余,却有一个声音轻轻震荡四方。

    那声音只是一个男人得意而又含混的哼笑声。

    这是贺兰公的哼笑声。

    哪怕绛宫将废,黄庭宫倾颓,只要不能将下元太渊宫与玄云之海彻底毁弃,不论千年万年,已经掌控了玄云之海的贺兰公,总能够再度构建起太一紫房三元宫阙。而在此刻,哪怕采取这等玉石俱焚的激烈手段,依然无如他何!

    紫云车上,魏野望着玄云之海中翻腾的巨龟,默默咬牙,突然很想从袖囊中摸出些既硬且沉的玩意朝着那乌龟脑袋上砸过去。

    虽然砸过去也根本没有什么卵用。

    可本能地探手入了袖囊,魏野却握着了一个表面圆润的物事。

    握着这物事,仙术士双眼猛然一亮,随即向着左慈与张角一拱手:“二位且慢行法,魏某去去便回!”

    ……

    ………

    番和县中,司马铃伸出手,轻轻摩挲着那膨大如瘿瘤的巨木树干,忍不住说道:“小哑巴,你想出来?不行,阿叔说了,你身上别具神兽血脉,连续受到神力刺激而将要成熟。在你完全蜕变之前,随便跑出来,这差不多等于早产……早产儿可是不好养活,你得相信科学!”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巨木之中,又一阵强有力的搏动。

    “……嗯,”单手按着木瘿,司马铃猛地闭起眼又睁开,只能一咬牙,“不管了,你想出来,我还能硬把你塞回去。不过有一条,你回头自己去给阿叔解释——”

    话音未落,司马铃掌心五金之气疾吐,猛然剖开了巨木外皮,却见到一道宏大清气,自巨木之中直冲而出,直上云霄!

    ……

    ………

    番和县中的异动,丝毫没有影响到太一紫房中的战斗。

    一道人影淡淡地站立在浪头之上,随着玄龟与玄蛇搏杀,不断有巨浪涌起,浪头上的人影却是丝毫不受影响。

    饶是如今仿佛天翻地裂一般的惊天之变,这道人影自己也已经断了一臂,兀自淡淡而笑:“太渊宫运化之理,以玄龟为根本,太渊九真无非末节细枝,纵然聚合太渊九真、千万仙灵显化为玄蛇,以枝节伐根本,安能见功?此刻玄蛇初成,尚且能与玄龟厮杀得不分胜负,然而玄龟以玄云之海为根底,玄蛇却是彼辈孤注一掷、舍身运化而出,早成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这场胜负,早已定下了!”

    他的轻笑声刚起,却听得云空之间乍然有人扬声:“贺兰公,你以为这场胜负,真的定下了么?”

    依凭于马超之身的鬼神一抬头,却见紫云为车,玄鱼为驾,魏野立于舆座之上,向着自己猛然降下。

    一照面,仙术士剑诀引动间,桃千金乍然而出,金红色的火焰随着上元绛宫离火之气延烧,化作一口金红色的巨剑,斩浪劈海而下!

    身居下元太一君之位,魏野这一剑斩下,无论剑气还是火焰,却是借助下元太一君主理太渊宫五行之变、八卦运化之能,首度将一身道法提到了巅峰。洞阳离火、墨子剑意,在这一刻却似水入乳,首度合二为一,以一种异常稳固的动静结合之理,化作真正斩魔之剑下击!

    桃千金为引,斩海火剑直劈而出,贺兰公不敢大意,尚且完好的左臂握紧黑铁枪,枪尖神光灿然,猛地向上一撩,神光化为龟甲形的光盾,猛地托住了斩海火剑之锋!

    剑锋虽然被托住,然而那一股纯然暴烈的冲击之力,却是源源不绝而出,迫得贺兰公不得不朝后倒退。

    剑,斩海向前。

    人,抵剑而退。

    火剑过处,只在海面之上留下了一道危险无比又漫长无比的蒸汽之路。

    一剑余力未尽,仙术士身形转动间,已然迫近了贺兰公面前,桃千金抵住黑铁枪尖,猛然再进一剑!

    绛宫离火之气、下元太一君权衡五行之权,两者叠加,顿时在神力化成的光盾上爆出无数光尘!

    一人身仍然在进。

    一人身仍然在退。

    然而贺兰公面上却是浮起了怜悯神色,望着魏野那张杀气四溢的脸,淡笑道:“玄龟无能斩杀,索性来寻我这个化身的晦气?新任的下元太一君还真是好胆识、好谋略,但你斩了我这个化身又有何用?便听本座一句劝,逃吧。夹起尾巴,逃到本座不能对你出手的地方去,这才是聪明人的决断……”

    听着贺兰公的劝说,魏野面上却也露出了一般可堪玩味的笑容:“玄龟我斩不得,但你这个化身,我也不想斩。循此剑而来的,不过是本官今日要物归原主而已——还给你!”

    一声“还给你”,仙术士左手一翻,紫鸦飞火葫芦猛然落入掌心,玉符塞子拨开间,一道道阴绿碧火伴随着一股股污秽阴邪之气,直涌入马超周身窍穴!

    “这是……尸林君的神力!你——”

    “还记得啊。”魏野一手握剑,一手托着紫鸦飞火葫芦,朝着外面大倒特倒那些封禁已久的尸林君神力因子,口中学着贺兰公一般地淡淡而笑:“中有神龟,呼吸元气。太渊宫中玄龟乃是玄云之海元气总枢,又是太一紫房生机所系之根本。但你贺兰公变相之一的尸林君,却是瘟疫、亡灵与死气之神。偏偏不巧地很,尸林君的神力因子又是以病毒一般的自我繁殖为特长,受到你自身神力与玄龟元气滋养,不晓得这次又能变异出什么样的超级瘟疫出来?”

    随着魏野的话语,两股原本出于同一母体的神力彼此呼应,属于尸林君的神力因子化作一道碧绿光桥,直投入玄龟周身孔窍之中!

    伴随着这道光桥而入的,却是玄龟猛然松开了玄蛇颈项,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嚎!

    “啊啊啊啊啊啊!!!!!!!!!”

    至纯至净的玄云之海精气与无比污浊、阴秽的尸林君神力,就这般喜相逢,胜却人间怨偶无数。

    玄龟受挫,玄蛇随即捉住战机,长躯逞威间,将玄龟四足都狠狠绞住,就连想要缩回壳中的龟颈,也被玄蛇一口咬住!

    战机反转不过一瞬之间,天顶左慈驾火凤、张角踏黄龙同时飞掠而下,凤抓龙握之间,正持定了龟甲边缘。

    便是片刻之间,原本已见颓势,却是转眼大势已定!

    随着尸林君神力返归,带动着依凭在马超身上的贺兰公之力飞速流失,然而到了此刻魏野剑上法力已经弱了数分。

    感受着桃千金上法力变化,贺兰公满面不甘却是冷笑出声:“念在我附身的这少年他父亲为你尽忠而死,所以你想为他留下子嗣后裔?好一个仁义主公,但你不要忘了,玄龟仍然在我手中,纵然你们斩杀玄龟,尽毁太一紫房三元宫阙,你们自家也难逃生天!此时此刻,你等便陪着本座去做一场大梦吧,本座留在外面的散碎信众仍在西域留下了一支,再过十年、百年、千年,本座总会重生,而你等只能形神俱灭,甚至连身入地府都无望了!”

    便在这咬牙切齿的诅咒间,天顶那原本是太明之星高悬处,却是猛然爆裂开,湛然天光之外,又露出了一重截然不同的云空。

    贺兰公咬牙切齿的诅咒声乍然而止。

    一股庞然无匹,却又与仙术士格外亲近的清气,自天顶破处直涌而下。

    仙术士淡淡一笑,随即打了个呼哨:“左师兄,大贤良师,还等什么?带着这头王八去重新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

    左慈与张角对望一眼,随即微微摇头,火凤振翅,黄龙扬声,带着早已被玄蛇束缚全身的巨龟,向着天顶破处飞腾而上。

    而在两重世界的边际,一头通体纯青一色的异兽正守在玄龟上升之路上。

    这头异兽抵着额上青莹独角,四爪如虎抓散四周云朵,首似马而须如羊,似龙种又非龙种,周身瑞气纷纷,恰向着龟甲正中一处微小得几不可察的凹陷处一顶!

    环绕着庞大玄龟的神光猛然爆散,沉睡在深夜里的整个凉州部,一霎那亮如白昼!
………………………………

第467章 ·兰台走马向居延(一)

    过了腊月是元旦,正月十五上元节过后,不过十余日功夫,从三辅之地到京畿洛阳,柳色初绽嫩鹅黄,春风已至。し

    依汉家之礼,立春之日,天子衣青衣,佩苍玉,乘青车,驾青马,建青旗,行郊祀之礼,迎春神句芒于东郊,童子歌《青阳》之曲,八佾舞《云翘》之舞,以祈一年之计有个好的开始。

    不过自光武帝刘秀之后,天子们对郊祀之礼并不如何放在心上,亲临郊祀就更别提了,反倒是以三公代天子致祭的情形更多一些。

    至于今年为什么当今天子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法先王之道”,一丝不苟地将一整套郊祀办下来,放在外人眼里,或许有些许天子“迷途知返”的错觉,然而真正晓得内情的人却是明白通透:这不过是天子借着郊祀名义,出来放风而已。

    当然,祀典之间,一应赏赐,也比往日丰厚许多。当今天子借着郊祀想法子联络一二亲近臣下,以效法当年和帝诛窦宪的伟业,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如今内宫宦者势力大衰,只剩下那些名为宦官,实为太平道信徒、盼着重做男人的角色,借宦官之力翻盘这汉家天子的老套路,真是想都不要想。

    头一次,摆在大汉天子眼前的援军,竟是外戚内宦两渺茫,只能指望着那些成天将忠孝之道喊得震天响的党人清流了。

    就在都中气氛如此怪异的当口,又一驾驿车带着持节的使臣踏上了遥遥西去之路。

    和前几次的使节大张旗鼓地由贵官祖道、群臣饯行而出京就道不同,这一次,却是轻车简从,悄然而出。送行的人,也只是三五相识而已。

    随从卫士、仆佣、部曲,顶着微寒春风,缩头缩脑地站在长亭外,全靠着刚落肚的热汤水烤胡饼撑持。

    长亭之内,主客分宾主落座,居中的是一位中年儒者,儒冠戴得端端正正,面上倒是带着些历久不去的风霜之色,看着怎样都不像是个京官。

    在他对面,孔璋冠带俨然,捧着酒盏便是一连串善颂善祷的高帽子奉上:

    “公雅兄,西凉羌乱稍平,前去督战的新任谏议大夫魏野,亦已露布告捷京师。然而说是告捷,并州刺史董卓、张掖太守段罔、安定太守张规、陇西太守李参、敦煌太守马艾,却尽数殁于王事。如今凉州大郡,却是半数都虚悬其位。安有边臣尽死而平危定乱之大捷?璋实驽钝,向不曾与闻!只是露布飞捷,天下悉知,我辈也只能遣使持节到西凉境内,细细查访其情弊之实而已。前番璋奉旨出京,半途遇乱兵而还,未建尺寸之功,但望公雅兄此番持节凉州,一举功成!”

    听着孔璋这番琐琐碎辞,儒冠使臣却是没有直接应声。与孔璋这样靠着去岁宫变而得用的幸进之臣不同,他祖父乃是顺帝时候的太傅桓焉,就算比不上袁家四世三公的门第,也算是一等一的世家子弟。而这位桓公雅,单名一个典字,未出仕前,便在颍川授徒传习《尚书》,也是当世有名的大儒。自从以举孝廉身份入仕途以来,更是做了不少让人瞠目结舌的事迹出来。

    当初司隶校尉阳球为扳倒十常侍,抓住了中常侍王甫的养子,赫赫有名的酷吏王吉下狱论死。按理说,王吉这等渣滓,死则死矣,生前一班党羽,莫不想着撇清自己,堂堂一代酷吏,最后却是暴骨郊外,眼看着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桓典却是曾受过王吉大恩,当下甚至不顾“士林清流与阉党不两立”的风议,辞官而去,为王吉收埋骨殖,又因为王吉无后,桓典索性替这臭名昭著的酷吏守墓三年。就算士人间对王吉这等酷吏没有什么好话,对桓典的义行倒是不乏首肯。

    说起来,汉末的士人,尽忠于君父固然是不可推卸的义务,个人的私义也有存留的空间。桓典之后,尚有蔡邕哭董卓的事迹,只是蔡中郎的运气不好,正遇上了正在气头上的王允,一代文宗就这么断送了账,倒是给后汉书与三国志上,又多添了一抹血色。

    对于桓典收埋王吉之举,阉党们自然是牢记在心,不多久,桓典又被袁隗这袁家有名的好好先生引荐,十常侍拍板起用,进为侍御史这等清要之职。然而对桓典而言,私交是一回事,公事又是另一回事,自从任侍御史以来,此公便****骑着青骢马,在洛阳城里溜大街,专门触阉党的霉头。十常侍念着他收埋王吉的那点香火情,也不愿轻动他,只是将他晾在侍御史之位上,一晾就是好些年不得寸进。

    这样一位独立特行的人物,既不算阉党,也不是党人骨干,但同袁家、党人,多少都沾着些关系,在当下,也算是北部尉一系与大枪府一派都能认可的巡视西凉的使臣人选。而以桓典的德望而论,就算是甘晚棠和马元义也不会有异议。

    桓典地位中立,性子又是出了名的特立独行,对孔璋这些话,自然也就不会认真放在心上。

    倒是一旁为陪客的赵亚龙只是陪着桓典尽了手中酒盏,随即一摆手道:“既然是露布飞捷,自然有底气在内。以首级为军功,这是记功成法,羌人的首级,总不能用汉人蒙混过去,这是再不会错的。再说了,自从露布告捷以来,凉州可还有郡县告急文书传来?没有嘛!功需赏,罪需罚,这是天经地义之事,桓公此去,核功按验,这是堂堂正正之事!”

    听着这等说法,孔璋面上一沉,冷笑一声,倒不复说话了。只是冷哼一声,将目光转向亭外。

    他摆出这么模样来,原本就是酒薄肴冷的饯别小宴,就更没了味道。

    大家彼此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废话,桓典就向着如今炙手可热的谒者仆射、西园校尉拱手为别,径自上了马车。

    端坐车上,桓典却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那上面的文字,是这几****早已读熟的,却忍不住又看了一遍:

    “……臣闻:唐尧虞舜,道高于千古,犹不免于四征。今于凉州羌乱事,臣野领张掖郡兵克敌于番和城下,斩首九千余级,获军马、甲杖无算,谨遣军司马铁山奉露布以闻。臣谏议大夫魏野顿首谨言。”

    ……

    ………

    凉州为官,向来被世家子弟视为畏途。往往一任西凉官做下来,若是政绩斐然,中枢便以“熟知边事”名义加之,一辈子就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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