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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野仙踪-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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祗尊神的神通力,最差也能轻易抵过洛阳太平道分坛的精锐施法者小队。
当然,这类地祗的能力具有很大的局限性。在地祗所司掌的地区,地祗可以说是强大的鬼神,然而离开了他的管辖区,不论是神通力还是体力,都要受到相当程度的削弱。
静静思考着关于那位王家新妇的实力问题,仙术士略略侧开了身。就在他目光渐渐散漫,思绪朝着更遥远的地方飘开的时候,从一开始就满脸摆满了臣服和摇尾乞怜表情的老耗子精,那眼泪汪汪的小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狡计得售的意味。
他猛地张开那剩不下几颗牙的尖嘴,露出那些常年用木头和石子打磨过的尖牙,身子猛然膨大数倍,就这么朝着魏野捏着剑诀的手狠狠地咬上来!
数息前还是摇尾乞怜的老鼠脸的小老头,此刻就变成了凶残悍猛的妖兽。这张大开的嘴看上去就像是手动式绞肉机的进肉口,只要一下,就能将仙术士的手连肉带骨都绞成血淋淋的碎渣。
这一瞬之间,就算是反射神经极好的人,也很难避开这鼠妖扑上来的一咬。然而魏野根本不需要闪避,剑诀只是朝前一递,一溜火光就从他的袖间窜了出来,从瞬间膨大如老猫的鼠妖后颈窜出,不带起一丝血花,只传来一丝焦灼后的气味。
穿透了鼠妖后颈的火光去势依然不减,哪怕前面是王家客舍的院墙,那道火光还是无比迅疾地撞了上去。
轰然一声巨响。
魏野保持着剑诀前指的姿势,也是猛地一震。
六甲箭这种像暗器多过像法器的咒具,当然不可能造成如此大的动静。
仙术士转回头,恰好看见王家客舍后面那片幽静的院落,像是节日里小孩子常常玩的发焰花火一般,喷出了一蓬意味诡谲难明的青绿火焰。火焰喷射之间,腾起了一片片浓密的黑云,一股热浪随着黑云四散开来,燃着了那一片屋舍。
满是不吉意味的火光中,一驾用惨白的花朵装点的马车腾空而起,拉车的马横生着两对白眼,蛇牙般的利齿撕咬着口里的马嚼子。两旁护卫马车的,也是大蓬夹杂着青绿火焰的黑云,黑云当中,依稀可见一些只披着领巾和缠腰的兽皮裙,精赤着身子的怪物。
这些怪物披散的头发上,因为油脂而结满斑块,加上粗短有力的四肢和壮硕而扭曲的身材,光是远远看去都是标准的精神污染。靠近马车几个的怪物,还有着干瘪下垂的胸部,身躯上沾满了血迹和油脂,甚至它们嘴角弯出的长牙,也带着铁锈色的血迹。
这些东西当然不是妖怪,或者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妖灵精怪,在中原,这些东西被笼统地称为恶鬼,而在天竺,则管它们叫罗刹。
但不论是在天竺还是在中原,这类介于妖魔与鬼神之间的怪物,都充任着某些鬼神的下仆与眷属。
仙术士顾不上理会那一箭送命的老耗子精,探手到肩头,握住了桃千金的剑柄。
然而以那驾鬼马拉着的花车,丝毫没有在意地面上作出全副戒备模样的仙术士。那一大蓬黑云只在王家客舍上空转了一转,随即升入高空,隐没在了云层之中。
魏野望着那隐没不见的黑云,心中全然是莫名其妙的困惑。以鬼神们一贯的高傲,哪里容得仙术士和那个苦行僧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示威和要挟?哪有像这马车的主人这样,主动地放弃了王家客舍和少东家,直接退避三舍的?这种时候,不是起码先露面,较量一番,比比看谁的拳头比较大,再决定取舍,才是鬼神们的正常思维么?
仙术士的这点疑问,就在下一刻,被一个带着惶急的少女声音掐灭于无形:“叔叔、叔叔!大事不好啦,小哑巴……小哑巴被他们看中捉走,要拜堂成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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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茂陵鬼宴(二十七)
面对自家拖油瓶的大呼小叫,魏野只是一抬手:“不要慌,不要乱,既然只是捉去成亲,又不是捉去当成亲宴席上的主菜,你且不用怕!”
一口打断了司马铃接下来的话,魏野提着桃千金快走数步,朝着四周因着这番异象而骚然乱奔的仆从佣妇大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打水,救火!”
被他这一通大吼,脑子已经有些混乱的几个仆役顿时觉得找到了主心骨,大声领命而去。{首发}也不管这位一身青锦袍的年轻官人只是来吃喜酒的贺客,论礼数本不该逾矩在此发号施令。
魏野面色依旧宁定,然而一转头,他看着匆匆赶来的半截头陀,压低了声音,语调当中全然是森冷的金铁意味:“和尚,咱们去新人洞房那看一看,不要惊动了王家客舍中的无关人等!狐行留腥,蛇行留迹,我倒想知道这位地夷夫人身边都有些什么来历的牛鬼蛇神!”
自诩雇佣兵的半截头陀,将斗笠就着灶头一盆刷锅水涮了几下,也不厌弃那水里油污腌臜,就这么*地朝头上一罩,先奔了出去。
司马铃望着那对个人卫生实在没什么讲究的和尚,正要说点什么,边上魏野却一扯腰间丝绦,将青溪道服除下,先把她裹了个严实:“铃铛,我们也跟上,看看王家后宅有什么线索可查。”
青溪道服披身,一股氤氲水汽随即笼上了司马铃周身。身为金精清明化形之体,司马铃望着王家后宅腾起的火焰,纵然有青溪道服相护,依然微微露出了一丝戒惧神色。
几步之外,王家后宅已是一片狼藉。
王家虽然是商贾出身,然而家资丰厚在槐里县也算得大户,后宅使唤的婆子丫鬟也有三五个。这时候转眼火起,后宅当中也是一叠声的呼天抢地。这些粗使妇人,在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规矩,跌跌撞撞地就朝外跑,只有一个老成些的婆子,落在后面,连声大喊:
“啊哟了不得了,新娘子和喜娘还在洞房里面,快些来人,救火、救人哦!”
可这样一片大乱中,有谁有耐心听她叫唤!
仙术士与苦行僧彼此对看一眼,半截头陀左手收拢成拳,唯独食指立起,微屈如曲颈之蛇,捏了个婆楼那水天手印。魏野斜看他左手结印,低道一声:“祈请水天婆楼那神力,以水克火?应对没错,但是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浪费了。”
确实是没多少时间来浪费了,此刻的魏野眼见得地夷夫人车驾借火中飞烟而走。黑云腾空,火起洞房,再迟片刻,只怕连一点线索都烧不剩了。
魏野面上神色不动,倒提桃千金大步向前,然而那大呼小叫的婆子却不识得这位今日婚宴的贵客。只见这年轻官人也不穿外衣,就这么一身中单里衣,只在腰间系着一条丝绦,手中提着一口隐带绀紫色的朱红长剑,就朝着洞房方向快步走去。
那婆子也是被热浪冲得有些脑子糊涂了,见到这么个陌生年轻汉子,第一时间就是伸手去拉他:“这后生,那是我们少东家的洞房,你且不能穿着这么个样子乱跑!”
然而她指尖就要触到这莽撞后生身侧时,却觉得指尖微微一疼,一股热浪就从魏野周身直透出来!
这股热浪面前,就算这婆子有多么忠心主家,也不得不先退一步。等她回过神来,却见那只穿了一身中单里衣的后生,就这么一手提剑,迈步进了那已经燃烧起来的新房大门。
她还待要喊人,却见自家王老太公被少东家搀着,朝着这里紧赶过来,少东家口中连喊:“魏先生,魏先生!火场最是凶险,还请你快些出来!”
就是这几句话的功夫,眼见着那处张灯结彩的新人洞房,从窗棂到房檐处处都喷吐着烟焰,火势已经大得让人根本立身不住。随着方才异象赶来的王家管事和仆佣,已经顾不得运水灭火,却是先奔走四下,将新房附近的木房、篱笆统统拆了开来。
在这个建筑多用木料的时代,大凡是这样火灾起时,拆屋卸墙,圈出一个隔火带,就是首要之事。否则火势一旦延烧,那就是不知多少人的破家之灾。也亏得王家后宅与前面客舍隔了两道土墙,中间又留出数尺宽的土路,边上又是一汪泉池,比起别处已经占了太多便宜。否则就这火光腾起如大号发烟花火的模样,只怕转眼之间,就能将王家这片家业卷入大火之中,烧成一片白地!
火势如此,那走入了大火之中的人,又岂能有命在?
王家少东家双手小意搀着老父亲,面上骤遇大变的惶急神色,却是一点都遮掩不住。眼看着面前这个婆子就是在洞房左近照顾新娘的人手,这位少东家也不顾得旁的了,忙问道:“苏二家的,我那娘子可接出来没有?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怎见过这样事情,要是有些不妥当,这要我如何是好!”
那婆子见是少东家,也是忙忙一弯腰,口中不住得道:“都是老身们无用,小娘子还困在洞房里头不曾出来!大郎你且莫着急,方才已经有个年轻后生闯进里面去救了,小娘子命中合该遇贵人,断不会有事!”
她这般说,王老太公就更是急赤白脸,脚下狠狠一跺,急急道:“哪有个官人替我们民户救人的道理!若是魏先生有些不妥当,却让我们如何挽回?快,快,都去挑水,一定要保住了魏先生!”
老爷子说到情急处,也不管自己年纪老大,顺手就从身旁取水救火的家人手里劈手夺过木桶,就这么浇了自己一身,挣开了儿子的搀扶,也想朝火场里闯。
他这一挣扎,倒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也是从席上赶来的乡老忙把他抱住,好劝歹劝,才劝住这老儿也跑去送死。
比起王家老太公来,司马铃与半截头陀这些目力远胜常人的家伙眼中,却见着一道人影在火焰环绕中渐渐鲜明。虽然那身白麻单衣上落了不少黑灰,看着和半截头陀这不讲究个人卫生的苦行僧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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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茂陵鬼宴(二十八)
仙术士仍然是倒提桃千金的模样,然而左腋下却挟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使女。{首发}也不知道是被浓烟薰昏过去了,还是因为吸入过热空气而因肺水肿而已然不幸。
看着这位洛阳来的年轻官人终于出了火场,不论是王老太公还是乡老,心中都不免长出了一口气。面前这洛阳子虽说行事孟浪,然而风仪、气度,都非寻常人家可比,虽然不知道是哪家高门大户出来的子弟,但也肯定不是槐里的小门小户应该招惹的人物。
倒是王家少东家终究是少年人的心性,见着魏野走出火场,忙不迭地迎了上来,匆匆开口道:“魏先生,我家妻室却是……”
魏野一身的黑灰,看着倒没有什么烧伤,然而这位看着没什么伤损的仙术士,眉间却全然是不悦神色。而他身后,火势虽不算大,一股热浪却是就在这年轻官人身周不停涌动,灼得人立身不住。
王家少东家跟着父亲打理客舍也有些年头,心思总比旁人要灵醒一些。一见得仙术士容色不对,王家少东家这个时候硬是将自己担忧妻子的心思生生按捺住,改口道:“……却是什么身份,怎敢劳先生犯险。”
魏野一手将那挟在腋下动也不动的使女推给半截头陀,也不去接王家少东家的话茬,就这么向王老太公拱了拱手:“老太公,你家儿媳已经不在洞房中了,洞房顶上破开一个大洞,这随侍令儿媳的使女也……”
他一侧身,让开一道空子,半截头陀已经将怀里使女打横抱起,给围上来的人看。
这使女看着年纪不大,也只是十七八岁年纪,人才相貌不算多出众,但看着倒也有几分豆蔻年华的可喜气息。只是躺在半截头陀怀里,却是一动不动,面色恬静,如入黑甜梦乡之中。
本地的乡老曾经也在衙门中奔走过,知道些验尸的法度,这时候大着胆子朝着使女头顶摸了摸,方才沉着脸说道:“这丫头刚刚断气不久,头顶骨整个都塌了下去,那歹人下得好重的手。”
听得乡老这样说,四周人等都是大哗了一声,王家虽然只是商贾之家,然而王家在槐里县中这好善乐施名声也不是假的。谁都不曾想到,就在王家少东家大婚之日,却闹出了这么一起子凶案。
既然侍奉新妇的使女都被打死,那王家新妇也同样的境况不妙,是被这么掳走,还是也死在洞房里,就说不准了。这时候冲到后宅来的人不少,那些尚不及告辞的贺客也多半凑到这里,以救火的名义看热闹,这时候都是交头接耳,什么好听不好听的话头,酱咸醋酸地都一发冒了出来。
“寡妇再醮,果然不甚妥当,这新婚之日,就起了麻烦事。”
“这等祸事,究竟算哪一挂的?劫财肯定不算的,要说抢亲,哪有抢亲还要杀人放火的道理?便是山贼要寻压寨夫人,也没有办事这么不讲究的!”
“这位小娘子据说是从长安来的,莫不是身上有些是非?不然,怎么肯这么爽利地下嫁到王家?”
“可怜王家这般好善,却怎的招惹了这般多的是非!”
“哪有这么多的闲话好讲,留着力气,帮王家多挑些水来扑灭了大火是正经!”
人言纷纷乱乱中,魏野向着王老太公一抱拳,歉然道:“看来今日此事来得蹊跷,幸好火起就被发现,不致酿成大祸。如今之际,也只好待天明之后,进城门报官了。”
自然,魏野真正要说的不是这个,然而那内中关窍,也不足为王家上下所道。
王老太公也只勉强打起精神,还礼道:“官人说得哪里话来,今日诸事还多亏了官人,小老儿实实地感激不尽……”
也不和这老人多言,魏野点点头致意,随即朝着半截头陀一点头:“先把这尸身带到前面去。”
……
………
魏野一面将青溪道服披起,一面从司马铃手中接过束腰丝绦草草扎起。仙术士余光一扫,正好看见半截头陀抱着那已死的使女走在边上,轻唱佛号,满脸都是不忍惋惜之色:
“南无安忍精进地藏王菩萨、南无光明金刚地藏王菩萨、南无十轮拔苦地藏王菩萨……”
仙术士知道,大凡修佛之人,若修不到断欲界诸惑的解脱初境,哪怕号称高僧,也和俗人差不太多。半截头陀看上去苦修一场,也只是修得净秽如一这一层,刚刚越过欲界定摸着四禅天定境界的边,估计在这男欢女爱之道上根本经不住诱惑。
仙术士也不去揭穿他,将腰间丝绦紧了紧,方才朝着墙根一处柴房一指:“先把这姑娘安置在那,这姑娘还对我们有用。铃铛你要是不想看,就先守在门外放风。”
这话一出,不仅半截头陀,就连司马铃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魏野也不管他们,踢开了柴房的门,径直接过了那已死多时的使女,往地上放倒放平,又把柴门关上,方才看了一眼司马铃,发觉自家这拖油瓶没有要走的意思,方才有些怜惜地说道:“那么丫头你等会不要害怕。”
一语未毕,仙术士肩头一晃,桃千金出鞘,化成一道赤光,直直斩在了使女尸首的额前。即使以人类头骨之坚硬致密,遇着桃千金的锋芒,也是嘎然破开。
这一剑斩下,司马铃用手堵住嘴,硬是没有叫出来。然而她的眼中所见,却没有想象中飞溅的血和脑浆。
她的对面,半截头陀握着手中锡杖,也是一派如临大敌模样。
魏野不管他们的反应,俯下身来,用桃千金拨开了那斩开的一片颅骨,好让他们看见颅骨骨片下的物事。
惨白的头盖骨被剑锋切开之处,皮肤之下和骨骼粘连之下,空荡荡的不见一滴血,也看不到脑髓。只有拳头大的一只蜘蛛在颅腔中趴伏着。而这只蜘蛛的身体,却俨然是这已死的使女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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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茂陵鬼宴(二十九)
“这是……什么?”
“杀死了这姑娘的家伙留下的纪念品。(首发)”
擦了擦桃千金,仙术士拿出一方漆盒,将这只人面蜘蛛扣进盒里,随即用一条写满太平经章句的布带将漆盒捆扎了起来。
一手托着这只漆盒,魏野感受着人面蜘蛛在漆盒中不安搔趴的动静,步出了柴房。
半截头陀一手扶着独股锡杖,紧追着魏野出了柴门:“我们现在去哪?”
“当然不是西天,想要找到什么线索,只要跟着这盒里的蜘蛛就好。”
仙术士的身边,司马铃紧紧跟着他,不停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我是说,虽然那个叫颠当的女护卫长身边的蜘蛛非常多,但是这样子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线索……”
托着漆盒,魏野将手中的漆盒换了一个方向,好让它在掌心更加平稳些,才用一种微嘲的口吻回答道:“虽然你这丫头已经没机会继续回去当讼师了,参加到法务系统里也没什么可能,然而姓名、语言,对这些东西保持基本的敏感度,可以说都是文科生必须掌握的本能。看起来你现在直来直去的思维,已经真的和妖怪们差不多了,这让我这个替你瞒天过海加速化形的长辈,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应该丧气。”
这样恨铁不成钢的话语,对司马铃而言,就和杏花雨沾上鬓梢、杨柳风拂过脸蛋一般不痛不痒。她只是继续拿出了足够的求知欲和好奇心,要求自己在这个时空唯一的长辈――尽管只是名分上的――给她一个答案。
当然,对面前这个看似散淡的仙术士,司马铃比谁都要洞悉他的本质:
“叔叔,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以你视帝王诸侯如粪土的高人气质,本来应该像一个真正仙人一样登高望世而不萦心。偏偏叔叔还总喜欢跳出来谋个竹林贤者之类黑手位分,好方便你去龙椅上捏两把的诲人不倦情怀,哪里憋得住不做说教和科普?”
被身边这个跟了他最久的半妖丫头,不论是魏野扮严刻,充深沉,还是干脆斯文扫地的开始耍无赖,总是不能让司马铃和仙术士之间拉开那么一丝半点距离。魏野摇摇头,右手托着的漆盒朝着东北方向挪了挪,回答道:“《鬼谷子》中,将土中蜘蛛称为‘跌母’,这是战国时候的秦音,转成今日的口音,应该叫做颠当。”
而有一点魏野没有讲,却是任何一个在生物课上没有睡着的冒险者都该知道的事情。不吐丝拉网而喜欢在土里筑巢的蜘蛛,往往都是些大型的食肉蜘蛛,除了昆虫,鸟雀蛇鼠都可能成为这类大型食肉蜘蛛的猎食目标。
“所以说,随侍在那位地夷夫人身边的,是一头土蜘蛛?”半截头陀也凑了上来,好奇地加了一句,“那么你怎么确定那女人就是土蜘蛛成精,而不是亡灵所化成的那种叫做土蜘蛛的鬼怪?”
仙术士看向半截头陀的表情,就再无对着司马铃的那种自然而然的宠溺,全然就是严格的教师对着后进生的态度,摇头说道:“你的根本修法来自北天竺提婆达多一系的调达五事修法,可刚才那水天手印,却是唐时善无畏、不空和尚一系的金刚、胎藏二部曼荼罗教法的手段。也不知道令师是怎么传授的佛法学问,难不成只教了术法就直接将你赶下山来自谋生路了?”
说着,魏野托着漆盒,直上了王家客舍门前的驴车,这次他没有进了车厢,只在车辕边翘着一条腿坐了。
将手中漆盒端平,仙术士才继续说道:“倭人所谓的土蜘蛛,乃是信奉国津神的原住民,因为死于那个朝鲜半岛移民政权的攻伐,灵魂不灭,化为半鬼半妖的蜘蛛怪物,其实只是冤魂依凭,往往算不得什么大妖怪。然而土蜘蛛成精这就不好说了,这类蜘蛛成精,因为本身就是肉食动物,成妖化怪后食量还要大一些,往往就不肯安分了。依着它们掘土为巢,像蚁狮般捕捉猎物的本性,往往会喷吐妖气,幻化成各种幻境。
你若贪财,它就将巢穴变幻成阿里巴巴的藏宝洞;你若好色,它就将巢穴变幻成阿姆斯特丹的美女天体营;你要既不贪财也不好色,一心只管修仙学佛,它就将巢穴化成地仙洞天境界、大阿罗汉禅定秘窟来引诱你。”
魏野托着漆盒,瞟了眼跟着上了驴车的半截头陀,继续说道:
“至于吃东西,这些家伙也算口舌挑剔,除了脑髓,别的一概不碰。吃完了,还要在死人头壳里产卵,孵化出来的就是这种人面蜘蛛。这种人面蜘蛛一旦长成,就有了控尸之能,恰如虎精驱役伥鬼,土蜘蛛精也会驱使人面蜘蛛。只是这只人面蜘蛛尚未长成就被我取了出来,它得不到血食滋养,那就只能照着蜘蛛的本性来了。”
“什么本性?”
“所以说你们生物课上都是在打盹看漫画就对了。”
魏野低笑一声,还是回答道:“蜘蛛幼生,若食物不足,反噬母体就成了天性。哪怕是成了妖物,这样的本能也是照旧,这漆盒里的人面蜘蛛被我用太平经章句封住,不能吞噬尸体血肉,那就只好靠着本能寻求母体血肉饲育,照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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