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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者无疆-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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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声短促的雁鸣声响过,一朵银色火焰在银鞭周身浮现而出,滴溜溜一个转动,那火焰凝实成四把牛角状的弯刀,夹着滚滚火星,冲着苏子狠狠刺去。
曲莲“啊”的叫了一声,一只手微微发抖,紧紧攥住落葵,而另只手掩着口,杏眸瞪得极大,满是忧色。
落葵却不惊不忧,只蕴了浅笑静静相望。
只见苏子眸光一缩,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如疾风般倒射而去,而衣袖却向前鼓胀,飞跃出一道红芒。
剑声轻灵,那红芒冲着弯刀狠狠一卷,旋即“轰”的一声巨响,红芒裹着弯刀瞬间爆裂开来,其中一把弯刀登时化为点点银色火苗,在虚空中微弱闪动,而余下的三把弯刀叮铃哐啷的掉在了地上,光华暗淡,灵气全无。
川谷登时身形轻晃,脸色一白,唇边溢出一丝血迹。
空青忙扶住他,担忧道:“如何。”
川谷黯然摇头,刻意压低了声音:“无妨。他毁了我的四角之一,果然厉害。”
空青奚落道:“叫你不要打,你偏要打,这下脸面丢完了罢。”
川谷轻轻擦去唇边的血迹,自嘲的一笑:“我怎知他竟是个疯子,打起架来这般厉害。”
空青眸光一缩:“可这样霸道的身手,还不知祭了多少无辜生灵才练成的,嗜血道的修炼之法承自魔族,修炼之快是你我远不可及的,只是修炼之法太过凶残,到底落了下乘。”
川谷亦是一叹:“话虽如此,但我看这小子不错,有胆量又疏狂,不错,甚合我的心意。”
空青笑道:“你是被他打怕了罢。”
晨光里的苏子衣袂翩跹,合欢树的碎金点点洒落在他身上,漾起一层又一层的金波,直如谪仙。
苏子广袖轻挥,那些微弱的火苗哀鸣一声,化作虚无,他唇边勾起若有若无的浅笑,定睛望住川谷,道:“阁下还要打么。”
川谷极利落的收了银鞭,指尖轻点地上的三把弯刀,雁鸣阵阵,弯刀瞬时没入他的身躯,他偏着头,敦厚的脸上挂着难得的冷笑:“阁下竟有此等修为,难怪你不愿拜我为师,也罢,老夫也不为难你,你与老夫拜个把子做个兄弟如何。”
夹着桃花清香的风掠过脸颊,苏子只愣了个神儿,转瞬便神情如常,大大方方的一笑,拿过落葵手中的酒袋子,敬到川谷身前,坦荡道:“承蒙兄长不弃,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见苏子丝毫没有扭捏之色,川谷这才哈哈大笑起来,心安理得的接过酒袋子,灌了一口,满脸喜悦,连声叫好。
原以为是要大动干戈,不打个你死我活,至少也要两败俱伤,谁料只各自出了两招,也并未有什么大的损伤,一言不合就开打转瞬竟变成了仙府结义,这情景变换的太快,落葵一时转不过这个弯儿来,彻底怔住了,一向认为苏子是那个最不守规矩的,谁料百年难遇的碰到个神君,竟然比苏子还要出格,难道当年的川谷,便是凭着行事出格成的妖怪。
落葵笑望着川谷,一脸戏虐:“也不知苏子给你灌了甚么迷魂汤,你竟上杆子要跟她拜把子,不过他虽长得不差,可着实不是甚么好人,小心糟蹋了你的北山。”
曲莲不动声色的挤到苏子跟前,一脸娇羞的扯住他的袖子,柔声道:“无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厉害呢。”
苏子却只瞟了她一眼,竟冷冷的扯过袖子,退到落葵身侧去了。
这般明显的拒绝,令曲莲脸色十分难看,她瞪大了双眸,眸中浮起层层水雾,泪珠子摇摇欲坠。
落葵见情形不对,忙笑着挤兑川谷:“川谷,你认了个兄弟高兴的昏了头罢,就把我们晾在冷风口里吹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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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生死不离 前尘惊梦 第六十七回 砍柴做饭
川谷也是眼明心亮的很,奚落的眸光在苏子脸上打了个转儿,嘿嘿一笑,笑的苏子神情不悦,又想起自己打不过他,这才忙领着众人进了仙府,不,是妖怪洞。
他乡遇故知本就是人生大喜之事,更何况是青梅与竹马的相见,原本是该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的,但这根竹马在生人面前一脸冷薄寡言,而落葵这颗青梅亦是言语谨慎,兜兜绕绕没有一句要紧的,不过就是说些一路上的见闻趣事,再说一些无关痛痒的笑话。
曲莲一如从前,恪守大家闺秀之礼,脸颊绯红,滴酒不沾,杜衡则是端着喝酒误事的想法,以茶代酒灌了个水饱,余下的几人,皆是好酒之人,不管酒量大小,皆是起初端着酒杯抿了几口,觉得不够过瘾,终于十分默契的换了大碗,灌了个痛快。
抬眼望着苏子,还是那张从小看到大的熟悉脸庞,眉眼俊逸的令身为女子的落葵,顿生嫉恨之心,直想泼点甚么,毁了他这张令女子神魂颠倒的脸。侧目又见曲莲神魂颠倒的模样,再想起川谷上杆子要收他做弟子,弟子做不成,却又上杆子结拜做兄弟,焉知不是因这张脸的福气,落葵对这个看脸的世道顿生绝望,直想作个自我了断,免得给这世道抹黑。她凝眸睇了他一眼,长叹了口气:“苏子,你在外头风吹日晒了这么久,桃花眼更好看了,你叫我情何以堪啊。”
“既知道自己长得一言难尽,那你还出门作甚么,平白丢我的人。”苏子抄起个酒壶,灌了一口,他素来喝酒甚少用杯盏,说是不够肆意痛快,对着酒壶喝一半流一半才是名士风流的本色。落葵却不以为然,常骂他是浪费,浪费酒也浪费银子。
不知为何,自从苏子来了北山,频繁蹦出青梅竹马这句话来,一直好脾气的空青,便越发焦躁起来,笼在暗影中的那张脸越发的难看,最后眸光在二人脸上打量一番,甩了手沉了脸坐在椅中不言不语起来。
落葵与苏子面面相觑,不明就里,倒是川谷笑了个前仰后合,指着二人道:“你们俩个左一个青梅竹马,又一个两小无猜,犯了空青的忌讳。”
二人继续面面相觑,不明就里,川谷笑得愈加开怀:“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他这根呆竹马被一颗不开窍的青梅抛弃过。”
苏子笑道:“你生的如此中看,竟还会被人抛弃,这姑娘怕是眼神儿不好罢。”
空青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深深望住落葵,有万般繁杂的情绪,望的她无端垂下头,脸颊上泛起微红,这才抿了口茶,淡笑着点头:“说的不错,她的眼睛是不大好。”
不久,苏子肚里馋虫闹了起来,说是要吃饭,落葵推了盘点心过去:“我们方才吃过,你先凑合吃点点心罢。”
其实临行之前,京墨生怕三人找不到集市镇甸,买不到吃食,到头来没被妖魔鬼怪打死,反倒活活饿死了可大大的不值了,故而在包袱中塞了满满的的干粮,又怕她们没有盘缠,流落街头,卖艺卖身却又没才没色,故而又塞了不少的散碎银两进去。
可后来三人只顾着与那一团黑雾打架,后来又忙着分头逃命,包袱早就没了踪影,大约是打架打丢了,左右是便宜了那团黑雾。哦,对了,川谷说过那脸带煞气的美人儿名叫蝉衣。
此处是川谷的地界,有没有吃的自然得问他,自落葵醒来,除却吃了口又酸又涩的青桃,也未曾吃上一口正经饭,饿得急了倒是喝了不少的水,生生灌了个水饱,那么苏子,也只好委屈的啃一口青桃,饮几碗生水聊以果腹了。苏子嘴刁,只咬了一口,便又放了回去,了无生趣的喟然长叹:“我要吃肉,你烧的。”
落葵扶额叹了三叹:“此处没柴没肉,连灶台都不知道冷了几百年了,我去哪里给你烧,有点心吃就不错了。”
杜衡瞟了苏子一眼,撇嘴道:“主子方才也只是将就着吃了点青桃子,吃的口舌发苦,也没像你这般挑剔,你就将就将就罢。”
苏子苦着一张脸,想要硬生生挤出一把泪,奈何水喝得太少,挤不出泪来,只能直着嗓子干嚎:“我在外头辛苦挣钱养活你,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寡淡的口舌发苦,肠子都要青了,就想吃一口你烧的菜,你都不肯成全我,这日子过的真是没滋没味的,活不下去了,简直活不下去了。”落葵知道苏子是装的,在她面前装出一副低眉顺眼哭兮兮的样子,他在外头又冷薄又狂傲不羁,在家里却是最贴心不过的,她受不住他的一番痴缠,可惜对北山不熟,只好眼巴巴的望着川谷,巴望着他能发了善心,带她去找些吃的。
不待川谷将这热闹看完,空青便笑的眉眼弯弯:“走,我带你砍柴捞鱼去,正好我也嘴馋了,川谷这吃的也着实寡淡了些,他一心一意要当个出家人吃斋念佛,折磨我们作甚么。”
北山不愧为洞天福地,山里山鸡野兔野猪之类皆长势喜人,养的膘肥体壮,奔跑起来十分有力,带出簌簌风声略草而过,落葵看的垂涎欲滴,萦绕心头的唯有一个念头,便是人生在世决不能暴殄天物,定要统统抓了来一饱口腹之欲。
却又见这些野物奔跑的极快,实在不是自己能够追的上的。那么,身边这个人呢,她移眸望住空青,笑道:“你是修道之人,想来轻身功夫不错。”她指着那些在林间奔跑的野物:“那么应该可以追的上它们罢。”
从前见她时,空青从不敢显露修为,生怕吓到了她,此番再度相见,她没有丝毫胆怯,他心下喜悦,终于有了一展修为的机会,他怔怔望住她,一眼不错,生怕眨个眼她就不见了,笑道:“你喜欢哪个,待会捉来给你养着。”
“养着。”落葵扑哧笑出了声,旋即大笑不止:“养这些劳什子作甚么。”
空青被笑的云里雾里,一脸尴尬,勉力微笑道:“怎么,你不是喜欢这些么。”
见空青一脸无辜,落葵猛然想起,这世间隐世不出的家族世家众多,的确有一些家族不食未经家养驯化的野物,也有一些家族只食水中之物,更有一些家族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她扬眸望住空青,莫非他便出身这些家族之一,否则怎会如此不食人间烟火,遂有心试探一二,便笑道:“是喜欢吃这些,莫非你未吃过么。”
原本空青并不尽信川谷之言,这下子便十足十的信全了,如今的落葵,已经十足十的吃尽人生百味了,他退了一步,偏着头略略迟疑道:“那,你可否告诉我,你还喜欢吃甚么。”
活了这十数年,落葵过眼的皆苏子那般红尘味儿甚浓之人,莫说甚么修身养性不杀生不食肉,便是一餐饭里少了肉都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如今陡然见了空青这样出尘之人,越看他的模样,越觉得他寡淡的有趣,不禁玩心大起。落葵笑道:“其实我吃东西并不挑剔,素常爱吃些心肝肺之类罢了。”
空青哽了一哽,艰难笑道:“甚好,甚好。”
落葵暗暗咬疼一口后槽牙,谨记苏子的谆谆教诲,大家闺秀要笑不露齿,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桃林,抿了抿唇笑的无比矜持:“那里的柴不错。”
她绷着笑意,假装斯文的模样,在空青看来着实有趣,他看的有些失神,听得此话,不禁哑然失笑:“你还真会挑地方,那桃林可是川谷的宝贝。”他像是想起甚么有趣的情景,长眉一轩:“砍了川谷的宝贝当柴烧,烧出来的菜会不会也格外美味些。”
落葵想了想,径直走进桃林,环顾枝繁叶茂,花色艳丽的桃树:“盛德轩的烤鸭极有名气,美味的妙诀便是拿果木做柴,我想,拿桃花树做柴,烧出来的菜也该有桃花香罢。”
空青深以为是,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在桃林一阵刀劈斧砍,每一刀都像是砍在川谷心上,绯红的花瓣簌簌如雨下,像是他的心在滴血,不多时,二人便砍下两担柴堆在林边。
在林边默默良久,空青心中暗暗庆幸,庆幸再度相见,竟是如此的平静而美好,没有阴谋算计,亦没有牵绊挂念,他顿觉十分圆满,不由自主的伸手拂过落葵的额头,见落葵受了惊吓躲开,他忙掩饰一笑:“发髻上沾了枯草。”
闻言,落葵忙抬手去拂,果然拂下几丝萎黄的枯草,她冷眸含笑,望着空青的眸光,心中深处竟生出异样,她不解其意,只好尴尬一笑:“若是猎不到野物,苏子也只好勉为其难的啃一啃这些柴了。”
空青亦是笑道:“为了不崩坏了他的牙,还是多猎几只野物罢。”
言罢,他钻进密林,极快的穿梭,落葵一时之间难以追上,只听得有长箭破空之声,不多时,便拎了十数只野兔并数只山鸡,一只羊,又顺手接过落葵肩上的柴,一路往回走。
………………………………
第一卷 生死不离 前尘惊梦 第六十八回 吃,还是不吃
行至一处溪边,溪水清澈蜿蜒,一眼便望见溪底浑圆的卵石和细沙,卵石间竟有数条水蛇游过,落葵想到那一坛子未竟的蛇酒,忙握着树杈连叉数下,终于叉住一条水蛇,她捉住七寸之处,点头道:“总算又捉住一条蛇,回头再问川谷讨一坛仙酒才好。”
想到泡在酒里的感觉,空青就开始颤抖,窒息之感萦绕不绝,极为勉强的抽了抽唇角,牵出诡异笑容:“你胆子着实不小,竟还敢捉蛇,难怪你见到川谷这样的妖怪,也没半分害怕。”
落葵回首俏生生一笑:“这蛇又没毒,生得又如此细小,拿来泡酒最合适不过了。”
空青讪讪:“除了蛇酒,你还拿甚么泡过酒。”
落葵掰了掰手指头,像是存心恶心空青,特意捡了些古怪的东西来说:“其实也没甚么稀罕的,不过就是寻常的蝎子蜈蚣,蟾皮水蛭之类的,其实白花蛇泡酒最好,只是我从未捉到过。”
空青眼前像是有数不尽的蝎子蜈蚣,蟾蜍水蛭在轮番转动,他自然是不怕这些小虫小兽,可一想到这些是入口的,便只觉五内翻江倒海的厉害,生怕她再说出甚么更难以下咽的物什来,连忙打断她的话:“快回罢,只怕苏子饿的要发疯了。”
“好。”落葵抬眸,见两捆柴并十几只野物皆在空青身上挂着,难得的生出些许羞愧之心,便伸出手去:“给我一捆柴罢。”
空青抬手,像是无意般掠过她的额头,见她仓惶躲开,只好讪讪笑道:“这点东西还累不到我,山路难行,你好好走回去便罢了。”
山路并不难行,虽然是连绵群山,但山路平坦,满目翠芳,风景甚好,颇有几分野趣,落葵看风景看的入了神,竟好巧不巧的被草根绊住了脚,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当心。”空青淡淡一笑,顺势紧紧牵住她的手,眸中有微光跳跃,望向她有些微痴:“边上是溪水,你是想跌进去将衣裳一并洗了吗。”可这话说的有些晚了,落葵原本并不是容易脸红羞怯的姑娘,只是不知为何,自打遇上空青,便手足无措起来,手被眼前这个人紧紧牵住,愈发脸红心跳慌乱连连,一边躲一边尖叫着跌进溪水里,鞋袜裙角悉数湿了个透。这下子落葵顿时慌了神,忙蹲下身来手忙脚乱的拧着水。
溪水刺骨的冰凉,一股股寒意透骨而入,蜿蜒攀上落葵的膝盖,膝盖顿时如同被无数细针扎着,无法抑制的痛起来。她的脸色登时大变,一分分白了下去,额上渗出层层细汗,暗叹一声坏了,积年的腿疾被这冰凉溪水一激,竟在此时发作了。
空青见她脸色不对,忙扶住她:“怎么了。”
落葵低垂着眼帘摇头,虽仍是笑着,但含着唯有自己才了然的苦痛冷薄:“水凉,无妨,我歇一歇便好了。”她扬眸望住远处的灼灼桃花,花色繁复如春意重临,岔开了话头:“此时正是秋日里,怎么川谷这里的桃花开的这样好。”
空青望着桃花一时失神,良久才回过神来,淡淡笑道:“这桃林是川谷的宝贝,他使了妖法,令这桃花四季常开。”
落葵点头,咬着牙想要起身,这才觉出歇了这一小会儿,腿脚发软并未有任何好转,站起来已成了一件难事,遂掩饰一笑:“你猎到甚么野物了,给我瞧瞧。”
空青不知她做的是甚么打算,笑的益发艰难,嘴角微微抽动:“我猎了不少兔子与山鸡,还猎到一只羊,你打算如何烹调。”
落葵翻了翻血淋淋的野物,每一字每一句中都透出珍馐美味的香气:“兔子么,寻常的不过就是签盘兔,炒兔丁,葱泼兔,只不过这些苏子都吃腻了,正好我新得了卯羹的制法,一直没得出空来做,今日正好试一试,对了,还可以蜜醋火烤,十分美味。”
空青的脸狠狠抽搐了一下,他一向饮食清淡,只以水中的小鱼小虾为食,这些走兽他从未吃过,抬眼望住落葵,她果然与往日大不相同了,从前的她与自己一样,面对这些蝎子蜈蚣蟾蜍水蛭之类的古怪虫兽,遑论亲手去做了,便是做好了端到她的面前,她也是不会吃的。
落葵察觉到空青笑的勉强,却故作不知,只是翻山鸡翻得十分欢快,一边翻一边笑,冷清的笑中别有深意:“你这山鸡猎的真肥,做炮鸡颇为合用呢。”
“炮鸡,怎么做。”空青皱眉,他自然从未听过此物。
落葵像是看到了甚么稀罕玩意儿一般,围着他转了个圈儿,笑的益发欢畅,眉眼喜盈盈的绽开,却冰冷的不待一丝温暖:“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么,炮鸡现如今是九州最火的吃食了,虽说做法各异,但也都大同小异,不过就是活鸡开腹去内脏,不拔毛但裹上黄泥,拿荷叶包严实了,埋在地里,在上面生一堆篝火,待火灭了,鸡自然也就熟了。”
“我,我素来极少在外头用饭。”这一番对话,空青竟难得的生出羞愧之心,羞愧自己在吃食上的见识浅薄,他尴尬不已:“那这羊呢,如何做。”
落葵仔细审视了一番体型肥硕的羊,接连夸赞道:“这羊肥瘦均匀,着实不错,羊肚制成羊皮花丝;苏子惦记了好久了,羊舌与鹿舌可以制成升平炙,只可惜没有鹿舌,少一味总觉美中不足;至于羊肉么,我记得在川谷灶房里见到有新鲜的豆粉和面粉,对了,羊肉裹上豆粉烤成格食,还可制成珍郎和索饼,羊肺煮了羹汤也是极美味的。”
虽听起来血腥气着实重了些,但血腥气中却莫名的有些美味诱人,空青紧紧蹙眉,若非方才探过落葵的神魂,他几乎要疑心自己认错了人,他退了一步,偏着头笑道:“那么,这个开腹去内脏的活,向来都是谁做。”
落葵在溪水中浣洗双手,洗干净后原打算在自己身上蹭一蹭,惊觉在个陌生男子面前实在不雅,想了想,便将手缩到袖中,在袖扣深处将水渍蹭了个干净,这才坦然一笑:“自然是我啊,苏子说血淋淋有碍他的无双之名。”
空青极艰难的牵动唇角,算是一笑:“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胆子还挺大的,开膛破肚这等事也做的来。”
一番试探,落葵几乎能够确定,空青并非一般凡俗之人,那么文元也必定如此,既如此,那一千两银子便顺理成章的着实诡异了,她眸光倏然染了霜寒,却仍牵动唇角如常一笑:“猎到美味之物,必然要早早咽下肚里,否则,泡在酒里的蛇都能飞了。”遂万般可惜的长叹道:“若非我一时手软,又怎会跑了条青蛇,还白白浪费了一坛子仙酒。”
空青蓦然脸色难看,有些青白,哽的说不出话来。
歇了这半响,虽说腿上仍有些不利落,但勉强可以一瘸一拐的走路了,落葵想了想,从柴中折了一根趁手的当做拐杖。
空青见她艰难行路,心下不忍,直想拦腰将她抱回去,却又碍着男女大防不敢动手,只不动声色的伸出手来,在她身后做出时时护佑的动作。回到川谷府中,刚在地上站定,苏子正瞧见落葵眉心紧蹙,几欲跌倒的样子,忙搀住她,有几分凄惶的轻声问道:“腿疾犯了,待回了青州,我给你好好调个方子。”
落葵摇摇头,佯怒的狠狠拧了他一下:“若非你嘴馋,我还能弄湿了鞋袜。”
苏子扶她进灶房,剁了细细的姜汁,丝毫不避嫌的要为她擦揉膝盖,落葵忙推开他的手,眸色落于外头的曲莲身上,那沐在阳光下的如花美眷,光阴正好,令人怦然心动,只是神情微微凄苦,不禁叹了口气:“你还说我不知男女大防为何物。”她冲外头努了努嘴,笑道:“曲莲正瞧着你呢。”
“她自去瞧她的,我又不会少块肉,与我何干。”苏子挑了挑唇角,笑着如数家珍:“等回了青州,你看上甚么衣裳鞋袜首饰,我都买给你啊,还有还有,我看到空青猎了一只羊,我要吃热锅子。”
落葵回首啐了他一口:“呸,这荒郊野岭的,我去哪给你寻热锅子。”
他指了指墙角,一笑如春花灿烂:“早就与你备好了,喏,杜衡与你打下手。”
她抬眼一瞧,那,那热锅子也太,罢了,勉强能用罢,遂挽起袖子收拾起来。
谁料川谷却在外头气的跳脚痛骂:“苏子,你个小兔崽子,竟然将本神君炼丹的丹炉偷了出来,你说,你要作甚么。”
苏子回首,大大方方的一笑:“自然是你这个做大哥的,给我这个做小弟的接风洗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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