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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者无疆-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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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狠狠摇曳了一下,像是谁的心狠狠疼了一下,这样凉的秋叶,注定会有人心疼,会有人心冷,也有人心中生出别的念头。
曲莲抿了抿唇角,捏了块八宝酥喂到京墨口中,低眉道:“姑娘家的本分不就是谦和温柔,嫁人后伺候好官人么。”
京墨一时心暖,一时叹息:“你懂得的道理,阿葵却不懂得,真不知她的脑子是不是用来祭天的香炉,只能装得下摸不着的虚无,却装不下摸得着的日子。”他默默想着,若落葵有曲莲的三分柔情该多好,若曲莲有落葵的三分家世,那又该多好,若自己能享了齐人之福又该多好。他心下一凛,这念头荒诞,落葵性子坚毅,绝容不下此事,还是莫要胡思乱想的好,遂摇了摇头,将不该有的荒唐念头逐出脑子,道:“夜深了,你早点回去歇着罢。”
曲莲露出惊惧之色,一边摇头一边瞥向门外,娇滴滴的声音漫出来:“京墨,我,我有些怕,我怕那一日追杀我的黑雾又来了,我,我可不可以在你房中将就一宿。”
窗外树影婆娑,眼前红颜娇艳,京墨心神荡漾,犹豫了会儿,曲莲自是不能睡地上的,而自己大病初愈,自然也不能睡地上,这同塌而眠实在有悖礼法,他侧目瞧着宽大的床铺,叠两床被褥,睡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心道,罢了罢了,左右也不是同塌而眠了这一回,遂笑道:“也好,这床够大。”
曲莲甜甜一笑:“京墨你真好,有你护着我,我就安心了。”
雕花四柱大床上只有一个浅绛色云纹迎枕,一床妃色团花厚锦被褥。曲莲愣了会儿神,转身出去,不多时便怀抱着个水红色团花迎枕并绛紫色撒花厚锦被褥进来。
她趴在床上,铺了两个被窝。只娇羞了会儿,便宽了大红满绣金色团花长袄,只着了粉红色中衣,坐在床沿儿垂首,脸颊飞起团团红晕,娇羞道:“不早了,歇着罢。”
窗下的一对明烛燃的正旺,烛火狠狠摇曳了一下。
京墨的心随着那温软细语狠狠晃悠了一番,丝丝异样的情绪攀上心头。
他抬手宽了胭脂红团花大袄,只着了月白色绫缎中衣,与曲莲并肩坐在床沿儿,语焉不详的唔了一声。
曲莲抬首,只眸光潋滟的瞧了他一眼,便飞快的垂下头,小巧的耳垂霎时红透了。
京墨缓缓抬手,拔下曲莲发间的赤金缠花衔珠金凤簪,如青云般的乌发,登时似水垂泻,透骨的幽幽女儿香疯狂掠过他的心间。
曲莲垂首,一点点挪到床内,钻进内侧的绛紫色撒花厚锦被褥里,微微闭目,长长的眼睫羞怯的颤抖不停。
京墨狠狠舒了口气,吹熄床头的明烛,屋内登时黑漆漆一片,只从长窗探进些暗淡月华。他头枕着双臂,侧过脸去看曲莲,月华淡淡洒在她的脸上,格外柔情似水,不禁叹了口气,像是有万般遗憾:“曲莲,你真好看。”
曲莲蓦然睁开了眼,杏眸像是浸在水雾中,宜喜宜嗔:“落葵不美么。”
自然是美的,只是那美格外冷清,没有鲜活气也没有烟火气,不娇艳不诱人,京墨猛地想起一句话,美人在骨不在皮,他心道,或许落葵便是美在骨的那个,自己看不透罢了,他默默望着眼前这像是沾染了夜露般盈盈娇艳的美人儿,心生怜惜:“不如你美。”
曲莲小巧的下颌缓缓搁在京墨肩上,绫缎光滑微冷,她叹了口气:“她虽不如我美,可你还是喜欢她,不喜欢我。”
喜欢么,也许罢,京墨在心底幽幽叹息,他扪心自问,究竟是喜欢多一些,还是执念多一些,他着实有些分不清楚,自幼相识的情分,他心底是有她的,虽然她冷清寡淡,她不近人情,倔强苛刻的令人发指,可她终究有自己难以企及的权势富贵,娶了她,自己无需劳碌奔波便可安享一生。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若将这些身外之物都去除了呢,她只是个不够美,寡淡无趣的冷清姑娘呢,或许,或许自己就未必如此心甘情愿了罢。
京墨侧过身子,怔怔望着曲莲,心底陡然生出妄念,这样柔情似水的姑娘,才是最该娶回家做妻子,过日子的罢。他情难自已的伸出手,在黑暗中摩挲曲莲滑腻的脸庞,感慨万千:“若你是她,该有多好。”
曲莲长长的眼睫微微抖了一下,她知道京墨今夜被落葵所伤,寒透了心,稍稍一点柔情蜜意便能温暖入心,她柔软的眸光中闪过万般情意,柔软的声音中含了深深的诱惑:“京墨,你,可喜欢我。”
月华似水,点点洒落,京墨猛然直起身子,放下宝蓝色锦帘。他以手支面靠近曲莲,鼻尖几乎要抵上她的鼻尖,星眸流转直直望住她,轻轻吐出天籁之音:“喜欢。”
这两个字是曲莲梦寐以求的,一朝成真,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禁瞪大了杏眸,呵气如兰:“再,再说一遍。”
京墨缓缓靠近曲莲的耳畔,呵出温热的气息:“曲莲,我喜欢你。”
京墨并非未经人事的少年,在扬州时也收过通房丫头,也有过几场露水情缘,他视为寻常,这世上的大户公子少爷,能有几个没有通房侍妾。
但自打他决定来青州后,就与她们挥泪斩断了过往,是抱着一心一意与落葵过日子的心思而来的。谁料来了青州后,落葵不止绝口不提婚事,更是连身都不叫他近上半分,他心中憋屈的无以复加。
窗外月色如绮,缓缓透窗而入,照上微微晃动的宝蓝色锦帘,那帘上绣了大朵大朵娇艳欲滴的合欢花,帐幔微动,花影婆娑,旖旎风光氤氲满室。
这一日,临近黄昏,日影西斜里,一缕薄烟打着旋升到半空,大门虚掩,透过门缝,可以看到丁香在灶间忙活的身影,落葵推开门,倚在门边笑着喊了一句:“还是丁香烧的饭香,我都要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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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生死不离 前尘惊梦 第七十二回 旧识
丁香撂下锅铲子,一路小跑的扑了过来,两只手在身上蹭了蹭,才拉住她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主子可算回来了,快急死我了,嗯,看着是瘦了些,听衡先生说主子这一路上没吃好,是得好好补补。”
落葵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庞,笑道:“我不过是出去玩了一阵子,担心甚么,来,咱们家的大公子回来了,你也来见见罢。”说着,她把丁香拉到苏子跟前,笑意融融:“丁香,这是咱们家的大公子苏子,苏子,这是丁香。”
苏子与丁香一照面,都愣住了,丁香脸上更是莫名腾起红云,静了良久,倒是苏子先笑了起来:“你这丫头,怎么跑到青州来了,我不都说了么,得空会回去瞧你的。”
丁香转瞬间红了眼眶,磕磕巴巴道:“苏公子,三年了,我可算是找到你了,我,我,爹娘没了。”
秋风凄凄,悲伤的情绪似水流泻,苏子脸色突变,吃了一惊,递了条帕子过去:“没了,怎么会没了,我走时不还好好的么。”
丁香将帕子郑重其事的收起来,却抬手抹去泫然欲滴的泪,咬牙恨声:“公子走了不足半个月,叔父就打上门来要债,逼死了爹娘,还把我们姐妹俩给,给卖了。”她扬眸望住苏子,只一瞬便又红了脸,慌乱的低垂眼帘:“幸而遇上了主子,将我从合欢阁里买了回来。”
苏子朝着院里院外望了望:“那,沉香呢,你们俩没在一起么。”
丁香再忍不住了,一下子哭出声来:“我一直在找她,可没有找到,公子,你帮我找找沉香,你救救她罢。”
落葵早已将两个人打量了个遍,从丁香眸中瞧出了点别样情愫,那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情窦初开的眸光,有万般光彩,她终于耐不住性子问道:“等等等等,你们是旧相识么,你们什么时候见过,丁香,这是怎么回事。”
人生若是在苦水里泡的久了,要么极度的羞怯而胆小,要么极度的偏执而勇敢,丁香就是羞怯而胆小的姑娘,吃了太多的苦,苏子出现,是苦中不多的甜,忆起当年之事,她只会羞怯的一笑,却胆小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是我来说罢,丁香,饭做得了么,主子饿的快吃人了。”到底是和丁香相处过一段时日,苏子实在清楚她羞怯的性子,笑着化解她的尴尬,就着饭菜香味将旧事缓缓道来。
三年前沧桑巨变,苏子心灰意冷之下,出门游历散心,一路东行到了东闽国,在阴火山脉救下了被九翼邪龙掳走的丁香,还治好了丁香父亲的重病,在她的家中住了大半个月,这大半个月里,他们朝夕相处,丁香对他会有些情愫暗生也未可知,只可惜彼时的苏子刚刚经历了一番重创,哪里有心思琢磨什么情深缘浅。
京墨听完事情始末,笑盈盈的开了口:“如此说来,苏子还是丁香的救命恩人呢,小丁香,苏大公子这救命之恩你打算怎么报呢。”他突然望着苏子大笑起来:“救命之恩,自然是以身相许了,苏子,不如你娶了丁香罢。”
落葵登时喷了口水出来,连咳数声,瞪着京墨半响说不出话来,别有意味的情愫在席间蜿蜒,像是微凉的晚风拂面,她只好用轻咳来化解满院子尴尬,笑道:“丁香,先坐下吃饭罢,一会儿都凉了。”
丁香脸红似彤云密布,轻手轻脚的布好了饭,呐呐道:“不,不,我能伺候主子与大公子便心满意足了。”
用罢饭,落葵在房中收拾,将千难万险从北山带回来的蛇酒小心收好,回眸对苏子道:“酒虽可解千愁,但到底是穿肠毒药,你,还是悠着点罢。”
苏子提着酒壶的手微微一顿,怅然失笑:“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连酒都不能自在痛饮了。”
落葵煮好了醒酒汤,斟了一碗递给他,嬉笑道:“你就知足罢,我没像爹爹那样,拘着你不许饮酒就算不错了。”她冲着蛇酒抬了抬下巴:“特意给你泡的。”
忽的门帘轻响,杜衡进来低声回禀:“主子,霖王的事,陛下有了决断。”他微微一顿,见落葵凝眸,续道:“霖王放回自己府中了,陛下命他幽闭自省,无旨不得外出。”
晚风阵阵,拍上半开的长窗,扑簌簌的轻响,在静谧的屋内回旋,听来如同惊雷。
落葵将剥胎粉彩小盏轻轻一搁,薄瓷磕在紫檀雕花方桌上,脆生生的清响。她有些气闷,声音发冷:“如此大的案子,不止贪赃枉法,更关乎国体民生,还牵扯到黄宣生母的一条命,怎么只是幽闭自省这么轻描淡写。”
杜衡躬身:“前日,青州府抄了一窝盗匪,供述称是他们抢劫未成杀的人。而青州府尹因处置不明,被革职了。”
“土匪。”落葵唇边逸出冷嗤,双眸似寒潭净水,冷的吓人:“是甚么样不开眼的土匪,竟然会去寒塘十六弄那种地方抢劫杀人,青州府尹也是可怜,平白当了替罪羊。”
“主子说的是,陛下耳聪目明,怎会轻易被蒙蔽,他只是有心偏私罢了。”杜衡低声续道:“前不久王后有孕,陛下大喜,霖王纵然有天大的罪过也不算罪过了。”
落葵捻着腰间的羊脂玉佩,触手温润,心间却是冰凉,止不住的冷笑。世人皆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却实实在在是句笑谈,雍州大灾,上下官员沆瀣一气,将赈灾银两切成块来分,全然不顾冻死饿死病死的数以万计的灾民,到头来,这数万条性命却始终敌不过一个皇子的性命,一场贪腐查下来,或流放或抄家或砍头的皆是马前卒,皆是做了首恶巨贪的垫背者。
苏子不知何时将那坛子蛇酒翻了出来,那酒已从透明琼浆化作凝碧玉液,隔着水晶坛子都能隐约嗅到馥郁酒香,想到这酒明年才能痛饮,他默默咽了口口水,皮笑肉不笑的扯动脸皮儿:“王后早过了有孕的年岁了,此番再度有孕,想了不少法子罢。她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可真是煞费苦心呐。”
“苏将军说的是。”杜衡沉声道:“王后请了国手石耳先生入宫,贴身调理身子,这才一举有孕的。”
丁香端着个雕花红漆木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两只汤碗,她将菡萏色莲瓣瓷碗放在落葵手边,轻声道:“晚间主子有几声咳嗽,我在燕窝里放了些雪花梨,主子试试看。”言罢,将青花白瓷薄胎碗放在苏子手边,含羞道:“今日燕窝炖的有些多了,匀出来一碗,大公子尝尝。”
苏子只冲着她一笑,轻声道了个谢,却再没甚么旁的反应,也未尝上一口。
落葵拿白瓷勺缓缓搅动碗中粘稠的燕窝,凝白半透如同水晶一般,听得丁香所言,不禁失笑,笑过后却是怅然,丁香的心,怕是一片错付了,罢了,既知是一片痴心错付,那还是早早了断了痴心才好,她暗自盘算要寻个时机,将丁香送出青州,将她与苏子隔开,免得这世间又平白多一个伤心人。
正想到出神,杜衡却笑着替苏子解围:“小丁香,有大公子的,怎么没有我的,枉我还辛苦指点你修行,小丁香,你偏心哦。”
丁香的脸蓦然红了,直红到耳根,小巧的耳垂白里透红,像是两朵娇艳的海棠,她垂首,声音细如蚊蝇:“我,这,我这就去给衡先生盛一碗。”
说着,她拿托盘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窘迫却不失机灵的眸子,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落葵一勺勺喝着燕窝,突然想起除恶务尽,否则后患无穷这句话来,眸光一缩,沉声吩咐:“杜衡,收紧人手不可擅动,霖王绝处逢生,只怕会一雪前耻,他发起疯来可是谁都敢咬的。”
“喏,属下这就去安排。”杜衡凝神片刻,续道:“青州府尹出缺,陛下提拔了天冬出任府尹一职。”
落葵眯起双眸笑了:“青州府尹官位不高,却是青州城的父母官,不可谓不要紧,天冬持身中正,不涉党派之争,陛下用他用的放心。”她凝眸望住远处:“黄宣眼下如何了,他的母亲没了也是我的罪过,是我考虑不周,高估了曲天雄的良心,才会害了他母亲的性命。”
杜衡缓缓道:“黄大人一切安好,属下已加派了人手照看,只待他三年后起复。”他想了想,轻声道:“还有一桩事,日前陛下提起吴王殿下,有意将吴王殿下迁回皇陵安葬,旨意不日就下来了。”
有长风在廊下回旋,像是箫声悠悠,如诉如泣,抬眼望向繁花落尽的庭前,梧桐树影儿绰约烙在地上,身姿挺拔高洁,像是从前故去的那个人,与多年前一样立在那里,扬眸笑望。
只觉心头一紧鼻尖发酸,落葵连忙紧闭双眸,让滚滚长泪在心间逆流成河,良久,她才颤声道:“当年陛下冤杀了大哥一家,如今真相大白,他怕是后悔的要呕出血来了,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再如何悔不当初,厚葬亦是无用了。”
………………………………
第一卷 生死不离 前尘惊梦 第七十三回 曲莲逃婚了
杜衡亦是心下微沉,忙递了白瓷粉彩梅枝阔口碗过去,里头盛了半碗琥珀色的药汤。
落葵双手捧着,一饮而尽,稳了稳心神,取过一张素笺,边写边道:“一场贪腐查下来,只怕雍州大半官员都要被革职,朝中也会有所牵连,杜衡,你连夜将这名单送进太子府,请太子斟酌任用罢。”
一连数日的静谧,过的是悠闲自在,这一日晚饭时,门外陡然传来撕心裂肺的砸门声,听起来像极了曲莲的声音:“落葵,快开门,开门啊。”
丁香忙丢下碗,匆匆去开门。
落葵抬眸,只见曲莲花容失色的立在门口,身上还背着个小包袱,显然是在玩离家出走的把戏,一进门便扑到她身上敞开了怀哭,哭的是泪水横流。
“曲莲,出甚么事了。”落葵一把将她按在椅中坐着,她哭的妆也花了,眼也肿了,梨花带雨的模样楚楚动人。
“我爹逼着我嫁给许府二少做妾,我不肯,他便将我关了起来,我是偷跑出来的。”她抽抽搭搭的哭着说了个大概。
“你爹怎么舍得让你去受这个罪。”落葵心下冷笑,曲家已是青州城中数得着的有钱人家了,为了前程,曲天雄连逼婚这等事都做得出,那许府二少爷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仗着家中权势,光是流连花街柳巷也就罢了,可但凡是他看上眼的,也不管是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他统统不放过,单单是娶回家做妾室的,十个手指头要数上两回还数不完,现在又要曲莲去做妾,曲天雄倒真称得上是枭雄呢,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舍得出去。
曲莲一抹泪水,杏眸瞪得又圆又大,还带着些红肿:“我爹贪财,想要生生将我卖了去,哪里还会心疼我遭不遭罪。”
京墨气急,重重的捶了下桌案,许是捶过了头,疼的他倒抽一口冷气,嘴里还不忘骂道:“真混蛋,他是你亲爹吗。”
曲莲登时脸色涨得通红,又哭又骂:“不许你骂我爹。”
“对对,那是你亲爹,那你打算怎么办呢。”京墨挠了挠头,讪讪笑道。
“落葵,落葵,”曲莲拉了拉她的衣袖,又哭了起来:“你能不能让我在你家躲一躲。”
落葵捏了捏她的手,劝慰道:“你别怕,我家里虽窄,却也有你住的地方,你住一辈子也没关系。”
如此,曲莲在水家住了下来,一连数日,曲天雄也日日都来,想接曲莲回去,可回回都被她跳着脚骂了出去,曲天雄只能红着脸抹着汗讪讪回去,第二日晨起再来劝,晚间再告辞,跟应卯似的,一日不落,一刻不晚。
而应付曲天雄的事皆由京墨去做,他原是不想出这个风头的,只是曲莲拿那一纸契约相逼,他不得不依,只在暗地里同落葵感叹,原以为曲莲最是温婉柔弱的,原来也有如此嚣张跋扈不讲道理的时候。连她爹都敢跳着脚的骂出去,若是心再狠些,怕是要抄起扁担打上了罢。不过转念一想,曲天雄逼她给人做妾,委实过分了些,许是真伤了她的心罢。
曲天雄最后一趟来,曲莲躲在屋里死活不肯见他,他长叹了一声,从袖中取了包银子交给京墨,后又低声下气的对他说:“曲莲这丫头太任性,叨扰贵宅了。”
京墨心里早已喜不自胜,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淡淡道:“曲老爷放心,只是侯府那边。。。。。。”
“还能如何,多赔些银子就是了。”曲天雄很是沮丧,深深望了眼曲莲藏身的屋子,迎着阳光头也不回的走了。
晨曦如金,温暖人心,他渐远的背影格外孤独,思绪如潮汹涌,过往历历在目,曲莲陡然打开门扑入空落落的庭前,她若是再早出来一刻,怕是要忍不住随她爹回去了。
毕竟十数年来无坎坷无忧愁,皆因他的护佑,到底是骨肉至亲心中难舍,曲莲素来心软,早已哭的抽抽搭搭的,两眼肿的如桃核般了。
京墨绷着脸忍住笑意,将那包沉甸甸的银子塞到曲莲怀中,说道:“你爹心疼你,你不愿意的事儿,他也不勉强你,只是许府不好打发,你爹说了,让你且安心在这住着,少出门,莫要叫那许府二少再撞上你了。”
她点点头,却又把银子塞了回去,心里早就软了,可嘴上仍死扛着不肯饶人:“哼,我才不稀罕他的银子,保不齐哪天他又想着把我卖给哪个有钱人家了。”
京墨心知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并不戳破她,只嘿嘿笑了数声,拿过那银子掂了掂,笑道:“真不要,这可不少呢,若是不要,可就便宜我了啊。”
她头一瞥,狠狠道:“不要。”
许是这一番折腾实在太累,落葵歇了个午觉,睡得极其安稳绵长,醒来时天已黑透,京墨的大嗓门在院中叫嚷着落葵这个懒东西,怎么还不起,倘若误了他的大事,看自己如何收拾她。
自那日京墨做了突破落葵底线之事后,二人先是十日互不相见,后来是半个月的相对无言,再就是京墨无休止的撒泼痴缠,装傻哄逗,落葵心中清明一片,即便她与他有一纸婚约羁绊,但她与他的关系,也有太多寂静岭上散不开的浓雾,彼此之间都看不清。
但,但那婚约是父亲对京府的承诺,是对京墨之父舍命相救的报答,即便再恨再怨,她也既不能悔婚,又不能杀人,只能忍下这一切,忍下以后长长久久岁月中的迷雾重重,嫌隙争吵,念及此,她只好深深吁了口气,将此事揭过不提,与他重归于好。
听得京墨在院中喊叫,她猛然想到今儿个是鬼市开市的日子,一个月就两回,错过了这回,就要等到月底了,京墨早就打好了主意,要去鬼市转上一转。
想到这些,她急忙起身,反正是夜间,谁也瞧不分明谁的模样,索性只草草梳妆了下,收拾停当打开房门,险些与正打算再度砸门的京墨迎面撞上,落葵不待他叫嚷甚么,就拉着曲莲先发制人:“快走啊,还磨蹭甚么,天都黑了。”
京墨重重拍了下她的肩头,撇着嘴道:“算你识相,走罢。”
落葵一边走一边回头:“苏子呢,不去么。”
“不知道野哪去了。”
虽是夜深,却不人静,青州的夜一向繁华热闹,如此的好月色,会做生意的商贩们自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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