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衣冠无相忆-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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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只鹰自空中掉落到莫言之云裔前方不远处。

　　　　吉迩笑：“鹰鹰，我的，我的。”

　　　　他笑得理所当然，纯真可爱。

　　　　莫言之眸光变得复杂，看着吉迩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嘴角留下的口水，看着他天真无邪地表明自己的占有欲。

　　　　她突然觉得疯狂。

　　　　吉迩的疯狂。

　　　　到底是怎样的环境煅造出这样的孩子，单纯而冷漠，这种漠然最为可怕。

　　　　射箭人寻到这里。

　　　　这是一个黑髯的青年，黑髯的青年有着一双冷漠凌利的眼，他弯身把掉落地上奄奄一息的鹰捡起，看都没看莫言之云裔一眼。

　　　　吉迩撇嘴：“我的，我的，鹰鹰，我的。”

　　　　黑髯青年听到这个声音，猛然抬头，然后看到吉迩，顿时大吃一惊，道：“王子？”

　　　　好，很好。他们随便一走，就遇上了扎雅部落首领最最疼爱的小王子。

　　　　小王子吉迩目光可怕，看着黑髯青年手中的鹰，声音冰冷：“我的，我的。”

　　　　青年一惊。

　　　　吉迩突然微笑，他手里抓着很多的草，草色鲜嫩，他的牛羊吃的很好，他拿着草，草色鲜嫩，他拿着草色鲜嫩的草，把手里的一把草扔向抢他鹰鹰的人。

　　　　小孩子发发脾气也不是不可以。

　　　　柔软的草，在空中却能比直飞行，仿佛是一片刀刃。其实，它也确实是一片刀刃，直接划破了黑髯青年的喉咙，鲜血流出。

　　　　吉迩拍手笑：“鹰鹰，漂漂，我的。漂漂，我的。”

　　　　小孩子发发脾气当然可以，但小王子发发脾气可就是危险了。

　　　　黑髯青年眼睛瞪得大大，喉咙传来剧痛，经脉割断，热血滚滚涌出，他目光愤怒而恐惧。

　　　　吉迩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然后用肥嘟嘟的手抱住鹰，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开心啊好开心，吉迩开心道：“我的，我的。”

　　　　莫言之说：“我这辈子都不要生这样的孩子。”

　　　　云裔笑了：“这孩子令我感动。”

　　　　都是变态！

　　　　吉迩其实不是口吃，他说：“我的漂漂的鹰。”

　　　　“恩恩，是你的，是你的。”莫言之扶额，有些叹息说道。

　　　　杀人啊，其实是很深很深很重很重的罪。杀人啊，不是一种游戏。杀人啊，其实是一场豪赌，赌上你的灵魂，赌上我的生命。

　　　　占有欲疯狂的娃娃，偏偏干净如同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

　　　　讽刺。

　　　　小王子邀请去他的王宫做客。云裔摸着小王子的头，笑得和蔼可亲：“我们今天有事，等有时间再去。”
………………………………

第二百八十七章　王子的梦（一）

　　　　吉迩撇嘴，说：“今天今天，去。”

　　　　云裔微笑，目光柔和：“不去。”

　　　　吉迩眼睛眨啊眨，对于现在的情况有些陌生。

　　　　父王对他说，没有人可以拒绝他的命令。

　　　　他相信父王的话，因为至今为止，真的没有人敢拒绝他。生为草原的王子，他的话就是天。

　　　　“去，必须去。”吉迩睁着黑黑的眼睛，奶声奶气地说。眼睛清澈，不含一丝感情。

　　　　真的很可爱。

　　　　云裔笑得平静而美好，绿色宝石荡漾着，他的黑眸温润如水：“王子殿下，我若是不想去，您觉得您能逼我吗？”

　　　　“去。”毋庸置疑的话落下，王子的目光冰冷。

　　　　“麻烦。”云裔蹙眉，淡淡说道。

　　　　莫言之伸手按住云裔，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她弯身平视吉迩：“吉迩，为什么你一定要我们去参观你的宫殿。”

　　　　“宫殿很漂漂。”吉迩如是说。

　　　　莫言之起身，和云裔目光相触，都沉默不已。

　　　　仅仅是想要把美丽的东西给他们分享，这样出自善意的邀请，吉迩表达的方式却让人心寒。

　　　　四岁的孩子心性天真。天真得可怕。

　　　　“好，我们今天去，我们去参观你的宫殿。”莫言之抚摸着吉迩的头，笑道。

　　　　“好，好。”吉迩高兴地拍掌。

　　　　吉迩重新骑上羊背，领着一群牛羊浩浩荡荡朝着他漂亮的宫殿走去。

　　　　天宇蓝，草野绿。风万里，千顷碧。草色如波翠，席卷长苍茫。

　　　　吉迩的宫殿华丽到让身为皇室中人的莫言之云裔都不由一怔。

　　　　它没有草原王宫那种延袭耶兰真古国的典雅神圣。它金碧辉煌，熠熠生光，仿佛是在梦中才能出现的风景。

　　　　莫言之咋舌，真他娘的败家！

　　　　黄金为柱，白玉筑墙，流苏成帘。大理石板上镶嵌红橙黄绿青蓝紫各色碎钻，台阶三层，一层更比一层高。

　　　　两扇大门敞开，大门翡翠光泽耀目，屋内遍地玛瑙，紫色玛瑙犹盛，上方夜明珠如同繁星点缀其上。

　　　　花草无数，牡丹兰莲，碧玉雕成，放在屋内各处。

　　　　珍珠穿线，垂下条条，形成珠帘雨幕，润白的荧光柔和淡雅。

　　　　珍珠翡翠玛瑙黄金，入目展开，这人间的富贵都在这里淋漓尽致地表现。

　　　　吉迩黑溜溜的大眼睛死死盯着莫言之和云裔两人，期盼忐忑紧张激动，还有一丝丝孩子气的自豪骄傲，他在等待夸赞。

　　　　看着两眼水灵的吉迩，莫言之笑：“很好，很强大。”

　　　　吉迩以为是赞美，好吧，这也确实是赞美。他低下头羞涩地笑了笑。

　　　　云裔挑了挑眉：“啧啧，将来有一天我一定要把这里拿下，国库肯定三年不用愁。”

　　　　他用汉文说，吉迩抓抓脑袋表示疑问，好心善良的莫公主微笑：“他说，这里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宫殿，将来有一天他一定自己也要拥有一座。”至于怎么拥有，是偷是抢，就不在她的解释范围了。

　　　　吉迩满意地笑了，流着口水。

　　　　其实莫言之一直觉得有个地方不怎么对劲，因为吉迩居然是单独一个人住一个宫殿，由侍女仆人照顾生活起居。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在草原有些偏远的地方，同札雅部落的皇宫相隔甚远。札雅有王宫有皇宫，王宫是司祭祀的宫殿，而皇宫顾名思义就是札雅皇室所居住行政的地方。

　　　　札雅不算是央央大国，论起国土不过傲天的五分之一。但是它的军事成就却是可以与傲天相媲美。因为札雅王子公主们在很小的时候就会受到专门的军事训练，在札雅男女平等，只要是札雅皇室中人，无论是男是女，幼时都要到军营学习五年。

　　　　然而，吉迩，他的身份贵为王子，如今白日居然去放牧，没有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到军营学习。如果他是个不受宠的王子还说得过去，可是看看眼前豪华的宫殿这个如果显然不成立。

　　　　吉迩很得宠，他的父王对他几乎是溺爱了。

　　　　“吉迩，你今年几岁？”云裔突然开口问道。

　　　　莫言之思绪被打断，目光转向云裔，心中不解。

　　　　吉迩说：“六岁。”

　　　　“……”

　　　　他他他他，居然六岁了！

　　　　“我一直以为他只有四岁。”莫言之幽幽叹口气。

　　　　云裔笑着道：“我也一直以为他只有四岁左右。”

　　　　吉迩的身体非常单薄，骨骼清瘦，看起来实在是不像六岁的儿童。

　　　　吉迩的宝贝宫殿里有很多侍女，穿着正宗的札雅服饰，头发用白羊毛高高束起，紫红色的衣上点缀一簇一簇洁白羊毛，如同晚霞中浦公英飞散。

　　　　吉迩宫中侍女都很美。这点不用猜都知道，因为他喜欢漂亮的东西。

　　　　吉迩愉悦地带他们到宫殿的花园去休息。

　　　　“您请。”花园前，侍女曲身双手闭合恭恭敬敬说道。

　　　　吉迩道：“有很多的花。”

　　　　王宫里金玫瑰高贵红蔷薇诡艳，然而这里，真真是应了一句话，万紫千红总是春啊万紫千红总是春！

　　　　毫无规律的种植，各种野花珍花相交，你随便一看可以看见牡丹中的极品御衣黄，也可以看到随处可见的狗尾巴草。你同样可以在蓝色妖姬发现一根枯黄的杂草。

　　　　虽然毫无规律，可是各种颜色混合交错，却生出一种错乱的美感出来，当然，这样的美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

　　　　缺乏想象以及发现美的眼睛的莫言之揉了揉太阳穴，叹气：“吉迩，你的花园谁打理的。”

　　　　吉迩委屈：“柔姐姐她出去一个多月了，没人打理。”

　　　　“你难道就不能换个人吗？”莫言之问道。

　　　　“不行，只有柔姐姐一人可以碰我的花。”吉迩摇头，目光坚定而又诚挚。

　　　　云裔道：“你的柔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吉迩挠头，扁了扁嘴：“不知道。”

　　　　又继续参观了一下吉迩的宫殿。

　　　　离开之时，翡翠大门前吉迩的目光清澈，清澈映着满殿的光华万丈，莫言之回头。

　　　　遥遥相望。

　　　　在那清明眸中各色璀璨光芒，玛瑙珍珠黄金钻石，各种富贵，相交融汇，最后凝结成为他笑容里的暗影。

　　　　莫言之微笑。

　　　　吉迩也笑，倒映在他的眸中，那暗影，是寂寞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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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王子的梦（二）

　　　　凤墨华听完，原本慵懒半眯的凤眸突然变得凌利。“咔――”的一声，手里握着的核桃瞬间变成粉末。

　　　　莫言之在一旁惊讶：“吉迩的事情是很奇怪，可是你也犯不着激动成这个模样吧。”

　　　　凤墨华将手展开，粉末消散空中，他神情凝重：“我今天下午才听闻到一些关于这个名叫吉迩的王子的事。”

　　　　“哦？说来听听。”云裔放下茶杯盖子，掀开眼帘，漫不经心道。

　　　　“吉迩科耶鲁，札雅皇室中最受宠爱王子。科耶鲁大王对他的宠爱几乎算是溺爱。”凤墨华说。

　　　　莫言之想起白天见到的宫殿，那玛瑙珍珠翡翠黄金的光芒简直是闪瞎了她的眼。科耶鲁大王啊，你这都溺爱到什么程度了？

　　　　“吉迩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白玉三台阶上双扇翡翠门，门内大理花石铺设整齐，各色钻石玛瑙镶嵌其上，珍珠穿线为帘，明珠荧光为灯，黄金墙壁，烁烁其华。放眼望去，金碧辉煌，举世绝伦。这个美丽的梦让王子痴迷，痴迷到茶不思饭不想，科耶鲁大王知道了他的梦，当即挖空国库，下令征集力士，自五湖四海搜集无数宝石，花费一年的时间，在呼河草原一处偏僻地修筑成了这一举世奇观。”凤墨华说完冷笑：“败家子。”

　　　　王子的梦。

　　　　原来那宫殿只是一个梦的衍生。

　　　　凤墨华接着说道：“吉迩科耶鲁可以说是草原上最为尊贵的王子，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没有实现不了的梦。”他遥望天空：“就如那神奇瑰丽的宫殿，他的梦，一定会实现。”

　　　　如果没有真正见过吉迩本人，听了这段话，所有人第一时间估计都会把这个传说中的王子想象成一个冷酷高贵笑容优雅的绝美少年，可是现实总是如此现实。他只是一个六岁还流着口水把“漂亮”说成“漂漂”的小屁孩。

　　　　怪不得。莫言之心道，怪不得吉迩的占有欲会那么强，怪不得他把杀人当成理所当然。在他的梦中，估计世界都是他的。而他的梦，就如那宫殿一样，终究会实现。

　　　　“可怕的小孩。”凤墨华下出结论。

　　　　“是可怕不过也很可爱。”云裔微微笑。

　　　　莫言之蹙眉：“也颇有些可怜。”

　　　　可怕可爱又可怜。

　　　　三人对视。

　　　　莫言之清笑出声来：“吉迩的秘密或许比外界传闻的还要多一些。”

　　　　“明天我们一起登门拜访。”云裔提议。

　　　　凤墨华道：“我去会不会不合适。”

　　　　莫言之摇头，诚恳：“他绝对会非常非常非常欢迎你的。”

　　　　“为什么。”傲天第一美人挑眉的风姿绝世。

　　　　莫言之微微笑，略有些羞涩：“因为公主你长得非常非常非常漂漂。”

　　　　“……”妖娆妩媚冰冷优雅的凤公主脸色真的非常有点好看，公主嘴里慢悠悠吐出一个字：“……滚。”

　　　　夜晚的王宫典雅如初，摇曳的红蔷薇，盛放的金玫瑰。车轮大的月亮在天穹上，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整个世界都在我的眼中。

　　　　我的世界安静而美好。我的眼里满是风景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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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王子的梦（三）

　　　　秦江月把竹签按照扇形摆放在桌上，他穿着淡金长袍，头束金冠，目光淡薄，身影倒映在青石地板上，茕茕孤独。

　　　　穿着白纱裙的侍女候在一旁，手里端着朱红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一个杯子，杯子里盛着浊黄的水酒。

　　　　“故我神灵，

　　　　安度亡魂。

　　　　哉辛哉誉，

　　　　沉入黄土。

　　　　故我神灵，

　　　　安度亡魂。

　　　　长我门楣，

　　　　高我族威。”

　　　　秦江月手指一一扶过竹签上的节干，口中喃喃念着祭祀的词。侍女低头不语，沉默。

　　　　“故我神灵，

　　　　保我疆土。

　　　　万里山河，

　　　　国泰民安。

　　　　故我神灵，

　　　　佑我子民。

　　　　风调雨顺，

　　　　安居乐业。

　　　　故我神灵

　　　　……”

　　　　十八根竹签上面依次写着字，字形奇特，呈朱红色。

　　　　他纤长的手指拿起一根，平视着上面朱红的字，然后闭上眼睛轻声道：“

　　　　故我神灵，

　　　　送我家人。

　　　　黄泉碧落，

　　　　一路长安。”

　　　　黄泉碧落，一路长安。

　　　　秦江月睁开眼睛，毕恭毕敬把手中的竹签摆放到中央位置。

　　　　我伟大的草原神灵啊，请你保佑我的家人，一路平安。

　　　　秦江月起身，目光薄凉里透出深深的孤寂，他透过典雅的金色窗户，望向远方，那里是追云帝都的方向，他的家乡。

　　　　有醉心权利的养父，有痴念悲苦的姐姐。姐姐，姐姐，你如今在那九重宫阙，层层宫墙中，可曾寂寞。深宫里那万年不灭的灯啊，可曾湿润了你的眉眼。

　　　　接天连叶无穷碧。

　　　　水无碧。

　　　　幼时记忆里，是铺天盖地的枫叶，金秋红如火，那一年深山古道，青衣广袖的她徐步而来，抬眸抿唇，红枫染色，暖不了她脸颊白玉冷。

　　　　有时候他就常常想，如果姐姐没有在青山古寺遇到那个人，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圣者，接下来该酹酒了。”侍女上前，裙裾缈远。

　　　　秦江月点头，他执起红木托盘上的杯子，将浊黄的水酒酹洒在竹签上。水酒缓缓流下，发出声响，流淌过泛黄的签身。

　　　　十八根竹签，润酒后色泽更加深。在桌上，散发古老的腐朽。

　　　　秦江月失神。

　　　　突然又想起一个曼妙的身影，他少年时期，那个笑得温软的红衣女子，黑眸深处隐现不了的幽邃。

　　　　凝视良久。

　　　　回忆良久。

　　　　侍女提问：“圣者，可是发现有不对之处。”

　　　　秦江月淡淡说道：“没有，只是突然想起那索娅圣者。”

　　　　“索娅圣者？啊，我记得，你的前任，上一代圣者。”侍女微笑盈盈，柔声道：“索娅圣者可是当初王宫的第一美人呢，一袭红衣如火，容颜倾国。只可惜我入宫的时间晚，没能够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佳人。唉，这真是个遗憾。”

　　　　“一袭红衣如火？”秦江月唇角勾出一抹平静的弧度，似笑又似非笑，他道：“是很美。”

　　　　“不过我听说这位索娅圣者才做了三天王宫圣者就消失了，不知所踪。”侍女想到了什么然后出声感叹道。

　　　　“是啊，不知所踪。”秦江月冷笑。

　　　　“红颜薄命吧。”侍女是新来的，性格活泼，此时眨着一双眼，嘻笑道。

　　　　秦江月道：“索娅圣者的命可不薄，除非她愿意，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取走她的性命。”

　　　　“圣者这话什么意思。”侍女疑惑。

　　　　“我说，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是因为她愿意。”秦江月说道，微笑清冷。

　　　　索娅圣女，札雅的索娅圣女，傲天的星月圣使。

　　　　您的身份真多变。

　　　　侍女沉默。心中想象那绝世女子的风华绝代。

　　　　“圣者，您能给我多讲讲索娅圣者的故事吗？”侍女对于传说中的那名女子的生平事迹更加好奇。

　　　　“没什么好讲的，我来这里的时候，只见过她几面而已。”秦江月挥手，不打算在继续这个话题。

　　　　“哦。”侍女有些失望。

　　　　“故我神灵，

　　　　安渡亡魂。

　　　　哉辛哉誉，

　　　　沉入黄土。

　　　　故我神灵，

　　　　安渡亡魂。

　　　　长我门楣，

　　　　高我族威。”

　　　　秦江月再次念道。

　　　　竹签安安静静地摆放着，黄竹黄酒，泛黄的回忆。

　　　　“故我神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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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夜澜卧听风吹雨（一）

　　　　到了半夜，突然就下起雨来，淅淅沥沥，湿润了御花园里的花草树木。雨丝落入池塘，晚夏的荷花已经凋零不少，青蛙呱呱的叫声响彻在这细雨绵绵的夜里。

　　　　月亮隐入云中，繁星不见踪影。

　　　　傲天的皇宫，几盏红灯照亮长廊深处形来，红灯分列两边，中间空出一条明亮的通道，慢慢走动着一个人。

　　　　随着红灯逼近，渐渐走出穿着金白长裙，簪着珠花翠玉年纪看起来很是年轻的女子，眉毛细长，睫毛浓密，眼睛黑沉带着久居高位者的睥睨，琼鼻高挺，唇红艳丽。

　　　　金白衣裙之上黑花娟秀，大朵黑色丽花绽放她的身下，妖娆，绝伦。

　　　　弧线优雅的脖颈，洁白如玉，她的裙摆荡漾如花，十指纤纤，掠眸处是遍地肃杀。

　　　　这长廊五步一柱，蜿蜿蜒蜒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廊子干净宽敞，红灯照耀下，明亮非凡。

　　　　廊子外面是细雨如珠丝，散落各处，声音绵响不绝，花草摇曳。

　　　　尚思杏敛眸细细端详着自己的手，她扬起手，白皙的手背，纤长的手指，骨骼分明清秀干净，指甲光滑润泽，美丽如同贝壳。

　　　　尚思杏蹙眉，啧啧，谁把她无名指的指甲修得有些偏斜？这人，活腻了。

　　　　廊子地面上有一些散碎的花瓣，是因为风雨垂打而飘落下来的，粉红的花瓣，泫然若泣，楚楚动人，缤纷满地。

　　　　绣鞋踩在这些花瓣上面，落花的芬芳入鼻，尚思杏想，这花真香，香甜如血。

　　　　“现在夏天已经过去大半了吧。”她低眸看向地上碎落的花瓣，问道。

　　　　“回圣女，现在已经是立秋了。”旁边提灯的宫女回道。

　　　　“呵呵，”圣女大人笑了，眼睛弯弯甚是风华绝代，“立秋后就是祛夏了吧。”

　　　　“是的。”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几乎快要被它感动了。”尚思杏微笑感叹，语气带着些许揶揄。

　　　　宫女说：“时光如梭，往事转瞬，这都是宿命，圣女大人无须为这等无法改变的事情而忧心。”

　　　　“你叫什么名字。”细雨被风吹落在她的指尖，微凉微凉，发丝柔顺落在耳畔，随风飘飘，圣女美的如立云端，尚思杏曼声问道。

　　　　“奴唤姬安。”宫女心中一喜，回道。

　　　　圣女蹙眉：“姓姬么？”然后她愉快又轻松地说道：“哈，与我的一个故人一个姓。”

　　　　“奴的荣幸。”

　　　　“你知道吗，我那个故人很聪明，还很冷血。”尚思杏发现了好的话题，她笑道，而后停下脚步，踮脚看着屋檐落下的雨珠。立秋了，这风也有些湿润。

　　　　“圣女的故人又岂非寻常人等。”宫女心中不以为然，冷血？我亲爱的圣女大人啊，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比你更加冷血吗。

　　　　尚思杏此刻风韵夺目，她红唇勾起，金白衣裙翻飞，仰望远方回忆着当初的事情：“她叫姬元歌。”

　　　　“姬元歌？”宫女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很熟悉，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听过。

　　　　“你听过？”尚思杏看见宫女的神情，颔首笑问。

　　　　宫女道：“应该是听过的，但是不知道在哪里听过。”

　　　　“她的名字你在哪都可能听见。”圣女大人笑。

　　　　“是吗？”

　　　　“当然，我的这个故人啊，她很喜欢四处走，从傲天到追云，从追云到大夏，从大夏到齐国，这广袤的神州大陆啊，她的足迹遍布了各处。”尚思杏回眸，眼睛噙着让人难以置信的温柔。

　　　　宫女咋舌：“真的？圣女的这位故人好潇洒啊。”

　　　　“我也觉得她很潇洒，就像是一只鹰。”圣女殿下的笑容可以说是亲和了。

　　　　“鹰，不是该说是鸟儿吗？”

　　　　“呵呵，她很强大。”

　　　　“天，姬前辈现在人在何处？”宫女惊讶感叹道。

　　　　尚思杏有些悲伤了，圣女大人美丽的眼睛中带着些惆怅，她低低笑道：“她现在应该已经成了一把黄土了。”

　　　　看见尚思杏眉宇处的那些悲凉，宫女自觉说错了话，她低头道：“是奴多嘴，让圣女想起了伤心的事。人死不能复生，圣女请节哀。”

　　　　尚思杏一下子笑出声来，挑眉：“节哀？哈哈，你知道我刚才是在伤心什么吗？”

　　　　宫女疑惑。

　　　　尚思杏抿唇，丹凤眸中溢满戏谑：“我伤心没能亲手杀了她。”

　　　　“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