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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浮生录-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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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花谣和谢花凌呢?她们不是与邬远归在一起吗?
“我,呃……对了,守门的师兄说,你和……”
“你不该回来。”
他打断了她,同时脸上的笑褪去了。
“为什么?”
“因为原本只需要死一个。”
“什、什么意思?”
“你是在找这封信吗?”
邬远归取出一张信纸,抖开,拎着官府通缉似的展示给她看。即使并不能看清上面的内容,但慕琬一眼就认定,那绝对不是雁沐雪的字迹。
而是邬远归仿写的——她以前见过。
“为什么!”她爆发出来,“你坏了师父定下的规矩不说,根本就没打算找他!关于寒水姬的事……成幽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偷我——偷你给我的式神?他知道什么,知道多少?还有这封信你为什么要伪造成师姐的笔迹,她、她已经……还有左衽门,你……”
“嗯,是我让他们杀的。”他轻描淡写地说。
………………………………
第一卷·黄泉十二月 第一百二十七回:借刀杀人
“为什……”
“她知道的太多了,不杀……不行。沐雪她什么都好,就是太聪明,也不会装傻……而你本来是无关紧要的。你去天涯海角,只要不回来,我们的一切都可以维持着兄友弟恭的模样。可如今演不下去了——所以这怪你,知道吗?”
她从不知她敬仰的大师兄,能如此厚颜无耻又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些话来。
十年来日夜相伴的情义,到底是……被什么打败了呢。
仇恨?
莫非……他知道了?知道了自己作为宗主仇人的遗孤,这件事。
——从什么时候?
巨大的信息量如决堤的洪水,在慕琬的脑海内冲刷、奔腾、迂回,像要把所有的理性全部洗刷干净。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又有立场说些什么。她没有将武器对准师兄的勇气和力气。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什么都失去了。
或者什么都不曾得到。
“……她们在哪儿?”半晌,她恍惚地说出这句话来。
他笑而不答。
谢花谣觉得,他们似乎走得有些太远了。
虽然她们俩的本意就是要把邬远归带到偏僻的地方,不要让他注意慕琬的行踪。所以,她们俩有意领着他,佯装不知不觉地往远处走。邬远归倒是觉得无所谓,跟着她们俩一边聊一边走,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很远。来到林间的时候,附近一个人也没有了。
谢花凌打断了姐姐与师兄的对话,有些担忧地环顾左右。
“我们是不是……走的有点远了?”
林子里太静了,静得极不寻常。雪砚谷生灵众多,平日总有许多鸟兽栖息于此。但这时候没有一点儿动静,就好像他们都躲起来了似的。
不对劲。
谢花谣弯下腰,牵起她的手问:“阿凌是不是走累了?”
阿凌皱起眉,轻轻摇头。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为何?
姐妹俩虽然在一起的时候不多,但经年累月下来眼神间的默契还是有一些的。
远处传来几声稀疏的鸟叫,声音有些许怪异。那声音很远,却声嘶力竭,不像受到惊吓也不像是遇到天敌,它只是——很奇怪。一般的鸟儿绝不会这么叫。
她突然伸手拽住谢花谣的手臂,将她拉下来,谢花谣失去重心险些跌倒。她惊叫一声,被谢花凌死死抱住了。
“突然……怎么了?”
她发现,阿凌恶狠狠地瞪视着邬远归。
谢花谣一头雾水地看过去,发现邬师兄的眼神微妙起来。他眯起眼,黑色的眼里泛出微微的冷光。这时候,她也察觉到了——在他身上开始散发出不详的气息。
是妖气。
“你不是远归!”
眼见着这妖怪不打算继续伪装下去,她直截了当地戳穿了他。谢花谣抽出手臂抱紧了妹妹,另一手摸在伞柄上。“你是谁!”
“嗯……你是听到小鸟告状了吗?”
“邬远归”的声音变了,变成了另一人的嗓音,依然是男性的腔调。他的瞳色依然那样漆黑明亮,但一头乌发逐渐褪去了颜色,变成了明亮的棕栗色。那身雪砚宗独有的装束也换了样子,上面泛着细密的磷光。
“你……是他身边那个……”
他礼貌地笑了笑。
“在下佘氿,久闻谣姑娘大名。”
“你为什么变成他的样子?你们……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佘氿挠了挠头,挑起眉说:“别一副我做了什么滔天之罪的样子啊?我可什么都没干,只不过在你们昨夜吃饭聊天之后,告诉他……那间不该有人的窗户,亮起了不该亮的光。”
“你是他的式神?”谢花凌抱着姐姐的腰,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这你可猜错了。我这辈子,只会效忠一个主子,但绝对不是你们的大师兄。”
谢花谣警惕地看着他,将妹妹揽在了身后。
“你别是授意来蛊惑我们的弟子……”
“是么?”他皱着眉,“我?蛊惑?您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你们可别俨然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当年他全家人被你们宗主杀害的时候,你们去哪儿啦?别是还摇着拨浪鼓,穿着尿满屋子跑吧?”
“你——你、你知道他的事……”谢花谣神色忧虑,“也就是说,他也知道了……”
“那不然呢?你们还想瞒着他到什么时候?真有意思,这会儿怎么不觉得被你们合起伙骗到现在的他,是可怜的?着实令人作呕。”
“雪砚宗的事,轮不到你个外人来插手!”
“外人?你居然觉得我是外人,这我可就不高兴了。我可是陪着他长大的——你们呢?你们又算一群什么东西?”
谢花谣没有想到,如果佘氿说的是真的……这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一个妖怪,伴着一个人类生活了这样久,也不知说了多少谗言。失去父母的他是会相信一个伴着自己成长的妖怪,还是一群……弑亲之仇的恶人的弟子们?
尽管他们是同门。
她们的直觉是对的,邬远归的确有问题。只是她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大的问题。那既然下了楼的邬远归,并不是真正的大师兄,也就是说……他还在那儿。
小师妹有危险。
“她们到底怎么样了?!”慕琬再次振声喊道。
“天呐小师妹,比起两个旁系弟子,你居然连从小伴着你长大的师兄都喊吼,了不得,给你一对儿翅膀你还能上天了。”邬远归啧啧咋舌,摇着头感慨。
不……冷静一点,别太冲动了,冲动总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何况山海他们不是还在外面吗?总不会有什么大事。
慕琬做了一个深呼吸,眼神变得像恶狼一样。她似乎从未这么凶过——或者说,对所谓的“自己人”这么凶。但她没办法,不如说她更像个刺猬罢了,试图竖起所有的利刃将真实又柔软的自己包裹起来——即便如此,也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刺猬。
“你杀了雁沐雪。”
“别这么说,杀她的人是一个姓唐的刺客,怎么能是我呢?”
“……呵,你是不是捅死人了还要说,杀人的是刀不是你呢?”
“嗯……这么说也没错呢。”
“邬远归。”她仍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我看错你了。”
“笑话,我什么时候求你看对过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慕琬突然问。
邬远归好像没听明白:“什么?”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自己的事?”
“哦。”他冷笑了一声,“连你都知道了,还想瞒着我呢。至于什么时候……当然是,从一开始了。”
“一开始……”
“殁影阁你可听过?”
“知道。”
“无所不知,神通广大,洞察天地……这是儿时的我就知道的事。因为那时候愿意帮助我的,就是殁影阁的阁主。他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还举出了证据。就是因为有他在,我才能时刻铭记这炽热的仇恨,不受虚伪的桃李情蒙骗,被所谓的同门情淡化过去。”
慕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近二十年了!难道我们,难道师父,就没有一天,没有一件事,让你受到一点点的感触?你就是这样一个冷血凉薄的人?不说我们——其他人,其他所有人对你的尊敬,对你的喜爱,那些也都是假的吗?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啊!”
“别怪我……”他轻叹一口气,仿佛蒙受了多大的委屈,“你知道吗?他最初告诉我这件事儿的时候,也是一个夜里。我还小,不比你入门的时候大。那天掌门不在,我一个人在那样冷的雷雨天里发抖,那妖怪突然就出来了,告诉我这些事……我觉得他在吓我,但没有。我一开始真的恨他,可师父之后再怎么对我好,我都觉得可以。后来我才知道,黑暗里不断地提醒我的那个声音,其实就是我自己啊。明白吗?早就变成我自己了——”
“我没兴趣听你的过往,我也不刁难你”慕琬冷静地说,“我只知道你杀了雁师姐。”
邬远归的眼神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
“你变了,慕琬。你长大了。”
“少废话。凛道长他们还在附近,你休想轻举妄动。若我和她们伤了分毫……”
“哦?那个道士和小药童么。我早就打过招呼,在附近巡逻的弟子见到他们,就请这两人就请回住处,最好不要再出门一步。”
“什——你这混……”
“嘘——”他比了一根食指,“你忘了师父教你的?骂人可不好。”
“你到底还想祸害多少人!”
“没多少。尽管本来只是需要让一个人闭嘴而已……谢花她们非本门亲传,得知了她们家也没什么好处,逐出门便是;凛道长和他的小徒弟也不过是外人。你明白吗?这场争辩里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出事,只要——事情的源头愿意做一些牺牲。”
“赶尽杀绝是吗?你要师姐的命,现在想要我的?”
“如果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能换取最大的和平,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经营门派与经商无异,这也是那位朋友教给我的。你看,若她不管闲事,也只是牺牲掌门一个就能换来我一生的宁静……还有整个雪砚宗,至今依然欣欣向荣不是吗?慕琬,这世上不是谁离开谁,哪儿没有谁就不转——”
他的话还没说完,慕琬的伞剑自下而上劈过来,他灵巧地向后撤步,抽出腰间的剑挡下一击。接着,他打翻了案边的一个空茶杯,伴随着瓷片破碎的声音,门外闯进四五个人来。
他们都穿着雪砚宗的装束,慕琬却一个也不觉得眼熟。
“妄图刺杀代理掌门……带走。正好,请她去她那新房间,看看喜不喜欢。”
邬远归拍了拍衣袖。
几人冲上来立刻制服了慕琬,她疯狂地挣扎着,伞却被摘走了。她本可以反抗,却因为一瞬间的愣神而失去了最佳的时机。
因为那个时候,其中一个人告诉了邬远归一件事。
“谢花氏身中蛇毒,该如何是好……”
“雁沐雪的房子先借给她们——别让那个小的也跑了。师爷呢?”
“师爷他……呃,也受了伤。”
“小娘们还挺能打。”
说罢,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被押走的慕琬。后者以同样尖锐的眼神回敬。
但谣师姐……
………………………………
第一卷·黄泉十二月 第一百二十八回:借贷无门
佘氿推门进来的时候,单手捂着眼睛,慕琬已经被押走了。其他几个人见他进来都不敢吭声。毕竟,几道醒目的血从他的指缝间淌出来。那场面还是些许骇人。虽然他自己面不改色,却不由得让别人倒吸一口寒气。
看到这一幕,邬远归也一副很慌张的样子:“快去找医……”
“不用。”佘氿打断他,“你去看看那位师妹比较好,她与妹妹在林子里玩,被毒蛇咬伤了。我没什么事哦,快去吧。”
邬远归看了一眼他,微微点头,随着来通报的人去那边的房间了。将谢花谣抬回来的两个人站在床边,见邬远归进来,行了个礼。原本跪在床边抱着姐姐的阿凌见到他,疯了一样地冲上去,被那两人一把拽住。
“你混蛋!你们设计陷害阿谣,是你身边那个走狗干的!我都知道了!”
邬远归轻叹了一口气,语调诚恳。
“这孩子,准是被吓傻了。你姐姐不会有事,我们会请最好的医师来。对了,让医师再带点败火药,看看阿凌的脸,都急上火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他眼里写满的分明是挑衅。
“放屁!阿谣本来能赢他的,都怪他使诈给阿谣姐下毒!我有证据……阿谣用伞把他眼睛划伤了!”
邬远归并不理她,俯下身查看谢花谣的伤势。她躺在床上,整个人的肤色都泛着淡淡的青色,血液流通很慢。她额上布着细密的汗,双目紧闭,眼睑与嘴唇却都在微颤。她的嘴唇泛出香堇似的紫色,想说话却张不开口,这是麻痹的症状。邬远归牵了她的手,又冰又硬,简直像个死人。而在她的手臂上,有两个细小的孔洞,还有淤血。
“别拿你的脏手碰她!”
邬远归无所谓地耸肩,松开了手,谢花谣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去。
“让阿凌和她姐姐待在一起吧。你们守在门口,有什么事可要注意着点。”
“是。”
走出门的时候,他们给房间上了锁。原本在床边的阿凌赶过来,使劲拍打着门。她晚了一步,可即使她提早反应过来,也拿这些人没有办法。
邬远归又让剩下的人看着慕琬,再注意谢花谣那小院子,别让师徒俩又造什么幺蛾子。安排好所有的人以后,他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进门的时候他看到佘氿还站在推开的窗前,望着外面的风景,并没有去看他的眼睛。
邬远归走到他身后。
“你应当没什么事吧。这点小伤对你来说……”
佘氿突然转过身,一手狠狠擒住他的脖子,反身将他推在自己之前站的位置上,一脸凶恶地将他按在窗台上。坚硬的木头让邬远归的后颈生疼,呼吸也困难。他还未反应过来,就看着佘氿淌着血的左眼——如一团黑红的、半凝固的不明物,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我可从来不知道她那伞骨是桃木做的,我这伤一时半会可好不了呢。”
邬远归挣扎着用双手攥住佘氿的小臂,也发了狠力,几乎要给他掐出血来。
佘氿把他放开了,不是因为疼,只是因为他这样说不了话。
邬远归剧烈地咳嗽着,感觉自己整个脖子都要被扭断了。愤怒之余,更多的是惊讶。佘氿从来都是与他好好说话的,这会儿却发了狠,大概是真被伤到了。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能不断地喘着气,让缺氧的肺泡迎接着窗外新鲜的空气。
这模样可真不能给别人看到。
“对于姓谢花的那两人,我们只能怀疑,却没有证据——尽管我们都知道她们几个是一伙的,却没什么证据。”佘氿重新看向窗外,“那个姓凛的道长我知道,我们阁主提起过他们,包括你那傻乎乎的小师妹。她可终于机灵了一回,真不容易。”
“去、去她们,咳咳咳……去她们房子的人看过,说那儿没有信。呼——咳咳,用雪墨写的信一定在他们谁身上……”
邬远归自知理亏,何况一路上的确没少他的扶持。偶尔自己因为年轻而微微得意时,一向温和的他都会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让他放清醒一些。比起眼前的蝇头小利,复仇带来的畅快与未来更多的好处才更要紧。
“那信很重要。”佘氿向后斜眼,“一定与云外镜有什么关系。”
“你这么肯定雁沐雪知道云外镜在何处?”
“江湖传言没有错,那镜子的确在你师父他爹的夫人身上。当年雇佣左衽门的,只是让他们去杀那对母女。左衽门不是谁都能雇得起……但他们接了,以一个不高的价格,因为左衽门也觊觎那面神镜。殁影阁虽然与他们有来往,但在这件事上,绝对不会妥协。如今我们只是表面和平罢了……”
“云外镜于雪砚宗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可以给你们。不过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它?以你们现在无所不知的实力,即使没有它也……”
“所以说,你还只是二十年前的小鬼。”
“……”
“还不是怪你嘴贱,竟然把云外镜的事说漏了。你师父看着你长大,不可能不知道你什么德行,只是不说罢了。反观雁沐雪一身侠肝义胆,像极了他的女儿。但也多亏了她这样的性格能让她直接可你吵一架……你看,一知道你的目的就逃似的离开了雪砚谷,再加上那用过的雪墨,鬼都知道是去报信的。”
“她宁可去信梁丘慕琬也不肯信我,真是麻烦。”
“单纯的傻子和奸诈的疯子,你信谁?”
邬远归冷眼看过去。
“我看你就是那个疯子。”
“啧,我单纯得很。”佘氿嗤笑一声,“凛山海他们曾去过青璃泽,我的兄弟姐妹都在那儿,已经领教过了。我看他们之中少了一个最大的麻烦。昨天我才弄清楚,与他们同行的百骸主迷失在六道的间隙了。这样最好。不过他那个徒弟也不好对付,她还与许多无常鬼有瓜葛。要让他们消停点,恐怕也需要用云外镜来跟他们讲条件——今晚我去谈。”
“他们认识你?”
“就要认识了。”
佘氿笑着摊开手,手上与脸上都是干涸的血迹。他转身向门口走去,邬远归忽然在他离开前喊住了他。
“谢花谣的毒解得了吗?”
“嗯?当然能解了。”佘氿转过头,用完好的眼睛看着他,“不过想不想要解药,就看你那小师妹的诚意了。”
时间过得很漫长。山海和黛鸾在小院子里等了很久,也没有一点她们的消息。两个人本来离谢花谣不远的,可谁曾想刚靠近些,立刻便有卫兵请他们回去,一路看管重犯似的。这让他们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但山海不愿意在这种地方把事情闹大,就暂时配合着回去了。
眼下已近黄昏,太阳沿着西边的山脉缓缓下沉,可她们谁都没回来,黛鸾急得要命。而在院外守着的刚开始只有两人,现在已经有足足五个,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问什么也都闭口不谈。只是在下午人手增多的时候,他们说谢花谣被毒蛇咬了,她妹妹和慕琬跟她一直在一起。黛鸾拍了拍自己的药箱,说她懂一些,可以帮忙去看,却被一口回绝了。他们说谷里有最好的医师,用不着一个小丫头去捣乱。何况谷中百年从未有过致人发毒的蛇,八成是他们从外面带来的,在代理谷主忙完之前都要严加看管。
他们还肆无忌惮地翻乱谢花谣的院子和屋子,踩坏了她种的菜和花。黛鸾气得跳脚,却没办法。天越来越黑了,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山海在屋里坐了一下午,动也没动。只是到了饭点,他才去灶上忙活了一下。
“你还有心情吃饭呢!”黛鸾嚷嚷,“都不知道她们有没有饿肚子……”
“来帮忙。”他招招手,“去点药过来。”
“什么药?”
她看着山海,满腹疑虑,但用不了多久,她马上就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他们用剩下的米煮了一大锅热粥,盛了七个碗,其中五份的碗底撒了磨碎的混合药粉。然后,山海亲自给外面的人端出去了——毕竟闹腾的阿鸾去实在是太可疑。
这座小院子很僻静,也很偏远。天都要黑了,也没见谁给这边儿送饭,几个弟子站了一天,都饿了。在疑虑面前,饥饿更胜一筹。不过其中一个人还是让山海喝了一口,生怕他们给碗儿里下毒。山海坦然自若地咽下去,他们这才接过碗,匆匆道了谢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那并不是毒药,只是催眠的草药粉罢了。何况他只喝了面儿上一层,根本不会有事。
喝完了粥,眼看门外没什么动静,山海便催促黛鸾:
“快,把雁沐雪的那封信拿出来。”
“……什么信?”
“……你不是忘了吧。”
“哦——没有!”
阿鸾一边嘴硬,一边从药箱里翻那封信。当她把信取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一瞬。原先他们还担心,雪砚谷的雪墨传言是假的,或者这封信上其实什么都没写。但他们发现自己险些没认出这封信来——的确如极月君所言,上面的确写了东西。一张空白的、沾染着发黑血迹的纸张上,轮廓分明的黑色墨水呈现出了原本的模样。
难怪极月君没有办法复述它,比起紫,那更像是一张画……却也不是画。
“或许只有慕琬才能看得懂……”黛鸾有些头疼,“我们得拿给她看。”
天全部黑了,即使是西方的天空也没有丝毫暖光值得留恋。慕琬推开窗户,看着三层楼下站着许多生面孔还在巡逻。这房间门口也有人,刚还端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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