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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浮生录-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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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雾了。

    并不是马的速度加快了,而是水蟒的速度放慢了。

    慕琬再次回头,看到所有嵌入怪物内部的冰石,缓缓向外扩散出奇异的裂纹。它在从内部、从不同的地方冻结。里面的冰逐渐延伸成一体,在接触到外界的空气时,如开花一样绽开冰层,那冰做的躯壳也在慢慢地连接在一起。

    佘氿倒也没料到这番景象。因为巨蟒因为身体上的限制不再那样听自己的话,他有些站不稳了。他本想跳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小腿被冻在了蛇头上。巨蟒完全被冰封在了原地,只有身下残余的流水汩汩向前。

    几人跑得更远了。佘氿翻翻白眼,拍了拍手。

    顷刻间,冰蟒轰然垮塌。这并非是山崩地裂般的架势——而是在瞬间融化成了水。汹涌的水浪裹挟着被折断的木头、石块,还有大量的泥浆滚滚而来。它的速度不如先前那样快,威力却更加惊人。本身这就是向下的地势,奔腾的泥石流滚滚而来,势不可挡。

    马儿们的体力快要到达极限。小马被追上的泥浆裹住了脚,泥水迅速爬上它的身子,将它卷进了泥浪。慕琬虽然在瞬间抓住山海的手,大的马儿也因为精疲力竭加上失去重心而摔倒了身子。黛鸾尚未来得及回头,突然看到前方的天空上闪过一道白色的影子。定睛一看,正是天狗带起了险些丧命的三个人。

    而寻的体力很好,也十分灵活,很轻易地在山石草木间蹦跳着。随着距离越来越远,地势也愈发平缓,他们借着这个势头转向侧面宽阔的地带去。

    天狗将他们放回在一处空旷的草皮上便回去了。几个人都上气不接下气,一身冷汗浸透了,就仿佛这一路下来是他们亲自跑的一样。但实际上精神上的疲惫绝不比这要轻松多少。不远处的泥浆还在翻滚,势头缓了些。

    尤其是慕琬,刚才强撑着很久——身体和心情上——现在一下子放开,腿都软了,站也站不起来。她干脆和其他的姑娘们一样,直挺挺躺在地上,躺尸一般。

    “后面的路一片狼藉,就算有追兵来,恐怕也要一阵子。不过那佘氿是吃过人的妖怪,一定不好对付,要小心。”

    随后,山海替谢花谣把了把脉,没再说话。

    “师妹”她努力侧过脸,伸出手碰了碰慕琬的小拇指,“他说的信,到底是……”

    “……”

    慕琬的脸向那边侧了一下,但眼睛还直直地盯着星空。她没说话——主要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刚才的经历已经让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琢磨这些事了。

    黛鸾挣扎着坐起身,原本卧在她脑门上的小小寻突然滑下去,正掉进她怀里。她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见慕琬没有反对,便递到谢花谣的眼前,问她说:“要看看吗?”

    谢花谣举起没有血色的手,轻颤着接住了它。

    “您看得懂吗?”山海问。

    “这是……”谢花谣眯起眼,仔细地审视着。她的视力已经不太清楚了,对这些扭曲而不规则的线条并不敏感。谢花凌撑起身,在她身边跟着一起看,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一旁探头探脑的小小寻更是狗看星星了。

    慕琬缓缓说:“我也是第一次见……但我还是不能分辨出这些是什么。它既不像信,也不像是画,我们完全不能明白……”

    “这是一张地图。”

    “什么?”

    慕琬和黛鸾鲤鱼打挺般凑过来。

    “这是一种很旧的画法,很多地方已经没有了……这个形状是山,这是河。你看,其实很好懂,它们之间很像……这是……咳咳、咳咳咳——”

    谢花谣突然咳嗽起来,山海立刻将她搀起来。她高举着地图,免得将它弄脏了。黑色黏稠的东西从她的嘴里咳出来,她用另一只手接住。若不是过于浓重腥臭的气息告诉他们这是腐坏的血,谁也不会知道这液体到底是什么。黑血从她的口中粘在手上,扯出长长的丝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怎么办。阿鸾,真的没办法解吗?”

    黛鸾轻轻摇了摇头:“恐怕是不行。这种毒是蛊毒,只有下毒的人有办法。就算他想让阿谣立刻死掉也是能做到的。但目前还没有……”

    “这应该是一个警告。”山海面露忧虑,“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我能帮忙运功缓解一下痛苦,但……解铃还须系铃人。”

    慕琬直跺脚:“先要解燃眉之急啊!”

    于是山海盘腿坐下身,开始运行内力。一旁的慕琬和阿凌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生怕出了什么差池,或者后面有追兵赶上来。只有黛鸾还抓着那张纸,目不转睛地使劲看,像是要把信看穿了。不过若说是地图,到也很好理解,许多地方也说得通……他们先前只是差这么一个思路,只要有人戳破这层窗户纸,便一点就通了。

    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传来窸窣的声响,这让慕琬在一瞬间汗毛倒立。她本能地抓住伞,却感到越来越多的人在靠近。那种压迫感更强了——甚至她能看见,许多黑影在林间游走,月光让一对对眼睛镀上清冷的寒光。

    瞬间,一个小小的黑影窜了出来,扑向寻的方向。它们滚成一团,转了好几圈又滚了回来。慕琬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白色的貂。

    其他的“人”陆续地走出来。原来它们也不过是这山中的牛羊禽鸟。一匹黄色的马靠近了谢花凌,她摸了摸马脖子。他们被一群温柔的动物们包裹起来了——这场景是如此熟悉,简直令黛鸾想起第一次见到极月君的时候。

    不知他和叶月君有没有挨骂。而失踪的施无弃和柒姑娘,也不清楚他们的情况……

    自己方才蛇口逃生,这会儿就开始担心其他人了。

    山海拍拍土,站起身。慕琬跑过去,打量着师姐的脸色。她并不比先前好多少,只是呼吸平稳了许多。她缓缓伸出手,用冰凉僵硬的指间轻轻碰了碰慕琬的脸。

    “你们要去找到云外镜……千万,别让邬远归,让殁影阁……”

    “……放心,我知道。”

    山海和黛鸾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清楚,只要找到云外镜,就能确定施无弃——甚至万鬼志的下落。所以,他们必须要帮慕琬找到它。

    “可是地图离开这儿,就看不见了……”慕琬叹着气。

    谢花凌伸出手问:“我能看看吗?”

    她接过地图,仔细看了一遍,微微摇摇头。看来,她也不清楚地图具体是什么指示。

    黛鸾摸了一下谢花谣的额头,已经从刚才的冰凉变得发烫了。发烧的症状在运动后彻底表现出来,先前作为掩饰的寒冷退却,但仍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黛鸾抓了抓头发,一边想,一边说:

    “我觉得我二师父肯定能解这个毒。我道行不够,但她几百年的修行,一定没问题。”

    “你二师父……是妖怪吗?”谢花凌放下信,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她是六道无常呢,是如月君。”

    “啊,我知道她,是那个药师,也是个画家,还是个……毒师……”

    “呃这个,没问题!她可是我师父!”

    “那我们怎么才能找到她?”

    “……”

    山海无奈地拍了拍黛鸾的肩膀。

    “可别想一出是一出……如月君也行踪不定。要么我们找到云外镜,再用云外镜找人;要么碰运气去找如月君——但不论哪一个都是未知数,阿谣姑娘不可能撑到那个时候。”

    “要不……”黛鸾小声说,“我们回青璃泽,去找……”

    “……你觉得皋月君会帮我们吗?尤其是,在得知是自己手下做的事。”

    谢花凌不解:“佘氿是她手下?不过……我确实记得他说有个主子来着。我以为,他就是殁影阁的老大了。”

    “那是他们对外的说辞。他们的主子正是六道无常中的皋月君,我们见过,她也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而且青璃泽也很远,没有其他无常帮我们借六道灵脉,都来不及。”

    说到皋月君,慕琬忽然想起她当时提到的代价。摸向腰间的时候,不知那香囊怎么又不见了。这让慕琬感到有些困惑——虽然算是无关紧要,但她还是没能注意,这是何时丢的。

    “我不喜欢走无常……”谢花凌坦诚地说,“听阿谣说,掌门原本与霜月君私交甚好,他也经常来谷里做客。他不喜欢喝茶,掌门就拿最好的茶花酿招待他。可谁知出了事,谷里上下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了。真是不仁不义!”

    “他们……也不都是这样的人。”

    事情到现在,慕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宗主已“不复此间”,找莺月君报仇是一定要做的事——还有朽月君和唐赫,这些账她都要同他们算清楚。只不过更加迫在眉睫的是想办法替师姐解毒,再去按图索骥,找那传说中的云外镜。值得庆幸的是,谢花氏和山海都确认这面仙器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哪个说书的心血来潮杜撰的产物。

    大黄马跪下身,谢花凌一个人努力将姐姐推上去,然后自己也跨上了马。慕琬问她:

    “你们……想好怎么办了吗?我们接下来……”

    “不是我们”大黄马站起身,谢花凌冷冰冰地说,“是你们。”

    “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我不讨厌你,真的,我很喜欢你。还有凛道长和阿鸾,还有那个没见面的小哥哥,我都很喜欢,但是——但是阿谣更重要一些。”

    “等等,你要去哪儿?!你要回去吗?你会被——”

    阿凌突然指挥着马调过头,绝尘而去。她不仅带走了谢花谣,还带走了唯一的希望。

    ——寻找云外镜的地图。

    追了几步,慕琬不再追了。山海和黛鸾追上来,也没有跟过去的意思。他们打心底里能理解谢花凌这么做的理由。至于原谅,那不是他们有权力做决定的事。于是山海看向慕琬。

    ——“这世上,能放心的人不多。”

    叶月君的话在耳边荡起。她怅然若失。
………………………………

第一卷·黄泉十二月 第一百三十二回:霜露之疾

    慕琬止不住地想,如果施无弃在,他绝不会放过谢花凌——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做出选择,宁可废了马,宁可让谢花谣置于危险之中,也绝不会让地图被这么抢走。凭山海的反应和能力,拦住她也不是难事,但她知道,他说到底还是碍于自己的面子。

    而她选择了犹豫,就像过去的每一次。她心里总是本能地抱着一种……侥幸,一种“我想应该不至于会这样”的、潜意识的假设。

    所以她总是输。

    他们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走着,一路沉默不语。为了避免在入山口被把关的弟子察觉,他们不得不绕了更远的路。实际上,他们连本来应有的路线是什么也无法辨认了。尽管谁都很想休息,但谁也都清楚,在这片是非之地多停留一会儿,都可能招致杀身之祸。他们甚至不敢借天狗从这一带飞出去,因为目标太大了,在开阔的天空上很容易被发现。

    真是可笑,前几天明明还是最受欢迎的家人与客人。转眼间几人就成了“通缉要犯”,待遇已是云泥之差。

    偶尔,他们会轮流坐在寻的身上休息一阵,再继续走。他们觉得寻也很累了,不敢让它背太久。它长而多节的身体腹部,在每两节肢体间都是隆起的、坚硬的东西,绝不是普通小动物覆盖着绒毛的、柔软的肚子。那更像一种石头,但在黑暗中可以发出淡淡的微光。它走在最前面,就像一排灯一样给他们引路。

    它有时候停下来,将头伸向不起眼的草丛,或用尾巴拽住树枝。它总能在这些奇怪的地方发现禽鸟的蛋,大小颜色都不尽相同。它会把这些蛋交到黛鸾手里,走了一路,她几乎要拿不下这些蛋了。有时候它会吃掉一些。

    东方的天空逐渐泛起微光,整座夜空开始褪色了。月亮和星星的光辉都逐渐消失,被那一抹生硬的暖色取而代之。三个人的视线都有些花,高度紧张后的放松带来的只有加倍的疲劳。走到最后,腰下的两条腿都像木头一样,僵硬又毫无知觉了。

    地势变得更加平坦,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密林。

    “就快要出去了。”慕琬哑着嗓子说,“虽然这一带我没来过,但站在山顶上,能看到这片树林蔓延到山脚。”

    密林中有风吹过,树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夹杂着不知名动物的叫声。

    走吧,出去就好了。等离开这儿,就能找到住处,好好睡一觉了。他们这样告诉自己。

    好在林子里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除了偶尔从眼前窜过去的兔子会吓人一跳,让他们的精神稍微振奋些。又走了一阵,天空更亮了,即使不用寻走在前面也能看清路。

    突然,寻停下了脚步。这次的反应与嗅到禽鸟的蛋不同,更像是察觉到潜在的敌人。它很警觉地支棱起耳朵,肢体扩开,好让自己站得更稳。这一下,让山海他们又紧张了。

    眼前走过一个人。

    他路过一般瞥了他们几眼,突然站住了,正停在他们面前不远的地方。慕琬揉了揉眼睛驱散困意,仔细看向他。那人长得很高,比施无弃都要高一个头,即使隔得比较远也让他们不得不昂起脖子。本身低头走了一夜,脖子和肩膀就痛极了,这么一抬,更要命。

    高并不是此人唯一的特点。他虽然高,却很瘦,尤其侧着身,让整体显得很纤长。或许是因为太高了,他微微有些弓背。虽然很削瘦,但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男人。只是他有着一头厚重的、铅灰色的长发。一件黑色的羽织搭在他身上,他转过身,另一侧覆着不规则的白色花纹,如附上了一层厚厚的霜。他的里衣也是白色,只是比起羽织上的要泛灰些。

    他看过来的眼神很平静,像一对狭长而漆黑的裂缝,对一切都兴趣缺缺的样子。

    不过……从里面倒是溢出了离奇的光彩。

    “六道无常?”山海一眼认出来。

    “霜月君!”慕琬脱口而出。

    那个人稍微歪了头,揣着手,长发向这边倾侧而去。

    “啊,你是……是雪砚谷的弟子。我记得你。”

    他的声音也冷冰冰的。慕琬冲上前去。黛鸾甚至都想,她不会又要拽他领子了吧。

    奈何太高,连说话都要踮脚。

    算了。

    “你、你这厮竟然还敢出现在雪砚谷!”

    “……为什么不敢。”

    “我师父——你、你这忘恩负义的人!”

    “忘恩负义?”霜月君把头外向另一边,长发又随之迁移,“你们宗主好像也没有特别有恩于我吧。”

    “你……”

    “先说清楚,我只是路过。”他依然是那副冷若寒冰的腔调,“我从附近的六道灵脉直接出来,没多久就遇上你们。”

    凛山海也向前几步,询问他说:“您是要去什么地方?雪砚谷吗?”

    “算是。也不算是。”

    “这是什么话?”慕琬没好气。

    “雪砚谷有两处灵脉。一处在山脚,一处在谷中。我以此为中转,要去另一个灵脉抄近道。灵脉与灵脉之间也不尽相同……但说了你们也不懂。”

    “怎么不懂了!”黛鸾插嘴道,“你从来的地方,不能直接去目的地呗。”

    “差不多吧。不过我要去哪儿,就和你们没关系了。”

    说罢,霜月君整理了袖口,准备继续走了。慕琬立刻拦在他面前伸开双臂。

    “站住!你还没解释,为何对我师父见死不救?”

    “你师父死了?”

    三人哑口无言。霜月君这一反问竟将他们问住了,不知如何作答。山海正准备追问,是否他其实并不清楚雪砚宗掌门遇害的事时,霜月君又接着说:

    “唔……对你们而言或许是死了。”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慕琬按捺不住脾气,“我原本想着,若是见了你,一定要跟你好好打一场。要不是现在没力气,我可不给你好好说话的机会。”

    “嗯,看出来了——是说你现在真的很狼狈,这点。”

    山海和黛鸾站在一边,连连摇头。他们都不知道,霜月君这种仿佛有种……谜一样的傲气,与这冷冰冰态度的人,到底是如何与慕琬的师父结识的。

    “你为什么能这么冷漠?他好歹是你的友人,你就这样对他不闻不问——还有雪砚宗,现在也乱得很……”

    “啊,现在是邬远归那小子在管事儿吗”

    “……”慕琬不情愿地点点头。

    “我早知道,那小子和皋月君的手下有来往,所以让你们宗主主多加提防。他还说不打紧,邬远归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不会有事。如今这幅模样,只能怪他太自信了。”

    话糙理不糙,这让慕琬有些难过。但山海想了想,觉得她师父或许……是听进去了一些的。不然,为何只有雁沐雪一人被告知了云外镜的事?就算他对邬远归设防,他也一定不愿信任其他别人用心的人,或是妖怪。所以反过来看,霜月君愿意告诉他与自己无关的这种事情,说不定反而证明他们交情不错。

    只是现在,慕琬没有心情分析这个。她仍紧皱着眉,抬着脸死死盯着面前的霜月君。霜月君也望着她,面无表情。

    他忽然就叹了口气。

    “你和你师父早年一样,就喜欢打打杀杀。”

    山海有些好奇:“您二位很早就认识了吗?”

    “可不是……那时候,这老东西年轻时就喜欢四处比武切磋。打遍江湖无敌手,开始琢磨去和鬼神作对。也不知听谁说的,有人告诉他,‘六道无常里就数辜葭潜龙有一身绝学,在他活着的时候便武功盖世’,于是他就四处打听我,硬是要跟我一决高下,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甩不掉。那时候,这老家伙大概……就你这么大吧。”

    霜月君将左手从袖子里取出来,伸出一根指节分明的食指瞄准凛山海。他暴露在空气中的一部分手臂上,显出了一部分纯白的纹路。

    “那你接受了他切磋的请求?”

    “一开始没有。我甚至看也没多看他一眼。六道无常的差事多得很,没时间同他纠缠。谁知他说,‘你若不拒绝,那就是接受了’,自此追着我不放。我往来于人间各处,他不知哪儿来的消息,不断地找到我。我虽然没有刻意躲着他,到也觉得有些烦扰。不过,这人的韧性倒是挺强,我便问他,是不是了他一桩心愿,就不再来烦我了。”

    “所以你答应他了?”黛鸾问。

    “那是自然,他高兴得很呢。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确实不会谦虚于我的武学,不过……刺客的套路可不讨喜,在你们江湖义士的眼里尽是些下三滥。他倒是完全不在意,还说明枪暗箭阳招阴招,都是自己的本事,没什么损不损的。我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就决定不用那些不义的手段。”

    “……谁赢了?”

    “你师父虽然厉害,但也不至于到了称霸武林的程度。不过,他能在我手下撑过十个回合,倒也有些能耐。我先前都没有认真对付,便在下一掌用心了些。我修习的是寒性气劲,他的铁剑变得很脆,一碰就碎。他也输了。”

    慕琬听着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的认知里,师父一向成熟稳重,并不像这样急功近利的。霜月君看着陷入沉思的她,继续说:

    “不过他可真是……很倔强一个人。明明当时躺着不能动了,在得知我只使了七成功力时,非说我看不起他,要把伤养好以后,让我用全力和他一决高下。真是不自量力,若是如此,他那身板连我三招都接不住。”

    “后来呢?你们又打了吗!”黛鸾居然兴致勃勃。

    “自此……他就落下病根,再没好过。他从深秋开始浑身骨头都会发痛,只能在温暖的地方生活。但若与霜雪伴身又能将我打进他体内的灵力加以运用。那以后,我偶尔看看他,免得他说我跑了——满世界告诉别人我不给他面子。”

    雪砚谷这地方,还真是适合他。或许也是冥冥中注定的吧。
………………………………

第一卷·黄泉十二月 第一百三十三回:霜雪无痕

    要凛山海说,他觉得霜月君与雪砚宗宗主,还是有几分情分在的。

    他不知道慕琬是不是这么觉得,不过黛鸾一向是个小机灵鬼,也明白些许暗含的意思。只是这会儿,她实在困得不行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故事听完了。姑娘可以让路了吧?”霜月君也懒洋洋地问。

    慕琬不肯让步:“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你还得告诉我,封魔刃在哪儿?你算它的刀鞘,一定知道它流落何处了。”

    “嗯?你要封魔刃做什么。你师父大半辈子都在帮我想办法解除束缚,你倒要找它。”

    山海介入僵持的两人间,诚恳地对霜月君行礼。

    “您有所不知。劫走他们宗主的,是你的一位同僚,莺月君。它受到阎罗魔大人的限制,一心想解除那些锁链,所以才绑了他,想得知封魔刃的下落。或许这世间只有封魔刃才能斩断那位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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