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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浮生录-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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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有所不知。劫走他们宗主的,是你的一位同僚,莺月君。它受到阎罗魔大人的限制,一心想解除那些锁链,所以才绑了他,想得知封魔刃的下落。或许这世间只有封魔刃才能斩断那位大人的锁链。”

    “唔,这我知道,话也不假。”霜月君沉吟着,“嗯……不过没什么用。虽然我与封魔刃有所关联,但我确实不知它在何处。封魔刃不是人间的刀,是把修罗锻造的妖刀,不仅只是你们想的那样简单——它有心魔。未出鞘的胁差对普通人而言,不过是个装饰罢了。数百年前我把它丢落人间,就不管不顾,等着总有一天谁能再把它抽出鞘,替了我。”

    “你就这么不想当走无常?”慕琬不解。

    霜月君斜眼看向她,微微皱眉,紧接着发出不屑的嗤笑。

    “啧。我当够了,你喜欢你来做。”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呼——我巴不得谁赶快把它抽出来,让我趁早轮回转世去。一天到晚在那位大人手下听差,我腻味得很。”

    哈欠果然是会传染的,黛鸾紧接着又打了一个。一边张大嘴,她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我们在找云外镜……等云外镜找到了,什么事儿都解决了。”

    “但是地图被……”慕琬说。

    “我背过了。”

    “什么?”

    三个人同时看向她,尤其是慕琬,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唔,也不是很难吧。”她解释着,“我看了挺久。记住图形比背书简单多了……不过我们的砚用完了,得重新买。”

    霜月君怔怔地看着黛鸾,上下打量了很久。随后,他轻轻吸了口气。

    “我听别的无常鬼说起过你……的确是个挺不可思议的姑娘。云外镜?那东西,也很多年没有人见过了。好了,同你们说话太耽误时间,赶紧各干各的去吧。”

    “且慢!”眼看他迈步要走,山海叫住了他,“实不相瞒,我们受到邬远归的刁难,而他们马上也会得到云外镜的地图……我们必须先他们一步。所以,能否请您借我们黄泉铃一用?我们……不得不再渡一边灵脉。”

    “……再?”霜月君挑起眉。

    “唔,我们在极月君与叶月君的帮助下,从无乐城直接来到此地。”

    “无乐城?”他重复了一遍,“极月君和叶月君?这两人胆子可真大。他们难道没告诉你们,凡人之身往来于六道间,是要折阳寿的么?”

    “……”

    “呵,看样子没有。”

    “……的确。但我们怨不了他们,毕竟有急事要赶回来,不得不出此下策。虽然……我们的一位同伴因为一些意外,已经迷失在了六道的间隙。但,他们说会想办法……”

    “看来你们又有急事要走呢。还想办法?凶多吉少,收尸都找不到骨头。何况,黄泉铃可没法护住你们这么多人,怕是又要搭一个进去。你们的伙伴我也听说过,是百骸主。别是缺德事做太多,直接把阳寿扣尽了吧。”

    “谁许你这么说他?!”慕琬又急眼了。

    “反正我帮不了你们,自己去想办法。你们怎么又要回去吗?”

    “不……”山海有些犹豫,“实际上我们也不知道应该去哪儿。但,要先离开此地。”

    “那不得了。我的时间不是时间吗?你们耽误我够久了。无乐城我倒是要去一趟。”

    黛鸾挠了挠耳朵,随口问:“去做什么?抓唐赫吗?”

    “那个刺客?并不是。我要去找一个半妖。在极月君眼皮子底下,被一个白鹭精劫走了……要去收拾烂摊子。虽然他们铁定早就逃远了,我还是得去寻些蛛丝马迹。你们若要找歇脚的地方,南边的河道有几个农家老翁做摆渡人。”

    “……谢过霜月君。”

    慕琬叉起腰:“那么客气做什么,那是他该做的。这笔账,我还没跟他算完。”

    更多的话,三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霜月君当真要走了,谁却找不出更多的词儿。不过,就在走了一阵时,霜月君忽然站住了。虽然没有回头,但他还是说:

    “雪砚宗的掌门曾答应我,他愿意做那个拔刀出鞘的人。”

    “什么?你别骗我。他怎么会……”

    霜月君走了。山海对着那离去的背影鞠了一躬。他缓缓直起身子后,叹了口气。

    想必这才是慕琬的师父帮他研究封魔刃的理由,也是霜月君还愿意与他来往的原因所在。看来两个人还真不是生死之交,无非是有直接的利益往来罢了。

    “唉呀……就算拿到云外镜,还有无弃阿柒、万鬼志、封魔刃,都要一个个去找。而且这还不是能随便告诉别人的事。到时候,我们也是分身乏术啊。”

    “找得到再说吧。”

    他们一路向南,来到了霜月君所指的江边。这片地方连慕琬也不熟悉,她只知道常走的出入山谷的路。付了些许船费后,他们顺江而下,找到了一座沿江的小镇子。这座镇子也不大,甚至没有名字。天已经完全亮起来,苍茫的白色直扎眼睛。

    寻了家小小的旅店后,黛鸾瘫在硬邦邦的床上,动也不想动一下。

    山海从前台借了墨来。

    “醒醒,你说你背过了地图,先画出来睡。”

    “睡醒了……就画……我背过的,不会忘……”

    “万一呢?现在画。”

    黛鸾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拿起笔。坐在一旁的慕琬顶着黑眼圈,唉声叹气。

    “我有些不明白……”她说,“为什么我师父,会想当走无常呢?他当年痛失妻女,以他的性格,是想要以死谢罪才合理。为何,他要追求永生之途?”

    “兴许除了比武切磋,霜月君还有恩于他。”山海单手支起沉重的头,“我随便说说。他们那些事都已经过去很久,何况现在也没这个可能了。我们几个外人,说不清楚。”

    “说不定他想找妻女的转世,默默补偿她们呢。霜月君也没说,他是几时答应自己去想办法拔刀的呀。”黛鸾一边画,一边接茬。

    “也是。可我就是……很挫败。当了他十几年的徒弟,如今人没了,我才发现其实我对他老人家根本就一无所知。”

    “人有很多面。穷尽一生的时间也太过短暂,没办法看得完全。”

    不知为什么,听到山海这番话,她又想起青鹿涯,想起成幽。他笔下的那幅画也不知成了没有——那天她能看到的,不过只是青鹿的一个角而已。人心也足够庞大,大到盲人摸象一般只能察觉到其中一面罢了。

    成幽一心想成为的究竟是一流的画师,还是六道无常呢。

    “人的一切进步都是源于不断地积累与练习。只要时间足够长,见过的景经过的事足够多,我想,什么事都是能成的。”成幽说。

    “你作为人类,这么想自然再也正常不过。可是……”姽娥用那双大到可怖的眼睛看着他,“你知道我活了多久?”

    “姽娥姑娘妖气很强,我想,至少是修炼数百年的妖怪了。”

    姽娥点点头。

    “我已经不记得我几岁了,更不知道我的生辰。我只是记得我出生在五月。五月很潮,很冷。这几百年间,我都在青璃泽生活,不曾离开一步。”

    “哦?那你一定知道皋月君。”

    “知道,也见过几次。我听说她开价总是很离奇,不过她并未问我要过什么。我告诉她我想找一个……我可能从没见过的人。她告诉我那是谁,也告诉我,那人偶尔会来,但走的也很快,所以我并不知道。但我对他的气息很熟悉。即使记不得别的妖怪,也总能分清他。”

    “咦?你不能求她转告那位无常,让他留一阵吗?”

    “她并未同意……这或许是作为无偿解答的代价吧。她还说,要让我自己找到才能明白其中的原委。这一点,我也明白。而且……”

    “而且?”

    姽娥停下脚步,成幽好奇地看着她。

    “我已经找到他了。”

    “真的?他在何处?啊……倒也与我无关。”他笑了笑,“我们要就此别过么?”

    她轻声回应:“我想是的。那个人……不喜欢人类。”

    “啊,我明白。没想到是你先呢。总之,祝你一切顺利。”

    “还是谢谢你。”姽娥昂起头,看着天上的太阳,“我离那种温暖的感觉进了一步。”

    成幽无所谓地摆摆手,转过身,准备去找马夫了。虽然姽娥知道了自己的方向,但距离他自己的目标,还有很远的路。

    “成公子且慢。这个,送给你。”

    他刚上了马,姽娥递给他一个粉色的小荷包。他解开口,看到里面是一些微闪的粉末。

    “唷,是高级货。”他用指尖轻点了一下,“这种磷粉除了当颜料,当药材,还有很多用途。谢谢姑娘了,成某却无以为报,惭愧。”

    “没关系。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你用如月君的画,从皋月君那里换了什么?我想看看那东西——那个能让你放弃魂牵梦萦的画的东西。”

    “当然,这不成问题。”

    说罢,成幽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物件。那物件也小小的,与姽娥姑娘送他的小荷包差不多大。他将它拎在手里。阳光下,它泛出平滑而微妙的色彩。

    一枚……银色的铃铛。


………………………………

第一卷·黄泉十二月 第一百三十四回:霜夜沉影

    又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

    “他们在雪砚谷,但已经走了。”

    “你这么肯定?”

    “那是自然。”

    朽月君自信地笑着,一手端着细细的白色烟枪,另一手将一枚黑玉的扳指不断抛起来,再接住,乐此不疲。被蜡烛投射到墙上的影子也上上下下,反反复复。

    他的“友人”正在做新的准备,像一位老练的猎人,在第二天上山前打磨自己的武器。除了那把刀,还有很多细小的物件。唐门的人是最擅长使暗器的,他的父亲没有教过他,同门更是一个也不曾见过,所以都是自学。

    他将一根如牛毛般细小的针,穿透了自己食指上的薄茧。用大拇指稍微用力按压后方,刺针便被推出来一些。

    “别抛了。影子晃眼。”

    扳指在下落的时候,影子从墙上折到他脸上,顺着左眼下去,来回数次,未免让集中精力的人心生烦躁。朽月君没听见似的,一边抛扳指,一边继续说:

    “他们要去找一个东西,白天有个殁影阁的姑娘来告诉我。”他靠坐在床边,扫了一眼窗外的月亮,“不过不一定找得到。现在,那东西的地图在雪砚谷手上。啊,就是你杀的那个姓雁的门派,也是她雇主在经营着的门派。”

    “我记得。”

    “对了,这是朱桐捎过来的小礼物。”

    朽月君停了手,取出一枚小小的瓷罐扣在桌上。白底儿红花,一看就是姑娘用的东西。

    “……胭脂?”

    但肯定不是。唐赫掀开了盖子,看到里面是灰白色的东西,像粉末。但摸上去的时候并不是,能感觉到是丝绸一样的质感,光滑而微黏。带着针的食指勾起一丝纤维,手指离开的时候,看不见的线被拉得很长——手上确实能感受到牵引。

    “只要是她去过的地方,留下这种丝线,她就能‘看’到那个地方的所有的事。”

    “你会使这玩意?”

    “不会。”

    “……”

    “它有一种特性,它极韧,缓缓拉扯几乎能无限延伸下去。但若迅速穿过它,便一定会被勒成两截。对了……你就不好奇,他们在找什么东西?”

    “不论是什么,都不会是万鬼志。”

    唐赫不屑地说着,一面擦拭着一把短匕。

    “但它能帮人找到万鬼志。殁影阁一直很想要云外镜,这样他们才能分出人手做其他方面的研究。虽然他们看似无所不能,但天底下还是有很多难以知晓的事。光靠这样走,是远远不够的。有了云外镜,不仅能知道天下之物的所在之地,还能窥晓世间一切秘密。没有什么事在它的面前能够瞒住,它是一面——镜子,明白吗?”

    “所以你认为百骸主他们会通过它去找万鬼志?”

    “那是自然。啊,不过,百骸主不在他们身边。”

    “……嗯?”唐赫停了手。

    “那人身上有妖气,与他身边的尸人一道,被困在灵脉里头了。如今就他们三个……你得去一趟雪砚谷。”

    “太远了。既然他们已经不在雪砚谷,你去取了地图便是。”

    “你得跟我一起去。去……见见那‘邬掌门’。”

    “没那个必要。”

    “相信我。”朽月君再一次抛弃扳指,“你们今后还会有合作的。”

    唐赫抬起手,瞬间将指尖的利针弹射出去。针穿过了高高抛起的扳指中央,钉在干净的墙面上。那针细小到看不出痕迹。黑色的扳指突然就停在空中,上下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它便顺着那看不见的线一路下滑,落到了唐赫的手上。

    “看着就烦。”他攥起手。

    朽月君笑了,好像并不是很介意。他只是伸出手说:

    “你最好还是给我,那是凛山海的东西。”

    “他的东西为什么在你那儿?”唐赫翻了翻白眼,“你偷来的?”

    “不是。但这件儿是。”

    说罢,朽月君伸来另一只握紧烟杆的手,突然松开。他两指还夹着烟杆,但挂在中指落下来的正是一枚熟悉的环状玉佩。它轻快地在唐赫眼前晃了两下,又被收了回去。

    “你什么时——还给我!”

    “这下可就要麻烦唐公子跟我走一趟了。”

    朽月君晃了晃手,有些得意洋洋地笑起来。他突然凑近些,将几缕烟呼在唐赫脸上。后者烦躁地摆了摆手,气得干瞪眼,但并不至于在这个时候与他翻脸。他知道,和这个狡猾的老狐狸掐起来没什么好处,他很清楚。

    烟的气味泛着微微的甘甜,甜得有些诡异。

    不过那玉的确很重要,朽月君也一定清楚。那是唐鸰儿时戴的平安扣,她只留下这个。

    朽月君用指甲刮了刮翠玉上一丝不起眼的红色,但怎么也擦不掉。于是他又转过头,看了一眼窗外。先前他感觉到楼下似乎有熟悉的气息,可是它现在被刻意隐藏起来了。应该没有走远,只是收住了妖气。这妖气没什么威胁,却令他感到很熟悉。

    但这不重要。

    天还未亮,微弱的星星还点在夜幕上。但这时候,山海已经不得不赶路了。他们从白天睡到现在,再躺下去,恐怕雪砚谷的追兵都能把他们抓回去了。

    不过邬远归怕是没这个心思,他和佘氿应该已经拿到了原本的信。不过,希望他们没有刁难谢花氏……再怎么说,她们也只是被牵扯到其中的。仔细想来,慕琬并不讨厌谢花谣,也不对她的那个决定深恶痛绝。因为如果是自己,要救亲人——别说是自己亲哥,就算是雁师姐,她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黛鸾当真画出了地图,山海和慕琬都不记得原来的细节了,只觉得一眼看上去像那么回事儿。或许她真的与如月君学过几年画,仿得是有模有样。但是他们都不太认得这种画法,或许施无弃在还能说出一二,现在只能凭空猜——哪里是山,哪里是谷。

    “莫非,这是一个局部的景致,云外镜在这种景色中?”慕琬猜想,“看上去似乎有很多山,难道在群峦之地吗?”

    “说不定是黛峦城!凛霄观离得那么近,又是他们的宝贝,我觉得很有可能。”

    听到黛鸾这么说,他们二人也不确定。云外镜云外镜,八成就是在高高的山峰之中,遥远的白云之上。这很合理,黛峦城也被群山环绕,但是……上哪儿找一模一样的景色?何况国土之大,群山的景色一抓一大把。怕地图的秘密泄露,他们甚至不敢四处找能看懂图的人去问。这下麻烦可大了,按图索骥都怕要找个癞蛤蟆来。更何况,还不敢保证黛鸾真是原木原样地画下来。

    “找信得过的六道无常,倒也不是难事。可我猜极月君也帮不到我们——他若是看懂这幅地图,一定在发觉药箱里有东西的时候就告诉我们。”

    慕琬点点头,说:“就算是古老的画法,说不定也只流行于一些小地方。信得过的无常除了极月君,再有就是叶月君了。至于黛鸾她二师父……也不好说。”

    “我知道。”山海叹着气,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你说只流行于小地方……那么你的大师姐是哪里人?说不定是她家乡特有的画法。”

    “在北方呢,不算近。她的家书都是从北方寄来的。”

    黛鸾问:“你可曾去过她家?”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慕琬惋惜地摇摇头说,雁沐雪本曾答应她有机会带自己回家乡玩的。

    “只是若我们要去……便只有我一个了。”

    “哪里的话。还有我们。”

    慕琬勉强笑了笑,心情稍微好了些。

    于是他们向北,先要绕过整座雪砚谷。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他们一路都走得提心吊胆。好在这两天没见过熟悉的门派装束,这让他们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他们租了一辆马车。车上,他们低声交谈着。

    “附近没有熟人,难道说雪砚宗和殁影阁的人还未出发?”

    “这很难说。”山海摇了摇头,“你忘了,殁影阁的人可以穿行于六道灵脉。若他们提前看破了地图的玄机,会先我们一步。”

    “唉,你说说你们——”黛鸾坐在旁边抱怨,“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就算丢了,也得想办法找回来呀。云外镜神通广大,若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去,你们就不怕吗?”

    山海慢悠悠地转过脸,看着她,无奈地叹了气。孩子就是孩子,懂的还是太少。

    “这也不是容易的事。凝聚出付丧神的物件,都很有自己的主见。丹宁仙长是最正直的人,他的所有物不会顺着歹人们的心。”

    “你这么肯定?”慕琬开始觉得有些意思了。

    “……其实并不。我也只是听他们说的。付丧神性格各异,能有与人有不同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是妖怪,我们也无法揣摩它们的真实意图。不过,既然天下还没有大乱,那或许发现它的是个好人,或者,还没被发现。”

    黛鸾越来越好奇了。虽然云外镜作为离奇的神话传说,并没有掀起江湖上的腥风血雨,可暗地里的争夺真是一点儿也不少。这面镜子究竟是什么样子,值得他们对雪砚宗掌门的家人——女人和孩子,痛下杀手?

    也罢,左衽门的人,都是这样的……他们眼里只有利益,没有别的。

    左衽门的人……

    她发出轻轻的叹息,让另外两人都没察觉。

    也不知那险些杀掉青鬼的笑面狼,与作为“恩人”却真正杀死了她的朽月君,是否还在上演着猫捉耗子的话剧呢。

    他们现在在何处?会来妨碍山海和慕琬吗?
………………………………

第一卷·黄泉十二月 第一百三十五回:霜寒忆冷

    耳边传来金属拖曳的声音。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女人已经倒下了。

    满地都是血,他也跪倒在血泊里,手上拿着把微微生锈的刀。血液渗透了单薄的衣料,与皮肤接触时还是温热的。这些不是他的血,是那个女人的,那个倒在地上的女人。

    能够判断她是女人的证据,便是那张躺在地上的面皮,也泡在血水里。它原本应该在的地方是血肉模糊的一片,经脉肌理被切割得很乱。那层皮薄厚不均,但终归算完整。

    至少对于第一次做这种事的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在做出这件残忍的事时,他几乎没有自己的思想,就好像刚才被另一个人控制了一样。清醒之后,却没有恐惧。他只是止不住地战栗——因为兴奋带来的战栗。他全身发抖,带着一丝担忧……至少被官府捉到的确是值得担忧的事。

    心脏狂跳不止,胸口剧烈起伏,他觉得干渴,觉得窒息,于是不断地张大嘴吞吐着带着血腥的空气。血的气息充盈了肺泡,让这种亢奋被向高处更推进了些。

    “用那种刀……嗯,对初学者来说,做得挺好。”

    另一个红衣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这座破败的屋子里。他抬起一支白净的、纤细的烟杆,唇齿边溢出袅袅的烟。他知道,那阵莫名的金属声不属于他。

    “她总是乱动……我不得不先让她停下来。”

    不知怎么,他自然而然地接了话,既没有为此人的出现而诧异,也没有警惕他的身份。乌发红衣的男人勾起嘴角,带着几分欣赏地看着女尸脖颈深深的裂痕。那里才是鲜血横流的罪魁祸首。

    “你很有资质。”他慢条斯理地说,“换一把好刀,或者去订制一把专门的,再多练练手能做得更好。”

    他抬眼看向他,看向那张中性又妖冶的脸。

    “如果你是个女人,我不介意你是第二个……但你甚至不是人。”

    “嗯?你对男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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