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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浮生录-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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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冷么?”
在黛鸾正后方的舟皿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忽然觉得不冷了。于是她伸出手,在舟皿刚碰过的两肩抓了一把,摸到一层极轻极软的薄纱。它没有颜色,更让人感受不到重量。阿鸾很惊奇,忙追问是什么东西。
“你觉得冷,是因为你体质过阴了。周围人不觉得,就你一个人冷,一定是受到妖气的影响。这纱是妖蝉的翼缝制,能隔开人与外界的气息。”
“噢……这样子。”
“可是……”山海有些疑虑,“我记得它也是极阴之物,为何能有如此效用?”
舟皿笑了。
“你在寒冬腊月里砍了柴,回家后用凉水洗手,不也觉得那水是温的吗?相对而言罢了。对这孩子的命格来说,这里的确有些不好的东西,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限度。但隔开这些妖气和阴气,它自身的那点儿寒意便不算什么了。”
凛山海若有所思,不再说话了。
据说这儿以前卖票的时候,还会告诉你是什么样的妖怪掐架,好让你押注,不说的时候大家都知道是有人来“挑事”了,那种门票叫“空票”。于是票被一抢而空,大街小巷还会流传着各种各样的版本,大家纷纷猜测是从哪儿来的、什么样的人,乐此不疲。但近两年的“空票”太多,大多是噱头,进了场才知道并没哪位壮士站出来。他们依然随便牵来两只妖怪,到场上了才让你押注。不懂行的人对东家西家的式神与妖怪都不够了解,没有那种或大声争辩,或小声探讨的气氛了。久而久之,这种行为也不大让人们那么感兴趣。这也是为何棠寰县仍然一空二百的主要原因——不会做生意。
“如果你们有不需要的式神,也可以卖给他们,能卖个好价钱。”舟皿说着这几天打听来的消息。慕琬皱着眉,对此嗤之以鼻。
“不知是多没良心的主人才会做这种事。”
“这都是钱,姑娘。”舟皿回她,“人为了钱连自己老婆孩子也能出卖,何况式神。唯一不同的是,妖怪的价格高些。他们还在高价收些从荒野捕捉到的妖怪……啊,开始了。”
人群喧闹了些,用不着舟皿伸出手指,三人齐刷刷地回过头向下方的场地看去。边缘高处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地介绍些什么,但声音不大,都被人群的吵嚷声淹没了。或许这里的大多数客人早就知道他们什么说辞。接着,两边最边缘的看台,像是升起断头台的刀似的拉起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两扇金属的栏杆门被提了上去,猛兽般低沉的吼叫逐渐清晰,人们都闭了嘴,抱着些许期待紧盯着场地,眼镜也不眨一下。
待两位出场后,看台一片哄闹的唏嘘声。
“……我觉得,这就是普通的动物啊。”慕琬皱着眉看了半天。
“我也觉得……无非那头猩猩大了一点,野猪的牙长了一点。虽然那对獠牙有些别致,可有些卷的过分,应当不适合打架的。”黛鸾也说。
“我从它们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妖气。”山海回头微微看了一眼舟皿,“感觉只是把山中的猛兽抓来罢了,打着斗妖的旗号敛财而已。”
舟皿摇了摇头。
………………………………
第一卷·黄泉十二月 第一百四十四回:犬牙相制
“胆子可越来越大了。真是胡闹,得罪这么多看客有什么好处呢?”
“究竟怎么回事?”黛鸾转过身,跪在凳子上看向他。
“啊……我是听说,这‘狗场’真正的主人并不一直在此地经营。所以整个场子基本上是拜托手下人的。这么一转二转,就转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违背设立的初衷,只想着如何圈钱,压榨着人们最后的价值……”
黛鸾挠了挠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觉得,明明只要是看着什么活物厮打起来,本质上是没什么区别的。为何人们如此生气?野猪和猩猩的搏斗,不也有些看头吗?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啦……”
“因为被骗了吧。”慕琬将身子扭了一半,一手搭在椅背上,“明明是来看妖怪斗个你死我活,结果只是普通的动物罢了。真不知道我们这钱掏的是冤还是不冤。”
舟皿叹了口气,语气并不遗憾,面容却充满惋惜似的。
“人对刺激的追求是有上限的。”他说,“每个人而言的上限,从种类到程度都不同。有人好吃——山珍海味,奇食异馐;有人好色——异性之色,同性之色;有人好财——仁义之财,不义之财……但对在场的人而言,最新奇刺激的、能带来无上快乐的,正是看着这些可怕又可怜的生命相互残杀。那飞溅的妖血与尖利的鸣啼,才能满足他们。相较之下什么食色财都变得无足轻重。但久而久之,他们会对这种刺激变得淡薄,需要更危险的妖怪。但人欲望的膨胀远比不上‘进货’的速度……明白了吗?”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人类。
“也难怪,这些年棠寰县还是这样困苦。他们将自己对娱乐的感知抬到了……常人无法触及也无法理解的程度。看了我们赶上了穷途末路之时,他们不得不用山兽来糊弄了。”
山海一面说,一面连连摇头。但是黛鸾对此似乎又不一样的看法。
“可我觉得冷。”她抬起手,晃了晃肩上这透明的薄衣,“每次阴气极重,或是妖怪云集的地方我都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我觉得,要么下面不是水,是片大坟地!要么,肯定还有其他真正的妖怪被困在哪里。”
舟皿点点头:“丫头说的不假。虽然不一定是坟地,但死了这样多无辜的妖怪……不如说是虐杀,它们也是会像人一样形成怨灵的。只不过那种鬼与人化成的鬼不一样,只是单纯的煞气罢了。不过你说的妖怪倒是真的。他们不是没有,只是不敢放出来。”
“为何?”慕琬很奇怪。
“尚未驯化好……妖怪哪里那么听话。它们——我们——同人一样,有感情有想法,为何凭白受到你们摆布,对不对?”
山海没有明白:“但他们直接把妖怪放在一起打架便是,何必大费周章?那些看客们不也正是觉得越血腥越有趣吗?虽然在下并不苟同。”
“哈哈……凛道长,这你就不懂了。你怕不是忘了,除此之外,还有赌局吧?让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妖击败大自身百倍的怪物,或其他什么形成强烈反差的、一般人绝对想不到的局面出现,一定会有不少人买亏了的。他们要根据私底下的那些筹码,来控制胜负。”
凛山海的确几乎从未了解过赌场规则。若施无弃在,怕是一眼能看透。山海感到有些许不适,却并不是因为人群吵闹,或是场上的动物相互扭打。或者说,也都是因为它们……为这一切,这一切都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恶心。
他从不高估人性的,只是下限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事实所跌破。
世间之善绝不是不存在的,这也是凛山海坚持下去的理由。但这些善如此卑微,如此细小,像是每个清晨分布在千万片叶子上的朝露,转瞬即逝,也无法汇聚成江河。它们晶莹、美丽,却太渺小、太分散,在无数个早晨被无数个人的余光瞄见,然后被遗忘,蒸发。
恶却如滴入汪洋的血,即使再细小,也能引来贪婪丑陋的群鲨。
他止不住地叹气,止不住地摇头,想要否定一切,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改变着一切,却不知该从何下手。太理想的事,他总是做不到。
黛鸾突然注意到,之前被称作张长弓的胡茬男人,突然代替了先前的人,来到了那处边缘的高台上。他突然开了口,声音如洪钟一般嘹亮,镇住了全场几百名喧闹的人们。
“诸位!诸位!听我说两句!”张长弓用丹田运气,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听我说!出于我们的安排失误,让各位乡亲父老外族来宾的钱啊,险些是竹篮打水了。接下来,我们立刻安排水虎与涂山怪鸟,都听过吧?新鲜吧?带了银子的客人可以去东北角排队下注,切莫拥挤,买定离手啊买定离手!”
人们突然都精神了,一股脑地涌到场地的东北角去。山海周围的位置变得更加空旷。舟皿站起身,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示意他们趁机向前挪一挪。黛鸾很迷惑。她觉得这人要是拿出念如今这台词的速度,去给门票盖章,他们前几天也用不着排队排到天黑了。
“有什么好看的……”慕琬叹气,“而且水虎与涂山怪鸟,又是从何而来?这两个妖怪可都不那么简单好寻的,抓到它们更是难如登天。”
“谁知道呢。总会有要钱不要命的猎魔人干这种事。”舟皿轻笑着,有些嘲笑的意思。
黛鸾有些着急,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提起这轻薄的纱,一边慌张地追着他们,差点被拖在地上的一截给绊倒了。她喊叫着:
“什么啊?为什么你们都知道那是什么妖怪——这里所有人都知道的样子,只有我什么都没听懂!”
“嘛……也不用太在意了。”
舟皿转身架起身后台阶上慕琬的双臂,一转身就按在了最前方的座位上。按照原来的座次,他们四个人又坐了下来。这下他们看得更清楚了。几个人拿着长枪耙子,还有大网,趁没什么人注意这边时把那两个猛兽往回拖曳。两扇铁栅栏徐徐降下来了,扣在地上时发出了巨大而沉闷的声响。
半个时辰后,人们悉数入座了,自然难免有为座位争执的人,不过运气很好,没人找他们的麻烦——大概是人多的优势。东北角的人分散了些,山海瞟了一眼,看到一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甚至还大一些的女人,正在那儿清点核对方才人群的下注。光线很暗,看不清。
真正的妖怪就要出场了。对于阴阳师来说,这是他们经常打交道的东西,但对这些过去只能在故事里听,在话本里看的普通人,这种视觉上的冲击要令人期待得多。
因为獠牙没有刺进他们的身体。
因为血流成河的不是他们而已。
在这里工作的工匠与伙计,脸色都有些沉。看得出,这两个家伙一定是尚未驯好的。
水虎相貌狰狞,平日生活在水中,除了口中,连他胃里也生满了牙齿,能将所有吞进肚子的猎物咬得粉碎。它的背上覆盖着坚硬的盔甲,下身有着锋利的虎爪,连最坚固的岩石也能轻易切碎。它的耳朵能听懂花鸟鱼虫,飞禽走兽——甚至人类的一切语言。而它的身体可以随心所欲地隐匿起来,常人别说抓,连见都难见上一面。
它喘着粗气,口中黏稠的涎水走一路淌了一路。每向前一步,身后的地面都被划出了可怖的痕迹。单看那些爪印,不论如何也猜不出是什么动物留下的。此外,还有一路水迹。
另一边的涂山怪鸟倒是在通道里横冲直撞,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简直像是被人丢进场里的一样。它的体型比起水虎来并小不了多少,但那双健壮结实的腿令人无法忽视。在其他东方的国家,它被称作以津真天。每隔一年,它们身上都会长出一根纯金的羽毛,它们的栖息地通常也有着丰富的黄金矿藏。
这只怪鸟的精神状态很差,毛的成色很脏,翅膀也不愿意伸展开,或许已经有些萎缩。它一进场就紧紧盯着面前的水虎,与它绕着半圆,时进时退,警惕得很。它长长的尖嘴里向外冒着黑色的液体,一样很黏稠,像是某种油脂一般。黑油顺着它的嘴角下滴,落在地上时会突然燃烧,在地上留下零零散散的小火堆,顺着它走过的地方划出弧形。
水虎偶尔会消失,但很快便显露出身形。看样子,它也很疲惫,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让自己隐藏起来。当它发出低沉的、威胁的呜鸣声时,怪鸟便同样扣紧了长嘴,嘴边会迸发出刺刺拉拉的火花,并传来类似摩擦打火石的声音。
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黛鸾不断地摇着头,尽管没有人注意她,尽管这么做没有任何用处。
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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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黄泉十二月 第一百四十五回:犬迹狐踪
人群如一锅沸水,所有人都在尖叫。没有谁不是声嘶力竭的大喊,似乎光凭喊的就能把押注的钱成倍地赚回来。声音越大,赚得越多似的。他们太吵,吵得黛鸾耳朵都要聋了,更别提那担惊受怕的两个怪物。
怪鸟还在与它对峙着,绕着圆形的场地后退。它距离黛鸾越来越近,这让她能更仔细地观察它。因为体型的关系,它身上每根羽毛都很大,至少有她小臂那样的长度。仔细望过去怪鸟的身上有许多凹陷,都没有毛,露出赤色的肉皮。那应该是过去已经被拔下来的黄金羽毛,再加上它身上有不少陈旧的伤痕,或许它曾是被人囚禁着的,毕竟脚腕还有着镣铐的痕迹。黛鸾不敢想,它被当做摇钱树的时候,是被关押在怎样的地方,经受了怎样的虐待。
看那有些变形的喙,还有厚茧的脚,它应该已经老了,才被卖到这里,被榨干最后的价值供人取乐。
黛鸾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很轻,如一滴水汇入汪洋般消融于鼎沸人声。
怪鸟突然迅速扭头看向她,让她心里一惊。
接着,更加离奇的事情发生了——那怪鸟突然转过来,疯了一样地对着黛鸾发出怪叫。山海在瞬间站起来,连椅子也带倒了,他伸出手忽然护向黛鸾,慕琬也撑开伞。但山海没有其他的动作,因为他稍微冷静下来些就想起来,场内的结界并非装饰。
以津真天正对着她,发出诡异的嘶吼,仿佛两种粗糙的金属按在一起摩擦似的,还有金色的火花喷涌而出。更多浓稠的黑油从它嘴边溢出来,很快被引燃了。大量的浓烟伴随些许破碎的火焰断断续续朝着黛鸾涌来,她吓呆了。所幸有看不见的结界在,那些危险的物质都被看不见的空气墙隔开了。它们一涌到边缘,就停滞在那一带。
人群发出一阵惊叫,紧接着又是一阵——水虎突然冲上去,而怪鸟敏捷地躲开,颇有种沙场老将的娴熟。但水虎也一样,它只是在他们几人面前张牙舞爪,疯狂地挥舞着自己的爪子,龇牙咧嘴地看过来。地底下换来些许隆隆声,他们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地下河或者水潭在水虎的作用下有些动荡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两个妖怪为何突然不再争斗,而更令人震惊的事发生了。两个妖怪先后袭击着这边的结界,虽然没什么默契,都各自误伤着对方,但很明显能看出来,它俩是齐心协力,诚心和黛鸾她过不去。在场的人也都看向他们几个,不知什么来头。而在几人周边的人散开了些。虽有结界保护,但在这样的冲击下,他们还是不放心。
水与火轮番交错,冲击着这一带的结界。山海抓住黛鸾的手腕,准备把她拉走。
突然,看不见的墙面上,裂开了一道清晰的缝隙。
高温与低温的不断淬炼,加之猛烈的击打,竟然将这层结界破开了口。起初还没人反应过来,可很快,怪鸟用巨大的喙啄向裂缝,它便如蛛网一般扩散开了。那声音不像是击碎玻璃那样清脆,它难以形容,像是人间之外的乐器,发出奇怪的翁鸣。
席间像被丢了一枚炸弹似的,人群轰然散去,凌乱的脚步、木椅的碰撞、叫骂与哭喊夹杂在一起,连男人女人的声音都分不清。一时间,他们竟然无法从这里脱身了。
舟皿突然把手按在黛鸾肩上。
“别急,凛道长。”舟皿轻松地说着,“有我在,绝不会有事。”
凛山海将从黛鸾身上抽出的桃木剑,架在舟皿的肩上。
“那件衣服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里显得格外嘹亮。
“好啊,你敢利用阿鸾!”慕琬也将伞尖换了个方向。
“我说过,一种妖蝉的翅膀……不过很多妖怪都喜欢吃,对恢复有好处。它还有一种刺激性的气味,只是人类闻不到罢了。”
未等山海做出反应,水虎便要攻出来了。而就在他们正前方,一道地火拔地而起。火焰的颜色发冷,如一道巨型屏障挡在他们面前,也阻碍了妖怪的攻击。很快,接二连三的火柱在场地内出现,雨后春笋似的拔地而起,穿透了屋顶。碎砖乱石纷纷砸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灰尘,让人睁不开眼,呼吸都觉得难受。
在这强大的狐火之间,溢进的星光显得那样昏暗。
气浪令他们的衣摆与头发胡乱飞舞着,舟皿的笑容一无既往,却在这样的火光中显得诡异至极。他平静地说:
“先请冷静些,放下剑吧。”
狐火突然熄灭了,从几处破开的天顶上,满天星光变得明亮,让场内的火把黯然失色。而当那些火柱消失的时候,面前的怪鸟已经倒在地上了。黛鸾一把扯下那轻薄的衣纱,三两步爬到看台边缘。山海没能拉住她,忙跨过破碎的椅子,和慕琬奔了过去。
怪鸟还有呼吸——甚至十分急促。但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最后的残喘罢了。有一支利箭射穿了它的脖颈,箭头深深扎进地里,将它固定在地上。那一定是一支快箭,前端甚至没有什么血。他们看着黏稠的血液这才缓缓流出来,顺着干净的箭身淌下去。怪鸟的脖子很长却并不粗壮,要命中它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如此精湛的射术,即使是传言,黛鸾也只听过叶月君。他们昂起头,看台上的张长弓将下一发箭矢收回箭筒中,面不改色。
接着,他吹了声口哨。
场地上还有另一个麻烦的家伙——水虎似乎是受到震荡,颤颤巍巍地重新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碎石。它的盔甲太厚,若只是凡人的话,张长弓也没有办法。舟皿这家伙绝对是靠不住的,山海和慕琬都是一副迎战的动作,看着它甩甩头,重新瞪向这里。
它眼睛忽然直了,动作也僵在原地。甚至,它向后退了两步。
“……咦?”
三个人都回过头,看到看台的高处,有个女人缓缓走下来。山海认出她,她正是之前在场地的东北角的那个女人,约摸三十来岁。此人目光凶戾,带着一种仿佛猎人似的坚决,每一步都极轻,却也极稳。她皱着眉,神情严肃,浑身上下透露出凛然而果决的气质。
她让他们很容易联想到一种动物。
女人突然对水虎的方向呲起牙,面目狰狞,连黛鸾都吓了一跳。她发出一阵十分怪异的鸣啼声。虽然那的确出自人类口中,也的确是人能发出的声音,但鲜少有人会这么做。水虎虽然有些害怕,却还是示威性地咆哮了一声。
女人发出了更加可怖的声音。在那一瞬,她使他们联想出的那种动物,简直具象化了似的在她身后张开一瞬的剪影。
狗,或者狼。
水虎发出委屈的哀鸣,向后退却了好几步。
“愣着干什么,拉回去!”张长弓在上头嚷着。其他尚未来得及逃跑的、躲起来的工人陆续跑出来,手忙脚乱地拿工具把它往通道里拽。张长弓看了一眼,拿着弓箭走了。
女人走下来,路过地上那摊透明的纱衣时,她捡起来嗅了嗅,然后拎着它走过来,抱起双臂,挑衅似的看向舟皿。
“妖怪?来做什么?救人还是砸场?”
“我来找人。”
“找人?”女人微微挑起眉,“是来找妖怪吧?”
“不,是人。”舟皿回忆似的微微翻了眼,“嗯,应当是人没错。”
“净说怪话。你是自己滚出去,发誓再也不仅此地半步,还是留下来,再别想出去?”
女人的确救了他们一次,从那震慑力来看,的确有嚣张的资本。何况舟皿也扎扎实实地利用黛鸾捣乱了一把,山海他们并不打算介入这段剑拔弩张的谈话。
不过,在这等挑衅面前,舟皿意外地震惊。
“我替一个朋友来找人,可以的话,要把那人带走。我想你……”
“或者第三个选项,我请你出去?”女人并没有听他说话。
舟皿轻叹了口气:“姑娘,你这样,我们可没法儿说下去了。”
“这本来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别他妈坏了老大的生意。”
“你口中的老大,是刚那个射箭的,还是另有其人,亦或是……这场子原本的主人?”
“闭嘴。狗场的老大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那人是不是叫狩恭铎?”
黛鸾长大的嘴险些没合上。
山海困惑地打了岔:“什、你说什……”
“咦?我没告诉过你们吗?”舟皿回过头,“狗场属于殁影阁的财产,这件事……”
慕琬大声地对他吼了一句没有,他淡淡地转回了脸。
“嗯……回到刚才的话题。我想找个人,姑娘一定能帮我。而且看这幅样子,您和那人还熟得很……还未请教您的名姓?”
“我没必要对妖怪自报家门。”
“唉——”舟皿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明明被妖怪救了一命,现在却在这种地方,干这种勾当。你养母若有在天之灵,一定会伤心的……你说是吧,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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