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捺钵王朝-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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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黑山歃血

    六月的黑山浓绿如墨。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遮天蔽日。刚刚上午辰正时分,林中就闷得好像一口倒扣的热锅。

    忽然林中成群的野兔、山鸡、田鼠、还有黄鼠狼疯狂地朝着一个方向逃窜,树上的鸟儿呼啦啦一大片在林梢乱撞,仿佛背后有洪水猛兽汹涌而来。

    嗖嗖嗖,飞来的翎箭射中了几只可怜奔逃的小动物,接着五六十条狗狂窜而出,有的去叼射到的猎物,有的继续冲向前方。

    “哈哈哈,本王箭法如何?那只肥兔是本王的猎物。”一个豪放的大嗓门笑道。

    “齐王兄,那明明是我射中的,那边那只花母鸡才是您的猎物。”一个轻挑的笑声说道。

    “宋王兄你放屁,我明明看得清楚。去,甫古,取来验验。”

    几个随从跑过去,把猎物捡起来。野兔身上果真插着齐王罨撒葛的雕翎箭,而那只花羽毛野鸡翅膀根儿上的一支箭却也不是宋王喜隐的,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冀”字。

    “宋王兄的箭射到自己的狗屁股上了。”冀王敌烈笑得喘不过气来。

    “我说你们哪来那么大瘾,热都快热死了,还打什么猎。坐夏,坐夏,人家都坐在大帐里扇着风吃果子,咱们跑到这里来自找罪受。”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策马追上来气急败坏地说。

    “老弟,你最年轻,可是怎么这么没用。还跑不过下人的两条腿。看你将来怎么上马打仗。”齐王用马鞭杆敲着越王必摄的光脑壳。

    四个男子骑了四匹骏马,手持良弓,身背箭囊,上身套着不同材质的华丽短衫,下穿布裤,腰间系着琳琅炫目的蹀躞玉带。每个人都没有戴帽子,头上耷拉着用金银丝线和彩线扎起来的小辫子。现在个个满头大汗,剃得放光的脑壳油光闪亮。这几个人中最年长的齐王不过三十六岁,最年轻的越王二十五岁,全都是正当春秋鼎盛年纪的天潢贵胄。每个人都带着两三个骑马的护卫和一二十名徒步的随从,脚下是大群的猎狗,数目比所有的人加起来还多。现在大部分的狗都跑到前面去追猎物了。

    “齐王兄,虽说咱们契丹人不能忘弓马骑射,可是毕竟太平盛世,用不着老想着打仗吧。”越王必摄满脸通红,拿着块丝帕擦着满头汗水道。

    罨撒葛瞪了这个庶弟一眼,冷笑道:“太平恐怕未必,盛世更是扯蛋。我劝你还是收起富贵王爷的美梦。”

    “齐王,你说这座山上会不会也有一间尼姑庵,让咱们进去凉快凉快,用顿斋饭啊?”喜隐嘻嘻哈哈地说着,翻身下马,一屁股坐在一棵大树底下,卸下背上的箭囊,在里面掏了半天,摸出一把折扇。啪地打开,呼啦呼啦地仰着脖子扇起风来。

    “来来,都歇会儿。”齐王没理他,招呼道。下马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扭头在随从中找人:“甫古,你去叫人把酒水点心拿过来,铺上毯子摆下。再叫几个人带着狗打些猎物回来。然后让他们远远儿地去那边歇着。”他招呼甫古到身边低声说了一番话,又叮嘱一句:“你先回去办事。一定要万无一失”

    一会儿,四个人坐成一圈,边喝着酒吃着点心边聊。每人手上都有了一把大蒲扇,这是甫古细心准备好的。林子里蚊虫小咬多,摇着蒲扇又凉快又能赶走那些讨厌的小东西。

    “都说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不知道魏王是不是死得很值呢。”喜隐色迷迷的还在想着刚才的话题。

    萧思温的死因朝廷没有公布,可是早都在私下传开,凶杀命案本来就惹人关注,扯上桃色故事更是让各种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齐王,你知道是谁干的?不会是……”敌烈若有所指地问。

    “你以为是我?我倒想,可是上天没有用得着咱们亲自动手。”罨撒葛仰着脖子灌了一口酒。

    “齐王兄,看您说的,那可是您的老丈人。”喜隐还是没正经地说

    “宋王兄,那也是你的啊。前几天本王见你在棺材面前干嚎,也没见流一滴眼泪。”

    “王妃嫂夫人怎么样,那可是她的亲爹,一定很伤心啊。”喜隐阴笑着问。

    “你呢,何必问我,宋王妃怎么样?”罨撒葛懒得答他,淡然反问。

    “我屋里那个没出息的娘儿们,哭哭啼啼没完没了,我恨不能扇她一个大耳贴子。我还没有死呢,就像天塌了似的。您那王妃可是女中豪杰,她是向着王兄您呢还是向着她爹?”

    “你就满口放屁吧。又不是本王干的,她为什么要向着本王还是向着他爹。”

    喜隐嘴巴闲得难受,探过头来小声说道:“齐王兄,别怪我多嘴。您在西北时怎么样咱们不知道,可是现在在大家伙眼皮子底下,齐王妃总是带着个精壮英俊的亲随到处打猎闲逛,可是不大好看。”

    齐王跳了起来,拿鞭子指着喜隐的鼻子骂道:“你这张臭嘴不胡喷就闲得慌是不是?要不要本王叫人拿马粪把它塞上。”

    喜隐站起来倒退着打躬陪笑:“您急什么,真是拍马屁碰着尥蹶子。不说了,不说了。关我个屁事啊。”

    要不是有事有求于这个赖皮狗,罨撒葛恨不能揍他一顿。忍了忍还是坐下,说了句自己解嘲的话:“她那是嫌本王又纳了新妾,出去散心,成心做给人看。哪个狗奴才敢放肆,不怕老子活剥了他!”

    喜隐也坐回树下,吐了吐舌头没有敢说话。

    “越王,你说什么太平盛世,很满意现在的日子是吗?”罨撒葛转了话题,问一直不再做声的越王必摄。

    必摄和敌烈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的生母萧氏来自国舅族,身份仅次于皇后。必摄比身材高大的哥哥们略矮些,长得圆头圆脑,有一头乌黑浓密的直发。他舍不得全剃了,只将发际线推倒后脑壳,留了伸开五指的巴掌那么大一片,标新立异地梳起一条油光光的长辫子。他性格温顺胆喜欢随遇而安。这次狩猎他本不想参加,可是敌烈连哄带骗,说只是兄弟们亲热亲热,不来不给面子云云,就勉强来了。这会儿已经听出来者不善,正在想着怎么脱身。听二哥问道自己头上,不禁心里一哆嗦,哼唧了一下说道

    “我不过随便一说,您怎么又想起来了。不过,我觉得要是能平平安安过日子就挺好。”

    “哼哼,父皇怎么有你这么个窝囊儿子。我看你到像呆皇帝的亲兄弟似的。”罨撒葛拿了个土坷垃朝必摄的身上甩过去。

    必摄索性耍起赖来,伸手遮住脸,像要躲开挨打似的,拖着哭腔道:“王兄别打,您就当没我这么个弟弟得了。我打小心脏不好,经不起事。我怕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就当什么也没听见没看见,您放我回家吧?”

    “放你娘的狗屁!谁也别想躲!你就是躲人家也当你是咱们一伙。本王今天就要上禀祖宗,请他们保佑咱们成就大事。”说着扑通朝东跪下,大声说道:

    “太祖爷、父皇神明在上:大契丹的天下是你们拼死拼活打下来的,不肖子罨撒葛本该继承皇位、发扬伟业。可是萧老贼弑君篡逆,扶持耶律贤那傀儡上台。耶律贤篡位一年半来无德无能,多行不义,宠信汉奴、违背祖制,倒行逆施,天怒人怨。现在天降诛罚,杀死萧贼,就是要拨乱反正,皇权回归。本王上承天命,下为黎民,要铲除篡逆,恢复皇统,请祖宗保佑。”说完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一番话说完吓得必摄脸都白了,紧闭嘴巴不敢出声。另外两个却频频点头,一脸庄重,腰杆笔挺。喜隐嘴快,说道:

    “说得好。本王历来主张公道,皇位就应该是齐王兄的。咳,我真糊涂,推荐王兄做什么北枢密,王兄明明就是真龙天子!”

    罨撒葛早忘了对他的憎恨,感激地点头道:“本王登基一定追封三皇叔皇帝封号,宋王乃朝廷栋梁,我们两族兄弟要共享天下。”

    “齐王兄,咱们跟着您准没错。可是咱们兄弟两手空空,怎么能把皇位夺回来呢?”喜隐急不可待地问。

    罨撒葛刚才说的两件事都正中了他的下怀。他在宗族兄弟中宗室被人看不起,就是因为虽然同是太祖血脉,可是他的父亲耶律李胡曾为储君皇太弟,但没有当上皇帝。他一直有个愿望就是追封父亲一个皇帝封号。有了齐王这个承诺,也算不白白拥戴他一场。更重要的是,齐王说要和他共享天下。虽然这是为了眼下笼络人心,但是齐王的几个兄弟都不成器,将来的宰相舍我其谁。还有一个更深的打算埋在心里,他现在没有势力自立,只能跟在齐王身边充当一个共谋。将来齐王登基成功自己功不可没。不能成功的话,天下局面必将大乱,乱世之中就有机会浑水摸鱼。

    罨撒葛抬头看看,随从们都在远处歇息,不可能听到他的声音。便两眼露着凶光说道:“只要呆皇帝死了,他一无子嗣二无兄弟,宗族之中谁有资格继承皇位?”

    皇帝有一个不到一岁的儿子,可是是汉妃所生,按照祖制既不能成为嗣子,也无资格继承皇位。

    喜隐叫到:“对呀,当然是齐王。到时候咱们联名拥戴,王公大臣谁也没有理由反对。”

    敌烈也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罨撒葛得意地撅起下巴习惯地摩挲着脸上的勒腮胡子。

    “可是皇上好好的怎么会死呢?”越王插嘴道,他紧张得用手搓着辫稍。忍不住问道。

    “哈,哈,哈,皇帝被贼人所杀,然后新君平乱登基。这是咱们契丹改朝换代的老戏码了。”喜隐道。世宗就是被乱军弑杀,穆宗借机得位。穆宗又是被贼人所弑,耶律贤才受到拥立。

    “你们说穆宗皇兄好好的怎么就会死了?说是厨子杀的,谁见了?到现在连凶手也没有抓到。套一句汉人的话,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咱们照此办理。”

    “御营戒备那么严,怎么下手?是找武艺高强飞檐走壁的高手还是找御营里面的内应?”敌烈愿意拥戴齐王,可是一听说要刺杀皇帝就觉得那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痛恨萧贼拥戴本王的人有的是,而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本王早就准备好了。”罨撒葛嘿嘿笑道。一只蚊子正好落到罨撒葛的脖子上,他用手啪地拍死,拿起来用食指和拇指使劲一碾,一小股黏黏的血挤了出来。他又接着说:

    “动手就在今晚。你们回去都不要睡觉。一旦得手会有三支响箭射向空中。本王和诸位王爷就要率领所有亲兵速入御营平乱。冀王,你是带兵的武将,你能有多少人马?”

    “这么急?要是早几天,我可以召集附近的旧部,可是今晚,……我府中只有三百多人。”

    “这种事怎么能提前说出去,难道说早就知道皇上今晚被刺?三百多够了。我府上卫兵、家奴和随从加起来也有两百多,宋王你呢?”

    “我也能拉出来两百人。”

    “越王,你不会说没人吧。”

    “我那里真的没什么人。”必摄双手抱着膝盖,低下头说。

    “那你自己去不去?”

    “我,我去。”必摄躲开罨撒葛咄咄逼人的眼神嚅嗫道。

    “哼,你总要带几个人保护你自己吧。”

    “我带三十个人吧。”必摄想,先答应下来,到时候看情况,形势不好就开溜谁管的着。

    “好。六七百人足够了。记住,我们不是去作乱,而是去平乱。我们不是去与谁为敌,只是临时赴难的宗亲王公。在国难临头之时,共同推举一位灵前即位的新君。殿前禁军是新组建的乌合之众,都指挥使刚刚被撤职查办,左皮室将军请假,只剩下一个右皮室将军耶律贤适。他是皇族出身的武将,对萧老贼和他重用汉人自然不满。他又一向不参与朝廷内部的斗争。只要新皇即位合乎礼法,受到诸王拥戴,他没有理由不效忠。”罨撒葛双手攥拳,充满信心地说道

    说完他端起一只斟满的酒碗,掏出蹀躞带上的金柄小刀,在手腕轻轻一点,顿时鲜血涌出。他滴了几滴在碗里,把碗递给喜隐。喜隐也掏出小刀轻轻一割,滴了血进去。敌烈接过碗照样办理。到了必摄,见敌烈送碗过来,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心说,你不是说只是打猎游玩吗。可是看到罨撒葛凶光毕露的眼神又不敢不接。把碗放在脚边,掏出小刀在指尖上浅浅划了一下,挤出一滴血滴进碗里。然后哭丧着脸把碗推到中间。

    罨撒葛端起碗来晃了一晃,又伸进食指在里面转了一圈,扬起脖子喝了一口。依次喜隐、敌烈都喝了,必摄也勉强喝了一口。

    “好兄弟,咱们歃血为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背叛者天诛地灭。”罨撒葛用手背抹了下嘴唇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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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胎死腹中

    时近正午,密林中几乎看不到外面天空中五彩缤纷的绚丽夏阳,只有叶间透过的无数缕白光像一道道细细的利剑射向碎叶铺满的草地。林中的气温升高,鸟雀们大合唱般吱吱喳喳叫个不停,猎狗都伸长舌头吐着热气。

    几位王爷草草吃了干粮当作午饭,趁着中午蚊蝇回巢,躺在草地上美美地睡了一觉。日头偏斜时,全都养足了精神,做出打猎而归的样子出了山。步行的随从们肩上扛着野兔田鼠山鸡和黄鼠狼等大串的猎物,四个人骑着马,背后箭筒里插的漂亮鸡毛。要是在天气凉快的时候,鸡毛应该插在帽子上,作为最高贵的装饰,炫耀猎手的战绩。一群吃得饱饱的猎狗前呼后拥,撒着欢儿地汪汪吠叫。

    罨撒葛骑马回到齐王府的营帐。一进门就把马交给下人,说道:

    “去叫甫古来见我。”

    大步进到平素议事的帐篷,在榻上坐下。甫古随后走了进来,躬身站在门口。

    “都办妥了吗?”王爷转身看着他。

    “办妥了。”甫古没有抬头,答道。

    “让府兵家丁们吃饱喝足,把马喂好,天黑下来就集合。本王要好好歇歇,我就不去一一查看了。你去安排吧。”

    “是。”甫古答道。刚要走,王爷又问道:

    “王妃怎么样?”

    甫古站住脚步,转回头见王爷背着身,答道:

    “王妃在寝帐里歇着呢。”

    罨撒葛还想问点什么,停了一下,挥挥手说:

    “你去吧。”

    甫古又答了声“是”走出帐门。

    一个丫鬟送来热茶,洗脸水。伺候他洗了脸,把水端出去倒了。又端着一个烫金的黑漆烟盘回来。见王爷坐在榻上,便站在旁边打扇。这是他近日宠爱的一个贴身丫头,长得身材丰满,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水汪汪不住地瞟他。

    罨撒葛在榻上靠着引枕半躺下,丫头递上刻花鎏金铜烟锅的长烟筒,拿起火折子鼓着嘴轻轻一吹,举过来帮他把烟点上。身子紧紧地靠着他,一股汗香钻入鼻孔。罨撒葛一阵心旌摇荡,可是马上又收起神思,说道:

    “本王今天有要紧事,不需要你伺候,先出去吧。不叫不要进来。”

    丫头扬起下巴,又瞟了他一眼,油黑的长辫子一甩,扭着浑圆的屁股走了出去。

    罨撒葛喝了口茶,咕咕地深深吸了口烟,闭上眼睛。满口上好烟丝的窜香,他悠悠地从鼻孔中喷出缕缕青烟,咽下半缕送到脑际。顿时感到浑身上下一阵轻松。这个大事当头的下午他本该非常忙碌,比如集合府兵家丁们训导鼓励一番,检查他们的装备马匹,再和甫古详细研究一下部署。可是他觉得非常疲乏。和那些宗室兄弟们打猎结盟消耗了很大精力,现在需要养一养精神。每逢大事有静气,才能从容不迫稳操胜券。他又吸了口烟,喷出云雾,气定神闲地捋着思路。

    罨撒葛一直认定,穆宗被弑大有蹊跷。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那天手刃穆宗的厨子一定是萧思温买通的杀手。利用穆宗嗜杀下人的恶行,挑动奴仆们一起掩护他下手。或者那天参与的人中萧思温的内线不只一人。他于是想到这件事做起来并不难,自己也可以照样办理。虽然当今皇帝并不嗜杀,没有激怒下人。可是新君登基根基不稳,也大有空子可钻。于是他仗着家资丰厚,收买死士,买通关系,派人潜入了皇帝身边。这一点并不难做到,因为由于穆宗被下人所杀,太监宫女厨子尚御大换班,调进很多新人。托人安插几个人并不难。后来苍天开眼,萧思温也被杀了。他更是感到天赐良机已到,就想要重演一幕荆轲刺秦的旧戏。他找人占卜凶吉,算定时日,准备就在今天动手,派甫古去和皇帝身边的内线接了头,自己也和宗室王亲做了约定。

    他把自己的安排前前后后细细地想了好几遍,觉得已经是点水不漏,十分周密。

    睁开眼睛一看窗外,太阳已经落山。现在刚刚入伏正是白昼最长的时候,大概已经到了戌时初刻。

    “来人!”

    丫鬟进来,罨撒葛命道:“上饭。”

    一会儿两个丫头端来一托盘饭菜和一托盘酒水果品在桌上摆好。他心情亢奋,没有胃口,可还是强迫自己几乎将端上来的肉菜吃了个精光,酒没有多喝,只是润了润嗓子。在丫鬟伺候下用茶水漱了漱口。站起来,抹了抹嘴摸了摸肚子,挺直腰杆说道:

    “更衣。”

    丫头伺候着换了一身红色葛纱紧袖长袍,系上蹀躞玉带,戴了顶缀着块绿玉的纱帽。罨撒葛感到精神抖擞。高声叫道:

    “甫古!叫甫古过来。”

    “王爷,奴才在。”

    “都准备好了吗?”罨撒葛掀起帽子掏出块丝帕擦了擦汗。大热天戴帽子很不舒服,可是他要衣冠齐整,不得不忍受。

    “都好了。”甫古弓着腰轻声道。

    “大家都吃饱喝足了?”

    “是。”

    “马也备好了?”

    “是。”

    “走,我去看看。”罨撒葛满意地拍了拍甫古的肩膀。

    后院里站着府中几乎所有府兵家丁,大约两百人,每人都牵着马,站了黑压压一大片。夏日的漫漫白昼一旦结束黑夜就迅速袭来,庐幕般的紫色苍穹上半弯新月,万点繁星。静夜中树叶哗哗作响,远处传来几声狼嚎,汪汪的狗吠此起彼伏。

    甫古牵来王爷最心爱的一匹枣红马,银质的雕花马鞍在月色下闪着白光。罨撒葛倚马伫立,凝神望着御营方向的天空。时间像流水一样逝去。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空中突然从下往上冒起一道闪光,随着光影还有一声唿哨。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罨撒葛狂喜,喉头颤抖着大叫一声:

    “出发!跟我来!”翻身跨上鞍蹬。

    二百多人牵着马随在他的身后,转过许多帐篷来到府邸辕门下。正要走出大门,忽然就见远处一匹快马飞也似地朝这里奔来,转眼工夫来到近前。马上一个骑手滚鞍落马,大叫一声:

    “王爷,不能去!”

    罨撒葛闻声大吃一惊,月光下看清骑手那张雕像般的脸,就像看见鬼一样,吓得浑身发软。

    “你,你,你是阿钵!”转身面对身边的甫古,用马鞭指着鼻子,哆嗦着嘴唇:“这,这是怎么回事”

    甫古跳下马,单腿跪地:“王爷,奴才该死。”

    “甫古,你站起来,你是王府的有功之人,用不着请罪。”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响起。

    家丁们闪开一条路,王妃萧胡辇穿戴得齐齐整整走了过来。她不看王爷,先问骑手道:

    “阿钵,情况怎么样?”

    阿钵顾不得行礼,用手背抹了把满头的大汗,喘着粗气说道:“正如王妃所料,御帐抓获了刺客,一个自尽,一个没有死成,严刑之下供出了今晚的行动,刚才三支响箭是设下的圈套。”

    齐王目瞪口呆。胡辇对府兵家丁们说道:“大家回去歇着。今晚之事谁要是吐露出去,下场自己知道。明天会给所有人每人发十两银子。甫古,派三个人去宋王冀王越王府,告诉他们千万不要去御营。阿钵,你扶王爷下马,到大帐里里面去说话。”

    罨撒葛张了张嘴,想要命人们站住,可是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看着众人乖乖听命离去,连甫古都没有看他一眼就去执行王妃的命令。

    这是王府的正堂大帐,里面富丽堂皇。上首一张红木案上摆着座白玉精雕的弥勒佛,两侧两把背嵌山水纹石的红木太师椅。下首长方丝毯边排列着两溜红木精雕的靠背椅。罨撒葛进了帐就一把推开甩开阿钵,冲到王妃面前,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质问道:

    “是你坏本王的事!你什么都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王妃定定地直视着丈夫的眼睛,从容道:

    “对,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派了刺客今晚刺杀皇帝,知道你串联三个王爷拥立你为新君,我还知道你派人要杀阿钵”

    罨撒葛连倒几步。甫古正在这个时候进来复命。罨撒葛指着他的鼻子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

    “是你,你这个背叛主子的狗奴才!”

    “王爷,你不能骂他。甫古不光是你的奴才,他也是这个王府的人。他不愿意看着这个家毁在你的手里。是我发现他要害阿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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