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捺钵王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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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生怕白白放过了机会。
昨天，派出的追兵飞也似地赶回来，说太平王一行已经返回。这几个人非常机灵，没有惊动王爷，远远看见他们往回走，就拼命打马赶在前面回来复命。高兴得洪保当时就赏了每人十两银子。还说要给小校记功，等着下次打仗时报战功请求升赏。他猜不着王爷知道了什么又错过了什么为什么回来。这几天一日三递的乱局，阴差阳错的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无论如何人回来就好。
洪保咧开大嘴笑着阔步迎上来。眼神热情恭敬又单纯，好像几天前曾经送过行的事完全没有发生过。
罨撒葛翻身下马，向前走了两大步，扑到招讨使的身上便嚎啕大哭起来。洪保不知所措地抱住他，有些张口结舌。欢迎的人们脸上笑容僵住，站在那里发愣。洪保半天才缓过神来，轻轻拍了拍那结实的脊背，含着眼泪说道：
“王爷节哀，王爷节哀。”
胡辇嘴角微微一瞥，给阿钵使了个眼色。阿钵急忙找出块拜毯，翻出王妃藏起来的一壶酒，摸出托盘酒杯，一只手拿着毯子一只手端着托盘站在最前面等着随时派上用场。
太平王止住大哭，转身向东。阿钵急忙上前把毯子往草地上一扔，王爷扑通跪了上去。头着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大声哭道：
“皇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皇上，小弟舍不得您啊皇上一路走好，上天堂吃好住好玩好，小弟会给您供奉多多的香火。”
阿钵弯腰递过来托盘。他拿起酒壶倒了一些酒在杯子里，洒在面前的草地上。
接着又倒了第二杯洒出去，道：“皇上您再喝一口。您那边有没有的喝呢？日后小弟要多多给您上供，让您喝个够。”
又洒了第三杯，道：“喝了这杯酒求您保佑咱们大辽富强兴盛，保佑新皇、皇后万寿无疆。”
他的身后所有的人早都跪了下去，跟着大声痛哭，懂礼的便捶胸顿足以头抢地按照辟踊之仪哭嚎起来。这一套他们前两天刚在招讨府设的灵堂里做过一遍。等到王爷哭完，三杯祭酒洒过，又都跟着一起磕头高喊：
“皇上万岁，万万岁。”
萧胡辇也和随从们一起跪下来磕了头，扯着袖子抹了几滴眼泪，又动了动嘴唇小声说了几句话。反正没人听得见，做出个口型不用出声就行。自从得知皇帝死了，这些日子没见丈夫哭过一声，这会儿多亏他想得起来，心里不禁觉得好笑。说起来大行皇帝不仅是丈夫的同胞兄长，也是自己的亲舅舅，可是她一点也悲伤不起来。这真是个混账昏君，说到国事，太祖太宗两代英主的雄才大略到他这里丧失殆尽说到私事，把自己夫妇流放大漠一呆就是十年。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啊。这场被逐之灾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谋反，而是看到太平王英明强干怕他功高盖主。要不是这场绵绵无期的流放，怎么可能让那个少不更事的小妹夺了自己的风头，现在还要给那个懦弱无能的耶律贤跪下磕头！
好雨知时节，昨夜上京城里春雨绵绵下了一宿。刚刚融化不久变得松软潮湿的土地更加泥泞湿瀣。可是当旭日东升，霞光灿烂，城里便是一片明媚风光。姹紫嫣红鲜花绽放，和风荡漾柳絮纷飞，燕子喜鹊吱喳歌唱。国家正值大丧期间，不许张灯结彩，可是管不了的大自然依然显出五彩缤纷的绚丽颜色。
上京有内城外城。外城居住百姓。内城又称皇城，是官府、达官贵人府邸、皇家寺庙和大内所在。大内即是皇宫，坐落内城正北。宫城的北门拱辰门也是内城北门。东、西、南三座城门命名为东华、西华和承天。
四月初一日，金壁辉煌的承天宫门两扇洞开，门外刀枪耀日铠甲鲜明，严阵以待的士兵方阵中闪出一条两人宽的行道直通宫中。大门内到迎面第一座大殿开皇殿之间，由一条宽阔的青石甬道相连。道旁金盔银甲的高大武士手持旗幡耄纛笔直排列。开皇正殿五门毕敞，推出正中一座红毡丹墀，上面端置金雕玉镶一张大龙椅。扶手上黄灿灿的龙头瞪着凸眼张着大口威风凛凛凝视前方。殿前明烛高烧香烟缭绕，袅袅腾腾好像仙境一般。
辰时初刻，二百多领顶辉煌衣着素服的皇亲国戚达官重臣在先导引领下鱼贯而入，站到开皇殿前的一片平展展的青砖广场上。司仪的宣徽使大声唱道：
“皇上升殿”
霎时钟磬鼓钵齐鸣，广场两侧的教坊司乐工们奏起隆重悠扬的太和雅乐。王公大臣们齐齐拜贺。六起六拜，磕了无数的头。乐声落下，抬头看时，只见清秀单薄不动声色的年轻皇帝已经端坐龙位。旁边除了宫女卫士环立，还有一个胖胖的气宇轩昂的大官儿站在那儿。众人都认得，这就是当朝第一重臣，新任北院枢密使兼北府宰相萧思温。皇上年轻，从没有处理过朝政，需要他在时常从旁提点。本来他应该站在朝班之首，可是为了耳语方便，两次朝会之后索性就站在皇上身边了。只听司仪官又大声宣道：
“今日逢朔大朝，公卿文武如有表章请上殿启奏。”
无人出列。等了一会儿，掌仪官又大声道：
“现在宣读皇上圣旨：新朝伊始鼎革更新，众人一心共扶朝纲。特降恩典：进封太平王耶律罨撒葛为齐王，改封赵王耶律喜隐为宋王，封耶律隆先为平王，耶律稍吴王，耶律道隐蜀王，耶律必摄越王，耶律敌烈冀王，耶律宛卫王。钦此。众臣谢恩！”
教坊再次奏乐，这次是谢恩曲。众人无论是得了升爵的和没有得的又跪起舞拜一番。
春日高照，到了巳时末刻，礼仪终于完毕。司仪一声亮喝：
“退朝”
皇上起身，在侍从们的扈拥下走了。
贵胄重臣们松了绑似地活动起来。揉搓膝盖，活动手脚，掸掸袍子，正正帽冠，然后摇摇摆摆踱着方步朝向宫门外走去。
“齐王兄，恭喜恭喜。”罨撒葛背后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说道。
一听就知道是堂弟耶律喜隐，三叔耶律李胡的长子。这是一个不安分的家伙，穆宗朝三次谋反，罨撒葛就是受他的牵连谪戍西北。他的父亲李胡也因他入狱，庾死其中。这一次他又是胆大妄为。刚一听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就自己弄开镣铐，还跑到灵堂哭丧。萧思温把他臭骂一顿送回牢里。后来才宣旨释放。这一次也从赵王晋封为宋王。
齐王停下脚步等他来到身边，侧过身拱拱手，淡淡一笑：
“宋王兄，彼此彼此。”
“齐王兄回头到我府上喝杯贺酒如何？咱们兄弟好久不见好好聊聊。齐王妃和贱内也可以姐妹聚聚。”喜隐嘻嘻笑着说。
他和堂兄差不多同样高大魁梧，两人并肩而行时背影像一对金刚。但是正面一看，相貌大不相同。罨撒葛满脸卷曲的勒腮胡，一张英气的紫膛方脸喜隐面白髯少，三角眼塌眉毛，长了一副女人般的鲜红嘴唇。他在上个月底刚刚和萧二嫚完婚。萧思温为了笼络王公贵戚，收买人心，没有毁掉二女儿的婚约，在大行皇帝驾崩三十六天之后，给他们办了一个低调的圆房仪式。说是国丧未除，百日之内不宜嫁娶，实际上是警告他不得忘乎所以。
“多谢了。我忙得很，身体也不大舒服。等有时间了一定专门去请你。”齐王没精打采地说。
“我看你气色不大好，是不是这一段跑得路多又心急上火闹的。要好好调理调理才是。”
齐王白了他一眼，这个混世魔王哪壶不开提哪壶。没好气地说：“老兄你多保重，在草原上骑马总比在牢里趴着强。你已经三进三出的，可别不小心再进去。”
“你看你，我好心好意的，你又往歪里想。算了，其实真的也没啥可庆贺的，不过是想聊聊。老家伙为了买好，乌龟王八都封王，我们不过换个名称罢了。”喜隐扫兴地说。
这一次新皇登基为了普天同庆皆大欢喜，更为了皇族内部归心，朝廷一口气封了八个王。把太祖帝在世的三脉子孙统统封了。这和大行皇帝比起来真的是让人感到了凉薄温厚两重天。喜隐和罨撒葛受惠最因为他们本来就已经封王，这次只不过提升了一级，换了个王号。其他六个人则是一步登天。吴王稍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平王隆先、蜀王道隐都是皇上的庶叔。十八年来这一脉一直受压，这下拨云见日，熬出头来。越王必摄，冀王敌烈都是齐王的庶弟。过去和罨撒葛虽然是兄弟，但是嫡庶悬殊。现在一下平起平坐。只有卫王宛，倒是喜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原来受李胡和喜隐的连累也不受待见，这次跟着三脉贵胤一起沾光。
喜隐见齐王没有搭话，脸上有点臊，眨巴眨巴三角眼仰起头看天。罨撒葛拱了拱手，说了声回见就大步往前走，去找到自己的马车随从。
喜隐又追了上来，用红嘟嘟的嘴唇对着堂兄的耳朵放低声音说：
“别装了。我不相信，你一个堂堂的太平王，甘心蹶着屁股给一个原来什么都不是的傻蛋磕头。你在草原骑马十年的英雄还不如我这个在大牢三进三出的混蛋有血性。我就算是做白日梦，谁让我爹一辈子没有成过龙。可你不一样，龙位在你皇父皇兄胯下四十年，你屁都不放一声就拱手让了出去，太宗爷要是泉下有知一定会大哭吧。莫不是这些年在漠北遇到啥事不是个男人了。”
罨撒葛扭过头来，气得哆嗦着抓住他的衣领，对着那双贼溜溜的小眼睛恶狠狠地说：“你想听真话吗？”
“当然。”喜隐挣脱开，揉着脖子说。
“你的嘴真的很臭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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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金殿哭援
绿树成荫，草长蜂飞，一眨眼就到了保宁元年969四月。皇帝登基两个月了。二十六日这一天，本不是朝会的日子，可是外国使臣求觐，皇帝召所有三品以上王公重臣参加接见。
“秦王，卑职还没有来得及给您贺喜呢。”会议帐外高勋正在等着宣旨进入，听见背后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女里。
“彼此彼此，本王给女里大人贺喜。”上个月，皇帝晋封高勋秦王，给女里加政事令衔两个戴翼元勋都成了汉官和贫贱出身的契丹人中的枝头凤凰。
“在下哪里比得了王爷您哪，这辈子恐怕连个男也封不了。”女里酸溜溜地说，摸了摸头上的纱帽。人缺什么就想什么，女里就想着封个公侯王爵耀祖光宗。男爵是封爵的最低一等，但哪怕封个男爵也算步入贵族之列了。
高勋看了他一眼，心里骂了声什么东西也想封王，口中却道：“你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没见国丈大人不是也还没有封爵吗。”
女里挤了挤麻子脸，撇了下嘴角：“老家伙忙着先把北枢密和北府宰相的实权抓到手，那些个虚头八脑的东西都往后放，为的是堵住天下人的嘴。王爷的爵位还不是他兜里的私物。”
辽国设北、南枢密院，北院掌军事大权。契丹以武立国，枢密使手握虎符决策用兵，是天下第一把金交椅。相当于中原的首辅。北、南宰相府各负责一半全国的兵籍和征兵。契丹藏军于民，常备军不多，战时全靠两府集括扩充军队平时也靠两府管理轮番服役。这两个都是最重要的军事实权。女里贪心不足，想要更多实权，而政事令只是个虚名。因此有所不满。
“看来好人难做啊。先人后己也有不是。”高勋左右看了看笑道。
心里在想，这个蠢货，当了大官还是这样口没遮拦。但其实他承认女里说得并没错。萧思温就是个老狐狸。他先抓了实权，然后就推恩分泽收买人心。二月登基伊始，先率群臣给皇帝上尊号“天赞”接着宣布大赦天下，十恶不赦以下犯人减刑释放，太平王和赵王就是其中受惠者给一大批戴翼有功的人升官进爵，包括高勋和女里四月又给所有三帐房亲贵都封了王。直到五月才宣布封后，荣登国丈。而他自己封王的大事还在拖着，等待时机。他就是想让高勋、女里这帮人都说不出话来，还要对他感恩戴德。
“要不是我，还有大人拼死保驾，这会儿还不定谁在那儿呢。”麻子抬起下额朝大帐里面扬了扬。
“我为你好，多说一句。这样的话千万说不得。你我辅佐保驾是为了什么？升官发财？还是尽忠而已？”高勋本也闲等着，想着该言不言为失人，不该言而言为失语这句古训，劝了一句。
“当然是尽忠，但也不能不公平。”女里扬着眉毛小声道。
“要是为了尽忠，一字功劳不要提。不说你的心是金子，说出来就是。要是为了升官发财，你尽管去说，公平交易，看你换到的是多还是少。”
女里眨巴眨巴细长的眼睛。他的头脑还真有些转不过来，要说祸从口出他懂，要说金子的就不明白了。连他妈都天天唠叨从小把他养大多么不容易，将来要报恩尽孝，那岂不是都成了交易。
“秦王您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尽忠而已。”高勋冷笑道。
“各位大人请进殿。”一个太监又尖又细的嗓音在帐门口大声喊道。两个小内侍高高打起软缎珠帘。
公卿权贵们分班站好，皇帝从后面转出来坐在正中。一会儿，几个外国人低头拱手眼看脚尖趋步走了进来。这是三位来自北汉的使臣。契丹和北汉是父子之国，所以使臣行三跪九叩大礼。中间一位是正使，名叫李匡弼，左右两位副使，一位叫李元素，是和李匡弼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叫刘继文，却是以前出使辽国被扣留在这里的北汉宗室。行完礼后，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献上礼单。礼单上第一项就是岁币十万贯。耶律贤和萧思温心中大喜，新朝开基，百事待举，正是缺钱的时候。皇帝笑开金口：
“快快请起，多谢贵国主我儿一片孝心诚意，朕不胜欣慰。”
李匡弼没有起身，却伏地大哭起来。耶律贤大惊，萧思温斥道：
“你这是为了什么？贺新君即位你却大哭，真是大逆不道。”
李匡弼伏在地上哭道：“皇上英明神武，得继大统，实在可喜可贺。敝国派本使等人专程献贺。本国目前国库枯竭，民不聊生，可是仍然带来十万岁币。就是表达对上国的一片忠心。现在太原城危在旦夕，主上盼契丹救兵如久旱盼甘霖。本使突破重围九死一生来到这里，除了拜贺，就是恳请皇上看在父子之情和大汉多年恭敬侍奉的情份上，立即发兵救援。晚了只怕大汉再无噍类，岁币贡奉再也没有出处，上国也屏蔽尽失了呀。”
耶律贤大惊：“原来是这样，太原城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宋军这一次倾国兴师，志在灭汉。臣潜出太原时，已经是四面围城，并在汾河下游筑堤蓄水，准备引水灌城。城里除了老幼妇女全体军民不分日夜轮番上城，现在快要弹尽粮绝伤亡殆尽，恐怕再也难以坚持下去了！我们身在这里，想起主上和汉国生死不知，心里真的像是刀绞一样啊。”
原来就在今年二月二十二日，辽国怀州发生帝位更迭的这一天，在中原也在进行着一场影响深远的大战。宋国皇帝赵匡胤从京都开封起驾，正率领着十万兵马浩浩荡荡杀向太原，亲征北汉。这一次宋帝亲讨北汉是辽宋大战的前奏。
唐朝灭亡之后到宋朝开国五十二年的这段时间，中原逐鹿群雄并起，先后历经梁、唐、晋、汉、周五个主要朝代。因为国名和从前朝代重复，所以被后人成为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
后周的开国皇帝郭威本是后汉大将，乾佑三年950率兵反叛，推翻后汉君主自立为帝。郭威曾经假意拥立后汉宗室刘赟为主，后来把他杀了。河东节度使刘崇是刘赟的生父，立誓为汉室和儿子报仇。占据河东十二州向后周宣战。他仍然沿用后汉的年号，史称北汉。后代史家没有将北汉算在北方五代之内，而与南方的九个小朝代合称十国。
北汉以晋阳为国都山西太原南称太原府，占据今天的山西省中部和北部。北汉国小民瘠，国力微弱，于是效法后晋石敬瑭与北方强国大辽结为同盟。
刘崇接受辽国册封，每年向辽国纳贡十万两。奉比他小二十二岁的辽世宗为叔皇帝。他死后儿子刘承钧继位，当时辽国皇位也已经更迭，刘承钧奉比他小五岁的辽穆宗为父皇帝。
刘崇父子一共在位十七年，刘承钧死于辽应历十八年968，身后养子刘继恩登基。这个短命的皇帝在位仅仅六十天就叛臣所杀，现在在位的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刘继元。
最初刘崇曾向辽国借兵攻打后周，想要报仇复国，可是毕竟实力不足契丹军又不能同心同德，都被周军打得大败，失去了好几个州的土地。后来北汉再无力进攻，只能以守为战。宋取代了后周之后，想要扫平天下一统寰宇，连江南诸国都视为卧榻之侧，当然更容不下后背上这根芒刺。于是便继续后周的灭汉之战。
赵匡胤二月十一日发布北伐诏令，命御弟赵光义留守东京曹彬、党进、李继勋、赵赞四员身经百战的名将率大军分四路包抄太原派韩重赟扼守镇、定一线，专门对付契丹援军。十七日宋帝誓师出发。二十二日辽国穆宗皇帝驾崩的这一天，是宋军出发的第五天。由于连绵春雨，军队带了大批攻城辎重无法快速行军，整整走了一个多月，直到三月二十一日宋军兵临太原城下。从东西南北四四面将北汉京城团团围住。
两个月来宋军动用一切手段攻城，北汉死死固守，城虽未破，可是已经危若累卵了。李匡弼等人半个月前离开国都，想起一家老小还在太原，不知现在是不是已经国破家亡，难怪要放声大哭了。
天赞皇上坐朝三个多月了，已经很像模像样。不再如起初那样常常犯傻发呆，像个玉佛似的不开口了。这段时间以来岳父天天教诲。他还在每天晚上对着妻子一五一十述说朝上发生的事情，燕燕常给他出谋划策指指点点。他对国事逐渐熟悉，慢慢适应了面对衮衮臣僚，开始进入角色。这时摩挲着椅子上纯金雕成的龙头扶手，向前微微探着身子，深表同情地说道：
“李使臣，你是一个忠臣。汉主既然称朕为父，大辽已经册封承认了他，就一定会救他。你先回驿馆等着，朝廷商议一下看怎么个救法。”
李匡弼怕皇上只是敷衍他，跪在地上还是大哭不止。
旁边的刘继文伸出脖子向上悄悄看了看皇帝的脸色，见慈眉善目的脸上没有厌烦的表情，向前爬了几步，哭道：
“皇上英明。宋人豺狼禽兽，欲壑难填。他们打太原是冲着大辽来的，太原的城墙是汉国城墙也是辽国的城墙，城中十万兵马如同辽国的军队，汉国守护长城、雁门关不被宋贼霸占是为辽国守卫要塞啊。太原城中十万百姓望辽军如盼父母。您提到的大辽的册封使现在也被困在城里，那可是代表陛下的国使啊。陛下，唇亡齿寒啊！”
刘继文久为聘使，心思玲珑口齿伶俐，一句句都说到皇帝的心里。
这个刘继文是北汉第一任皇帝刘崇的孙子，就是被后周太祖郭威杀死的刘赟的儿子。他对后周和宋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叔叔刘承钧在位时派他出使辽国求援。这位北汉二世祖接受辽国册封，自称男，被穆宗称为儿皇帝。可是他为了舒缓国家财政困境，不能按时兑现对辽国的岁贡，和宗主国的关系冷淡下来。
刘继文出使上国，既拿不出银子又要求出兵，穆宗一气之下把他扣留下来。说是扣留，其实也是个陪臣。继文出身豪门世家，最会玩乐，很得穆宗的欢心。随着捺钵大营游山玩水跑马走狗不亦乐乎，大有乐不思蜀的感觉。还因祸得福，躲过了国内为了争夺皇位的厮杀血战。
刘继恩死后，朝中重臣提出接继文回国继位，没能实现。刘继元登基后把反对过他的大臣统统杀死。把刘崇的十几个儿子几乎斩尽灭光，连他养父刘承钧的皇后郭氏也因为和他的妻子有过龃龉而被活活勒毙。刘氏宗室在他手中短短数月已经几无遗类。继文对这位主君和对宋帝一样深恶痛绝。可是身为刘氏子孙，既有国破家亡的伤感又想要表现得忠于使命不被同僚和辽国君臣看不起，此情此景之下只能哭着为刘继元求援。
皇上道：“你们说的朕心里都很清楚，你们放心，朝廷一定尽快做出决定。先下去吧。”
目送北汉使臣的背影离开，皇帝对在场的王公大臣们说：“刚才汉国使臣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太原岌岌可危，如果大辽不出兵，看来就保不住了。可是出兵就要花钱死人。新朝刚刚开基，缺钱缺兵万事都难，你们说这可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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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太原城下
目送北汉使臣的背影离开，皇帝对在座的王公大臣们说：“刚才汉国使臣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太原岌岌可危，如果大辽不出兵，看来就保不住了。可是出兵就要花钱还要死很多人，你们说这可怎么办呢？”
“这个北汉早晚要亡，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救它是白白浪费银子损失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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