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之飞虎情缘-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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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妈拿来一块湿毛巾让她擦汗，又说：“太太还以为你昨天回来，一大早就让我到镇上买了肉，结果你没回来。天热，生肉搁不住，只能煮熟了，等你今天回来炒回锅肉吃。”

　　　　映雪回头望着母亲说：“妈，你们吃了就是，何必等我，你们平时也难得吃一次肉。”

　　　　梅太太爱怜地将沾在女儿脸颊上的一缕头发拨到她的耳朵后面，说道：“正因为难得，所以才给你留着，学校的伙食比家里差，你更该增加营养。”

　　　　映雪笑道：“我昨天吃的可比你们好多了，有火腿，有鸡蛋糕，还有牛肉呢。”

　　　　小弟听了直嚷嚷：“二姐有鸡蛋糕吃，怎么不带一个回来？我好久没吃过鸡蛋糕了。”

　　　　吴妈说道：“牛肉也算了，什么学校会有火腿、鸡蛋糕吃？二小姐不过是说来安慰太太的，你怎么就信了。”

　　　　“这次你可没有说准，我真的吃了。”映雪把惠特尼女士留她帮忙，完了请她吃饭的事说了一遍，梅太太听了果然高兴，说道：“她这么喜欢你，你的英语看来是大有进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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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再烦恼　2

　　　　吴妈也很高兴，从小由自己服侍长大的小姐这么聪明，她也觉得面上有光：“太太，我早就说过，二小姐这么聪明，要是个男人，肯定能干大事。”

　　　　“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在说这话。”映雪不满意吴妈的话，“女人一样能干大事，现在各行各业的职业女性可多了，部队还有女军官呢。”

　　　　“哎哟，我的小姐，你将来是要嫁到文家当少奶奶的，文家那样的人家，还要你出去挣钱吗？”

　　　　映雪现在最不愿意提到文家，看到母亲高兴的样子，她认为还是暂时不要谈退婚的事，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再说，所以她没有回答吴妈的话，转而问梅太太：“妈，大哥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他没回来。他托张先生带了话，说他和几个同学在城里找了份活，给一家银行新建的楼房安装电力设施，暂时不回家了。”

　　　　“他是学机电的，就当是实习了。”

　　　　“这种装电灯电线的活，学过物理的中学生都会，他不过是想利用假期给家里挣点钱。可现在正是轰炸季，他对那一带不熟悉，万一遇到轰炸找不到防空洞，为了那点钱出了事可真不值。”梅太太忧心忡忡地说。

　　　　“妈，你不要担心了，他那么大一个人还不会照顾自己吗？”

　　　　“你别说，他还真不会照顾自己。”梅太太叹了口气，“男孩子就是粗心大意，让人放不下心。”

　　　　映雪伏在母亲肩上，柔声安慰：“妈，你放心好了，银行一般都有自己的防空洞，而且现在重庆已经有美国空军了，你没发觉空袭比以前少了很多吗？”

　　　　说到美国空军，映雪脑海里闪现出她遇到的那个美国飞行员，但她不想提这事，因为母亲不会赞成女儿搭乘陌生男人的汽车，提了势必让她担心，引来一番教诲，映雪觉得大可不必惹这烦恼，她今天经历这么多事，已经够难受的了。

　　　　吴妈把话题岔开了，她提到了最实际的事情：“我得马上到菜市场去一趟，看看还有没有豆腐干卖，小姐不是喜欢吃豆腐干吗？我去买两块豆腐干，中午就用辣椒炒回锅肉，韭菜炒豆腐干，再凉拌一个黄瓜，太太你看行不行？”

　　　　还没等梅太太回答，小弟叫了起来：“我同意，吴妈你再买点蚕豆回来炒铁蚕豆吃。”

　　　　梅太太说：“吃铁蚕豆可以，不过你得做点事，去摘几个辣椒、拔一些韭菜回来，再把那些成熟了的豇豆摘下来晒干。”

　　　　“我也去。”映雪说。

　　　　“你刚回来，不累吗？让小弟去就行了。”梅太太心疼女儿。

　　　　“我不累。”

　　　　映雪提了一个竹篮，和小弟来到菜地。菜地有一亩多，以前是一片荒地，长满了杂草、野藤，当初把它开垦出来很费了一些气力，特别是那些野藤，光除掉它们牢牢地扎在地下的根就花了十天时间。地里现在种满了蔬菜，红的有西红柿、辣椒，绿的有芹菜、韭菜，紫的有茄子，地里还插着不少竹竿，缠绕的绿藤上吊着小蛇似的豇豆。各种蔬菜长势良好，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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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再烦恼　3

　　　　这片菜地全靠了吴妈才有这么兴盛的气势，她以前是个农妇，家里有几亩地，日子也还过得去。不幸的是结婚没几年她丈夫得了一种怪病，到处求医问药也不见好，拖了几年，钱花光了，地也卖了，最后还是死了。她只得带着年幼的儿子离开家，到城里寻条生路，但带着一个小孩没人愿意雇她，走投无路时她遇见了梅太太，梅太太见她母子可怜，收留了他们。梅太太不仅让她把儿子带在身边，还承担学费让他去上学读书，吴妈当时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迷途的人突然遇到了一片绿洲，那种感激难以言喻。她儿子不喜欢读书，勉强读完初中就辍学了，后来当了一个跑长途的汽车司机，结婚成家之后，接母亲去一起生活。儿子跑长途长期不在家，她和媳妇的关系又不好，冲突不断，吴妈待不下去，仍回梅家帮佣。抗战爆发后，她跟着梅家逃难到了内地，梅家现在穷了，她更不愿离开，忠心耿耿地与梅太太共患难。光这片菜地，她就完全解决了一家人的吃菜问题，她还遗憾没有水田，不然的话，种点稻子连吃饭也可以解决了。因为她没有吃平价米的资格，梅太太还得买黑市米，这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地里的西红柿已经熟了，红通通的很是诱人，小弟摘了两个又大又红的，递了一个给姐姐。因为经济困难，家里难得买一次水果吃，所以西红柿就成了水果的代用品。映雪接过西红柿，仔细地将它的皮撕掉，但小弟只用手抹了抹就开始吃起来。

　　　　她阻拦不及，埋怨说：“真是的，一点都不爱干净，也不怕吃坏肚子。”

　　　　“我每次都这样吃，没事，男人哪能像你们女人那样讲究。”

　　　　她扑嗤一笑，“你才多大呀，就自称男人了。”

　　　　小弟生气了，“好，我不是男人，下次你回来，我不帮你提箱子了，你看到老鼠，也不要再叫我。”

　　　　映雪见他是真的生气了，忙忍住笑说：“我跟你开玩笑呢，别生气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姐姐是小女子，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要跟小女子计较了，好不好？”

　　　　小弟的表情缓和了，哼了一声说：“我才没有跟你计较呢。”

　　　　吃完，姐弟俩摘了一些辣椒和西红柿，拔了一把韭菜，将成熟的豇豆全部摘下，拿回家后，把辣椒韭菜放到厨房，又把豇豆摊在院子里晒。

　　　　不久，吴妈回来了，一进院子就直嚷嚷：“太太，你听说了吗？杨家出事了。”

　　　　“哪个杨家？”

　　　　“就是镇上的那个大财主呀。杨大少爷昨天娶亲，今天一大早就跑了，是丢下新娘子一个人跑的。“

　　　　“你又听谁乱嚼牙了？”

　　　　“哎哟，太太，这样大的事，谁敢乱嚼牙了？是千真万确的事。有人看到杨大少爷坐头班公共汽车走的，杨家已经派人到重庆去找了，现在镇上都轰动了，大家都在说这事呢。”

　　　　映雪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要跑”

　　　　“听镇上的人说，新娘子是杨家老早就下了聘的，大少爷在外面读大学，和一个女学生好上了，要求家里退婚，说要自由婚。杨老爷也不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只是叫他回来说清楚，他回来以后杨老爷才跟他说家里已经把结婚的日子定了，杨大少爷不依，跟杨老爷大闹，杨老爷也是铁了心，不管他怎样闹也不让步，还派人看着他，不放他出门，直到把媳妇娶过来，以为生米已煮成熟饭，才放松了看管，结果他就跑了。唉，可怜了新娘子，听说长得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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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再烦恼　4

　　　　梅太太说：“杨老爷这事做得欠妥，现在的年轻人，思想跟我们那个时代不同了，一味蛮干解决不了问题。”

　　　　吴妈感叹说：　“还是女人吃亏，男人不高兴可以跺脚一走，新娘子怎么办？”

　　　　映雪也可怜那新娘子，觉得杨老爷这种不通情理的封建家长实在面目可憎。想到她昔日的未婚夫不肯接受父母包办婚姻就直接写信告诉她，让她知道他的想法，免受可能产生与这个新娘子类似的悲剧，她的心里突然有一点感激。除此之外，她还有点高兴，这件事或许能让母亲在得知她解除婚约之后不再难受甚至自责，她的母亲是那样慈爱，绝对不愿意她受到那个新娘的遭遇，说不定还会为她感到庆幸呢。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安定了许多。

　　　　在乡下，晚上除了到镇上的小戏院看戏以外，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梅家贫穷，一个月也难得去看一次戏。映雪虽然喜欢看书，但点着菜油灯看书，灯光会招来许多虫子，尤其是蚊子，咬得人难受，而且天黑以后，被矫阳炙烤了一天的墙壁向外散发着热气，混合着泥土地面蒸发出来的潮气，屋子里闷热不堪。所以，她宁愿坐在院子里陪家人聊天，即使没有风，也比呆在屋里舒服。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繁星满天，圆月如玉盘一般挂在黑色的天幕上，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减弱了在花丛中展翅乱飞的萤火虫的光芒。一家人就在这明亮的月色中，围坐在院子里聊天。

　　　　夜渐渐深了，从山谷里吹过来的风有了凉意，将日间积聚的热气带走了一些，吴妈和小弟开始打起呵欠来，先后进屋去睡了。

　　　　映雪盯着花丛里舞动的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手里拿着竹扇机械地晃动，驱赶绕着她飞舞的蚊子，思索怎么开口跟母亲说退婚的事，梅太太却先说话了。

　　　　“雪儿，你是不是收到了文家少爷的信”

　　　　映雪手里的扇子停止了摆动，她扭头看过去，但黑暗中她看不清楚母亲脸上的表情。

　　　　她不安地低声问：“您怎么知道的？”

　　　　“文先生给我写信了。你这孩子，收到信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今天才收到信，还没来得及跟您说。”映雪愤然道：“他写信来干什么？难道他儿子写了信还不够，还要他亲自再说一次，给您难堪”

　　　　“他倒不是来给我难堪，他跟我道歉，说他事先并不知道。文少爷也给他写了信，信上什么都说了。他看了之后赶紧给我写信解释。”

　　　　“他儿子是不是另外有了人？”映雪问这句话只是好奇，没有感到丝毫的难受。

　　　　“他没说，我想既使有他也不会说的。”

　　　　“他跟您说了些什么”

　　　　“他说自己教子无方，说出了这样的事他很难过。他想维持婚约，他说他不是背信弃义的人，不要说你爸爸是他最好的朋友，就是普通人，他也不会因为对方过世而毁约。他还说他已经给儿子回了信，要求他立即回国和你结婚，如果不听的话，他将不再给他生活费，并且公开登报断绝父子关系。”

　　　　映雪慌忙问，“您没有答应他吧”

　　　　“我哪能答应。我已经给他回了信，劝他不要这么做，说我并不责怪他。毕竟时代不同了，年轻人现在追求婚姻自由，文少爷既然不愿意就算了，你还是不要干涉的好。我还告诉他，就算他逼文少爷答应了，我也不会把女儿嫁过去。”

　　　　映雪抱住母亲，说道：“妈，你真是太好了。”

　　　　“妈又不是糊涂虫，如果文少爷受他父亲的强迫而娶你，你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吗不管文先生官多大，文家多有钱，妈也要解除这桩婚事。妈只希望你能嫁一个真正喜欢你的人，有一个美满的家庭，生活幸福，哪怕穷一点，妈也放心。”

　　　　烦扰了一天的心事这么轻易地解决了，映雪想到母亲这样爱她、为她着想，心里感激，将头靠在母亲胸前，撒娇说：“妈，我才不要嫁人，我一辈子都跟着您。”

　　　　梅太太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说：“傻丫头，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妈相信，我的雪儿这样乖巧，将来一定会很幸福。”

　　　　母亲的话给映雪带来无限的憧憬，她朦胧觉得，旧的羁绊已经解除，迎接她的将是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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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初次来访　1

　　　　这一天下午，天气异常的闷热，空气就像一块浸透了热水的海绵，让人几乎要窒息。映雪热得头昏脑胀，什么也不想做，便拿了一本小说来看，但即使这样坐着不动，汗水也不住地往外冒。

　　　　屋子里很安静，连那只淘气的小猫都趴在她脚边一动不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梅太太有一个姨妈住在北碚，姨父最近过世，她赶去吊丧，要等出殡之后才回来。小弟吃过午饭就被村里的几个少年叫了出去，大概又到山后的那条小河游泳去了。吴妈拿了一盆衣服到村子附近的一个池塘去洗，塘边有一大丛竹子，在竹荫下洗衣服比较凉快，如果遇到其他妇女在那里洗衣服，还可以交流一下生活经验。

　　　　映雪看的是英文原版小说《飘》，是惠特尼女士借给她的。当她看到瑞德冒着大火，护送思嘉丽逃出被北方军围困的亚特南大时，心里突然冒出一点痴想，假如有像瑞德这样强壮、勇敢、睿智又富有生活情趣的男子爱上她，为了保护她甘冒生命危险，那该多么幸福啊！

　　　　她正在浮想联翩，突然一阵大风从门外直扑进来，将她的书一连掀了几十页过去。同时听到吴妈在院子里大声说：“好大的风，肯定要下暴雨。”

　　　　她站起身走出门，站在屋檐下张望，这才发现不久前还在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的太阳已经消失了，厚重的乌云铺满了天空，天色昏暗得如同傍晚一般。大风呼呼地刮着，风势猛烈得像千军万马在横冲直撞，冲得她几乎站不住脚。屋顶上铺的稻草也被狂风掀起了不少，随着竹叶儿在半空里飞舞。

　　　　看到这样的天色，映雪不再关心瑞德是否将思嘉丽安全护送到塔拉庄园，赶紧到厨房拿了一个笸箩帮着吴妈收捡晒在院子里的豇豆和辣椒。

　　　　收捡完后，她把笸箩拿进厨房交给吴妈，再次来到屋檐下查看天色。她看到乌云更厚更黑了，云层低得似乎伸手可及，忽然半空中银光一闪，预示着雷电要来。映雪怕雷，不亚于害怕空袭。她转身就跑进屋子里，砰地关上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

　　　　等了一会儿，她没听到预料中轰隆的巨响，又把手放开。此后，断断续续又有几道银光闪过，但都没有声音。关着门屋里热得如蒸笼一般，她又把门打开，此时风还在刮着，但风势小了一些。她拖了一把竹椅放在门口，惬意地吹着风，继续看书。

　　　　看了一会儿，一阵“哗哗”的声音响了起来，那盼望已久的雨终于下了。她放下书往外看，雨非常大，那亮晶晶的雨柱斜斜地由天空落下，形成密密的雨网，将山树和人家牢牢地罩住，百米之外的景物变得朦胧起来，对面那些山头更是混沌一片。雨水连绵不绝地沿着屋檐流下，形成一条条晶莹剔透的水线，好像给这草屋挂上了一道水晶帘子。

　　　　她清楚地看到前方有强烈的银光闪过，随即一根发亮的带子从乌云里钻出来，像一条银蛇在空中倏地滑过。她迅速伸出指头塞住耳朵，那闪电之后，果然就是一声轰然巨响，震得她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雷电一个接着一个，不断地炸响。她重新关上门，坐在屋子中间，两手死死捂住耳朵。

　　　　在雷电的间隙中，她听到有人敲门，心想小弟回来了，赶紧把门打开。门一开，狂风裹挟着雨点立刻冲进来，但门外的人却站着没有动。映雪一怔，那人并不是小弟，而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人，他的衣服被暴雨淋得透湿，船型帽下面的浅黄色头发耷拉着，狼狈地贴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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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初次来访　2

　　　　他嗨了一声，说道：“很抱歉打扰你，梅小姐，可以让我这个可怜的美国大兵进去避一避雨吗？”

　　　　看着那张真诚的笑脸和那双纯净得像大海一样的蓝色眼睛，她想起他是谁了，“安斯利先生？”

　　　　“是的，”他露出快乐的神情，“很高兴你还记得我，能让我进去吗？打雷的时候在外面很危险。”

　　　　她赶紧让他进来，见他满脸是水，头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珠，便拿了一块干毛巾给他。“安斯利先生，你擦一擦脸。”

　　　　他接过毛巾，边擦边说：“非常感谢，不过不要叫我安斯利先生，叫我乔治吧。”

　　　　她还不曾回话，又是一个猛烈的雷声响起，正好就在他们的头顶炸响，这次雷声大得吓人，惊天动地，似乎房子都震动了。

　　　　映雪惊叫一声，飞快地跑到墙边，双手捂住耳朵，背部紧紧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乔治把毛巾一甩，冲过去一把将她从墙边拉开，说道：“打雷的时候不要靠墙站，太危险了。”

　　　　她听了，赶快跑到桌子旁边的条凳上坐着，惊魂未定地望着他，看上去娇弱得惊人，他的德克萨斯牛仔精神被迅速激发，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但是他的手刚伸出去就立刻收了回来，他想起了军方曾告诫过他的话：中国跟美国国情不同，不要主动和中国女人握手，更不能拥抱和亲吻她们，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小姐，刚才的雷好大，你没有吓着吧？”吴妈嚷嚷着，从隔壁房间跑了过来，看到乔治，立刻站住了，一双眼睛惊异地盯着他。

　　　　乔治冲着她笑了笑，伸出大拇指：“顶好。”

　　　　吴妈不知所措，没有说话。乔治扭头问映雪：“这是你母亲？”

　　　　映雪定了定神，说道：“不，她是我的保姆。”

　　　　她又对吴妈说：“这位先生是美国飞行员，打日本飞机的。他来避雨，你去烧点开水，给他泡一杯茶。”

　　　　和许多中国人一样，吴妈经历过日本飞机无数次轰炸，对那些空中强盗恨得咬牙切齿，她早听说过有美国人来中国帮忙打日本飞机，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时听到眼前这个人就是美国飞行员，不禁睁大了眼仔细打量，见乔治从头到脚淋得透湿，便说：“他淋得真够湿，简直就像从水沟里爬出来的，这样子怎么行，要生病的。我去把大少爷的衣服找一件出来给他，让他把湿衣服换下来，我烧火的时候正好帮他烤干。”

　　　　她说完，果真去找了件衣服出来，映雪拿给乔治，叫他换上，把湿衣服给吴妈烤干，乔治愉快地接受了她们的好意，他穿着那身湿漉漉的衣裤确实不舒服。

　　　　映雪把他带到小弟的卧室门口，让他进去换。当他出来的时候，身上穿了一件褪色的蓝布长衫，那是凌霜在空袭时罩在衣服外面用于防空的长衫，他比凌霜高大得多，长衫穿在身上紧绷绷的，而且太短，只长及他的小腿肚，露出两只长满了黄毛的小腿。一个金发碧眼、强壮结实的西方人，穿着不合身的中国长衫，脚上又是一双美军皮靴，看上去说不出的滑稽。映雪一见就笑了，又觉得没礼貌，用手捂住嘴，拼命咬着牙忍住笑，吴妈忍不住，弯着腰，双手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乔治并不着恼，见映雪扪着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全是笑意，反倒感觉高兴，笑道：“我看起来一定帅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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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初次来访　3

　　　　吴妈好容易忍住笑，接过他手里的湿衣服去了厨房，映雪拿了一把竹椅请他坐。那竹椅断了一条腿，用麻绳绑了一根木棍子把断处支撑着，平时映雪坐时它都吱吱嘎嘎地直抗议，乔治那一百四十磅的身子坐上去，断腿不堪其重，随着咔嚓一声轻响，他立刻仰天倒在地上。映雪慌忙弯腰去扶他，虽然隔着布料她也感觉到他坚硬结实的肌肉，心里有些慌乱，将他扶起来后，她马上松开手，红着脸为那把破椅子道歉。

　　　　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乔治自嘲地说：“看来我得控制一下饮食了。”

　　　　映雪重新拿了一把椅子请他坐，把破了的椅子捡起来，发现又断了好几处，已经无法修复，便拿到厨房里去给吴妈当柴烧。

　　　　乔治无事，在屋子里四下打量。屋子很简陋，墙壁是泥墙，没有米分刷过，完全是粗糙的土质面目，有些地方的泥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竹片。屋子当中是一张没有上漆的方形木桌，桌面上裂开了一条缝，桌子四周是同样没有漆过的木头条凳，靠墙有一个竹制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书籍，除此之外还有一把竹椅，整个房间显得空荡荡的。屋子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干静静，桌子上还摆了一个破口的小陶罐，里面插着一把茉莉花。他最感兴趣的是墙上贴的一张画，画面上是一个湖泊，湖上烟雨朦胧，湖边芦苇丛生，湖上还泊着一只小船，一个披蓑戴笠的人正坐在船头垂钓，整幅画没有一丝彩色，全靠浓浓淡淡的黑色勾勒点染，上面还写着一些中国文字，他猜测会不会是映雪自己画的。

　　　　映雪回来了，见他盯着那幅画看，问道：“你喜欢中国画？”

　　　　“喜欢，很有异国情调。”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是在中国，在这间屋子里他才真正具有异国情调，“是你画的？”

　　　　“不，是我母亲画的。”

　　　　“景色真美，那是什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