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山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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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戈有些犹豫。

　　　　“将军不答应的话，那明天镜儿就告诉皇上，你不顾礼节想要非礼我。”沙璃伸出右腿，掀开裙裾，白净匀称的小腿在月色下散发着象牙般的光泽。

　　　　止戈转身踏上仙剑落荒而逃，话音打着圈飘回来：“臣不会的！打死都不会说的！”

　　　　紧接着传来的就是楼清霄的尖叫声：“臭丫头！把裙子放下来！那好歹是我表妹的身体！你不能这样！”

　　　　沙璃放下裙子拍了拍灰尘：“我就是吓吓他，别让他和皇帝乱说。你看谪仙多淡定。”

　　　　就看谪仙洛玉湮负手而立，看向天空，清咳道：“咳咳，今天……天气不错。”

　　　　回去的途中沙璃觉得轻松多了，摸着胸口前的仙草花叶，这一趟还挺值。四下观望的时候，发现一只纸鹤飘飘摇摇的向这边飞来。

　　　　“你看，居然有纸鹤！”沙璃拉着洛玉湮，指给他看。

　　　　洛玉湮伸手掐了个法诀，纸鹤直接飞到了他的掌心，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纸鹤嘴里传出：“二公子，鼎剑门有人偷偷露面了，应该在赶往太傅府。”话音消失后，纸鹤化为粉末消散了。

　　　　“在我家？”沙璃满脑子疑问。

　　　　“我们快点走，看看鼎剑门想做什么。”洛玉湮招呼一声楼清霄，飞快的朝孟府赶去。

　　　　水榭之中一人独自斟酌，略显消瘦的身影，笼着淡淡的愁容，一看便知是孟临。洛玉湮和楼清霄落在水榭后面的假山之中，浮云蔽月，三人藏在那边倒也看不真切。洛玉湮和楼清霄闭气凝神，沙璃就是一个普通人，只好小心气息不敢妄动。

　　　　另一个人影蓦然出现在通往水榭的长廊上，轻纱绕身，款款而来。她坐到孟临对面，喝下一口孟临沏好的热茶。

　　　　“楚茨，原来你还肯见我。”孟临有些惆怅。

　　　　楚茨莞尔：“有什么不肯的，许多事不是你我就能决定的。这时候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家妹镜儿受了很重的伤……我没有办法救她，不知你们鼎剑门有没有天冥玲珑？据说这株仙草可以救镜儿一命。”孟临不太敢直视楚茨。沙璃心中感慨，为了妹妹的性命都求到鼎剑门了，看来此人确实挺好。

　　　　“天冥玲珑？据说是很有灵性的仙草，不过对修者的用处不大，有没有我也不确定，不如等我回去找找再给你答复。”

　　　　孟临起身作揖：“那有劳你了。”

　　　　“和我还客气什么。”楚茨想要扶起他，可刚接触到他的衣袖又立刻缩回了手，“谁在那边？！”轻纱飞舞而去，长廊处又出来一人伸手接住轻纱。他从阴影中走出，这人沙璃他们都认识，正是当时和洛玉湮说过话的锦元。

　　　　“师兄？你怎么来了？”楚茨有些意外。

　　　　锦元冷哼一声：“擅离师门你可知罪？”

　　　　“锦元监事，此事孟某有错在先，不怪楚姑娘。”孟临上前一步，看样子是想护住楚茨。

　　　　“关于你和师门的事，我们还没找你要个说法呢，现在倒是来逞英雄了？”锦元对孟临嗤之以鼻，“楚茨，你还想一错再错吗？”

　　　　楚茨沉默了，轻轻的推开孟临，走到了锦元身旁。

　　　　“还有，我得把偷听的那个叫出来。”

　　　　锦元将手中的轻纱抛出，直逼沙璃面门，还未等沙璃反应过来，便一阵天旋地转。

　　　　。。。
………………………………

五．君心何寄

　　　　孟临见是自己的妹妹孟镜，脸色霎时惨白。沙璃在心里也是叫苦连连，做个普通人真不容易。

　　　　孟临扶着沙璃，沙璃还得装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锦元监事，她是我的妹妹孟镜，我就是为了镜儿的病才来求楚姑娘帮忙的。”

　　　　锦元闪身过去，搭上了沙璃的手腕，扫了一眼沙璃才说道：“确实心脉受损。你为何躲在假山？”

　　　　沙璃倚在孟临怀中，小声说道：“我见哥哥闷闷不乐，就想来找哥哥说说话，却看到哥哥在这里等这位姐姐，我又不好离开，就只能躲在假山中。没想到，哥哥原来是为了镜儿的病情，来求这位姐姐帮忙的……”

　　　　一席话下来，说得沙璃自己头昏脑涨的。

　　　　估计这种深闺小姐的说话方式让锦元不太能接受，他皱着眉头回到了楚茨的身边。

　　　　“既然是误会，师兄，就算了吧。我们离开太久，如果师傅发现反而不好。”楚茨及时提醒了锦元。锦元点点头，甩开袖子便御剑离开了。

　　　　楚茨回头看了眼孟临，最终什么也没说。

　　　　天幕愈发深沉，圆月已躲入流云身后，四下寂静无声，风已经凉了，吹过衣衫寒意入骨。这里刚刚入夏，白天燥热难耐，夜晚依旧清冷。沙璃望向假山，偷偷示意没有事，可以回去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离开。

　　　　“哥哥，你喜欢楚姑娘吧。”沙璃坐在石凳上，盯着眼前的茶杯，茶渍已经干涸在杯底。

　　　　孟临有些恍惚，看着沙璃半晌才木讷的点了点头：“是的，我对楚茨倾心已久。那时她刚出师门下山历练，我在近郊联系骑射，就很巧的遇见了，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是修者，否则也就不会与她相知相恋。”

　　　　“修者又如何？”沙璃疑问。

　　　　“修者的规矩你也知道，除非得到皇权与修者界的允许，其余的私相授受都是有违规矩的。”

　　　　“这算什么规矩，相爱也不行？”沙璃不解。

　　　　孟临笑容惨淡：“这是为了维护两方的利益吧，一旦私下有权利勾结，后果不堪设想，永定侯和鼎剑门就是个例子。之前我曾想过求皇上出面，但我只是个小小的伴读，现在的官职也不过四品，新皇登基朝政繁杂，又怎么可能管我的琐事？所以……关于这次逼宫，是我有负皇恩。”

　　　　“嗯？有负皇恩？哥哥你做了什么？”沙璃一惊，经过血雨腥风走上皇位的人可都不是软柿子，一旦有错就是大错。

　　　　“我没有实权，只是告诉了他们皇宫禁卫的布置和换班时间。”

　　　　这个应该算不上大事吧，反正看样子皇帝也没当回事。“那就好。如今来看皇权和修者界要卷在一起了，对你来说可能是件好事。”

　　　　“好事？此话怎讲？”孟临没跟上沙璃思路。

　　　　“规矩都已经让鼎剑门打破了，你和楚姑娘的婚事谁还会在意呢？”沙璃挑眉，“就看你和楚姑娘愿不愿意放下一切私奔啦。”

　　　　私奔一词看来还是个忌讳，孟临僵在对面言语迟钝：“可是……爹娘还在……这个……”

　　　　“爹娘不是还有我吗？我为了救皇上小命都快没了，况且爹还是皇上的恩师，皇上不会为难我们的，你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爹娘也能高兴。你是太傅的儿子，皇上的伴读，隐姓埋名去外面当个教书先生还能难倒你？”沙璃尊尊教导，“唉，就讨厌你这样，就是打破个不合理的规矩，没有那么难，私奔的方法我可以帮你，只看你和楚姑娘是怎么想的了。”

　　　　孟临目光闪烁，微皱的眉头倒是展平了不少，轻笑道：“容我与楚茨商量一下。不过，镜儿，你不一样了。”

　　　　沙璃也挑起嘴角，为自己和孟临斟上一杯茶，端起茶杯与孟临轻碰一下。“不一样的地方多着呢。为了私奔计划，干杯。”

　　　　“夜凉了，赶紧回去吧。”

　　　　孟临陪她走到闺阁门口，才转身离开，沙璃倚在门边看着长廊中削瘦萧索的背影，心中有些感慨。独生子女的沙璃梦想着有个哥哥，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实现了，对于孟临，是从心底觉得亲近的，也希望孟临和楚茨有**终成眷属。

　　　　沙璃昨晚后半夜才睡觉，借着有病在身直接睡到日上三竿，这可把待在外室的茶茶急得团团转。见到沙璃悠悠转醒，茶茶连忙凑了过来。

　　　　“小姐，你可醒了，快点起床梳妆吧。”

　　　　“这么着急做什么？”沙璃揉揉眼睛，睡眼惺忪。

　　　　“皇上派人来接小姐入宫呢，都等候多时了。”

　　　　“啊？！”沙璃瞬间精神抖擞，“皇上说进宫干什么了吗？”

　　　　茶茶边为她穿衣边说道：“这个茶茶就不知道了。早上楼小公子和神仙哥哥过来了，让茶茶把这个交给小姐，说是仙草随身带好，进宫交给太医就行。”

　　　　沙璃打开锦缎小包，里面有几片干叶子，真正的仙草其实在沙璃自己手中，为了遮掩一下昨晚的事情，他们十分细心的做了个铺垫。看来皇帝想亲自看着自己喝药，所以才一大早就想接自己入宫。

　　　　“行，那就快点梳妆吧。”

　　　　入宫之时都已过晌午了，轿辇直接抬到了皇帝的偏殿，皇帝正在卧榻上随意翻着奏着，看不出来表情。

　　　　“参见皇上。”沙璃学着别人的样子微微行礼。

　　　　皇帝直接走下来扶起了沙璃：“朕说过多少回了，没外人的时候就不用了，你还是记不住。”

　　　　见皇帝略微娇宠的语气，沙璃只好顺着说：“是，这次记住了。”

　　　　“镜儿，几日不见，你瘦多了。”皇上拿过桌上的点心，放到沙璃面前，“看看这些合不合胃口。”

　　　　从起床到进宫一直都在赶时间，沙璃没好好吃过一口东西，眼前的点心精致可口，也顾不得什么形象问题，拿起一块就吃了起来，松软甜腻确实好吃。

　　　　“慢点吃，等会朕让他们再送来一些。晚上的晚宴朕还让他们备了不少菜式。”

　　　　“晚宴？”沙璃含糊的问道。

　　　　“哦，朕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今晚朕设家宴犒赏这次平定叛乱的功臣。”皇帝笑道，“还有你最爱吃的桂花鱼。”

　　　　“谢皇上。”桂花鱼嘛，听起来还不错。

　　　　太监总管进来通传太医已在殿外候着，皇帝点头让他们进来，又是那一老一少的太医，估计在太医院的地位应该不低。

　　　　“镜儿，仙草你可带来了？”

　　　　沙璃拿出洛玉湮准备好的锦袋，里面已经换成了仙草。皇帝也从案上取过一张字条，一同交给了老太医。“仙草和熬制的方法都在这里了，你们仔细点，如有差错，问罪。”

　　　　太医接过仙草，说了几句保证的话就离开了。皇帝说道：“今早听止戈说起仙草，居然是个孩童的样子，真是仙家之物啊。”

　　　　沙璃心里偷笑，可不是嘛，被止戈吓得哇哇大哭，还赖在自己怀里不肯走呢。“仙家之物肯定不凡，估计将军也费了不少力气。”

　　　　皇帝微蹙眉头，沙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总管正在殿门口徘徊，不知该不该进来。

　　　　“又怎么了？”皇帝不悦。

　　　　总管赶紧碎步走进，低身说道：“皇上，明妃求见，都在外面等好一会了，您看……”

　　　　“罢了，让她进来吧。”

　　　　一位紫衣宫装的女子走了进来，委身施礼，并让侍女端上一碗药膳。“皇上近日操劳，臣妾特意熬了这碗药膳，还请皇上趁热喝了吧。”明妃又对一旁的沙璃说道：“不知道镜妹妹在这，早知就多备一碗了。”

　　　　这孟镜和**还挺熟吗？可是这种情况该怎么应对？沙璃有些发愣，皇帝却以为她不太开心，说道：“这有什么，镜儿，你身子不好应该多补补，你喝了吧。”

　　　　“皇上，这是臣妾为您准备的……”明妃泫然欲泣。

　　　　沙璃看着明妃委屈的表情不禁叫苦连连，我说皇帝啊皇帝，你是真不懂女人心啊，你这不是明摆着把我往火坑里推嘛……

　　　　“皇上，镜儿还等着太医的药呢，再说这是明妃姐姐的心意啊。”

　　　　皇帝有点心烦，把药膳往书案上一放，便说：“先放着吧，等凉一凉朕再喝。你先回去吧。”

　　　　明妃有些恋恋不舍，她抬眼看了看皇帝，又转向沙璃，最后收回目光起身离开了。

　　　　“走吧，朕带你去花园走走。”

　　　　傍晚时分，宫中陆续掌起了宫灯。沙璃伴着皇上来到了设宴的宴悦阁，殿中一共不到十人。右边为首的正是谪仙洛玉湮，紧邻谪仙的是“萝卜条”楼清霄。左边为首的是止戈将军，止戈感觉到目光，没想到正迎上沙璃，沙璃粲然一笑，止戈吓得差点打翻了身前的杯盏。剩下的官员沙璃就都没见过了。

　　　　寻了一圈，只有皇帝身侧的一个小案几还没有人坐。果然，皇帝陪她走到了那里，说道：“这次你为朕受伤，你就坐朕身边吧。”

　　　　“今日是庆功晚宴，但更是朕设的家宴，各位都是朕的大功臣，宴饮之上就不必拘礼了。”皇帝举起杯盏一饮而尽。

　　　　坐下除洛玉湮外，皆叩谢皇恩，洛玉湮只是举杯表示尊敬。雅乐响起，歌舞朦胧，不一会就上足了十六道菜品，沙璃再无心顾及其他，东一筷子西一勺子，吃的十分满足。

　　　　“长公主，您的药好了。”总管太监从旁边端来了煨好的仙草。

　　　　“多谢总管。”沙璃喝了一口觉得苦涩，就放在一旁，又吃了一口桂花鱼，这鱼真是鲜嫩肥美。

　　　　忽然，乐声一改柔和，铮然迸起，犹如剑锋划过盾面，又如杜鹃泣血之鸣，坐中将者居多，皆是猛然一怔。一舞姬赤脚而来，纤腰环环，婀娜多姿，原本喧闹应酬之声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舞姬身上。

　　　　沙璃瞄了眼皇帝，发现皇帝也有惊讶的神色，看来并不是皇帝的安排。

　　　　足尖点地，腰肢摇摆，看似柔弱却实则坚韧，看似娇媚却从容果断，刚柔并济令人目不暇接。这人不是下午刚刚见过的明妃吗？沙璃有些好奇，这是当面求宠来了？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挑上，明妃瞬时收势，一曲舞毕满堂竟是顿了一阵才响起喝彩声。

　　　　“臣妾特来给皇上助兴，还望皇上不要怪臣妾自作主张。”明妃盈盈一拜。

　　　　“怎么会怪罪，朕还要奖赏呢。”皇帝眼神迷离，“朕记得你刚入宫的时候，给朕跳的就是这支舞。”

　　　　“原来皇上还记得。那，臣妾的药膳您还是不肯喝吗？”明妃神色黯淡。

　　　　皇帝笑出了声：“你呀，还怪朕下午的事情吗？你若是端来了药膳，朕吃干净便是了。”

　　　　明妃喜笑颜开，亲自把药膳端了上来。沙璃有点无语，这算争宠吗？自己也没想入宫，她争得哪门子宠啊？

　　　　明妃将药膳放到案几上后，又静静的退回了殿前。皇帝喝了几口后，突然摔碎了手中的碗，鲜血顺着嘴角涌了出来。

　　　　“拿下明妃！快传太医！”沙璃脑中一片空白。

　　　　。。。
………………………………

六．阊阖风起

　　　　沙璃话音还未落，止戈已闪身出去，控制住了明妃，洛玉湮起身封住皇帝几大穴道，让皇帝还保有一丝清明。

　　　　“为何？”皇帝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明妃闭上眼睛，泪水滚落：“为还三王爷的恩情。”明妃吐出一口鲜血，竟是自尽而亡了。

　　　　“三哥，又是朕的三哥！”皇帝气急攻心，隐隐有些喘不过来气，太医还未赶来，洛玉湮也不是医师，有些束手无策。沙璃突然想到自己那碗还未喝干净的仙草药汁，也不顾其他人的目光，居然捏着皇帝的鼻子把药灌了进去。

　　　　死马当活马医吧，这么多双眼睛有事也不能怪到她沙璃头上。也不知是沙璃运气太好，还是皇帝命不该绝，不仅气息通常了许多，面色也有了好转。

　　　　小太医先奔了过来，及时施以银针，老太医随后赶到更加细致的指点一二。

　　　　“皇上，您中的是醉日红，此奇毒毒性霸道，幸好您及时封住了穴道又喝下了仙草的药汁，这才克制住了毒性。微臣每日再为皇上施三次银针，五日内毒性必能彻底清除。”太医跪在一旁向皇帝请示。

　　　　皇帝摆手表示知道了，又对洛玉湮和沙璃说道：“你们又救了朕一次，朕该如何感谢你们？”

　　　　洛玉湮垂手退到一旁，说道：“皇上言重了，洛某本是修者，今日能为明君尽一份薄力，也是洛某的福气。”沙璃一听洛玉湮说出这话，觉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语言真是一门艺术，估计山门二公子的形象在皇帝心中定是又高大出尘几分啊。

　　　　“洛公子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皇帝又看着沙璃问道，“镜儿，你呢？”

　　　　“我？”沙璃心思一转，“您让我去山门待一段时间行吗？”

　　　　皇帝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为什么？难道朕待你不好？”转念一想，喃喃自语：“是了，朕现在连自己都如坐针毡，又如何护你周全呢。朕准了，你就暂时和洛公子楼清霄在一起，等都城太平了，再接你回来。洛公子，镜儿的安全就暂且拜托山门了。”

　　　　“皇上放心，山门不会亏待长公主的。”

　　　　皇帝将身上的龙纹如意佩交给沙璃作为信物。晚宴草草收场，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准备离开，经过明妃尸体的时候，说道：“废姜曜为庶人，褫夺永定侯称号，逐出皇普。明妃勾结叛贼，褫夺妃位。彻查宫中所有人，一旦发现与废侯有勾结者，斩立决。”

　　　　皇帝离开后，大臣们也逐渐离开，最后只剩下一些宫人负责打扫。明妃的尸体用布简单的一裹就被拽出去了，宫人捂着鼻子直骂晦气。方才还是美艳动人的鲜活生命，此刻却成了人人厌恶的冰冷尸体。刚来这里不久，就看到了这么多的血腥，沙璃不禁猛吸两口冷气，总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

　　　　“受不了了？”洛玉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楼清霄也站到了她身边。

　　　　“冲击有些大。”沙璃有些疲惫。

　　　　宴悦阁的烛火熄了，最后两个宫人关上了大门，桎梏的声音回荡在四周，浑厚而又冷寂。宴悦阁是宫中最高的地方，皇帝宴请嘉宾以赏宫景，皇帝回宫，嘉宾不在，连守夜的宫人也不知何处去了。偌大的青石平台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四下瞭望，有的宫中已无半点光明，有的宫中烛光如豆，极远而望，宵禁下的都城安静得犹如死城，偶有几家亮着灯火也是昏昏沉沉。今夜无月繁星闪烁，巨大的天穹倒扣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我的家乡，就不是这个样子的。”沙璃像是在说给身边两人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虽然天空没有这样美，空气也没有这样好，但至少它温暖，它充满活力。晚上的时候，人们会出来散步，霓虹闪烁，家家灯火通明。”

　　　　楼清霄说道：“小丫头原来是想家了。既来之则安之吧，这里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吧。我和玉湮就从没嫌弃过你。”

　　　　“萝卜条，你这叫安慰人吗……”

　　　　“都城确实压抑，不过山门是很美的，仙灵之地。你还有选择，大下之大，总会有一处你喜欢的，我们陪你找到就是了。”洛玉湮拍拍沙璃肩膀。

　　　　“嗯，无论如何我决不能灰心放弃，我还没好好享受我的人生呢。”

　　　　楼清霄压上沙璃另一边肩膀：“这就对了，本公子就知道你没心没肺，那个词怎么说的？奇葩！对，奇葩！用在你身上非常合适，本公子就没见过你这么奇葩的小丫头！”

　　　　“萝卜条你找打是不是？！”沙璃一跺脚，“老娘才不是什么小丫头！”

　　　　楼清霄直接踏上飞剑瞬间没影了，沙璃拽着洛玉湮气急败坏的追赶而去。

　　　　阊阖风起，夜凉如水。

　　　　回到太傅府的第二日，沙璃告诉了太傅和夫人自己的决定，见是与洛玉湮楼清霄一同去山门，两位老人也没有反对。沙璃不能带上茶茶，安慰了好一阵子才勉强说服她留在家里照顾二老。最不让她放心的就属孟临了。

　　　　孟临没有了往日的愁绪，整个人也明朗多了。只是他还没有联系上楚姑娘，沙璃心里有些着急。

　　　　“我已经有了想法了，家里这边我都会安排好，你安心去山门吧。”孟临宠溺的说，“别担心我了，记得照顾好自己。”

　　　　沙璃点点头，明明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可突然就要分离反而有些舍不得，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孟临其实自己不是他的妹妹？就在犹豫的时候，孟临已经离开了，沙璃咂咂嘴，那就下次的吧。

　　　　皇帝本想隆重的送沙璃离开，但让沙璃婉拒了，她更希望游山玩水低调行事。最后，只有洛玉湮和楼清霄来接她。

　　　　跨出家门，感觉所有约束都可以卸下去了，她伸个拦腰宣布：“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沙璃，再也不做什么孟家小姐和裕长公主了！”

　　　　“臭丫头就是事多。”楼清霄嘴一撇。

　　　　“就我们三个人走吗？其他山门弟子不走？”

　　　　洛玉湮说道：“有一部分留在了宫中，保护皇帝安全，还有一部分有他们自己的任务。我们也不是直接去山门，接下来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也不能过深闺小姐的日子了。”

　　　　“让我过深闺小姐的日子还不如让我死了吧，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小姐。”沙璃拍着胸脯保证，“放心，你是我的记名师父，我会努力修炼的。”

　　　　“哦，你还是我的丫鬟侍婢。”洛玉湮提醒。

　　　　沙璃：“……知道了。”

　　　　三人住进了东城门旁边的一家客栈，沙璃和楼清霄在人群中并不是很瞩目，有了洛玉湮在身边，两人都是陪衬的绿叶。为了方便，沙璃穿上了窄袖的碧色纱裙，楼清霄独爱他“萝卜条”的款式，衣摆的颜色换成了苍青色，洛玉湮换了一身月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