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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秋 南园遗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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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娘却似换了个人,她听得两眼冒光,自己却并不知道。她有些激动地拉扯敬武的手:“小公主,看来陛下对你有所改观呀?不然呢,为甚么奠陵这等大事,也要叫上你呢?”

    “因为……那是兄长争取来的……与……与陛下无关……”

    “他对你挺好,小公主,你的好日子就要来啦!”

    “并不是这样……”

    “陛下正在慢慢接受你……哎呀,小公主,这是个多好的兆头!”

    “……”敬武有些忍不住了:“唉!……疼哇,疼哇秋娘!你抓疼我啦!”

    这两厢都缓下来时,终于心平气和地分析了下当前所处局势。敬武也借势问道:“秋娘,你希望我在陛下面前扭转目下所处的局势?”

    秋娘点头。

    “为甚么呢?”敬武假装不解,问:“我见弃君前这数久,早已习惯了,君王宠不宠,对我而言没甚区别,我只在乎兄长,兄长疼我便好。”

    秋娘见她这般“冥顽”,便细细分析来:“小公主,你若见宠君前,跟着沾光的,会是谁呢?古来母以子贵,子仗母势而更贵……”

    话还没说完,便被敬武打断:“可是,母后已经不在了呀!贵不贵的,只有活着的人才会在乎。”

    “话不能这么说,小公主,”秋娘见她仍不“开窍”,便循循善诱,“小公主,你想想看,你母后不在了,那这世上,还有哪些是你在意的人呢?你乳娘?你那个从小照顾你、把你养大,现今却不知是死是活的艾嬷嬷?她们的富贵与得势,皆仰仗你。”

    一说起艾嬷嬷,敬武便入了局。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刷刷往下掉。

    。。。
………………………………

第41章 日暮沧波起(15)

    秋娘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敬武明知是局,自己是要被人利用的,却也不得不考虑往后阿娘的生计,取信于君上,对宜春/宫的未来,不可不说是一件好事。【更新快请搜索】

    她得加把火,让这秋娘的狐狸尾巴尽早露出来。

    敬武说道:“你有何主意?毕竟父皇厌憎我这许久,平白使他改过观来,那是不容易的。”

    “自然不容易,”秋娘轻笑,“幸而只是‘不容易’,而非‘不可能’。”

    “难得很!我懒,最厌烦做很难的事。”

    敬武戏做了十足,便顺着话头道:“你说便可,能做到的,我尽量一试。你的话也不无道理,我就算不为自己,多少也要为养大我的阿娘着想。我的地位稳固了,阿娘也能跟着沾光。”

    秋娘见敬武完全被她牵着了,也便有些放心,因说:“若想取宠于君王,找对了法子,便也不难。是这样的——我原先与小公主说起过,君王宠信霍皇后,害得你母生妒理不好身子,这才蒙受产厄之灾。——多少霍皇后也能摊些过错。”

    说到这处时,敬武便想反驳。但又转念一想,行事太急,未免要打草惊蛇了。便忍着不出声,听那秋娘要怎样兜圆过去。

    秋娘又道:“我在霍皇后跟前侍奉许多年,对霍皇后脾性、习惯熟稔于心,咱们可以利用君王一点念旧之心来操作……”

    “你的意思是……”敬武这么聪明,光听这一句话,便甚么都了然了。但她偏要兜圈儿明知故问。

    “便是这么的,”秋娘道,“小公主只需将陛下引到这处来,陛下见了昭台之景,便会想起从前与霍皇后的恩义,再叙叙旧情,便甚么都好说啦。”

    “唉,人都不在啦,父皇过来又有何用?”敬武假叹了一口气。

    “自然有用的,小公主想呀,陛下既厚爱霍皇后,若知小公主与霍皇后还有这番情谊,自然爱屋及乌——总之,你只要带陛下来到昭台宫,便算完成‘任务’,余下的事,便交给我啦。婢子必能让公主成为陛下最宠爱的掌上明珠!”

    敬武腹诽:父皇最宠爱的掌上明珠?她的兄长身为陛下最宠爱的儿子,宠爱到陛下都要将江山交给他啦!兄长这么多年努力地让父皇关注她,父皇也并未正眼看顾她一下呀!秋娘区区一婢子,所言微轻,又算得什么呢?太子殿下都做不到的事,她能做到?

    但她面上并不表露,仍说:“最好有个直快的法子,我做便是。”

    秋娘略想了想,道:“小公主还是好好儿做婢子教的‘桂花甜酿饼’吧,做成了,陛下自会欣赏。”

    “何以见得?”敬武眼犯狐疑。其实她心里照的跟明镜似的,这“桂花甜酿饼”乃椒房殿独制,到底藏着故皇后的心,秋娘让她以“桂花甜酿饼”的手艺来笼络皇帝,也不过是挂了许皇后的名。

    君王若因此而来昭台,并非冲着“传说中”的霍皇后,而真真是卖了嫡妻许皇后的面子。

    只怕昭台藏着的那道影子,虚的很,恩宠竟论不过一个死人。

    如此,她便不怕了。

    敬武因说道:“那尽好,我好好练这门手艺,回头想法子教太子殿下通传,将这门手艺现了父皇跟前去,想来他会念及旧事。我的地位也能逐日巩固。”

    秋娘一再点头。

    末了便送敬武出去,再三嘱咐:“小公主当前所急是要将陛下带来昭台宫,余下诸事,皆好说。”

    敬武虽腹诽,但面上还是点头应承的,为了不教秋娘疑心,还展了个大大的笑容留在昭台。

    唉……便这么吧……

    敬武心想,左不过是大家互相利用罢了,秋娘利用她达成背后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她,也利用秋娘去探查一些她不曾知道的旧事。

    汉宫里藏着的秘密,她必须知道。

    敬武还真踏实地做了几天正事,天天在宫里捣腾好吃食,桂花甜酿饼的做法,她并未完全听从秋娘的,自己虽有新创,但也不敢添加太多佐料,怕味道不纯正了,陛下吃不出当年的味道。

    她喊来阿娘打下手,让阿娘手把手地教她“当年的味道”,敬武认真的很,学的一丝不苟。

    这日春暖,刚出了一锅桂花甜酿饼,逼仄的热气蒸得她满头大汗,她抬手拿胳膊蹭了蹭汗,正要去换锅,黄门郎喊了出来——

    “谒太子殿下,愿殿下长乐无极!”

    敬武高兴地掂翻了锅,沾了满手的面米分迎出去,跐溜一下差点撞进太子怀里……刘姡尘鹊乜醋潘骸靶殖さ男⊙就贰悖诟缮叮俊

    “做饼子呢!”敬武骄傲地扬了扬满是湿面米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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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长,你助我一事可好?”

    敬武一向知她这位兄长最疼她,全不问理由地疼她,她所提的要求,太子都会尽可能地满足。

    果然,刘姡б涣吵枘绲厝嗔巳嗨耐贩ⅲ骸八级」芩担夷茏龅降模夹校 

    敬武笑嘻嘻将他拉了锅炉前:“嘻嘻……太子哥哥,你来尝尝思儿的手艺。”

    “你做的?”刘姡а劬Ρ纠淳痛螅饷吹勺牛畹憔鸵蜒壑樽痈沙隼础K罅艘桓霰樱戳丝赐庑危老捕喙龋骸肮趾每吹模肜词悄艹缘模媾卤凰级α巳ァ!

    “少说话嘛,快点吃!”敬武撒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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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脆的饼皮很酥香,入口即化,那股子香味儿融在舌尖,余味不绝。

    他的表情凝滞在那里……

    “怎样,不好吃么,兄长?”敬武有点紧张。

    按理说不会呀,这么难吃?制法是阿娘手把手教的,用的材料也都是宫里御进上好的,她学的快,又不是第一次做了,火候把握很好,做出的饼子即便没有母后当年做的好吃,但也不至于难吃到不能入口吧?

    敬武深怕太子在与她开玩笑,因笑着推了推他:“兄长!你醒醒啦,别不说话呀!真难吃?没有吧……”她便从太子手里抢过饼子,咬了一口,自言自语道:“可以是可以,就是……哪里有点不对劲,比不上阿娘做的好!”

    她也不理太子了,回头便又去“钻研”制法……

    太子却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她一怔,刚想说话呢,却瞥见她的兄长眼里噙着晶亮的泪……

    那一瞬间,她觉好心疼。她母亲的形象飞快地从脑海中闪过,她从未见过他们的母亲,但不知为何,那一刻,就有那么一个女子,身着素衣,飞快在她脑海里浮现,又飞快消失……那个女子是他们的母后,她轻轻抚着太子的头,很心疼……

    彼年太子亦不过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母亲就离开了他们。

    敬武踮起脚,也想学着“印象”中母亲的样子,轻抚太子哥哥的头……聊作安慰。

    太子警觉地弹开:“小思儿……?”复又回神,忽地抱紧了思儿,勒的她动也不能动。

    敬武很小心地:“兄长?”便要挣,太子这才反应过来,轻放开了她:“思儿,兄长好想念母后呀。”

    “我便知道了,”敬武多心疼兄长呀,自己也难过的很,“兄长是因为想起了母后,才这般伤心。思儿也是,思儿也很想念母后。”

    “你可以不必想念的,”太子挤出一丝苦笑,又宠爱地捏了捏她的脸,“毕竟你从未见过母后,小思儿,这些悲伤,不该是你去承受的。”

    “可是我见过兄长,并且以后会永远永远与兄长在一起。看见兄长难过,思儿便也跟着难过。”

    敬武背过身去,很小心地问:“思儿做的饼子,真有那么难吃么?唉不行……还得改。”

    “我有说过难吃吗?”太子绕了她跟前去。

    “不难吃还把兄长呛出了泪呢!”敬武嘟着嘴:“难吃的兄长都哭了!”

    太子笑嘻嘻地搬了椅子来,坐敬武跟前,看着她忙碌,只觉好玩,又觉这是活生生的烟火气息,他爱这种感觉。思儿绕灶台……小丫头长这么大啦,甚么都会干了。对他来讲,能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思儿忙碌,余生都够了。

    余生都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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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长,你是不是觉得这饼子的味道很熟悉?”

    “是呀,”刘姡Р患偎妓鳎笆煜さ暮埽埠贸缘暮埽悄锘乖谑保龅谋拥奈兜馈!蹦┝肆鯅'又加赞赏:“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是呀,口感、味道、火候,都像极了母亲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啊?”敬武惊讶:“当真?”

    “当然,兄长不唬你。不好吃的话,我方才为何想起了母亲,凝神悲伤?”

    “那太好啦!苦心总算没白费!”敬武高兴地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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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武边收拾烂摊子边与刘姡Т罨埃獾笔碧鯅'这么问,便停下了手中活计,回头看着他,笑了笑,问道:“兄长,连你都能觉出的味道,你说……父皇能察觉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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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长知道我要做甚么?”敬武笑嘻嘻问道。

    “自然知道,”刘姡Т战耍溃八级饷炊嗄旯眯量嗔恕憬袢照夥ㄗ由鹾茫富誓罹桑榷阅负笄樯罘浅#裟芤跃墒戮晌锕雌鸶富实母卸勖窃傩惺拢梢奖愣嗔恕P殖の夼阅睿辉父富识运级畔鲁杉负笠压嗜ィ幢阍偎寄钜灿谑挛薏埂N颐腔钭诺娜耍酶茫獠攀鞘档模上Ц富收饷炊嗄辏允窍氩煌浮!

    仍是兄长懂她。最懂她。

    敬武开始了她的“正事”:“兄长,那你觉得这桂花甜酿饼,可还需要改进的地方?吃着这饼子,能想起母后是么?”

    “已经很好吃啦!这味道,大致是不错的。况你又是跟着乳娘学的,佐料工序都不差,应是无问题了。即便差了些,也能别处来弥补。”

    “别处?比如呢?”敬武此刻十分“好学上进”。

    “比如——我的‘煽风点火’。”

    兄妹俩咯咯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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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下了朝,皇帝幸太子宫,太子相迎,便早早儿捧出了准备好的“桂花甜酿饼”,皇帝甫一见这小吃食,心里便一咯噔。

    耐不住太子一番热心,皇帝咬下一口,心里头更是咯噔,因皱眉问:“谁做的?”未等太子回答,再问:“你怎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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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心想,这臭小子骗谁呢,装得可真像,因说:“很早前吃过的。”

    “那是谁做的呢?”

    皇帝腹诽,这小子拿朕当蠢蛋呢,设圈子也设的这么实诚,便说:“朕还没问你呢,你这甜酿饼是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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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武?”

    “是呀!思儿做的桂花甜酿饼可好吃啦!父皇若是喜欢,以后让思儿多做些,往宫里送去!”

    皇帝想了会儿,说:“那便送吧。”

    皇帝并未多留,不一会儿便摆驾回宫。

    入夜,上林苑出奇的静。

    昭台偏隅,辅首铜环又被叩响,与往常一样,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门外一道黑色的影子闪了进去。

    昭台的殿门似一堵围墙,将宫外的世界重重阻隔。许多年来,少有人经过,直到昭台搬进了敬武小公主,方才升腾热闹起来。

    今天,意外地,仍有贵客漏夜来。

    殿中被勤快的人打扫侍弄过多遍,案上搁一盏茶,茶香袅袅;茶碟边还搁一个沉香盒子,香料并未点着,静躺在盒子里,仿佛在等客人来……

    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细节,都被人为地整饬过,住在这殿中的人,是何等的无聊,时光对于她来说,是难捱的,所以才会夤夜打扫整饬。

    秋娘摆上了果饼,向案边膝席的人轻轻推过去:“吃一点吧,好歹垫着些。”

    那个人动也不动,就这么坐着,仿佛在缓等时光的流淌,在无聊消磨光阴的人眼里,白天与黑夜皆是无所区别的,吃与不吃,似乎也没有太大区别。时间就是水,缓从指间流淌,静静等待的意义就是,如果你认真细致地去感受,也许能感觉到水温,也许能感受到水纹漾过手指的轻柔……

    那个人将案上不远处的烛台轻轻拉到了自己面前,她伸出一根手指,凑近了烛光前,而后,再探进了漾动的烛火里……

    秋娘大惊失色:“不可以这样的!不能……!”她很害怕,双瞳里透射出担忧与恐惧,随着烛火的漾动,那种内透的情感也在漾动……似水纹一般……

    但她却不敢上前阻拦。

    那个人终于开口道:“‘她’来了吗?”她的声音很深幽,仿佛已经很多年没有开口说话。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声音极好听,有一种脆薄的上扬感,很磁很有魅力。听她说话,连女人都要不由自主地瞧一眼这说话之人有个怎么的模样儿。

    秋娘回答道:“算着时辰,这会儿应是要来了。”

    堂门果然有响动,秋娘警觉地贴过去,扒门缝边静等了一会儿,才敢开门。

    门外原是外头守殿门的小厮,秋娘便问:“怎样,人来了么?”

    “来了来了,”小厮擦着汗,紧张地说道,“已放进来了,这会儿快要走来了,交代主人等着,我这便走。”

    说罢,四下里一瞅,急匆匆地离开了。

    秋娘关了门,又走近案边。那个人仍是挤在案前无所事事,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烛火看,可巧这时烛芯处爆开,震得人也要一惊,秋娘唬了一跳,那人却是面无表情,仍然一动也不动,好似这世间万物皆不能影响她似的。

    秋娘不惊不怪,好似早就习惯了那人的反应,因说:“主人,可收拾收拾了,‘她’快要来了。”

    那个被称作“主人”的女子,忽地转动了眼珠子,将目光集中在秋娘方才端进来的小吃食上:“这东西……挺入味的,小丫头做成了么?”

    最后那半句话像是一语双关,秋娘略思索,因说:“甜酿饼是做成了,婢子教过的,她学的快,后来出锅的味道更好了,想是她回去学过。”

    “学过?”

    “是呀,”秋娘说道,“毕竟当年椒房殿的老人还在,是从小带她长大的,做许平君的拿手好菜,还是可以的。并不是非这甜酿饼不可,兴许还有一些咱们不知道的秘制,给陛下吃了,陛下也能想起许平君,便会生疑,咱们将陛下引到昭台的计划,便可成了。”

    “成就好,我等不及了。”

    那个怪人捏起剪子,“咔嚓”一声,将烛焰里那根芯子给剪断了,火光“噗噗”的,似要溢出来了。但挣扎没多久,蓦地便熄灭了。

    秋娘唯唯道:“主人放心,如果计划顺利,陛下很快就要幸昭台,咱们……马上就要见到陛下啦。”

    “你何以……如此确定呢?”

    秋娘垂下了眉眼,却不回答。

    她似乎也答不出来。

    那个人有些伤感道:“我只是……想见见他。没想这么难,这么一件小事啊,就兜兜转转,要费这么多心思。”

    秋娘安慰道:“主人不要太难过了,好事多磨。”

    外头廊里有动静,秋娘登时住了口,被她称作“主人”的奇怪女子也肃耳听察,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凝固了。

    殿里灯火通明,几柄大烛彻夜照着,映得整个厅里亮堂如白昼。

    那抹黑色的影子也映在绡纱帐外,被灯影拖得老长老长。

    方才被守门小厮放进来的黑影,此刻就在门外。

    秋娘向她的“主人”使了个眼色,微行了个礼:“主人,婢子去开门。”

    那个人仍然坐着,动也没动。

    她明明期待“客人”,此刻真来了客人,她却似满不在意了。

    满屋皆是古怪。

    黑影闪身进门,随在秋娘身后。

    黑影摇曳而来,看那身段、走姿,像是个女子的模样。她着一身黑衣,戴肥厚的裹身长帽,帽上带遮纱,纱层密厚,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秋娘向她的“主人”引见:“……来啦。”

    那黑衣女子立着不动,僵持一会儿,反被秋娘的“主人”嘲笑:“呵,来都来了,何必这副样子示人呢,怕人认出来?既入了上林苑的门,必是干净不了的;进了我昭台的门,那是更脏啦!这辈子与我霍成君沾惹上了关系,便永生也逃不掉了!”

    原这奇怪的女子竟是秋娘对敬武所说,已死的霍成君!

    当年失德犯错被罢黜昭台的霍成君,竟然还活着!

    那周身被黑布裹密实的女子听霍成君这么一番冷嘲热讽后,也不恼,却向霍成君微谒了谒:“妾谒见皇后娘娘千岁,祝皇后娘娘长乐永泰。”

    霍成君放下了烛台,轻嗤:“皇后娘娘?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皇后应居椒房,椒房殿……我才住过多久啊?”

    她从案前立起,走近了那黑衣女子:

    “你从前诸多错事,我不再追究。目下我已不能撼动宫里任何人的地位,所以,你也大可放心,我只希望,你能帮帮我。”

    我只希望……你能帮帮我……

    她霍成君,从前可曾这样低声下气地求过人?

    。。。
………………………………

第42章 日暮沧波起(16)

    那黑衣女子低着头,遮纱已经盖住了她半张脸,按说是瞧不清她脸上表情的,但不知为何,秋娘总觉遮纱下她的面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樂文小說|

    秋娘不觉打了个冷颤,往后退了一步。

    那黑衣女子向前谒了谒:“妾只怕帮不了皇后娘娘。”

    霍成君并不慑黑衣女子的那种阴寒与诡异,她弹了弹指尖,冷笑道:“别跟我来这套!”便扬手,将案上一盏烛台推了出去,黄铜烛台落到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秋娘慌张地跪下来:“主人息怒、息……怒……”

    那黑衣女子略一犹豫,竟也随秋娘跪在了霍成君面前:“妾知错,皇后娘娘海涵包量,妾感恩不尽!”

    霍成君乜一眼,很是不屑,弹指道:“莫说你帮不上忙,我不爱听这个。”她起身走了两步,待靠近那黑衣女子时,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黑子女子的颊边:“多年以前你能帮上的,现今,也是一样。”

    那一身黑衣黑帽的女子已经够诡异阴森了,霍成君气势却更在她之上。

    黑衣女子很勉强地退后一步,终于低下了头:“妾的忠心,从从前至如今,不曾有过一刻的改变,能为主人做到的,妾都会拼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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