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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妆-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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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性的男,只因为遇人不对,落得一生颠沛坎坷。
穆雪以为自己忍住了,其实真的暴起掀翻了夏侯云,冷冷道:“殿下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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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 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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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地,夏侯云头就落到织锦的地毯上,双掌撑地,撑起身,抬头看穆雪:“你摔着我了。。。”
穆雪:“我看你很有闲心,摔摔能醒酒。”
夏侯云:“我要是摔成傻,你可得负责。”
穆雪似笑不笑:“不难受了?那好,我告辞,放心,我回客院前,先去请易先生,酒疹发起来,有得你难受。”
夏侯云把衣袖挽起,把手臂伸到穆雪面前,笑道:“你看,没有酒疹。”
穆雪瞥一眼他那光洁的肌肤,道:“算你走运。”过敏这种病,也能无药自瘉?还是曾服下的野灵芝的作用?
夏侯云顺势躺下来,离着穆雪也就半尺远,双手枕在脑后,叫道:“阿雪。”
穆雪:“有话要说?”
“不说,憋得慌,该从什么时候说呢?我告诉过你,自我出生,寰王便立了我做,长安宫里的美人数以计,没有人能撼动母后半分。十五年前,寰王从鸾城带回苏绣,封苏绣为夫人,仅在母后一人之下。半年后,苏绣突然离开龙城,等她再回长安宫时,老四满了周岁。”
夏侯云苦笑,“她这一行为,给母后挖了好大一个坑,流言四起,直指母后加害妃嫔王,自此,寰王待母后,待我,日渐疏离。那些女人也蠢蠢动起来,不断给母后下绊,却不去想,老四之后,后。宫再无一一女出生。寰王,心偏了。”
穆雪默然。
夏侯云的声音缓慢而忧伤:“我拼命读书习武,日夜苦读苦练,从不敢有一丝松懈,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表现得够好,寰王便不会再疏远我。有时候忍不住委屈,我就一个人骑马,跑到城西北天狼山的葫芦谷,卷两片芦苇叶吹,音通心声,我不敢在人前吹曲。十年前,我十岁,那年初冬,营江西岸的小胡王哄抬盐价,寰王带着金甲卫去辽州,与小胡王议盐。”他的声音略有颤抖,低下头来,迟疑地看着穆雪。
穆雪默。这人,身形高大挺拔,一颗心却柔软而又敏感,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已染上了戒备。穆雪心头微叹,柔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夏侯云凝视着穆雪温润如玉的面庞,又沉默很久,语速更加缓慢:
“苏绣派内侍,叫我到凝香殿领五公主,内侍说,五公主打伤了老四。五公主夏侯瑜,生母多病,将她寄养在永宁殿。我怕阿瑜受欺,立刻赶到凝香殿。凝香殿的花厅,空无一人,屏风后隐有人影伏卧。我以为阿瑜受伤,绕过屏风,却是苏绣在小憩。我问她阿瑜在哪儿,她说她很不舒服,让我倒碗水,我不得不忍下气。苏绣起身接水碗的时候,盖在她身上的薄毯滑落了,她只穿着一件纱衣,像蝉翼一样薄的纱衣。我惊住了,慌忙转过身,她却从背后抱住了我,我不知所措,她快地扯掉了我的衣带。”
穆雪忽觉得有一根针,狠狠地刺进自己的心房,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望着夏侯云。
夏侯云也正一瞬不瞬地望着穆雪:“苏绣是个心机阴狠的女人,我很快清醒过来,挣脱逃出凝香殿。苏绣扣住阿瑜,给她侍疾,每每以阿瑜为借口让我到凝香殿,我不去,她就磋磨阿瑜。母后已经够苦,我不想她担心,只与苏绣小心周旋。”
嘴角不觉含了一抹气苦的笑,“又一天,苏绣命宫女押着阿瑜跪在花厅外,叫我陪她喝酒,她穿是特别少,在我身边扭来扭去。花厅外突然响起脚步声,我刚想站起来,苏绣一下撕开她的衣服,露出大半个身扑到我怀里,寰王狂怒地挥起马鞭抽我。苏绣哭倒在寰王脚下,哭诉这一段时间来,我多次到凝香殿欺负她,凝香殿的宫女内侍,纷纷跪下作证。鞭落在我身上,也不知有多少鞭,直到母后闯进来。”
穆雪绷紧的心弦松了松。说多了,都是男。色惹的祸呀!
夏侯云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穆雪,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什么,但没找到。
“阿瑜的生母被苏绣灌了寒毒,关在凝香殿后阁,毅叔悄悄给她解毒。寰王听着母后的斥责、阿瑜母女的哭泣,什么话都不说,暴躁地把我们赶出凝香殿。”
苦笑更深,“冰天雪地,我搬出长安宫,到北宫居住。从那以后,寰王再没踏进母后的永宁殿,开始流露要废掉我之位的意思。因为正做着与南秦决战的准备,寰王一时也没特别行动。战役将始,我被派作先行军,到古山一带备战。”
夏侯云的思绪不由自主飞远。
进出榆州必须接受检查。夏侯云在天鹅湖结冰的冰面上行走,向榆州而来。
远处的山峰云缭雾绕,明艳妖矫的夕阳,把雪峰云雾染成一片玫瑰色。铺洒着薄雪的天鹅湖冰面上,一群女孩嬉戏追逐。忽然一缕琴声清越而起,女孩们围成一朵盛开的花,花蕊间一个素衣女孩,挥洒广袖翩然起舞,洁白的长裙飞舞如流转飘逸的白云,冰面的薄雪被激扬得飞起朦朦雪雾,而琴声流亮如碧波潋滟,轻云出岫,童音更是清脆直如古磬玉器: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
跳舞的女孩身姿柔若风柳,或旋转,或滑行,或游走,云袖破空,裙裾飞扬,直似天女散花一般,尽情渲染着鹤舞雁翔的无尽欢乐,映衬着碧水青山,似梦,似幻……
夏侯云瞧得呆了,也听得呆了。
金乌西沉,暮云四合,冰面上空空寂寂。
夏侯云捡到一枚银丝流苏的香囊,却不知是谁遗落。
恍恍然,有人在说,那个香囊,是我的。
夏侯云猛然回身,身边站着一个小女孩,素衣飘飘,薄纱掩面,隐约可见精致脸容,一双大眼澄澈明净。
“是你?”女孩掩口,将一声惊呼压下。
“香囊,真是你的吗?”夏侯云笑起来,握着香囊的手在她眼前一晃,“不给。”
女孩咬咬唇:“这是我绣的第一个香囊,给我爹的,你还给我!”
夏侯云笑道:“这是你绣的第一个香囊么,我更不能还给你。”
女孩跺脚,欲从夏侯云手中抢夺。
夏侯云玩心大起,转身便跑。女孩身形一翩,翩若惊鸿,追了过来。夏侯云心中喜悦,跑得更快,不料得意忘形,脚下一滑,身不受控制地飞出去,“咚”,摔进一方捉鱼的冰窟,呛了两口冰水,他攀着冰沿往上爬。女孩伸出脚,那么轻轻地一踢,夏侯云又落入冰窟。翻个身,夏侯云从水里探出头。
女孩:“给不给我?”
抹一抹脸上的水珠,夏侯云使劲摇头:“不给。”
女孩毫不犹豫,再次伸脚将攀住冰沿的夏侯云踢下冰窟。
如此番,夏侯云冻得浑身发抖,憋着气沉入水中不再露头。
女孩久久不见夏侯云上浮,吓得跪蹲在冰面上,伸手入水划拉,冰凉的湖水激得她打个冷颤,口中急喊:“你可别死啊。”
夏侯云悄悄握住女孩伸入冰水的手,女孩竭力将他拖出水面,他闭紧眼,咬紧牙,装死。
女孩拖背着一动不动的夏侯云,借助院墙外的大树,悄悄翻墙溜进了湖畔的一个院,把他安置在后院的小楼里,然后匆匆离去。
冰冷的衣服让夏侯云冷得直哆嗦,他很想立即洗个热水澡。握着那枚没绣完的香囊,他不停地念叨“忍,我忍”,四下环顾,确认是女孩的闺楼,他所在的屋,应该是丫环守夜的耳房。
听到女孩急匆匆的脚步声,夏侯云赶紧躺在地毯上继续装死。
女孩生起两个火盆,耳房里渐渐暖和起来。女孩围着夏侯云转了两个圈,跺了跺脚,蹲下来给他解湿衣服。她的手指非常慌乱,显然是想解开衣扣而不碰到他,可是越慌便越乱,一双小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直摸得他起火,憋得他内伤,实在忍不住,嘴角扬起,睁开了眼。
女孩很美,眉凝春山,目含秋水,五官精巧如玉琢,那双水眸,闪着波光,看着苏醒的夏侯云,泪珠欲落不落,哽咽道:“我没想你死。”
夏侯云鼻抽动,狠狠打了几个喷嚏。女孩递过来一罐**姜汤。
接下来的日,他一会儿用个热水袋,“我好热,熟得骨头都酥啦”,一会儿用个冷水袋,“咦好冷,冻成冰坨坨啦”,弄得她搞不清楚他在发烧还是在发寒,一会儿有气无力,脉动时有时无,一会儿脸色煞白,有进气没出气,“我快死了,见死不救等于谋财害命啊”,以至她忐忑他下一刻就见幽冥王,忽儿饿,“我想吃鸡,烤得外焦里嫩的”,忽儿渴,“我要喝茶,甘润清香的蜀中云雾”,忽儿嘀咕做噩梦,“好可怕的梦,你帮我找找魂儿”,忽儿汗津津要洗澡,“呃好臭,臭虫都要搬家啦”,忽儿探手去摸女孩的脸孔,“这么细白,比玉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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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 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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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明明很生气,轻啐夏侯云“无赖”,却被他一口一个“小丫头”喊得软糯了,后来再对着他,只是好脾气地微笑着。。。夏侯云难得薄脸皮地后知后觉,那俨然是一只优雅的白狐,在看一只上窜下跳的猴啊!
如此过了最放松的两天,无星无月的暗夜,天很黑,风很大,耳房里有点冷飕飕的。女孩送来银炭和棉被。夏侯云静静注视着给火盆添加银炭的女孩,心里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女孩添完炭,直起身,笑了笑。
对面的少年目光幽黑,深如海,烈如火,明如天,淡淡烛火下,那绝美的脸孔浮动着暖暖的晕黄。
女孩失神,不觉怔住。
“有你,真好。”夏侯云呐呐道,突然一把搂住女孩,低头吻住她,用力分开她紧咬在一起的唇,恣意掠过她的每一缕清芳。女孩的眼睛里燃起羞愤的怒火,她挣扎,却挣不开他强有力的拥抱。而他的心,在欢唱。
他亲了她,她就是他的人,无论富贵、贫贱,健康、疾病,青春、年老,她都是他的妻。
当夏侯云甜蜜蜜睡一觉,舒惬惬再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榆州城外郊野的荒草里,女孩,竟把他当作垃圾,扔了出来!
或许是夏军不慎,被秦军探了消息,榆州形势大紧,夏侯云见进不得榆州,便往秦军军营刺探军情。机缘巧合被他寻到秦军的指挥中心。他悄无声息突破道防线,刚刚瞥见秦军最高指挥官的背影,即落入重重包围。一番生死搏杀,粗。大的铁链锁住了他的脖颈手脚,粗糙的棉巾勒住他的嘴。挨了十军棍后,他被拖到奴市,锁在石柱上。肩上的弩箭几乎穿透肩膀,腿上的弩箭入骨分,鲜红的血一滴滴,滴落在石板上。
奴市上,男奴一般五贯。最高八贯。女奴一般两贯,最高贯,军奴尤贱。只一贯铜钱。
北夏,等值两张兔皮。
这样深的耻辱!
有人叫价。
优馆买他当舞伶,教坊买他当男倌,富商买他当娈童。
夏侯云像困兽一样挣扎。铁链哗啦啦响。拽着石柱迸出串串火星。
銮铃叮当,一辆轻车缓缓停下。女孩迈步下车。悠然而行,似乎在寻找有无合意的婢女。
夏侯云但觉得绝处逢生,更用力地挣扎起来,但。急切的狂呼被棉巾勒成了一声声呜呜。也许是铁链的哗啦声惊动了女孩,她终于看到浑身是血的夏侯云。
女孩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那些出钱买夏侯云的各种声音。然后走近前,看着他。黑眼睛里闪出暖暖笑意,扔下颗金豆,买他当车伕。
便是这一瞬间那抹浅浅的暖笑,注定了夏侯云今生的梦绕魂牵!
顶在心口的一口气一泄,重伤的夏侯云晕了过去。好似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有一双手一次次抚过他的身体,轻轻柔柔的,初而凉,继而热,浑身每一块骨头,无一不舒坦,浑身每一个毛孔,无一不——剧痒。他便在这剧痒中醒了过来,——又身处那间耳房里了。
炭火盆里的银炭烧得正好,耳房里暖烘烘的。他趴在黄藤榻上,被褥散发着清浅的花香。伤口,肩上腿上的箭伤伤口,屁股上的棍伤伤口,凉丝丝的,十分痛已减了分,铁链勒磨损破的部位也敷了药,但肌肤上一片片红疹,吓着别人,痒了自己。
于是,夏侯云发现自己浑身光溜溜的,像一枚剥了壳的鸡蛋。脸上一阵阵发烫,腹下一阵阵发紧,想起意识模糊中的那双手,他的心里弥泛起绵绵不绝的蜜意,甚至,很没脸皮地感激起那凶狠的十军棍。
女孩对他的照料很细致,也容忍他行动不便的故意妄为,上药,喂饭,穿衣,绾发,乃至帮他洗沐。夏侯云时有一种错觉,他蛮缠,她呵护,他们就是一对平平常常的小夫妻,她就是他温润如玉的小妻。她的眼神暖暖的,声音也暖暖的,只在被他逗弄急了,忍不住白他一眼,啐他一声无赖。
当女孩修长柔嫩的双手抚上他的肌肤,她的每个眼波,每个呼吸,都是命的诱。惑,足以使他炼钢锻成绕指柔。内心冲动如火,他忍,忍,忍无可忍也得忍,他害怕她再把他当垃圾扔掉,一腔热血沸腾得心脏快要爆炸了!
女孩还年幼懵懂,却也知男女授受有违礼教,因此到耳房来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每次都被他弄得面红耳赤,又气又恨,双眸泪水汪汪的,偏偏容忍着他的种种无赖行为。
他们之间似乎是亲密的,他在她面前袒露了自己的分分寸寸,而她,做得虽多,却吝啬得不肯多说一个字。
夏侯云一直没有走出那栋小楼,甚至没有走出那间耳房,晚上也鲜少点灯。他亦不愿有人看到他,而损了她的闺誉。夜里悄然推窗,可见那院不算小,但绝算不上大,陈设简单,窗前不远种一株合。欢树,望过去甚为清冷。女孩备下的内外伤药,疗效好。她的衣饰简约,质地做工却绝对上,她年不过十岁左右,而举止雍容,又不失凝炼,究竟是谁家的女儿,这般温暖,这般美好,又这般神秘?
终有一晚,雪霁月出,清光无限。
夏侯云:“告诉我,你的名字。”
女孩淡淡笑道:“你和我,就像站在两个山巅的人,迎风伫立,相望,不可能再近一步。在你走了以后,你我便是相逢不相识的陌人。”
夏侯云大痛:“陌人!你看我是陌人,为什么要救我?”
女孩的笑还是淡淡的:“长得好不是你的错,你这样的人,不该变成别人豢养的宠物。”
夏侯云喉中发出一声闷吼,强搂她入怀,让她的脸贴着他的胸口:“小丫头,你听,我的心在说,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这一辈都不变!”
女孩推开他,抿抿唇,眸中水光流转,淡淡笑着:“看来你的伤已经无碍了。”
夏侯云不管不顾,扣住女孩躲闪的身,俯过脸来,便要吻她柔软芳幽的唇。
女孩淡淡的笑忽然变得飘忽,低一低头,避开他的脸,道:“先用宵夜吧。”
夏侯云抱了女孩在怀,舍不得放开,顾不得她挣扎,用力搂紧了她,吻上她的脸,吻住她的唇。女孩被吻得急了,张口咬他的舌,而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泪水簌簌而落。夏侯云心疼,吻上她的眼,然后放开她,取过案上的汤碗。
女孩说,汤凉了,再热一下,提了食篮离开。
夏侯云摩挲着自己的唇,更坚定了等她长大,娶她为妻的心意。那样可人的小丫头呀!
浓香的鸽汤,最宜外伤瘉合。
夏侯云接过重温的热汤,轻轻笑道:“小丫头,你煲的汤,闻起来香扑扑的,吃到嘴里,味道不是特别好,我告诉你,煲汤应该……”一气喝完鸽汤,他絮叨如何煲汤。
说着说着,夏侯云眼前一阵眩晕,愣愣地看向女孩:“你——”身往下软,他竭力抓住女孩的手,道,“小丫头,别离开我……”
等夏侯云醒来,赫然发现自己身在荒郊野树下,草丛里放着一把刀,还有涨鼓鼓的食物褡裢、透着苦香的药包、装满水的水囊。他苦笑,心痛之,女孩再一次把他扔出来,弃在荒野。
她是真的不想与他有关联啊!
……
夏侯云追忆至此,满心苦涩,手抚住衣领。衣领下,是那枚已经褪色的香囊。他举起银壶,张开嘴,一注酒线直灌口中。
穆雪拿过一把银壶:“想喝酒,我陪你。”
夏侯云怔了怔,道:“你一个丫头片,喝什么酒。”来夺穆雪手中的银壶。
“即是好酒,喝得多,头也会疼的。”穆雪顺势将两把银壶放回长案,“你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天,有些事要做。”
夏侯云身摇两摇:“我的话,没完。”
穆雪:“那好,接着说。”
夏侯云摸摸鼻:“我——说到哪儿了?”
穆雪斜睃他一眼,许久沉默,还当这人今夜就此沉默了,居然还有话,当真是酒多,话也多?
“你在榆州城外备战。”
备战,其实是刺探军情吧。被父亲责打十军棍,贬为军奴,便是刺探军情,失败被捉吧。依秦军军规,俘获的斥候,都是这样处置。他的运气差在长得好,落在某些人眼里,成了可居的奇货。
夏侯云又摸摸鼻,道:“战场上,秦军锋锐无匹,夏军溃败,我向你父亲射箭,却被他反射,明哲救我逃出战场,他受重伤,与我失散,我被银甲卫送到雁栖城,……就这样认识了丘婵娟,伤势稍有好转,我就逃出丘家……”
穆雪抿抿嘴,看来年轻的丘婵娟,不似如今的柔绵如水,而是热情如火,火得某人带伤而逃。
当年,她并不知他的身份,只当他是敌国一个普通的斥候,却明了自己的身份,有那情苗滋长,也不能不连根断去。古山战后,她被封安宁公主,更不可能有对不起家国的言行。而他,亦如吹过荒野的风,一去再也不出现。后来,偶尔听父兄提到关于北夏王室的曲折,却从没想过会和自己救助过的人有关。
穆雪心间微起波澜,沉在心底的往事一点点浮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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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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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云双眼幽黑,深不见底:“燕家的护卫带回外祖父的遗书,嘱燕家女不再嫁入夏侯王室,母后亦无让我娶燕家女的意图,表姐燕明萱,比我年长四岁,表妹燕明芷,年方五岁。。。在我养伤时,十二岁的阿瑜,被苏绣许给了苏家一个远支,那人是卫尉署一名吏员,这就也罢了,却是个有龙阳之好的。寰王,可见他偏心已偏得亲生女儿都不顾了。”
穆雪默。
“明睿从雁栖城寻回明哲,我得了信儿到燕家去看他们兄弟,”夏侯云声音沉郁,“却没想到表姐给我设了局,燕家几个婢女作证,我偷窥她洗澡。她那决绝的样,让母后害怕,一旦流言传开,谁能相信我一个男人是清白的,之前已经有我对苏绣不轨的流言,母后害怕旧波未平,新波又起,便松了口让我娶燕明萱。我不愿意,宁可身败名裂,母后一下病倒了。”
穆雪保持沉默,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心弦却微微松了松。
“我总不能看着母后一病不起,不得已答应成亲。我把燕明萱迎进北宫,昏礼仪程正要开始,人们就看到我脸色煞白,汗如雨下,捂着肚蜷缩成一团。昏礼顿时乱了,医赶来诊治,说我中了毒,北宫一时忙得人仰马翻。我换了粗麻衣裳,翻墙离开北宫,在城门关闭之前,纵马出了龙城,独自登上天狼山。天狼山山高林密,千万匹苍狼居住在天狼山纵横交错的山谷里,草原上的风都在传说,天狼山是苍狼为魔鬼跳舞的地方。”
穆雪眉尖一跳:“昏礼上的毒,是你自己服下的?就为了破坏昏礼?你也儿戏了。”
夏侯云冷哼一声:“燕明萱想做妃,我给她妃的名位好了,想做我夏侯云的妻,不可能。我在卧狼台,天狼山的最高峰,站了天夜。日升日落,云来云往,望着夜空中的明月,我发誓,北夏,一定会在我的脚下,我夏侯云的妻,一定是我心爱的女人,我是盘旋在高天的鹰,她就是鹰的羽翼!”
穆雪有点发僵,身为,妃自然是他的妻,原来在他心里,竟将妃和妻,分割成两个概念。这算什么?捏着鼻哄嘴巴?
“天狼山狼群出没,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也敢孤身前往,倒不怕死于狼腹。”
夏侯云右手虚握成拳,放在嘴边,嘘一声,道:“人有人君,狼有狼王,那时候天狼山的狼王,是一匹白狼。我说过,我偶尔会到葫芦谷吹笳,有一次遇到白狼被豹追杀,我点火吓退了豹,白狼产下只小狼崽。呃,葫芦谷是我取的名,那山谷很小,看起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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