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女-第3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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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几位太医又重新熬了药端去给七公子喝。

　　　　七公子刚喝了药不到一个时辰，如今正跟苏畅，芙蓉三人坐着说话，一时说到苏畅与芙蓉成亲的事，七公子无比羡慕的道：“你们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牛郎织女受尽千辛万苦，终于可以呆在一处过日子，唉，可喜可贺，如今被关在太医院，也是甜甜蜜蜜。对了，我听说，苏老爷有两个孩子，苏公子你有位妹妹，怎么你成亲，没有见你妹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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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1章　送药

　　　　“她嫁在故乡，山高水长的，所以并不曾来。怕路上太过颠簸。”

　　　　“说的也是，如今正值冬季，长途跋涉，也确实不容易。”七公子学着苏畅倚在窗口，望着不远处的天空道：“这样说起来，我倒想起我从家乡奔到京城的艰辛，我也想家了，若此次真死在这皇宫里，不知我临死的时候，会不会后悔来京城一趟。”

　　　　“七公子千万不要乱想。如今不是正喝药么，喝了药，说不准哪天就好了。”芙蓉忙安慰他。

　　　　人人都说，病中的人最脆弱。

　　　　七公子抬着脸，眼泪才算没落下来。

　　　　“七公子，你也够义气了，听说你妹妹看上了青仁，只是青仁一直无动于衷，你为了你妹妹的亲事，所以才一直留在京城里劝说青仁，只是如今青仁还没答应娶你妹妹，可你……却不幸染了病，无论如何，有你这样的哥哥，你的妹妹真有福气。”苏畅不禁对七公子竖起了大拇指。

　　　　七公子被夸的不好意思，挠挠头，取下发间的一根稻草在手里摇着：“若青仁答应娶我妹妹，那才算是我妹妹的福气，只是……可能，这一辈子，他都不会答应了。”

　　　　“七公子，是时候喝药了。”太医们亲自端了药来。一面让小太监打开了房门。

　　　　芙蓉等人惊诧不已，他们亲眼所见，七公子明明刚喝过药不久，即使是补品，也不能这样一直喝，何况是药呢。

　　　　芙蓉先开了口：“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记得，七公子刚喝了药的。”

　　　　“苏少奶奶，我们并没有弄错，七公子的病不同常人，所以喝药的时辰，也跟以往不同。这个时辰……”端药的太医抬头看看天，自顾自的点点头：“这个时辰，是时候喝药了。”

　　　　“你们胡说。”七公子缩了缩身子，将稻草紧紧的攥在手里：“以前都是下午才喝第二次的。如今我嘴里还是苦的，那些药汁还在喉咙里，怎么就要喝第二次？”

　　　　“今日皇上都要多喝一次药，七公子就不要推辞了，况且这是在宫里，我们虽是太医，可也不敢乱来，只是为了七公子的病能好。若七公子的病能好，多喝一剂两剂药又有什么关系？”太医似苦口婆心。

　　　　七公子一直排斥。

　　　　苏畅自告奋勇：“你们不是说，我跟七公子得的病差不多么。那我来替他喝这碗药吧？”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不说话。

　　　　七公子见苏畅如此，自然十分感动，二话不说。端起太医们递上来的药就喝，一口气喝完了，又抹抹嘴：“这次的药，倒比前几次的甜些。算你们有良心，知道在药里放些甘草。”

　　　　“我们……并没有在药里放甘草，这药怎么会甜呢？”太医们对视了一下，紧张了起来。

　　　　七公子喝完了药。把碗放在窗台上，刚要张口说话，便先咳嗽了一通，苏畅给他拍着背，正要递上手帕，不想七公子低头吐了一口血出来。

　　　　暗黄色的稻草。白色的石灰粉，天边晦暗的色彩照进低矮的房里，地上的那片血，变成了暗红色。

　　　　太医们皆后退了一步。

　　　　七公子转头看看苏畅，又指指地上的那片血：“这是……我吐的？”

　　　　苏畅没有搭话。只是看着那些太医：“是你们在药里下了毒？”他冲上去揪住端药太医的衣领，那太医差点喘不过气，手一直在扒拉：“苏大人听我们说，苏大人听……我说，我们并不曾在药里下毒，这所有的太医都可以作证。”

　　　　几个太医赶紧替那太医求情：“苏大人，我们是太医，又不是刽子手，且七公子是皇上的朋友，我们怎么敢毒害七公子呢，那不是不要命了么？”

　　　　听此话，苏畅松了手，指着地上的那片血道：“你们如何解释？”

　　　　“这次的药，是我们按着刚想出来的方子抓的，里面还有一些补品，可并没有甘草之类的东西，七公子喝了，说是甜的，这说明，他已经吐血了，血水腥甜，这也难免……”

　　　　“七公子为何会吐血？”

　　　　“七公子……得的病苏大人你又不是不知，虽我们一直在诊治，可对于这病，我们也好像瞎子摸象，连五成的把握也没有。七公子药也没少喝，可病情一直在蔓延，如今……他的病更重了，所以才会吐血，想来五脏六腑有损……”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在我印象里，只有快死的人才会吐血吧？”七公子伏在地上，身上一颤一颤，抬眼跟太医们说话，他的眼眶里已是含了泪水。

　　　　“这……”太医们也没有了主意：“其实，皇上跟七公子一样，今日也吐了血，我们何尝不想赶紧医治好七公子？这样，皇上的病，也算有把握了，可药材有成百上千种，治病的效果又不同，我们只得不停的尝试，尝试，是需要时间的，如今不止七公子在等药，皇上也在等药啊。”

　　　　皇上如今都吐了血。

　　　　皇上也无药可医。

　　　　七公子躺在稻草上，身上斜搭着一双棉被，他嘴角的血还没有擦去，他就那样静静的躺着，刚才还跟芙蓉有说有笑，如今，一丝开玩笑的心思也没有了。

　　　　他像极了一个将死的人，脸上有肃穆而绝望的神彩，那种绝望的神彩，就如同窗外的天空，晦暗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七公子好好养病吧，我们很快会开止血的药来，至于治瘟疫的方子，我们也会尽快研制出来。只是苏公子你，也要小心。小太监端来的药，你们一定要按时喝。这样，才会有希望。”太医们交待了几句，摇摇头，关上了房门，又锁上了太医院后院的木门。

　　　　随着“吱呀”一声，后院的大门被关上，整个后院陷入了宁静。

　　　　药味弥散开，呛的芙蓉想咳嗽。隔着窗子，她也看不清七公子的状况。

　　　　苏畅弯身走了过去，替七公子盖好棉被，又用被角给他擦擦嘴角的血迹，血迹染红了被角。七公子睁着明亮的眸子道：“苏公子，你走吧。”

　　　　“别开玩笑了，如今咱们同命相连，全都被关进这太医院里，我能走到哪里去？”

　　　　“我没有开玩笑。”七公子又咳嗽了几声：“我真的没有开玩笑，或许以前，我曾经跟你开过玩笑，可此时此刻，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是吗？”

　　　　“七公子，你可不要这么说，你可是当朝的进士出身，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于我来说，不过是过眼烟云，我早说过，这一生我无所作为，也会有荣华富贵，只是如今我不想连累你，你或许没有被我传染，还是快些离开这屋子，我死了不要紧，我不想你也死。”七公子说着说着，眼泪便迸出珍珠一样的泪水，晶莹，温热，顺着他消瘦的脸颊流落下来，一直流到稻草上，闪身进了石灰里，不见了。

　　　　“你不会死的。”苏畅嗓子眼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七公子，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你是不会死的，你放心好了。你不能死。你妹妹的亲事，不是还要你帮着张罗吗？你想想你妹妹，你想想你的妹妹……她还在等你带田青仁回去呢。你若死了，她怎么办？”

　　　　苏畅不停的摇着七公子的脸，或许苏畅下手有点重了，七公子的脸被他摇的生疼：“苏公子，我还没有死透呢，你不必这么大力的摇我。我只是未雨绸缪，你跟芙蓉姑娘，天造地设，应该过幸福美满的日子，你不要呆在这房里，我怕你染病，你去……跟芙蓉姑娘呆在一处吧，我瞧见刚才……小太监并没有锁咱们房间的门。”

　　　　苏畅摇摇头；“我不去。”

　　　　“为什么？”

　　　　“一则，你需要照顾。即使我过去芙蓉那边，她也会让我来照顾你。二则，如今太医不是说了，瘟疫这病，我也有八分把握，所以……我也不想传染了她，倒不如……就在这里陪着你。”

　　　　七公子眼角的泪珠又一次落了下来，这一刻，他紧紧的握住了苏畅的手。很久不愿意松开。苏畅低头，看到七公子的手又白又瘦，柔若无骨。

　　　　七公子一直昏睡着。

　　　　这期间，苏畅给他盖了好几次棉被，又给他喂了几次水。

　　　　等他睡沉了，苏畅又帮他擦了擦脸，蜡烛的光芒扫过七公子的脸，他皮肤白皙，睫毛深深。好一个俊俏的郎君，苏畅自以为是美男子，可如今七公子，分明比他美艳上百倍。虽在病中，眸子紧闭，可他一脸病容的模样，也能让人动容。

　　　　安慰好七公子，苏畅把蜡烛安放在窗口，这才有时间跟芙蓉说话。伺候芙蓉的小宫女也已沉沉的睡去，芙蓉伏在窗口，默默望向苏畅的方向，她的眼睛，如今什么也看不见了，甚至那点跳跃的烛火，在她眼里，也是一片空白。

　　　　苏畅伏在那，一丝不苟的望着芙蓉。

　　　　或许是心有灵犀，芙蓉红着脸低下头：“你为何一直看着我。”

　　　　“你很好看。”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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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2章　私密的话

　　　　“我并没有开玩笑。”苏畅苦笑：“今儿七公子他……在照顾他的时候，我也想了想我自己……若不久的将来，我也会像七公子一样吐血，不知能活到几时……”说这话时，苏畅特意回头望了望棉被之下的七公子，见七公子没有动静，他这才压着声音道：“若有一天……等到我生命最后一刻，白氏……”

　　　　“不要叫我白氏，很难听。”

　　　　苏畅呵呵一笑：“我总喜欢叫你白氏，你总不乐意我叫，可这样打打闹闹，好些年过去了，我也一直在叫你白氏，我的白氏啊……如今我说的这些话，你知我知，天地日月做证明，我的白氏，若有一天我要死了，我脑海里念念不忘的，一定是你。”

　　　　“我不准你死。”芙蓉眼中含泪，那泪水饱满丰盈，差一点就要从眼眶里流出来，她赶紧低头，一面轻轻的揩去了泪水，这才抬头，挤出一丝笑来：“我不准你死你就不能死，况且，如今太医们不分昼夜的研制方子，总会有办法的。皇上也得了瘟疫，就算为了皇上，他们也不敢不尽心尽力。”

　　　　“这些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苏畅深情的凝望着芙蓉，月光下，芙蓉乌黑的头发如黑色的瀑布，他不禁动容，一颗心“砰砰”直跳：“白氏，我其实很后悔，洞房之夜，没有能好好抱抱你，可看看如今的境遇，我又庆幸那日没有抱你，若是抱了你，或许就会传染你了，其实如今，我最想做的，还是抱抱你，哪怕轻轻的抱一抱就好，可是我不敢，我真的不敢。我死不要紧，我想让你好好活着。”

　　　　芙蓉的泪又差一点下来，她掏出手帕擦擦，又吸吸鼻子：“你怎么净说这些丧气的话。况且，你也不一定是染了瘟疫。你若真死了，那便是不负责任。”

　　　　“为什么我死了就是不负责任？”

　　　　“因为……当初你说过的，说不会让我守寡，如今我刚嫁进你家没两天，你就要死要活，若你真的死了，我岂不是真的要守寡？你若是说话不算数，不是不负责任又是什么？”

　　　　苏畅默然，这样一说。倒也在理。

　　　　太医院里很安静，冬天没有小虫子，连蛐蛐儿的叫声也听不见。

　　　　苏畅就那样倚在窗口，小心细致的观察着芙蓉。

　　　　芙蓉也倚在窗口，静静的听着苏畅的声音。

　　　　一直到下半夜。两个人还没有睡意。

　　　　七公子翻了个身，又叫着口渴，苏畅倒了半碗温水给他，他喝了水又睡去，苏畅摸了摸七公子的额头，更烫了。可明明七公子的额头是烫的，他身上盖了五双棉被。还是觉得冷，这种病，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的烧退了没有？”芙蓉问苏畅：“洞房那夜，你是不是没有盖好……这么大的人了，夜里都不知道盖好么？”

　　　　“其实，那一夜。白氏，你卷走了被子……”

　　　　“啊？那你怎么不把被子抢过去？”

　　　　“若咱们中间终要有一个人受冻，我希望那个人是我。”苏畅笑望着芙蓉。这是他对她的保护。

　　　　“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七公子的声音在这个静静的夜里很是突兀。芙蓉与苏畅的对话也被这突兀的声音打断。二人皆闭了嘴，小心翼翼的听着动静。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爹，这一切都因为我有一个有钱有势又有权利可以杀人的爹。所以，你连我也嫌弃了么？所以，你一刻也不愿意呆在我身边么？所以你就逃走，有多远逃多远，远的我看不见你摸不到你……可你不知道……我愿意来找你……哪怕风餐露宿，我也愿意跟着你……死也不要紧……”七公子断断续续，说的十分动情，说到痛处，他的声音都是哽咽的：“你了不了解我的心？你不了解，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会冷对我……我也是个人，我的心也是热的，你如此冷漠，我的心很疼……”

　　　　“七公子这是怎么了？”芙蓉探头，虽然能听到七公子断断续续的说话，她到底看不清什么，只能让苏畅赶紧去看看。

　　　　苏畅端着蜡烛蹲在七公子枕头边，见他嘟囔了一会儿不再吭声，便又重新坐回到窗前：“没事，以前他也说过梦话，因为身子一直低烧，所以……有时候难免会说些胡话，不过不要紧的。”

　　　　“真的不用叫太医么？我怕他的身子受不了……”

　　　　“你放心吧，刚才我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即使是叫了太医来，那些人也只会给他喝以前常喝的药，又有什么用呢。”苏畅不禁叹气。

　　　　不知什么时候，芙蓉与苏畅各自倚着窗口睡了。

　　　　月亮渐渐的隐了下去，天边有一缕一缕轻轻飘动的云彩。云彩先是灰色，然后是乳白色，等太阳从雪地那边冒出来，天边的云彩又变成了火红色，金色。

　　　　渐渐的，太阳如鸡蛋黄一般，挂在了半空中。那些五彩的云也散的不知所踪。

　　　　这日天气晴好。

　　　　七公子又吐了一次血，虽久睡，可到底身子不好，睡醒了以后，整个人显的很是憔悴。

　　　　太医们依样端了药来喂给七公子喝了，他喝了药，也并不多说话，只是靠在墙角，双手抱膝，目光呆滞，一副失神的模样。

　　　　太医们照例给七公子与苏畅把脉，把脉以后，重新关上木门，众人退了出去，等众人退出去以后，太医院便又恢复了宁静。

　　　　不多时，有小太监端着茶托来送饭菜。芙蓉的饭菜有小黄瓜，玉米粒，也有烤鹿肉，盐水鸭，奶油小白菜。听宫女说，七公子是无精打采的，芙蓉示意宫女把饭菜给七公子送去，放在以前，七公子定然欢天喜地的吃了起来，如今他甚至看也没看那些饭菜，只是低着头：“端回去给芙蓉姑娘吃吧，我吃不下。”

　　　　“可芙蓉姑娘说，七公子你吃些东西，身子才会好。”

　　　　“我的身子好不了了，又何必浪费饭菜？你走吧，我有些话想跟苏公子说。”

　　　　宫女只得把饭菜端回去。

　　　　“七公子，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苏畅问道。

　　　　“你过来。”七公子冲苏畅招招手：“我有很机密的话，如今想说给你，若是不说，我怕我会被憋死。我也很怕，有一天我死了，这些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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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3章　是女人

　　　　七公子附耳说了几句，苏畅的眉头皱到了一处。七公子的话，明显让他吃了一惊。

　　　　“如果这次我死了……麻烦苏公子你给田青仁他带个信儿，就说……我并不后悔来京城，也不后悔死在这京城里，我做这一切，别人看着不值得，但我自己觉得，倒也值了。”

　　　　“七公子……如今太医们正在研究方子……”苏畅试图劝他：“而且，你的妹妹还在等你带田青仁回去呢，你一定要撑住。”

　　　　“我根本没有妹妹。”

　　　　“嗯？”

　　　　“我说我有妹妹，不过是说出来骗你们的。”七公子咳嗽了两声，靠着墙坐着，身上的棉被又厚又重，他的喘息也越来越重：“我说我有个妹妹，很是喜欢田青仁，其实，喜欢田青仁的那个人，是我……”

　　　　“嗯？”苏畅摸了摸七公子的额头，以便确认他并不是在说胡话，七公子伸出手来，他的手是那么细，他的皮肤是那么白，白的能透出骨头来

　　　　“七公子，你是不是身上不舒服，所以说了胡话？”苏畅见七公子几乎要歪倒，便坐在他身边搂着他。

　　　　七公子摇摇头，他将手抬起来在苏畅面前摆了摆：“你看我的手，你看，是不是女子的手，其实……我是一个女人。”

　　　　苏畅一愣。

　　　　“我真的是女人。”

　　　　苏畅不由自主的望向芙蓉，七公子的话，芙蓉是听见了的，如今那个皇上派来伺候芙蓉的宫女早将苏畅搂着七公子的事告诉了芙蓉。

　　　　“白氏，我……”苏畅尴尬，当他知道七公子是女人时，他想闪躲，可七公子又病怏怏的，他又怕一旦躲开七公子便会歪倒。

　　　　“没事。你搂着她吧。”芙蓉不动声色。

　　　　“白氏，你不要生气，天地良心，我真的不知七公子他是女人。对了。”苏畅叹了口气：“如今也不能叫七公子了……白氏。我真的不是故意搂别的……女人。”

　　　　“我知道。如今七……公子他病着，你搂着他也没有关系，我不怪你。”

　　　　“你当真不怪我？”

　　　　“当真。”

　　　　“不能秋后算账。”

　　　　“不会，你放心。”

　　　　七公子听芙蓉这样说，不禁对芙蓉充满了感激之情，一面又轻声说道：“其实，我并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这是其一。有没有吓到你们？”

　　　　“有。”苏畅点点头。

　　　　“还有一点，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怕说出来。你们会不跟我好了，会防备我，会孤立我……”

　　　　“你说吧。如今你不是男人……我们都能接受了，何况别的呢。”

　　　　七公子垂下眼帘，他的睫毛是那么的长。就像是蝴蝶轻轻的煽动翅膀：“其实，我在家里排行第七，我爹总说，寻寻觅觅之间才得了我这一个女儿，所以就叫我七寻。我此次进京赶考，其实中不中进士也没关系，我并不是冲科举而来。我为的是田青仁，为了田青仁，我才来到京城里。”

　　　　苏畅只觉得面前有一个大的疑团，又像是秋后浮起的浓雾把他淹没其中，以往跟七公子相识的种种如今都被推翻，他不敢往下想。听七公子如是说，他唯有“哦”的份儿。

　　　　“其实我跟青仁也算是青梅竹马，可惜他家里穷，爹娘又早死，他日子过的很凄惨。我小时候，有一次跟我爹娘去庙里上香迷了路，他陪着我在树林里呆了一夜，后来我爹娘找到了我，给他十两银子他也不肯要的，再后来，我爹见他是练武的材料，便把他送到了你们边疆去……”

　　　　“哦。”

　　　　“其实，我爹便是齐国的国君，我便是齐国的七公主。我一直很喜欢青仁，从小时候那次相遇起，我就很喜欢他了。只是后来听他说，他只想过平凡人的生活，不想去打打杀杀伤害无辜的百姓……所以他甘愿在朝阳门当一个小小的守卫头子，也不愿意跟我回齐国。”

　　　　“哦。”

　　　　“如果他跟我回齐国，便要做齐国的大将，他不想，所以我怎么请求，他都不愿回去，我也知道，他性子倔强，他不肯跟我走，我便只有留下。”七公子眼睛里含泪。

　　　　苏畅不知说什么才好，他一直以为七寻是个风流倜傥的少爷，如今才知道，七寻她是一个心思细密的姑娘。

　　　　“其实来了你们京城以后，衣食住行我都不习惯，这里跟我们齐国差别太大了，可是为了青仁，我愿意留在这里，我之所以一直不敢告诉你们我的身份，是因为我知道，齐国当年对你们虎视眈眈，你们也一直防备着齐国，如今我还是齐国的公主，这事若让皇上知道，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哦……”

　　　　“苏公子就没有别的什么对我说么？”七寻咳嗽了一回，又吐出几口血来：“我记得以前在齐国时，最喜欢吃的一道菜是黄酒沾蛤蜊。来到京城以后，我只吃过那么两三回，而且味道也不怎么对。如今我怕是活不久了……可惜，我也吃不到黄酒沾蛤蜊了。”

　　　　苏畅轻轻给七寻拍着背，一开始知道她是女儿身，他还有所忌讳，怕有所不便，如今七寻病重，苏畅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七公子说了太多话，身子更加虚弱，苏畅端茶给她喝了，她才勉强睡去。

　　　　或许她埋藏在心里的话，那些一直憋着的话，如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讲出来，这一次，七寻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