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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海-第3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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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权是推行无短期利益大事的必要因素。

    战争当面,祭出考成法无往不利,内阁交给各理事部门、沿途地方各县的任务被细化了。

    “老师的解决方法是朕可以学习的。”乾清宫里的万历皇帝看着内阁的方向露出深思之色,对王安问道:“朕是不是也该在宫里施行考成法?”

    运输粮草消耗过大的阻力被张居正默不作声地解决了。

    帝国首辅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给户部、兵部,都察院和六科开出一份公文。

    公文很短,并不起眼,但内容让人害怕。

    过去,把粮草、甲兵、盐铁等物从甲县运到乙县,在考成法中是一件事,地方官办事不利,会被定罪处罚。

    现在,从甲县把一千石粮草或若干甲兵、盐铁运到乙县,在考成法中是一件事,地方官办事不利,会被定罪处罚。

    过去运一万石粮草失期,在每月检查、半年上报的考成中会被定一件罪责;现在运一万单粮草失期,在考察中会被定十件罪……这已经不是罚俸或降职的事了,是革职或下狱的事。

    王安是内书堂的学员,内书堂的老师都是翰林,识字明理不在话下,他对皇帝的乐观泼了盆冷水,道:“阁老的命令对朝廷筹办军务极好,只是如此一来,爱民的地方官要么违心增派徭役、要么就地辞官;反倒不体恤民力的官员会因此达成考成,待其期满高升,地方民心丧失,终究受其反噬的还是陛下。”

    万历皇帝轻轻挑起眉毛,笑道:“你都能想到,朕和老师怎么会想不到呢?”

    皇帝从怀里取出书信在手上抖弄着:“朕会下诏,拨太仓银与沿途地方,军民徭役,卫军押粮日银一分、百姓押粮日银四分,另发军民万余至塞外青山口至大宁城沿途四百里修整旧路,同样由太仓支银。”

    “朕算过了,如此一来,就算戚帅一直打到兀良哈最北边,朝廷在运费上每月支出也不过才……”

    万历皇帝挑着眉毛,竟透出一股子奇怪的心满意足,语气轻松明快:“才三万两。如果要运一年,刚好把大东洋这去年京运白银花掉。”

    王安抿着嘴不敢吭声。

    这还只是运费,粮食器物都是地方自赋税或太仓粮拨给,也不算修路的物资,一天净花白银千两,皇帝爷爷居然用‘才’,一个月才三万两?

    这花销要是让五十两都舍不得花的先帝知道,不得从昭陵杀出来踢你屁股?

    更关键的是,好事都让皇帝做了没关系,可坏事让张居正做了,王安有些于心不忍,道:“如此一来,战事结束阁老……”

    对此万历皇帝面色如常,只是轻轻说出一句话:“他是帝国的张居正。”

    皇帝知道老师曾说过‘吾非相,乃摄也’,那话怎么说?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既然老师是摄政,好的坏的,都一并承担吧。

    “别这么看着朕,钱放太仓里虽然不会烂却也无甚用处,发给为朝廷出力干活的穷苦军民难道不是正好?之所以朕说才,是因为别的花销更大,为减少路耗,只能运一两石的小推车就不用了,全用双马车,一车能把十二石粮草运至前线,还有花钱的大头儿是修路,没路的地方车可走不动。”

    万历皇帝边说边伏在万历间甲板上给蒸汽局写信,道:“要是火德星君能跑得快点就好了,朕要修一条从北洋到青山口供火德星君跑起来的路,只要能拉着东西一个时辰走四里地就行,就没有路耗了。”

    王安提醒道:“陛下,火德星君不吃粮,可它吃煤。”

    “只要不吃粮,就是没路耗,顺天煤多的是。倘若能成,国内几条路都要修上,塞外不单在青山口,修到兀良哈,等布塔施礼长大,还要修到土默川,再把土默川、兀良哈、建州连起来,向北向东向西。”

    皇帝说这句话时仰头垂眼看向王安:“只要没路耗,运抵天津多少米粮,送到兀良哈还是多少米粮,昼夜不息日行四十八里,十天就能把粮草辎重甚至士兵送到兀良哈。”

    “粮无路耗之忧虑,军无赶路之疲乏,到地方下来就能打仗,你想想那时候的大明是什么样?”

    “陛下,北洋上次说一里路是多少两来着?”王安缓缓地深吸口气,道:“奴婢只听到陛下说,陛下的国库,银子有的是。”

    “嘿嘿嘿,你说得对。”

    亲信小宦官一句话令皇帝笑逐颜开,投炭笔于甲板,骄傲地扬起下巴,然后耸着肩膀大笑起来道:“朕就是有钱,朕太有钱啦!哈哈,哈哈哈哈。”


………………………………

第三百八十六章 撞墙

    北京城南,蒸汽局。

    皇帝的电报抄录一份,主事周思敬正推着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

    他的近视是考科举前就有的,后来同科好友李焘送了他一副从葡萄牙人那买的眼镜,当年在京师他俩睡过同一张床。

    那年腊月,天冷的厉害,二人寄宿脚店没厚被褥,薄的也只有一床,别无他法便只能睡一块。

    不是钱的事,进京赶考的生员太多,有钱也住不到好客房。

    伙盖一床被子还是冷,最后东洋大帅陈沐送李焘的裘袍就有了用处,让二人暖和了一宿。

    这年头根本没配镜这么一说,何况又是人情往来,本来就不太清晰。

    自打他任职工部,近来视物又越来越模糊了。

    本来这工部蒸汽电力实验分司就是个闲差大工头儿,靠着南洋军府年年拨款维持工匠生计,谁知道当今天子喜好这些个东西,宫内中官隔三差五往这跑。

    关在诏狱里那台火德星君就是从这儿攒的,后来的改型都是直接从这儿烧开了,他这个主事亲自牵进宫。

    一开始从城外牵到城内,要加一次水、两次煤,到后来万历六年定型后中途不用加水也不用加煤,周思敬是看着火德星君成长的。

    也正因制作火德星君有功,皇帝说蒸汽分司比钦天监好用多了,这边神仙都请下凡了,那边还连个日食都测不准呢,直接官升两级,正七品的编制提成了正五品。

    当然,还是比不上同科的李焘,三年前就做了衡州知府,考成第一,三年府治城门不闭、道不拾遗,如今是正三品的湖广按察使。

    不过……皇帝的这封电报,要让周思敬拿出,注意,是‘拿出’一台能以四里的时速拖拽四千斤大车连续踱步四百里的家伙,而且还开出考成。

    六个月内拿出来,给他加工部侍郎——别管左的右的,那可就正三品了。

    信看得周思敬喜上眉梢,这事儿,这事儿太容易了啊!

    他蒸汽局满地小火德星君都在跑,小的驮不动换大的不就行了?局里新来的小年轻所正前几天还说改了一台乙型火德星君,要拉着另一台去路上跑跑,以后好给别人送货。

    没来得及高兴,突然听见外头乱糟糟,主事周思敬这边刚把将电报收入袖中,便听人在门外喊道:“周主事,大事不好!”

    “进来,有事慢慢说,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周思敬连身子都没挪,抬手放在桌案上对门口匠人问道:“咱们蒸汽局什么意外没见过?就是军器局都没咱们闹得动静大,锅炉都不知道炸了多少次,不要怕、喝口水,死人没有?”

    周思敬觉得自己局下吏员工匠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应该这么慌张。

    电阻太大把房子点着火光冲天,他们见过,一年能见三四次;锅炉爆炸,把厂房轰塌、汽轮机不听使唤把大门削了,他都见过,虽然最近半年没出过这样的意外,但周思敬觉得他已经练就一身心平气和面对事故的神功。

    就比方说蒸汽局衙门一角堆着一台固定在四轮板车上半人高的小型机械,看上去跟火德星君差不多,不过刻子不是火德星君,而是一黑一白俩小人儿,四只手左右舞刀、前头挺矛。

    狂热的周思敬去年给它定名为‘黑白无常’,不过那个不会烧热水而且车头插着长矛、左右各固定四面长刀片、屁股还有好几根粗管子的怪东西如今只是个失败的纪念品。

    因为这架战车的动力并不来源于蒸汽,而是火药。

    一个个定量的火药包,通过四个活塞与机械零件将力量传达到轮子上,让战车向前冲锋的同时自动将后续缠着点燃药捻的药包拽下去。

    周思敬的本意是想制作出一种平坦地形或下坡冲击步兵方阵的战车,守城也可用作塞门刀车,这样不用人推就能把车发出去,能够轻松关上城门。

    为此他做了许多份设计、诸多计算、多次试验,炸坏许多活塞还在自己大腿上留了个不深不浅的疤,最后真让他把这个设想做了出来。

    前面的黑无常在前进时攥着两柄钢刀的胳膊会左右以半圆形来回挥动,后面白无常手持两杆长枪交替刺出收回,在冲锋道路火药接近结束时两位无常胸腹上下排列的两门碗口炮还会先后向前喷出二百枚铅子——甚至还可选在屁股下埋设火药在最后自爆。

    如此功能全面、威力强悍,成批量生产使用可对步兵方阵造成毁灭性打击的新式兵器就不应该呆在这,它应该去叶梦熊手里。

    在叶梦熊手里弄不好现在戚继光都已经用它们冲击蒙古人了。

    但黑白无常也有缺点。

    它的缺点只有一个——最远的时候,它走了七步。

    火药作为动力实在是太难控制了!

    周思敬看了一眼昔日荣光,那台蒙了尘的黑白无常就是他不惧怕什么打击的证明。

    然后他看见老匠人快速摇头:“没死,没死人。”

    稍稍悬起的心立马落回去了,周思敬大手一挥:“没死人就好,没死人,这世上就没有大事儿。”

    老匠人仍旧抱着拳头弓着腰,脑袋微微低着却抬着眼睛看向他、眼神里透着惊慌失措,显然,他未被说服,他说:“周主事,没死人,也有大事。”

    这终于引起了周思敬的重视,他皱眉起身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城墙,徐所正驾驭火德星君出局,把城墙撞坏了。”

    起初,周思敬似乎没反应过来老匠人说的是什么,皱眉先问道:“城墙?蒸汽机的车坏了……你说的是哪座城墙,是良乡的盐沟城,还是北京城?”

    “外城,右安门左角,徐所正乘火德星君拖拽大车颠掉,好像又改了车上什么东西,以至不能转弯,撞上城门楼角……周主事您还是快去吧,城墙塌了一块,五城兵马司的军兵都围上了。”

    “那外城本来修的就偷工减料,要去撞内城就算甲型都撞不坏……这个徐秀才,唉!”

    周思敬用虎口架着额头狠狠地揉了几下,这才起身道:“走,从局里账上支些银子,继修桥铺路之后我蒸汽局竟修到京城去了。”

    周思敬口中的徐秀才,是个来自上海县的小秀才,叫徐光启。


………………………………

第三百八十七章 北镇抚司

    京城外城,左侧的右安门下,一片狼藉。

    右安门在左边、左安门在右边,中间是永定门,这里的左右不是以地图上看哪里是左哪里是右定的,而是从紫禁城里皇帝的方向看过来,左才是左、右才是右。

    蒸汽局主事周思敬处理类似的事已经很多了,自火德星君开始上路,他们的工匠驾驭者沉重而缓慢的蒸汽机车走到哪轧到哪儿,寻常土路哪儿能经受得了这样的大家伙,走着走着便会陷下去;有时开进田地里压坏了庄稼,还会被农户提着镐把儿撵着揍。

    至于压坏桥梁、栽进水沟这样的事,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按理说也算见过风雨,不过眼下的情形确实令周思敬感到棘手。

    在路上他一直觉得火德星君把城墙撞塌这事儿不靠谱,蒸汽车怎么会把城墙撞塌呢?可现在至少眼前真的是这样的情况,车头并未扎进城墙里,甚至连窟窿都没露出来,但城墙上确实露出一条缝隙,露出内里夯土结构。

    五城兵马司的军兵与看热闹的百姓在右安门外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周思敬瞧见他的小兄弟这会儿正一个劲儿地给军兵认错,翻遍了身上摸出不到一两碎银两手捧着,快被吓傻了。

    他们也是工部,分司主事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城墙是嘉靖年修的,修好还没到三十年,正常的城墙别说被蒸汽车怼一下,就算拿镇朔将军去轰,都轰不出内里的裂痕,至多把外头青砖砸碎、里面土垒夯得实罢了。

    出现这样的情况多半是粘合用料不好,不能全怪徐光启。

    可谁让他把车骑到北京城南来呢?要是去撞良乡县的盐沟城,就算把城墙撞毁了都没事。撞了北京城,只能把罪责全担下,难道还能反咬一口工部么?

    周思敬拨开人群走了进去,他是知道这个去年被招进蒸汽局,才十八岁的秀才家庭情况,他被吓坏了。

    世代苏州人,祖上做买卖发了家,到他父亲时家道中落,重新务农,自小在龙华寺读书,去年考取金山卫的秀才,娶了妻。

    本想在家乡教书凑凑继续考学的用度,赶上了工部蒸汽局缺这样的人才,周思敬一连招了几个都不合心意,等到徐光启来时心里疲了倦了,干脆便用了他。

    这不是个有什么雄心壮志的人,据说来京师蒸汽局应募还是他那个考取功名却不曾出仕的老丈人让他来的,说松江府都用蒸汽局所制蒸机织布,这个地方没有官场上的蝇营狗苟,还能为天下做出一番实功——主要是有补贴,像北洋的研究一样,虽无实授但享七品官身、另有万历皇帝拨划月银一两,做出改进还有奖赏。

    用徐光启的话说,到蒸汽局来比在家乡种地教书薪水高。

    将来攒个买船钱,能去大东洋见世面。

    这年月,不是胸有大志,谁会当官儿啊!赚钱,把生意做到东西两洋,换个家资万贯才是大丈夫。

    这种心态无可厚非,这就是大明的现状,固有的道德礼法、社会环境统统出现变化,大量白银流入与远洋贸易仿佛一夜之间造就无数巨富,长久以来人们对拥有财富的渴望与羡慕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

    张居正的改革令朝廷高效的同时也令民间对权力斗争心怀畏惧,官办军事、科举院校与民办工匠学堂为社会注入新的活力,四洋开拓也令朝野有识之士阅历大增,太多以讹传讹的传说与话本,令人对海外充满希望。

    周思敬上前并不说话,身边的老仆自然上前为兵马司军校行礼,讲述事情来龙去脉,并表明工部蒸汽局会全权修复受损城墙,他们处理过太多类似的事了,蒸汽局主事只需要遥遥拱手行礼就好。

    在蒸汽局的账本上,这项支出叫实验意外。

    但这次意外真的发生了。

    南城兵马司胖胖的吏目上前行礼再行礼,这才拿着公文递给周思敬的老仆,拱手上前道:“对不住,周主事,人不能走,城内顺风耳。”

    那公文是一封电报,正所谓上行下效,大明天子大约是娘胎里就带着器物拟人的喜好,人们只黑又粗的东西叫炮,可偏偏以‘位’与‘某某将军’来称呼;人们也知道蒸汽机由一堆机械零件攒出来,可还是要叫做火德星君;电报也是一样,百姓成天能看见林立的电线杆,但人们就是要把它叫做顺风耳。

    硬生生要体现出一种‘别人拜的是漫天神佛,朕子民用的是漫天神佛’的感觉。

    而且单想到这种感觉,百姓就能脑补出大过年对天下说出‘把这个朕改成朕’的傻孩子嘿嘿嘿笑着补充:‘百姓还没用上,朕先给你们试试’的傻样。

    电报没署名,内容就一句:准火德星君上天街御道,牵至午门,拉上货。

    就在周思敬看公文、问徐光启车还能不能骑,五成兵马司七手八脚地帮着徐光启操持、拖拽机器的这点时间里,右安门内已经传来鼓乐声里,中官高唱回避与齐进的马蹄声。

    两骑吹唢呐、击腰羯鼓的武宦官身后,四横四纵的散骑踏整齐马步缓出城门。

    吹鼓停,人顿马。

    十六骑锦衣卫着披挂钢臂缚、金漆胸甲的绿、蓝二花色麒麟服,跨坐在高大的混种灰斑西夷马上,一手曳缰绳、一手托上铳刺的骑式天下太平铳在肩,微微扬着下巴以睥睨之态扫过聚在右安门下的军兵百姓。

    最终,他们的眼神定在被拖拽至道中歪歪斜斜的拖上大车的大火德星君,为首一骑亮明了北镇抚司千户牙牌。

    周思敬看看牙牌,舌头不安地抿着嘴唇,回首看了一眼渐热起来的乙型火德星君,又用眼神向其背后操控的徐光启剜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斥责道:“朝廷有令,牵去午门,牵,还不下来!”

    说罢,他这才更加谨小慎微地高高地向跨坐马上的锦衣千户拱手,缓缓吞咽口水,道:“千户在上,蒸汽局周某有礼了……徐所正与这台乙型火德星君都尚年少,不,不至于,下诏狱吧?”

    一路端着皇帝亲练锦衣架子的千户王天瑞就因周思敬这句话破功了。

    趁着笑意还收得住,他一声轻咳,前头中官会意吹起唢呐变调,羯鼓亦敲上两声,十六骑统统转身,朝向紫禁城。


………………………………

第三百八十八章 青龙

    这是万历八年的五月二十七日,北京城直通午门的道路上军民官吏皆被赶向路旁,在懵懂中看着史无前例的怪物穿过天街。

    许多军民百姓见过火德星君,但那是专用于皇帝的小坐骑,看上去与一个人差不多大,发出的声音也更加温和,看上去除了名号之外并不会让人与神明联系到一起,倒像个被固定在三轮板车上无可奈何的生气小老头。

    可这具显然不同,人们不能把它和陛下的小坐骑联系到一起。

    叫卖声、呼喊声,全部被隐匿在改造过巨大的火德星君乙型喷出的白烟里,躯体中零件交互发出金石之音蕴含的力量令每个人不安地捂住口鼻。

    它庞大、它沉重,有着与跨坐马上的缇骑差不多的高度,拖拽另一座同样庞大但未装外壳的蒸汽机行进在天街上,每走一步都将巨轮下的条石压出不堪重负的叫声。

    由于适应外壳奇怪的设计,它口鼻映着红光,时不时喷出大量白气,令其后驾驭的徐光启被隐匿在云雾中好似仙人。

    徐光启并不像道旁百姓看上去那么仙气飘飘,这种怪异的设计令他诟病不已,也是他狼狈的源泉。

    蒸汽很烫,即使是朝前喷。

    前进的火德星君依然会把他带进还未完全降温的蒸汽中,如果不是火德星君在前面挡着,他的脸恐怕就被烫坏了。即便如此作为御者的他还是要扬起袖子遮挡口鼻,这样的气息令他呼吸困难。

    而且,他是御者。

    随火德星君型号变化,越大的型号操控起来越困难,承载重量的镂空铁轮会被行进途中碰到任何东西改变方向,可视线又被遮挡,给他带来极大困扰。

    也多亏了缓慢的速度与锦衣卫净空街市,这才让徐光启能将这台近四千余斤、拖拽三千余斤的火德星君有惊无险的开至午门。

    这一路,所有人都很辛苦,锦衣卫的马也很辛苦……他们就算日常训练都没有走这么慢过,到最后二里路甚至连马儿都不耐烦了,无法再维持稳定阵形,拒绝接受来自前方腰鼓宦官的鼓点,几匹马迈着大步子往前走。

    远远地,终于能看到天街尽头等在那的一大群人。

    一直跟在蒸汽机车旁亦步亦趋的周思敬着一路上一直不停地擦汗,他倒和徐光启不一样,徐光启与车上添煤加水的两名工人是热的,而他是吓的。

    这一路他们走了很久很久,甚至都走饿了,沿途来了四拨人看他们走到哪了。

    第一个来的是宦官,说李太后在城门楼上看了看,回宫了。

    第二个来的是工部的,说工部尚书曾省吾等累了,上燕翅楼歇息。

    第三个来的是内阁的,说张阁老回内阁整理政务了,催促他们快点。

    第四个来的还是宦官,说冯督公有吩咐,让这大车慢点儿,别惊吓到皇帝。

    北京城里真正的大人物,都在午门下等着呢。

    周思敬这个没太多官场经验的小人物,哪儿能不为此感到担惊受怕……也只要到这会儿他才知道,不是有人怪罪蒸汽局撞坏了城墙。

    你说这好端端的派北镇抚司过来干嘛?北镇抚司不就是管拿人的么,天下第一台火德星君现在还在诏狱里待着,当年就是被北镇抚司押走的。

    被人簇拥的万历皇帝就立在午门上。

    除了上午在宫内披戎甲挎腰刀斜执鸟铳在胸前跑了两刻、下午去东宫读了两个时辰的书,其他时间都一直在午门上。

    哪怕饿了、困了,他就站在这,因为他固执地认为第一台能够投入实际使用的火德星君从京城外走到紫禁城午门下,不管等多久,他也还是应该亲眼看见的。

    只是时间击垮了他的热情。

    在日暮西山,长街上的灯笼被一一点起,宽阔的天街只剩一片漆黑,才终于忍不住让冯保派人去看看火德星君走到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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