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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元战记-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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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偶猫对视了一眼,从一人多高的胡桃木书架上蹿下来,从脚边蹭过,寻了窗边暖处再次趴下;再畅快地大吸一口空气,感觉窗子是开着的——秋日午后的味道。
门铃清脆地响起。
“请进。”
轻巧而顺畅的自动门移动声,半人高,有点像背书包的骑车小学生的递送机停在面前。目光给到一对摄像头上,机器头上的提示灯亮起绿色,信件从“书包”里升出。信件被取走后绿灯随机熄灭,“小学生”完成任务高兴退场。
信件被整洁的牛皮纸封着,左上角有一个肉眼需仔细辨认的小二维码,开口处有一个暗红色,明显是手工打上的腊封,下面写着“钟慧启”三个有些歪扭的字。
钟慧启了信,里面一沓文件,没有大标题,只是一段段的代码,从字口上看应该是上了年头的打印机,或许跟她岁数差不多。
“冗余的代码吗?”钟慧两眼便看出问题,一沓纸被她塞回信封。“别摊上事情就好,你小子啊……”
“慧姐,看到了吗?”
“你意思是有可能是被偷埋进去的某些指令?”
“目前我还没破解出来。”
“有时间我仔细看看。”
“用报给钟主任吗?”
停顿片刻,“先等等。”
2
火光四起,黑压压的甲胄;将本就狭窄的小巷堵得严严实实。虽然不过百十人,但钟黎心里清楚,想从如此狭小的地方杀出去绝非易事,何况面前这个叫石杰的大汉并不像等闲之辈。
“我乃朔果上将军钟黎,来此借石门堡一用。”
“哈哈,果然。人人都传你钟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今日我当试试真假!”
话毕,石杰拍马冲来,片刻间一道寒光闪到钟黎眼前。钟黎举刀拨枪,一瞬间如有顶在牛角上一般的力气将刀向脸侧压来。火花四溅,枪头擦着鬓角略过,钟黎知事还未完,忙转身挥刀,果然锋利的镰刀正朝脖颈划来。
“倒有些东西。”一回合未得手,石杰勒马跳下,将钩镰枪横在面前。狭窄的巷子里马不易转向,若不能冲破对手,便有被打后身的危险。
见石杰步步逼来,钟黎将刀竖于面前。忽见脚下一动,枪头犹如连弩之矢一般迎面连点过来。钟黎连拨带躲,用尽浑身力气招架下来。但每欲往前,石杰便碎步后撤,总把距离保持三四尺,钟黎便只能疲于防守,找不到机会反攻。
又两回合下来,马刀刃上已经擦出几个口子。钟黎眼见自己处于下风,忽见身前有座木结构的茅屋,便生了对策。他大步向石杰奔去,刀枪的火花又噼啪闪起。忽而一闪身,钟黎背靠茅屋。石杰枪又扎来,钟黎侧身起刀,刀背挑着钩镰枪的小枝向自己这边拉来。枪刃擦着耳朵根扎在背后门板上,一时间抽不出来。钟黎手起刀落,虽劈不到石杰的人,却从当中斩了这钩镰枪。
见大事不妙,石杰忙弃枪躲闪,好在一旁侍卫反应快,几面盾牌替他架住,不然钟黎的刀便追到脸上。
两面卫兵举盾成墙,稳步向中间推进。钟黎知道只要被这两面的人挤在中间,少顷长矛一出,便毫无生还机会。
“顶住那边!”钟黎对仅存的几个侍卫呼喊到,自己举刀向另一侧冲去,试图杀出一条出路。奈何刀在盾牌面前毫无作用,自己也撞不过这一面盾牌后的十数人。另一侧一次齐刷刷的长矛穿刺,仅存的几个侍卫也倒在血泊之中。
余光瞄到还插在门板上的钩镰枪头,钟黎忙将其抽出,一手镰枪一手马刀。他再次冲回阵前,躲开刺出的长矛,将枪头刺入盾与盾的缝隙,而后奋力抽出,以小支将盾牌从内勾开一条缝隙。
盾牌忙向内收缩,但马刀先一步斩在持盾人头上。见这一丝机会,钟黎也顾不得阵内的刀枪,忙从破口冲入阵中。
见刀剑齐齐砍来,钟黎左手枪头一勾,回身马刀横斩。枪从侧翼扎来,他侧身一夹,右手斩了眼前人,左手背身捅了身后一个。觉得刀钝,钟黎抽来长枪连扎几个,夺盾连挡带撞,出刀拨完再砍,一时间这枪盾阵竟被他一人冲得稀烂。
眼见要冲破阵型,钟黎忽感耳后生风,忙举盾格挡。便听得一声闷响,什么东西穿透盾牌,直触到钟黎脸侧。钟黎顾不得眼角淌下的血迹,回身一看正是石杰。
石杰一挑枪头,偌大的盾牌从钟黎手中飞出,周围士兵见机齐杀过来。钟黎虽左躲右闪斩了几人,却被逼到城墙脚下。
“我石杰承认你有些本事。”见钟黎已是插翅难逃,石杰便令众人慢上一步,自己上前来。“可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孤军深入,这般用兵,怕是楚霸王在世也要赔上性命。”
“若不赌两手险棋,怎能博到大的,‘子午奇兵’也无甚不妥吧?”钟黎一笑回道。片刻喘息的功夫,他分辨出四周的杀喊声还在远处,恐这几句话的功夫也没人能杀过来救他。“何况游戏一场,便是此处你把我杀了,不出半刻我的副官也会替我取了这石门堡。等我休息够了回来,整个辽西怕已是我囊中之物了。”
“哈哈哈哈,到被你说出些许道理。”石杰笑道,话语间听得出他对钟黎倒是有些赞许。“只可惜你要暂别一段时日了。谁主辽西,也非你我今日能说了算的!”说着他便提起长枪走上前去。
钟黎靠在墙根,从刚才的冲杀中停下来,疲惫感便趁机占领了他全身。抬起右手,随手抄起的砍刀已折了一半,额头的血滴上去,盈满刀刃的缺口。
“秦朗,辽西首功便交与你了!”
他大喊一声,提半片砍刀迎了上去。左右刀枪随之举起,但他眼中只有石杰的脑袋,什么刀枪盾剑,此刻都比不了石杰那一双半笑半怒却满是得意的眼睛。
就在兵刃接触的一刹,什么东西从石杰双眼见窜出,而后才听到“嗖”的一声。反应过来时,石杰已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围的士兵似乎也被眼前一幕惊住,竟全都停在原地。钟黎趁机抬首,见不远处的楼台上有一黑衣人,手中一把短弩正瞄向这边。
此时耳边又传来杀声,但声中似有谁在喊钟黎的名字。他细分辨,原来是秦朗带人从水道杀入。
见此时机,钟黎忙夺了石杰的枪,左右挥扫奋力突围,楼台飞来弩矢也不时为其解围。石杰一死,周遭护卫顿时失了士气,竟一时被钟黎一人驱赶。钟黎三两个健步出了小巷,直奔楼台,到台上见这黑衣人不是别人,竟是古羽。
“你怎在此?”
“还不谢我?”没等钟黎问完,古羽倒先邀起功来。
见古羽把弩放到一旁,倚着栏杆,似笑非笑却不依不饶地盯着自己,钟黎一时也没了办法。“在下钟黎,谢过古羽姑娘救命之恩。”他深鞠一躬,故意把后几个字拖出长音。
“不谢。”古羽轻蔑一笑。
“可解惑了?”
“这有甚疑惑?便是今早我随祭典的戏班子入了城,想着有一手里应外合有备无患。”
“这倒是了,一介女子,的确不易令人起疑。但你怎知我在此?”
“我也不是料事如神。不过是打听出这后巷接了出城的小道,想若尔等顺利进城便罢,若需取小道,于此高台设伏便能照应的上。谁想这打头阵的竟是你钟大将军。”
钟黎见秦朗已带后军控制住局面,便于高台上解释起此般缘由。
“看来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古羽笑道。“好在这鬼地方死一阵儿就能活过来,不然照你这般行事,你我初见之处大抵是要在将军你的陵冢前吧。”
3
转过天来,钟黎召集校尉胡扬,参军夏茂,偏将秦朗,另有三五统领于石门堡府中议事,而古羽虽身份特殊却也在其列。
夏茂报上斩获及战损。此一战死一百六十四人,伤千余,损耗主要在钟黎的护卫部队。斩敌六百余,俘获八百,缴兵甲三千副,弓弩一千三百张,箭矢万余,战马一百五十匹,另有战备辎重各有细数。不过比起这些,最让钟黎等人看重的是粮仓里二十余万担粮食。别说是此处的八千人,便是袁启之大军驻扎,也足够熬过今冬。
“如今补给充盈,与北锋周旋的资本便是有了,诸位看接下来当作何打算。”钟黎虽心中早有些打算,但每次议事他必先过问一番才做决定。
“将军,”胡扬先出列道,“此般情况如何处置因再明白不过。这二十余万石粮食非你我能轻易转移,而这粮食既是我大军越冬的口粮,也是北锋在此处储备的大半,如此至关重要,唯有守城一步棋可走。”
“这次他说的没错,复议。”胡扬刚说完,夏茂便附和,随之众人也一同复议。
见众人无甚异议,钟黎便笑道:“也就此等情形无需多费口舌。今日便是叫诸位来帮忙想,这一座石城要如何来守。”
“往常一般守便是了,这石头城甚是结实,若不是昨晚奇袭,恐你我也需费些功夫。”
“这万一守失,你担全责?”钟黎一句质问,胡扬便不敢再多嘴。
此时夏茂倒笑道:“胡校尉守了这么多年城,莫不是一直在带骑兵打扫战场吧?”
“是又如何?”
“城之攻守在于知其虚实。你我趁虚而入,方轻易取下这石门堡。若不知敌进攻之实,你我得而复失也容易得很。”
“什么虚虚实实,我知我从哪冲出去砍人便是,砍得着便是实的。”胡扬倒是一脸不屑。
一旁古羽憋住不笑,钟黎倒多少显得尴尬。“那夏参军看这敌军当何处为实?”
“若我是这北锋的指挥,必然是从东面进攻。”说着,他便拿着棋子在沙盘上摆起来。这沙盘除了石门堡外还囊括周围一代,西侧是钟黎等人来时经过的医巫闾山山麓,东面是较之平坦许多的矮丘陵群,大石溪由西北至东南隔在中间,并在石门堡这一小块高地周围绕了半圈,将石门堡围成了葫芦形的半岛。
棋子摆好,夏茂便继续道:“这进出石门堡的通道,算上将军昨日寻到的暗道,一共四条,只有东城门一条是接着陆地的。若带四万大军前来,渡河进攻显然无甚可能,最多远射骚扰,唯有从东面进攻才能勉强将四万大军全部排开。”
“故而城防的重点在东面?”
“正是。”夏茂继续道:“这石门堡葫芦形的地形虽说易守,但也易围。若我领军,可将主要兵力放于东面,南北出口外各留两千,西面一千人于要道设伏阻击便是。若将军弃城,军队也难在渡河后迅速展开,少量人马一堵截便可将我军悉数收入囊中。”
“所言正是。”钟黎听罢面露悦色,“夏参军分析战局之才日有所长啊。既然如此,可有应对之策?”
“将军过奖,哈哈。”夏茂笑道略显尴尬,殊不知今早他为了军议之事,刻意到秦朗门前请教。秦朗虽知道钟黎必然守城,也知敌用兵方略,但唯独不知钟黎想如何守城。但话既然说到,他只好凭借自己的能耐猜上一猜。“四万大军攻这石城,大抵先以远射武器损我城防,而后以重装部队至我城下,或攀城墙或攻城门。我见这东城墙外的开阔地有不足二里,刚好够将进攻部队展开。若是把敌军阻于开阔地之外,比如趁敌军立足未稳时,胡校尉带骑兵冲击甚的,应能挫其锋芒。”
“胡校尉你意如何?”
胡扬本来还听着,可到最后听到自己的差事,瞬间变气不打一处来,这一问正好便吼道:“虽说上阵杀敌我从不怠慢,但带着兄弟们送命的事我不干。你说你予我多少人,能让我将这四万大军针脚冲乱,还是没了后援?”
“这……”
“莫要动怒。”见到两人这般,钟黎方觉得习惯。“我尚未定论。况这阴雨连绵,远射辎重运至我城下,需多少时日?”
“雨要再下三五日,路面风干十日八日,辎重到城下急着也得十二三日。”古羽终于耐不住寂寞。
“十二三日。若是等到辎重到位再进攻,袁纤那丫头恐怕早把戴颖从辽西撵出去了!”
“那将军意思是戴颖会让四万人轻装上阵?这不是他以往的风格吧?”
“事到如今你我已牵住了他的牛鼻子。”说着钟黎便站了起来,“原本他可以来个坚壁清野,把辽西的事情拖到明年,甚至靠在冬季袭扰我方补给运输来让你我放弃这块‘鸡肋’。而他却想通过你我牵住我军主力,来个反败为胜,故意放了柳城。可不曾想,他这石门堡的粮仓被咱从眼皮子底下偷了。若拿不下你我,那戴颖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这一战他甚急,定是要孤注一掷,不然连赌赢的机会都寻不到!”
古羽听着便笑道:“看来将军这是琢磨明白了。那面对这孤注一掷,有何对策?”
钟黎走到沙盘前,抽出佩剑,在东门前不远深深地划了一个弧线。
“建出城!”
“出城?”
“夏参军分析甚是,若敌军四万人可在我面前展开,并逼于城下,诸位便要迎来一场恶战。如今能将敌军拒于其外的唯一法子,便是于东门外建出城。至需推出百丈,便可令来敌无可立足之处。”
“可建城需多少时日?”秦朗也不禁发问。
钟黎倒先反问:“戴颖兵至需几日?”
“若近步军,不携辎重,急行军需三日至四日加上消息传递……”
“别忘了‘死人’可以从线下直接报信。”
“那便是四日。”
“三日便足矣。”
4
从高台上眺望整个石城,不过二三里大小,于阴雨的群山之中,更显得微不足道。城外千百将士依着钟黎的意愿丈量土地,开挖壕沟,远处望去,倒像是一群辛劳而不知所以的蚂蚁。
“亏你想得出来利用天时建出城。”
雨沥沥地在耳边响着,似遮盖了古羽的声音。良久,钟黎才回:“只是想这烦人的玩意能派上点用处。”
古羽想靠在栏杆处,然这楼台被风吹得已无甚干燥处。
“寻我何事?”
见钟黎依旧不回头。“城中仅此一处高过城墙,这鬼天气我也不能走出城去。”
“闷得很?才几日,且不是有些有意思的事么?”
古羽片刻无言。“罢了,瞧你便是又在思你那远方佳人。”
“不过是担心能否顺利汇合罢。”
古羽一笑。“反正命令下了,其余与你无甚关系。两三日功夫,够你回线下看上一眼的。”
“免了。”
“怎么?难道需我教你女孩子的心思?”
钟黎有些不甚耐烦。“无关这些,我还不知陪她些时候的用处?只是……”
“你与她线下见得多么?”
“一次。”
古羽竟惊得想笑出来。“一次?”
“确切说,除了上次被罚了死亡时长,便没回去过。除了有几次家姊唤我。”
“这么说来,你到真成了这边的人了。”
“那边有或没有无所谓。也不能这么说……”
“回去不习惯?”
“大概吧。”
“也是难怪。这里你力能举鼎,有万夫不当之勇。回去,照你这情况,怕是走路都困难吧。”
“还不至于。我的机器有肌肉保持系统。”
古羽一皱眉头,“这么说?”
“除了我,家里四口都是政府人员。生了我这么个另类。”
古羽片刻无言。
“莫再提无趣的话。”
“是呢。”古羽看着被云雨染成墨色的远山。“还是这里有趣些。”
………………………………
NO。6 银枪秋雨无用武(上)
1
“云台飞榭玉觞平,冷锻甲鳞由锈生。长期边塞传战斗,借醉钝刀待平明。”
“明日便要出征,你还有心思饮酒作诗?”袁纤看到半醉的钟黎半仰在亭角石台,同往日一般喝着酒,便多少有些怨气。
“出征与我喝酒有何相干?没听‘醉卧沙场君莫笑’嘛。”
袁纤眉头一蹙,“莫说这不吉利的。”
见她英气的脸上露出愠色,还因炉火显得通红,钟黎一时觉得十分可爱。“说说何妨,本来凡战便有生死……”
纤细而温暖的手指轻抵在钟黎唇前,“莫要再说。”
袁纤的身子隔着酒案探过来,坚定中暗含温柔的双眸与钟黎久久对视。钟黎忽觉得酒气冲头,脸一时热得发红。他缓缓伸出手,手指轻轻点到袁纤蓬松柔软的短发。“好了,坐下吧。”
将行前钟黎将袁纤约至卷云亭,此是他在蓟城宅院中常作休闲的一处。往日袁纤飞马相会,二人也多是在此品茗饮酒。不过今日袁纤不同以往,她脱去了平日里不离身的乌色冷锻甲,换上了绯红色留仙裙,长红缨绒的铁盔也换成了三两翠钿,以至于钟黎一时不知要如何邀她吃酒。
袁纤揽着衣袖,一手握起温烫的粗陶酒壶,将米酒分至两人陶盏中,陶盏的深蓝釉子同酒在炉火的映照中微微闪烁,此类信乐烧一样的陶器一直是两人的最爱。
“先祝成功。”袁纤举盏。
钟黎拿起盏却道:“这用得着祝吗?”两人相视一笑,服了一盏。
米酒清香的味道在口中慢慢化开,温热的酒气渐渐充溢全身,钟黎正品味红裙与清酒,便听袁纤问道:“你东西都备齐了?”
“齐了。秦朗都打点好了。”
袁纤知秦朗素来细致,但还是又问道:“刀备了几把?”
“‘晏望’、“昶巽”。”
“少不少?”
“这两把刀要是都折了,我累都累死了。”
“马呢?”
“都备好了。”
袁纤点了点头,视线在卷云亭外的映着夕阳的池水上游移。一阵秋风扫过,早黄的叶零星飘旋,静落在半抹橘红半抹青的水面。“关外天应已冷下,衣物可备足了?”
“小驹子,”这是钟黎唤袁纤的别号。“怎么了你今日?”
被这么一问,袁纤也发现自己竟婆婆妈妈问了一堆。
“莫非换个衣服就变了个人?”
袁纤瞅瞅绯红的裙子,倒也未觉得是衣服不适。这般装扮虽不常穿,但她确是喜欢的。“可能就是你要出兵吧。”
“往日我征战也未见你担心如此。”
“可毕竟是险棋。”
“于我来说还算不上险,何况你不也把赤龙军从南边调来了。你我相互呼应,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袁纤虽点着头,但眉头并未舒展,钟黎见此便起身坐到她一侧。
“莫再多想了,说白了不过一场游戏,便是我遇了不测,过一阵还是能回来继续当我的大将军。”
钟黎宽厚的肩膀抵着袁纤肩头,袁纤便不由地侧过身子,将头轻靠过去。“可毕竟有三个月。”
“我也没讲我非得死。”钟黎转过头,掠过一头青丝看着袁纤的双眼,对她露出安抚的笑容。“我这十余年来,除了在你这儿败过一阵,可还输过别?”
“那便是只有我能杀你?”袁纤睁大双眸露出满眼期待。
“成,是你专属。”
2
袁纤想起分别前同钟黎相会时的情形,连日来旅途劳顿车马颠簸,却未见什么敌人,于是这般因无聊而出神时候不在少数。她回神时抬起头,望见云中微露的一瞥黄日已往西沉。
“今日行了几里?”
“约不到三十里。”
袁纤眉头紧缩。
“就前面落脚把,将军。”偏将莫环道。她是这军中少有的几位女将,岁数不大,刚加入朔果不久,此次是她初被分派到袁纤身边。
“日日这般,何时才能赶到柳城?”
“我前军已过碣石,还有三百余里路程,若平日两日便至。如今……”莫环未再说下去。
渔村离几人越来越近,似已能看到屋檐滴水时折出一闪而过的日光,潮湿的风中夹着丝缕焦糊味,袁纤猜得出是烧焦的屋舍。之前经过的村镇皆是空无一人,府库粮仓尽被焚毁,有些地方更是一片焦土,恐这村子是因这连绵的雨才保住了大概的样貌。
忽而一声马鸣,虽有些许距离却似响在耳边。往日这般定是要惊了众人,而如今已见怪不怪。望去便是有车轮陷入了泥沼,而派去拉车的马也因体力不支倒在泥潭。
“罢了。”袁纤顿了良久忽又续道,“令全军于此处休息,四更起灶,明日早些上路。”
“得令!”莫环策马回道。
早些时候,袁纤接到雪儿传来的信,信上一字一句她此时依旧如在眼前:“此次用兵,恐戴颖早有所料,再留柳城恐凶多吉少,你我皆需见机行事。虽望相见,但还慎重,慎重!”这般想着,她把手从另一侧腋下伸入战甲,摸到较之空气干燥些许的绢,嘴角上扬时露出丝坚定的目光。
“定要等我。”
2
九月廿四入夜,连日的雨已令温度跌至冰点,呼出的气息在烛火下也显出混沌的形状。袁纤虽早有防备,但一件虎皮也耐不住湿寒从缝隙间入骨,何况屋檐窗棱皆漏着风。村中虽有几家大户屋舍还算严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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