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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梦--红颜阁·媚姬系列特别卷-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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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番话如同点醒了帝辛,他一把将妲己抱起登上星轺宝车,“孤马上要人来救醒她!”
费仲忽然觉得不妥,要帝辛权衡:“大王还要赶赴冀州,苏小姐又是冀州侯之女,大王看要不要先通知冀州侯苏护,直接带苏小姐前往冀州……”
未等他说完帝辛已经挥手打断了他:“不去冀州了,即刻启程回朝歌!”
“不去冀州?”费仲难以置信地愣住。
“孤相信天下最好的良医只在王宫之内,孤要立刻带妲己回宫给她治病疗伤!”帝辛心疼地望着怀中女子,口气已是坚决得不容半点商榷,掩不住他的私心,“现在就走,一刻都不得耽误!”
“有结果了吗!”帝辛心急火燎地冲进寿仙宫的寝宫,顾不得失礼不失礼了,劈头就问床边的众位御医,“她究竟为何会如此?是病还是伤!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醒过来!”
“启禀大王,”其中一人跪下拜言,“臣与诸位大人已为苏小姐诊脉细察,证实苏小姐是由于指上有伤而未能及时护理,伤口诱发炎症才导致高烧不退,以致昏迷不醒。”
“指上……有伤?”帝辛下意识地掀开被褥,看到妲己腹上安放的,十指红肿得已近乎溃烂的双手,他心口顿觉惊痛,“她这是怎么弄伤的?”
另一御医顺势回话了:“回大王,苏小姐的手指是被高温灼伤,或是被沸水烫伤……”
“还有救么?”帝辛问得很轻,似乎小心翼翼害怕吵到妲己,却忍不住心疼地轻抚着她受伤的手指,猜想着她一定很痛。
御医垂首,半天答不出一个字。
“孤问你们她的手还有没有救!”帝辛勃然大怒推翻了案上御医带来治病的工具,指着跪在地上的一个个素以妙手回春著称的神医,“你们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们说,到底能不能治好她的手!”
“大王……”被吓坏的御医战战兢兢地说不全话了,“苏小姐误了治伤的最佳时机,现今感染炎症已伤及筋骨,恐怕……”
“孤不管!”帝辛横眉冷对这些臣子们,“你们去想办法!用宫里最好最贵的药!是人参还是灵芝,有什么样的灵丹妙药都拿过来给她服用!无论你们用什么办法,孤只要看到她一双完美无暇的手!”
面对着帝辛给他们出的难题,御医们不知所措。
“你们知不知道她的手有多珍贵?”帝辛俨然已经悲愤得情绪失控了,“那么美的手……她是要用那双手来弹琴和跳舞的!没有了那双手,你们要她拿什么来拨弄那一根根琴弦!拿什么来摆出一个个绝美的舞姿!”
帝辛的命令无人违逆,谁都不敢抬首开罪这个暴戾的君主,一不小心就可能人头落地。
“你们必须治好她的手,要不然……”帝辛冰冷的目光无情扫过他们每个人的脊背,“你们所有人的手,都要给孤废了!”
………………………………
久 别(二)
“大王,今日的鲜花送上了。”宫女手持一盘刚采摘的白色花朵呈上帝辛的书案。
这几日帝辛根本无心处理国事,身在长乐宫却心思在外,无时无刻不心系牵挂那寿仙宫病榻上的女子何时苏醒。面对成摞的卷册失神枯坐,目光丝毫不曾会聚在奏章里的浓墨黑字。
宫女端来的鲜花叫他回神了。他信手拈起一朵凑到鼻尖轻嗅,自赤血台比武姬发赢了他,妲己走后他便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种花的香味,贪恋地嗅着,如她的体上的芬芳沁人心脾。
初见此花是在妲己进宫那夜,他一时新奇从她发间摘了下来。那时她瞒了他,说这花叫“离花”,他怎会不懂她刁钻地用些谎话骗了他?世间本无离花,只因那离人之痛,睹花思人。不过他阅花无数,却真没见过这样精致的花儿。
帝辛依稀记得,偶然地将妲己发上的花放在手心把玩,恰逢姜后携黄、杨二位妃子过来拜见。
杨妃眼尖,笑言大王手上藏着什么好东西不让她们姐妹开开眼。
“只一朵花罢了,”帝辛解嘲地笑笑,故意说得无所谓,“爱妃可认得这是什么花?”
杨妃娇俏笑着从帝辛手中抢过,大大咧咧竟没发觉帝辛脸上露了丝不悦,他其实并不愿别人碰它。
杨妃瞅着那花不禁傻眼了,迷糊地撇撇嘴:“臣妾还真叫不出它的名儿呢,不如让王后姐姐您瞧瞧!”
姜后盯着杨妃手中的纯白花朵端详了好一阵,终也渐露羞色:“大王请恕臣妾见识浅薄,并无见过此花。”
“到底是超凡脱俗的仙物,凡夫俗子的都不曾见过。”帝辛嘴边的笑苦涩而自嘲,却不知自己说的是花,还是那唯一能配得上这花的女子。
“大王,这花臣妾似乎认识。”方才与姜后一同赏过的黄妃出人意料地开口。
“哦?”帝辛诧异地看向她,“你知道?”
黄妃泰然自若地瞥一眼杨妃手里的花朵:“臣妾愚见,此花俗称鸢尾,只因生长在山谷深幽之处,常人便甚是罕见,认识它的人甚少也不奇怪。”
“妹妹真是见多识广。”姜后投去一抹赞赏的目光。
“既是长于深山人迹罕至的地方,”杨妃却显得有丝不服,挑衅意味颇浓地扬着眉看她,“不知黄贵妃姐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黄妃神色依然镇定,无谓地还以浅笑:“哦,臣妾进宫以前曾随哥哥拜访过一位故交,在他身上见过。”
“嗯?是哪位故交啊?”杨妃并未就此作罢,揪住了话柄故意要黄妃难堪。
“呃……”黄妃明知她弦外之音所谓何意,却似有难言之隐不便说出。
“黄妃妹妹都说了那是武成王的故交,妹妹你打听人家兄长的私事恐怕不合适?”姜后意识到二人的气氛不对,于是帮忙解围了,“再说黄妃妹妹进宫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还提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
杨妃无言以复,怔愣着心有不快却也不敢发作。
“爱妃刚才说这花叫‘鸢尾’?”帝辛对女人间的口舌纷争一点兴趣都无,只将话锋径自转向黄妃,“此话当真?”
“大王若是信得过臣妾自然是真了。”黄妃谦逊地颔首,“只是鸢尾并非王宫之物,大王是从何处寻见的呢?”
“是……”帝辛不想说出实情,语气带着敷衍的意味,“是孤捡的。”
黄妃感觉到帝辛言语里的遮掩,但向来温婉如水的她善测君心,知道不该多话的时候就闭口不言。
只是帝辛对鸢尾情有独钟的传闻自此遍布宫廷,王命有言,遣人各地寻觅鸢尾的花种,种于王宫的后庭花园。又因宫中无人有种植鸢尾的经验,生怕养不好此花暴殄天物,帝辛下令广征天下奇巧花农进宫为他料理鸢尾,每人赏金千两。
鸢尾花开,帝辛必每日采摘观赏,如此倾心只因花中有他想看到的笑颜如玉。
“大王。”御医步履踟蹰地走进长乐宫跪拜。
“她醒了么?”帝辛仍目不转睛地望着指尖的雪色鸢尾,并非漫不经心,只是时日已久妲己的状况仍不见好转,他也日益变得消沉了。
“大王,苏小姐的高烧还未有消退的迹象……”御医自知说出这样的话不好却也无可奈何,“长此以往恐怕苏小姐的身子是要受不住了,大王……”
“你们要孤如何!”帝辛愤恨将鸢尾砸在他们脚边,一时气急完全忘了那曾是让他多么珍惜的花,“现在就为妲己筹备后事是不是!你们是废物吗!她还没死你们就束手无策要放弃了!”
“大王息怒……”御医们见龙颜大怒,个个都诚惶诚恐,“臣等一定尽力……”
“姬发!”额上青筋暴起,帝辛狠狠撕咬着口中的名字,恨不得将他咬得粉身碎骨,“你不是说你爱她到不能失去她吗!为什么还让她受此折磨!她现在都快要死了而你在哪里!”
那堆满竹册的书案顷刻被他推翻,书册、笔墨之物轰然坠地,琉璃瓶碎,那些依稀垂着露珠的鸢尾花显得死气黯然。
“你带妲己走的时候答应过孤什么!你说会让她幸福为何却将她弃之不顾!”想想这些日子以来他牵肠挂肚如在火上煎熬辗转,几乎被思念折磨得不成人形,如今再次与心爱的女人久别重逢是多么不容易,却是以这样凄惨的方式,帝辛就握紧了拳头恨得咬牙切齿,“孤捧在手心视若明珠的女子,竟然被你伤成如此模样,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一颗原本孤傲的心,顿时碎成千片。
众御医皆忙着抚慰帝辛,只有一人不然。他心细如尘地从地上拾起一朵鸢尾,拈在指尖,眼神里渐渐露出了惊喜之色。
“大王,苏小姐有救了!”
………………………………
琴 泣(一)
醒来的时候不知是白昼还是黑夜,只闻见一阵又一阵的淡然馨香窜入肺腑,很清润的味道,那是鸢尾的香气。
当我看清了眼前的景象,被那眼熟的绢丝纱帐锦缎帘幔惊心,我没有魂归涂山?
那这里是……
讶异里不慎抽动了手指,微微地有些疼,却不如昔时那般钻心刺骨。正疑惑不安,竟觉得我的手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撑着沉重的身子转脸看去,顿时惊怔,那握着我手的,是帝辛的手!
怎么会……
被我惊动的帝辛也缓缓醒来,抬了眼露出难以言表的惊喜:“妲己,你终于醒了!”
“帝辛哥哥……我……”我意识迷糊地完全理不清状况,愣愣地望了四周,“这里是寿仙宫么……”
“对啊!寿仙宫永远是留给你的,你在孤的身边,再没人可以伤害你了!”无需他信誓旦旦的确认,我也已经猜到了七分,却还是要傻傻地亲耳听他给我肯定的答案。
“为什么我会……”我应该在涂山的,心里默默惆怅,百思不得其解。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可以一个人乱跑!”他不忍心地责备我,每一字都刺得我心生疼,“若不是孤的队伍刚好由山路前往冀州途中遇见,昏倒在路中的你会发生什么不测……有谁会知道?”
“妲己已经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我失神说着,却深知自己的话有多违心,“是生是死,又有什么重要的……”
“你为何会孑然一身!姬发身在何处?”他语气有些气急地愠怒了,这才是他最关心的,“当初走的时候是你们二人相伴离开朝歌,何故现在只剩你一人?”
“他……”刺痛心扉的名字,我已不敢念起,就连从别人口中听到都会叫我全身发抖。我无力地将目光滑落,淡淡笑了,那笑意却很苦,“他走了……”
“走?”他势要寻根究底问个一清二楚,“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带上你一起?”
“因为他不可以带上我……”我的眼神空落而呆滞,心里期许着他可以就此停止别再问下去了。
“荒唐!究竟是什么地方带不得你去!”事与愿违地,他还是不肯罢休,继续问我,“他是不是丢下你一个人回西岐了!”
被看穿真相的我不禁攥紧了手里的被褥,咬着嘴唇轻声嗫嚅:“别问了帝辛哥哥……别提他……”
“妲己!”他怒上心头,激动地抓住我的双肩握得很用力,“你别这样,你受了什么委屈全都告诉帝辛哥哥,孤会帮你做主!都说出来,别瞒着孤好不好?”
“没有……”我坚决否认不知自己到底想守着什么,最后一点微薄的希冀,还是对一个负心人斩不断的缕缕情丝,“他走了就是走了,不会再回来了!求帝辛哥哥你别再提他了……我不想再记得……”
帝辛沉默地怔了许久,揽过我的肩头依在他怀中,像安抚个倔强的孩子般,轻柔抚着我的背:“好,孤明白了,你有你的苦衷,孤不再过问了。”
我紧贴着帝辛的胸怀,他的胸膛很宽很温暖,那么像当日的姬发。
痛了……悲伤来得猝不及防,我偎着待我如初的帝辛,最初只是很小声的默默抽泣,哀伤却愈来愈浓,直到最后放肆地痛哭,任泪水沾湿了帝王的胸襟……
那个救醒我的御医受到了帝辛的大肆封赏,加官进爵,执掌整个王宫御医院。帝辛赏他,是因为他寻出其他人所未能觉悟的医理,是因为他在所有御医对昏迷不醒的我都手足无措,认为我已无药可救的时候提出石破天惊的一句,用鸢尾,可救苏小姐一命!
我以为我对鸢尾这花已经足够熟稔了,却不想我只是一知半解,就连娘都不曾说过,鸢尾入药,可有消炎止痛之功效。这些还是由帝辛转述了那博学多才的御医之言。
帝辛屏退了侍奉的宫女,亲自上前取过御医每六个时辰送上的药泥,那是将鸢尾花瓣经过碾磨、风干至细碎的白色粉末,再配以清冽的温泉之水做引,稀释成泥,供我的双手涂抹疗伤。
他小心翼翼地将药泥抹上我的手指,动作是极轻微的,好怕一失手又弄疼我未愈合的伤口:“妲己,你从冀州带来的‘离花’还真是罕见的活宝贝,御医说它能活血祛瘀,祛风利湿,解毒消积,民间甚至还有用它来治疗风湿和疟疾的。收纳在孤王宫里的珍贵药材补品无数,没想到却只有它能救了你。”
提到“离花”,往事又一一浮上脑海,昔日对他有意欺瞒,如今却让我羞愧得有些无地自容。
原本见他屈尊前来亲手为我敷药已是有失体统,现在又听他旧事重提,似在趣味调侃。望着他嘴边戏谑的笑意,似一抹疼爱的弧度,我微感不自在,只是抿着嘴唇闷声不语。
他的笑兴许是故意做出来安慰我,我却并没有好过多少,因我从他细致入微的表情,呵护怜惜的眼神里看到了更多的心疼。每碰触我一个伤口,我还未做出反应,他就已经先蹙了眉。是不是我的伤之所以没那么痛了,皆是因为痛入了他的心脏,他代替我受着这些切肤的痛楚。
听说鸢尾有益于我身体康复,他还体贴地命人淬炼新鲜的鸢尾花瓣做成熏香,为我升起满屋子的馥郁。鸢尾在宫中本不易长,如此珍贵又全部用来治我的手伤,外人会在背后议论天子的奢侈和挥霍无度,却只有他自己明白付出这一切到底值不值。
帝辛哥哥,我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你真好,只是这种好,是源自你贴心善待我的感激,而没有那种……
我再也承受不起的爱。
………………………………
琴 泣(二)
帝辛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每日夜里他必守在我床边直到我合眼睡去,他方才离开。早朝后过来寿仙宫探望我已成了他每天的惯例,即使明知我的伤不会好得那么快的,但还是会乐此不疲地再三询问御医我的伤情以及何时能够痊愈。
我害怕想起姬发,害怕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害怕自己一夜梦醒,惊觉自己虽依然年轻却已如沧桑半生的落魄宿命。我常在夜里冷得发抖,不是帝辛宫里的被衾不够温暖,而是心寒,似寒冬的潮袭,深寒难眠。
终于等到我手指上的红肿消退了,溃烂的伤口亦结了痂。按照御医所说,帝辛为我敷了最后一剂药泥,然后小心轻柔地为我十个指头皆缠上纱带。御医说这是最后一步的疗养,目的是为了消除旧伤留在手指上的瘀痕和斑迹。七日后才可拆下纱带,中途若有意外发生,或稍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永久地留下丑陋的疤痕,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和恶化也是有可能的。
“听到了么?”帝辛强调地问我是否听清御医嘱咐,包完我的手指又顺势将我的双手合于他两手之间,“你手上的伤可得慢慢养,急不得的。这么漂亮的手世上还有几人能有的?若是被斑痕糟蹋了岂不可惜?”
我不自在地想抽回手,却敌不过他眼里的款款深情:“不过一双手,能用足矣,留点瑕疵没什么大不了的,帝辛哥哥你言过其实了。”
“你的手原本就该完美无暇,就和你的人一样。”他温柔如水的眼神顺着我的手升到我的脸上,与我凝眸相望,“孤不能看到任何东西,任何人,毁坏了它们,因为孤舍不得。”
“帝辛哥哥似乎比妲己更珍视我的手……”我觉得语塞了,其实你一直都那么珍惜我的,“谢谢……”
“什么都别想,好好养伤。孤还等着你手好了以后为孤抚琴呢。”他清笑了两声瞬间又恢复严肃,轻轻抚着我缠满纱带的手,“多美的手,倘若有人伤害了它,不管他是谁,孤都绝不会放过他。”
“帝辛哥哥……”我怔愕于他认真无半分玩笑的神色,仿佛他内心已经宣告了与某人的对立,根深蒂固难以动摇。
他不会放过……谁?
答案显而易见。
夜半梦醒,帝辛已经离开了。
留下两个伺候的宫女立于帘帐之外,她们看见我醒来了。
“苏小姐未能安睡,不知是否有急事通传大王?”她们紧张地走近我,因为是帝辛吩咐了她们夜里我若有任何不适须立即告诉长乐宫的他。
“不用了。”我不该在这时候还去打搅帝辛,更何况我并无异常,只是腹中空空,微感饥饿的难受,“我像是有些饿了,可不可以……”
“妲己小姐饿了吗?”她们听出我恢复了食欲,不禁面露喜色,“小姐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奴婢,奴婢让御膳房做了来!”
“无需太过费神,清淡点的好。”我微微摇首,“给我一碗米粥就好了。”
“是。”宫女欠身回应,“奴婢这就去传。”
米粥很快就送过来了,宫女本想呈至床边来喂我食用,我拒绝了。
“扶我过去坐。”我缓缓撑着身子挪下床,我其实体力已经恢复了,只是下床走动稍显困难,可我也不愿长久在榻上待着,娇惯了自己的身子。
她们听话地照做了,扶着我一步一步走到桌旁坐下。
我刚要动手碰触那碗里的羹匙,一宫女忙唤住我:“小姐手上还有伤,还是让奴婢们伺候您用膳?”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依然拒绝了她们,“大王说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是让我自己来,我想我一定可以的。”
她们不好再说什么来阻止我了,只能放纵我倔强的任性。
当我真的尝试着用羹匙去舀取那浓稠沁香的米粥时,我才发现是那么的艰难,完全不是我想到的。不知是不是因为指上缠着纱带的缘故,我是十指几乎不能动弹或弯曲,别说将食物送入口中了,我手中甚至连握紧碗边的力气都使不出。
捣鼓了好一阵,我愈发焦虑和心急了,最后不得不放弃用羹匙,双手捧着碗壁想端起来直接送到嘴边。谁知还没碰到嘴唇力气就不够了,手一酸碗又落回了桌上。我不放弃地又重复着此动作,如是反反复复数次都不能成功。
妲己,你可以的,不需要依靠别人的力量,只需要靠自己,你也可以……
我的碗忽然被一只手莫名其妙地按住,牢牢地定在桌上。
我愣愣地抬头,对上帝辛那双有些愠怒的眼。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逞强?”他心痛地蹙着眉,语气很是不悦,“还是你非要折磨自己才开心?”
我望着他,不说话,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有些无奈地在我身旁坐下,端去了我面前的碗,亲手搅拌起碗里的米粥,舀了一匙送到嘴边细心吹散了热气,然后递到我眼前。
我木讷地呆滞着,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不吃?”他的手没有收回,沉着脸问道,“是孤喂你的所以你不喜欢么?”
为打消他的疑虑,我乖顺地张了口,一点点嚼入了他匙上的米粥。
“这样才对。”他一匙一匙喂我吃着米粥,体贴备至却掩不住他眼里的痛,“可不可以爱惜一点你的身体,知不知道有人会为你心疼?”
“帝辛哥哥,我会好起来的。”我噙着眼泪并点头朝他逞强笑着,竟不知自己究竟有没有笑出来,“真的,我会过得很好,你相信我。”
“我相信……”嘴上说的只是一种敷衍,其实他根本不信我努力做出的坚强。
我望着他的双眼,那一抹深深的痛惜和怜爱,让我看到此刻的自己有多凄惨和可怜。
………………………………
琴 泣(三)
“苏小姐,长乐宫传话,今日朝中有大臣与大王商议要事,大王晚一些才会过来。”留在寿仙宫侍候我的主司宫女一边服侍我用膳,一边呈话道。
“嗯。”我轻声应了句,“稍后去复命请为我转达,大王国事为重,妲己无碍,无需记挂了。”
正说着,忽然听到宫女们闲言碎语夹杂着嬉笑走近香殿:“大王闹着要西岐押西伯侯世子来朝歌治罪,难不成那苏小姐的伤是世子弄成的?”
“谁知道呢?”听到对话是有关我和姬发种种,我不禁紧张地为之一怔,颇有些不自在,不想又一人掺和地说道,“当初苏小姐是跟着世子走的,如今回来的时候已是伤痕累累,怎么说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那你说大王该怎么处置他呢?”
“这个没法说,不过你没看大王那脸色,愤怒得都快吃人了!世子如此对待大王深爱的苏小姐大王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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