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情伤-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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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悦清马步不稳，也是往地上倒去，他急忙双手一拍地面，纵身而起，耳旁传来阵阵闷响，轰轰隆隆，摇晃心旌，他目光四下一扫，四周房屋顷刻倒塌，青翠之色起伏不定，陡然间脆响连绵不断，峰顶地面眨眼间现出数以百计的裂缝，一座完好无损的村庄转眼间四分五裂，令人触目惊心。

　　　　他脑中灵光闪过，大叫道：“又是地震，大伙儿留神。”郁秋痕跌落到地，耿沧柔和龙瑶嫣将其搀扶而起，闻言娇呼：“这……又来了？”

　　　　他话音刚落，不少村民纷纷从屋中仓惶奔出，郁增风定住身子，提声喊道：“地震复起，此地颇不安全，大伙儿随我郁家弟兄下山，柳二哥、张五弟，你二人在前引路，不得怠慢。”柳张二人应声领命，快步走到村口，回身大声呼喊，引路下山。

　　　　郁温柔拉着宁怜雪，也是满脸惊慌失措，叫道：“二叔，二叔他还在屋里……”刘谙枫说道：“小公主别急，咱们去把二岛主和韦二哥背出来，这里山崩地裂，峰下可更不得了了。”

　　　　四周巨震不断，巨树更是纷纷倒下，村民们惊慌失措，哭喊着往村口奔逃，脚下震感却愈强烈，不少人跌倒后复又爬起，却也有数人落入裂缝之中，转眼便不见了踪影，郁秋痕焦急地大叫道：“快走，大家都快走，清儿，你还留在这里作甚？”

　　　　柳悦清微微点头，四下不停张望，颇为懊悔地说道：“云破人呢？我一不留神，让他给逃脱了。”郁秋痕说道：“此贼暂可不顾，你们快些下山，往北方去，迟则不及。”

　　　　朝夕道人和蒋承轩背着郁增雪和韦泰从屋中飞奔而出，郁增风搀扶着东方稀星，回头大叫道：“怜雪，家祖就拜托你了。”宁怜雪说了声是，柳悦清也飞奔至，两人一左一右到了郁秋痕身侧，柳悦清叫道：“柔姊，嫣姊，郁姑娘，快走。”

　　　　三个少女如蝴蝶般飘至，耿沧柔抹了抹脸上灰尘，喘着气说道：“清弟，咱们不能落下郁爷爷呀。”柳悦清笑道：“包给我和怜雪兄弟了。”两人握住椅柄两头，将座椅提起，柳悦清又道：“如此郁爷爷便能下山了，这就走啦。”此时村内余人皆已动身，只剩他们六人落在最后，当即不再废话，五人展开轻功往前追去，刚出村庄，但听身后轰轰巨响，郁温柔回头看去，村庄正中央，地面猛然塌陷，卷起各处房屋，吞噬入地，环绕四周的藤树更是倾倒坠落，烟尘冲天而起，碎石纷纷散落，若迟了一步众人都将命丧峰顶，郁温柔看得心惊，却又心痛这处天外仙境毁于一旦，捂着嘴眼泪夺眶而出。

　　　　众人生平未见这等险景，直感心旌摇晃，豪气尽夺，柳悦清忖道：“看情形这座山峰即将不复，此处是天岛腹地，若尽塌陷，那整座岛便就……”正骇异着，却听几个村民突然惊呼道：“你们看那里，那是……什么？”指着南方大叫不停，声音颤抖，饱含恐惧。

　　　　余人目光随之望去，但见南方数里之外烟雾漫天，浓烟滚滚遮住郎朗晴日，正往四处蔓延散开，郁增风当先惊道：“那是大火山，难道是……”话音未落，南边红光乍现，一团硕大无比的火焰冲天而起，直入万丈之上的云霄，通透整片天际，照耀四方，其势威猛，仿若能吞噬茫茫大海，正下山的众人见此壮色，无不驻步失魂，目瞪口呆，只闻一阵巨响轰然而起，虽然相隔遥远，却也震得众人耳鼓嗡嗡直响，许多村民捂耳顿足，显出痛楚之色，脚下巨震绵绵传至，如惊涛骇浪般晃动，几难立足。

　　　　不知是谁先开口大叫道：“大火山爆发了。”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郁秋痕沉声说道：“大火山被惊醒，天岛已无法住人，天岛门下弟子听令，集聚岛上所有人撤往北面海岸，登船离岛。”

　　　　郁家弟子闻言，齐声称是，蒋承轩大叫道：“青藤村诸位大哥大嫂，请随那位柳兄弟下山，途中万万不可停留，切记。”对着柳荻灵点了点头，柳荻灵会意，一扬手说道：“诸位随我们来。”小心翼翼绕过断折树木、倾塌斜坡，往山下行去。

　　　　刘谙枫来到郁秋痕身前说道：“老岛主，此处轮椅行动不便，我负你下山。”他负起郁秋痕便往山下冲去，眼前情势极为紧迫，郁秋痕也不繁缛多语，转头说道：“清儿，怜雪，快快下山，不得逗留。”

　　　　掠出这片苍翠山林，前方村民如一条长蛇绵延而下，这座青藤峰不过数十丈高，步履轻快之人已到了山脚下，柳悦清拉过耿沧柔和龙瑶嫣说道：“我护着刘四哥同行，两位姊姊先走一步，柳荻灵在前方带路，应能很快脱险。”

　　　　耿沧柔和龙瑶嫣齐齐摇头，耿沧柔说道：“咱们同进同退，你可休要抛下我，再说首尾相隔不远，山上或有落石坠下，我们在此断后，村民们便无后顾之忧。”

　　　　柳悦清深深凝视着她，这几日不知她的生死，着实食之无味，夜不能寐，前日终见她安然无恙，早已欢喜得想大哭一场，却因云破一事耽搁，自己易容成郁增风而无法表露情感，终等到挫败云破的阴谋，自己正欲和她好好诉说衷情，却又遭遇地震，柳悦清心头感慨不已，愣愣望着耿沧柔，眼眶都已红了。

　　　　他这一发呆，耿沧柔急忙停步，回头说道：“你愣着作甚？可不要命了？”奔去拉住他的手，却听柳悦清说道：“柔姊姊，我……”激动之余，声音竟是颤抖不停。

　　　　耿沧柔秋波流动，转眼明白他的心思，心神也是一阵激荡，低声说道：“咱们先逃出这座岛屿，来日再叙当时之事，你和龙姊姊都安然无恙，我……我也是……好生高兴。”说到后面，竟哽咽难言。

　　　　两人一时失魂落魄，却急坏了下方的龙瑶嫣，她转身大叫道：“清弟，柔妹妹，快下山啦。”这一声呼喊把两人惊动，齐齐收回思绪，相视一笑，大声说道：“好。”展开轻功掠到龙瑶嫣身旁，柳悦清向南望去，虽然有山峰阻隔，但滚滚浓烟已遮住半侧天空，正缓缓卷涌而来，柳悦清叹道：“郁岛主和爹爹用尽方法以防这座火山爆发，却还是徒劳无功，世间万物当前，咱们凡人欲扭转乾坤，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他正话毕，前方突然传来惊呼之声，稀稀落落，如浪起伏，柳悦清纵目俯视，率先下山的一拨人似乎停下脚步，郁秋痕老辣果断，虽知前方定有异状，却依然高声喝道：“后面的人不得停步，怜雪，柔儿，你们两个快去一看究竟。”

　　　　宁怜雪和郁温柔在郁秋痕身侧紧跟不离，此时曾爷爷嘱托，便应声双双快步下山，柳悦清目力及处，却是灰蒙蒙一片，只因四周风沙渐起，烟尘笼罩，视线极为不佳，便靠近到了郁秋痕身侧，郁秋痕呵呵笑道：“你这孩子，可是怕我有不测么？”

　　　　柳悦清问道：“天岛上如今共有多少人？”

　　　　郁增风说道：“震前岛上共有七千三百余人，这次地震突兀而至，其势又烈，前几日死伤有数百余人，此刻更是不知夺去多少性命，但岛上大多村民暂在北面安身，或许鲜有死伤，暂且估算七千人左右。”他知柳悦清此问应有深意，便详细述之。

　　　　柳悦清听罢，皱眉说道：“郁爷爷说准备弃岛，可有充足数量的船只？”

　　　　郁增风有些忧虑地说道：“当日地震，共有四十余艘大船安然无损，便是万余人也足够登上，却不知方才这次地震毁坏几艘，若还剩半数以上已足备用。”

　　　　柳悦清心中一宽，点头说道：“如此到是不必顾虑太多，且……”才说至这里，两道人影掠了上来，郁温柔当先冲到郁秋痕身前，俏脸难掩惶恐焦急，她急促地说道：“大事不妙，山下平地都已四分五裂，更有宽达数尺的裂口，横生断了去路，柳二哥他们都无法跳过，村民们更不作想。”宁怜雪稍显镇定，平缓地说道：“这次震动远胜往常，已非这座岛屿所堪承受，这座小山处于岛屿腹地，尚能安然无恙，东面万米平畴之地已无完好，柳二哥也说了，他向东看去，却无法见到仙踪崖，以此推断，仙踪崖或已被震塌，没入海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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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沧海断情柔

仙踪崖虽不如中原诸多山脉拔地参天，但若沉没入海，却也令人匪夷所思，周围诸人闻言，无不骇然，郁秋痕等更是转头往东望去，仙踪崖离青藤峰不过数里，往日此地尚能见到山头，此时虽然尘烟渐起，却依稀可辨远处一马平川，已无突兀山峰，便知或正如宁怜雪所言，一场前所未遇的劫难正渐渐逼近众人。

　　　　前方近至山脚，却是人群集聚，摩肩接踵，无法挪动一步，柳悦清当即说道：“我去看看情况。”从人群中奋力挤出，往山下走去，耿沧柔和龙瑶嫣唤道：“我也去。”身处危境，两女不愿离开柳悦清，见他艰难下山，便也匆匆跟上。

　　　　到人群为首之处，已是踏足平地，柳荻灵等一字排开，柳悦清站到郁家门人身侧，定睛一看，顿时眉头大皱。

　　　　原来前方寸步之处自西向东裂开了一道大口子，又宽又深，将往北逃生之路断去，柳悦清向东看去，这道裂缝极长，望不见尽头，几乎将整座天岛一分为二，两侧地面龟裂处处可见，虽无这条裂缝宽长，却也令千亩平畴之地尽成千疮百孔，不忍卒目。

　　　　柳荻灵指着东方说道：“此路已然不通，咱们只能往东探路，或能寻到未断道路，便能绕行去往北方。”

　　　　叶归来摇头说道：“此计怕是不成，二哥你看。”他亦是向东一指，众人极目看去，远处有异物自裂口中蜿蜒而至，来势甚快，柳荻灵等眼力了得，已看清来物，齐齐失声叫道：“是海水？”叶归来苦笑道：“这道裂口已到东面海岸，那里原有仙踪崖阻挡，如今海水涌至，可知它确已沉没，如此一来，恐怕……这里也难逃一劫，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此言一出，群情耸动，村民们焦虑不安，人人眼里露出惧色，却依然静静留在原地，并未乱了阵脚，张朝云脱口叫道：“那就往西，西面或另有生路。”

　　　　这时，所有人皆到山脚，而从裂口滚滚而来的海水汹涌澎湃，从众人身前奔腾而过，转眼成一条宽阔河流，郁家众人见状皆都大喜，柳荻灵当先叫道：“咱们可以游河过岸，这海水可帮大忙了。”

　　　　天岛村民靠海吃海，无人不善泅泳，这时纷纷欢呼，先后入水往北岸游去，郁家众人也都不敢怠慢，施展轻功，踩着水面杂物来到对岸，眼看郁秋痕等安然渡过，柳悦清拉住龙瑶嫣的小手说道：“嫣姊姊，我带你过去。”

　　　　龙瑶嫣天性怕水，柳悦清放心不下，便欲助她，龙瑶嫣俏脸一红，偷偷往耿沧柔看去，见她笑眯眯地盯着自己，心头更是羞涩，挣脱柳悦清的手掌，微笑道：“这里不是大海，我能过去。”脚下轻轻一点，如凌波仙子御水而行，轻松跃过河流，惹得众人齐声叫好，柳悦清暗道：“嫣姊轻功师承秦家庄，逍遥步天下第一，自当难不倒她。”

　　　　龙瑶嫣落地后，转身朝他嫣然一笑，此时耿沧柔也飘身过河，向柳悦清挥手唤道：“清弟，你还在那边发呆作甚，快些过来啦。”

　　　　此时南岸只余柳悦清一人，他纵声一笑道：“小弟这就来了。”方一提气，身后突然一股劲风悄无声息卷至，便听龙瑶嫣惊呼道：“清弟小心。”他心神一动，急转回身，一道人影如电光石火般飞身欺近，向自己当胸一掌拍来，其势极猛，柳悦清无暇思索，提气大喝一声：“退”，出掌硬生生挡住对方这偷袭一手。

　　　　只听天岛中人齐声怒喝，柳悦清手臂巨震之下，惊觉对方掌力如同排山倒海，难以抵挡，被震得腾空而起，他余光扫去，看清出手偷袭之人是宁无城，其黑衣白发，此时已不蒙面，一张红润圆脸布满杀机，但见他如猛虎腾空，纵身扑向自己。

　　　　柳悦清心知自己人在空中难以腾挪，宁无城偷袭得手，岂会放过这等良机，果见对方转眼扑近，狰狞一笑说道：“柳悦清，你坏我好事，如今就和这座岛屿一同葬身大海吧？”双掌齐轰，欲一招了结这个劲敌。

　　　　柳悦清遇险，河对岸的众人皆尽失色，天岛群侠、耿沧柔、龙瑶嫣等都是转身扑来相救，柳悦清更不会坐以待毙，他得到郁秋痕全身功力，内力之强可说当世无二，此时虽人在半空，他也毫不犹豫，一个扭身翻掌凝力，正欲拍出，一道人影从河对岸飞快掠过，寒如冰雪的光芒乍现，直射宁无城而去。宁无城猛然暴喝一声，竟是舍了柳悦清，侧身往左方打出一掌，正拍中那道剑光，宁无城全身猛地一颤，突然向下坠落，那道人影毫不停顿，扑到柳悦清身前，向他挥手拍去，柳悦清这时已安然落地，也是效仿于他，两人双掌一拍，各自一笑，柳悦清说道：“宁兄弟，多谢出手相助。”

　　　　一剑退敌的是宁怜雪，他微笑说道：“柳大哥何必客气。”上前一步，转过身躯和柳悦清齐肩并立，目光落在宁无城身上，嘴角笑容顿敛，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宁无城抬起右手，掌心握着一把鲜血，早已满脸怒容，气极而道：“很好，很好。”

　　　　此刻月落乌啼人物尽数来到，修文轩辕已死，振武轩辕不舍其尸体，正负在背后，江舞鹤重伤未愈，也是一脸萎顿之色，那毒技出神入化的黑衣人落在最后，他受伤未愈，缓步而行，眼神显出一丝焦虑，更有数分迷惘，不知正念着什么心思。

　　　　天岛群侠多领教过此人神技，都是心神一凛，心知除了宁无城，此人最是棘手，柳荻灵向朝夕道长抱拳说道：“烦请惜昭前辈带领老岛主夫妇和天岛子民北去海边，背负人的弟兄也先走一步，去到船上候着我们，柳少庄主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需助他一臂之力。”当下和叶归来等人跳过河流，说道：“柳少侠，此人一手毒技极为难缠，需小心谨慎才是。”

　　　　柳悦清匀了口真气，身旁清风掠过，耿龙两女也都来到身边，他心念一动，转头四下看去，南边滚滚烟尘缓缓迫近，相隔仅只数里，东面仙踪崖沉没入海，连平原之地也难保全，远处不少龟裂的地面接二连三往水中沉下，看此情形立足之地迟早不保，柳悦清眉头一皱，厉声喝道：“宁无城，此时你还来纠缠不休？”

　　　　宁无城尚未开口，那蒙面黑衣人如鬼魅般飘然而上，竟是欺到宁无城身前，来回张望，哑声说道：“麒麟血呢？麒麟血呢？”宛如凶狼嘶吼，可知其早已心急如焚。

　　　　天岛群侠也正担忧着麒麟兽，如今情势大乱，更不知这头通灵神兽去了哪里，柳荻灵沉声说道：“麒麟血是奇珍异物，能救重症之人，咱们郁家也非吝啬之徒，只是你们月落乌啼用这种卑劣手段夺之，简直欺人太甚，麒麟血给了你们这帮邪道人物，岂非是助纣为孽，为虎作伥？”

　　　　黑衣人走上几步，离众人更近一步，柳荻灵厉喝一声“站住”，黑衣人止住脚步，望着柳荻灵，口中喘着粗气，突然间他双腿一曲，竟是跪倒在地，朝郁家众人磕了个头，大声说道：“我以这条贱命来换取麒麟血，用以救人如何？”他突然傲气全消，恳切乞求，旁人无不大现意外。

　　　　宁无城脸色一沉，耿沧柔在柳悦清耳边说着话儿，柳悦清不住点头，待她说罢，更是目光烁烁打量着此人，喃喃说道：“原来是他，南郡耿府的这场迷案也该在此作一了结。”

　　　　蒋承轩却是一阵错愕，皱眉问道：“用以救人？”黑衣人点头说道：“正是。”蒋承轩问道：“所救何人？”黑衣人犹豫一下才又道：“恕我不能明言，只能说是天下最好的一位姑娘，绝非如我这种恶贯满盈。”说罢又连磕数个响头。

　　　　柳悦清突然插口说道：“阁下可否取下黑布一现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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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5沧海断情柔

如今宁无城身份已遭看破，他便不再蒙面示人，但这位黑衣人和轩辕兄弟却依然如旧，尤其修文轩辕已死，尸身竟也以黑布裹脸，柳悦清暗暗生疑，便有此一问。

　　　　黑衣人长叹一声，说道：“此事在下万万不能答应柳少庄主，请恕罪了。”他大声叫道：“我只求一盅麒麟血，救人之后，再来诸位面前受死，若违此言，便如这条臂膀。”他话音刚落，从腰间拔出一把利剑，却见手起剑落，竟是硬生生砍下了自己的左臂。

　　　　耿沧柔惊叫一声，捂着脸扭过头去，柳悦清等人也皆动容，此人为救一女子，竟连自己性命都可弃之，龙瑶嫣眼神突然变得迷离，喃喃说道：“这个女子定是他最深爱的人，她重病缠身，却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了。”胸口柔情一动，盈盈秋水凝视着柳悦清，亦是脉脉含情。

　　　　黑衣人断了一臂，痛得他几欲晕厥，踉跄几步，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下，断臂伤口血流如注，他也无意止血，只是死死盯着天岛群侠，眼中露出祈怜之色。

　　　　遇到这等突如其来的变故，柳荻灵一时也没了主意，迟疑不语，却听身旁郁温柔急声说道：“我替爹爹答应你了，你……你先止血吧。”她依靠在宁怜雪身边，却是不敢直眼看去，脸上不忍之色分外惹眼。

　　　　黑衣人吐着气，颤颤巍巍地说道：“多……多谢……”伤重之下视线也渐现模糊，他苦笑一声，念道：“或许今日就是我毙命之时，但他们这一允诺，我这一生也就不枉了。”他心弦一松，缓缓闭上双眼，却听忽地一声，一人到了自己面前，在自己断臂处点了数下，剧痛大减，急忙睁眼一看，出手之人是柳悦清，而自己断臂处经他所点穴道，流血缓了不少，耿沧柔这时也款款走近，柳悦清撕下衣衫上几块长布，两人替黑衣人包扎妥当，却未摘下他脸上黑布，柳悦清起身走向宁无城，冷冷说道：“宁无城，这次你来犯天岛，却将花拾等人留在中原，所依仗处就是这位兄台手中剧毒，如今你利齿已断，便是走到了绝路。”

　　　　宁无城阴沉着脸，低头看着黑衣人的断臂，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淡淡说道：“老夫年事已高，若能和你一同死在这座岛屿上，已是有赚无赔了。”他似乎有些不耐烦，突然晃身欺上，出掌迎面疾打。

　　　　柳荻灵怒喝一声：“如今不是争胜时刻，先把这老贼打发了再说。”众人都看得分明，滚滚浓烟已蔓延到青藤峰处，再有片刻便要席卷此地，时下刻不容缓，不能再作迟疑，便听叶归来等人齐声大喝，纷纷提剑扑上，将宁无城围困当中，令其顿成困兽之境。

　　　　郁温柔在一旁见状，伸手拉着宁怜雪低声说道：“宁哥哥，柳二哥他们也是迫于无奈，真是对不住你了。”宁怜雪长叹道：“既种恶因必有恶果，我爷爷他做的恶事太多，如此伤天害理，这次步步败退，可见老天爷也要亡他了。”

　　　　这番话落入宁无城耳中，令他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小畜生，为何不来助我？”

　　　　宁怜雪流露出痛苦之色，摇头说道：“爷爷你错事太多，您老在海琴山庄曾言，积善成德才是大好男儿，却不想您借月落乌啼杀人无数，就连叶伯伯也都被你害死了，如今您这双手沾满血腥，当年助人再多又有何用？今日您老若不赎罪，宁家后人又怎有脸面堂堂正正存活于天地之间。”

　　　　柳荻灵大叫一声“好”，赞道：“正邪分明，大义灭亲，小公主，你这位小驸马很不错，果然是靠得住的人。”说话间，他已抢先发难，剑尖挑起一抹寒光，刺向宁无城的面门。

　　　　宁无城右掌中剑，只得换左手持刀，架住对方来剑，柳荻灵手腕一阵发麻，惊觉这老贼左手竟也有金刚神力，果然是强横难敌，急忙剑下变招，口中叫道：“诸位兄弟齐上。”此时大难将至，需速战速决，绝不能纠缠恶斗。

　　　　柳荻灵抢了先手，叶归来等更不怠慢，剑出“金戈剑法”，这一路豪气万丈的剑法于此末世境地洋洋洒洒使出，反增几分苍凉悲壮，宁无城是这次风波首恶，众人恨他不比恨云破浅多少，当下各展绝学，欲速斩此人于此。

　　　　宁无城虽然功高绝顶，但受伤在先，又遭围攻，而对手更非弱手，岂是他一人所能应付？眼看情势不妙，他脸上怒气一闪，厉声喝道：“舞鹤，振武，还不快来相助老夫？”

　　　　江舞鹤脸上邪气一闪，皱起眉头并不答话，更不上前，只是远远观望，脸上露出一丝怨恨之色，振武轩辕背着其兄尸体，眼看天岛一方势力雄厚，又有柳悦清宁怜雪两人助阵，月落乌啼倾巢而出都难有胜算，此时却仅仅三人，直是飞蛾扑火，他迟疑不决，也是按兵不动，遥遥说道：“帮主，此刻时不与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如先撤出天岛，来日才能重振旗鼓。”

　　　　宁无城被五人围攻，才过数招便已左支右绌，好不容易躲开柳荻灵削头一剑，张朝云一剑擦过其臂膀而过，把袖子裂出一条口子，宁无城一掌劈去，逼退两人，怒道：“取不到‘姬情剑法’，又怎能称雄江湖，天下无敌？”

　　　　当年三清山上郁秋痕一门“姬情剑法”惊艳全场，宁无城亲眼观之，自然心痒眼红，这次阳谋阴计交叠，正为夺取这门当世绝艺，却不料功败垂成，令这个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