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李如初回忆录-第3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在后金被灭亡后的几十年岁月里,很多历史学家和军事学家一直有一个疑问,如此强大的澳宋军队,为什么在面对后金的进攻时一直消极抵抗,指挥官们的目的似乎仅仅依托金州防线挡住后金。而在后期发起断头台行动时,我军又如何在那样大的优势下,被已穷途末路的后金军队突围,错失聚歼建奴的大好机会?
我在前几版回忆录中,对此一直避而不谈。现在,根据最新的解密规定,我将在这一版中详细回答读者朋友们的问题。
首先我要介绍的是断头台行动的提出者,时任辽南集团军司令的齐武少将。
在我之前的印象里,齐武将军是一个很古板的人。他留着漂亮的八字胡,头发总是梳理得很整齐,衣服没有一丝褶皱,任何时候都把最上方的风纪扣扣好。但这样一个严肃的指挥官,却在战前的战略会议上提出了断头台那样一个堪称疯狂和大胆至极的计划,实在是让我们感到惊愕。
断头台行动是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的计划,它是我军历史上第一次付诸实践的海陆钳形攻势——虽然这种理论之前就有人提出。我曾和齐武将军的参谋长穆怀安大校交谈过,从他口中得知了齐将军提出计划时的场景。
————————————————
穆怀安记得那是一个下午。当时实际负责指挥集团军的澳宋军官们都集中在会议室里,对着一个巨大的沙盘和地图讨论战术(注1)。那时候大家已经连续几天开会,屋子里的窗户全部打开,海风将白色的窗帘吹得飘起。室内的人们解开领口的扣子,将衣袖挽到胳膊肘,不时大声发出争论。
齐武从中午开始就在盯着地图,不时走到沙盘处,和海军方面派来的参谋低声交谈。穆怀安和齐武是多年的老搭档,从在欧洲时就一起配合。他早已注意到齐武的不寻常,这个老伙计眼睛里一直有危险的神色,嘴角因为兴奋带着不经意地微笑,面上泛着红光,显然已经有了腹案。
“怀安。”他发声打断了军官们的讨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目光集中在齐武身上。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沙盘,又抬起头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大步走到地图前,双手像螃蟹一样张开举起,从旅顺出发,以弧线指向新金和红咀堡:“你看看这里,我们能不能直接占领这里,把后金堵在新金一线和金州防线之间。”
穆怀安双手背在身后,皱着眉头看着地图。他迅速回忆了一遍海军提供的资料,回答道:“有可能。”
齐武是知道自己的参谋长的性子,他说有可能就是“很有可能”的意思。听到参谋长的回答,齐武眼中的神色越来越明亮。他转过身,双手撑着桌子,声如洪钟:“命令,参谋部现在以‘后金被金州防线挡住,陆军部队从旅顺出发,同时攻占新金城和红咀堡,并原地建立防线’为目标,建立方案。请通知中国分舰队,请求派遣更多的海军参谋前来配合工作!”
随后的一周多时间里,设置在旅顺的参谋部灯火不息。从海军到陆军,上百名参谋不间断地讨论、修改计划,再讨论,再修改计划。这是一个非常繁重的任务,要在建奴大部队已经进驻北金州城,金州防线全线进入战时状态的时期,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制定出这样复杂的计划。如果不是采用远超同时期世界各军事强国的参谋部制度,我们绝无可能完成这样伟大的成就。
到了第二次金州战役(注2)开始的第二天,参谋部已经拿出了5份详细的计划书交给齐武选择。
“海军陆战队即刻出发,先去西中岛待命。”齐武下令,“国防军第一团一起过去。”
“红咀堡交给长山列岛的东江镇,只留一个团守岛,其他野战部队准备全部投入战斗。请求日本舰队支援一些运输船来。”
一道道命令从司令部里发出,巨大的战争机器开始发出嘶鸣。成千上万的命运从此发出改变,而没有人知道,在我们身后,在他们身后,上亿人民的未来,也将发生变化。
就在我带领第一团前往港口准备登船时,东北方上百里外,金州防线处,驻守的东江军镇江团、凤凰团和日本附庸军的锅岛旅团,正在和猛攻防线的建奴鏖战。
金州防线从东到西,截断金州地峡。这座防线长十几公里,由五座容纳上千人的堡垒和连接它们的长墙组成。防线完全由我国的土木工程师设计,以混凝土为主体,关键部位已钢筋加固,算得上是坚不可摧的壁垒。
镇江团的团长是孔有德,他在九州和平后和一批东江军军官一起被调回辽南。与和倭人打战相比,孔有德对于跟建奴打一场充满无穷的斗志。他爸爸在铁岭领导反抗建州战死,他在南逃的路上遇到黄斯通,遂一起南下东江镇,到现在已经和后金打满十年。
现在是后金开始进攻金州防线的第二天。从昨日开始,孔有德就以超人的激情投入战争中。在后金尚未开始进攻时,他一般会待在司令部里。这座司令部设立在南山上,海拔只有116米左右,位于金州城南一公里,左挽金州湾,右扼大连湾,是扼制通往大连和旅顺的交通要道。天气晴好时,从司令部往下看,孔有德可以清楚地在望远镜里看到金州城内飘扬的建奴旗帜。
此刻的孔有德已经进入一线。虽然金州地峡宽度有十几公里,但适合大军同行的道路却不多。他面前的是建州的军一部,飘扬着镶蓝旗。这是金州部队的老对手,从防线建成开始,多铎手下的镶蓝旗就一直和他们较量,彼此早已知道对方的斤两。
孔有德嘴里叼着烟斗,目光不怀好意地打量一里外的建奴。镶蓝旗的建奴面对东江军已经有了经验,其他旗依赖的盾车在这里是基本见不到的。在防线上密密麻麻的火炮面前,再大的盾车也是一个一碰就碎的蜗牛壳。这些建奴们驱使着汉人包衣挖掘坑道,以“Z”字形逐渐接近。弯弯曲曲的坑道可以防止被实心弹一通到底。
孔有德对此并不在意。后金想挖,就让他们挖便是了。现在距离隔得远,他确实拿坑道没办法。等到建奴挖到一两百米了,现在还在静坐战的炮兵们就能让老对手们感受一下大炮的滋味。
………………………………
明国:风起辽东 第九十四章 奴隶(1)
时间回到5月23日,后金正式进攻金州防线的那一天。
这次后金倾尽全国之力,动用了5个旗一百多个牛录,加上征召了一批科尔沁蒙古人。若是算上被强迫参战的汉人包衣,超过两万五千人的建奴军队就集结在从盖州延伸到金州这几百公里的路上。战前国安局给辽西那儿的袁崇焕送了情报,表明后金大概有三分之一到一半的军队在辽南蹲着。他要是有野心有胆子,就出动关宁军掺和一下,说不定能拿点人头让皇帝开心一下。
不过我们并没有对关宁军有什么期待。。。毕竟这支每年吃掉几百万两银子的部队屁用没有,从广宁惨败到现在快十年了,全程都在辽西打酱油。
从金州防线往北,后金军队以旗为单位划分了营地。这次我们讲述故事的主角,当时还在镶蓝旗当包衣阿哈。
他的名字叫张泰,抚顺人,家中世代务农。万历年间老奴起兵造反,张泰跟着大哥一路南逃,但最终还是在辽阳被俘,当了八旗的奴才。
此时的张泰穿着一身破旧的棉衣,里面塞的不是棉花,而是乌拉草。这身破衣服陪伴了他几年时间,在辽东的寒冬救下他好几次。由于没有衣服穿,张泰只能再穿着这身厚衣服来打战。
他自不是自愿来打战的。这次南下,张泰被他的主人——一个镶黄旗的余丁——带着,一路上背着主子的干粮和武器,和其他上万个包衣一样,一步一步从辽中走到金州。很快,这些自走运输机又要担任工兵,给他们的女真主子挖掘通向防线的坑道。这批镶黄旗建奴一共来了一个甲喇,即五个牛录一百多号真夷。他们是作为被抽调的余丁前来镶蓝旗,名义上是受多铎节制,不过大家都晓得,前来镶蓝旗是要监督镶蓝旗的人老实打战的。镶蓝旗在金州和澳宋打了那么久的战,皇太极多少也听说过他们患有恐宋症的事情。
张泰已经挖了一个下午又一个傍晚的坑道,直到再也没有一丝阳光,他才被换了下来,坐在营地前吃东西。早已肮脏不堪的棉衣多了厚厚一层泥垢,泥土的气味加上汗臭,给这件饱经风霜的衣服增添了时间的气息。但张泰已经感觉不到异味。他手抓着一块杂粮饼子,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破陶碗,里面装着水,正努力地咽下喉咙间的干饼。这种饼子用不知什么粮食做成,张泰还吃出了草籽的苦味,咽下去时会摩擦得喉咙生疼。
营地外突然传来号角声。张泰顾不得休息,身子像条件反射一样爬起来。他一边将饼子塞进兜里,一边快速吸了一遍右手,把粘在手上的碎屑吞进嘴里,再一口喝完碗里的水,把碗塞进腰后,跟着周边的其他包衣一起乱七八糟地跑过去。
吹响号角的是镶黄旗的一个甲喇额真。他站在熊熊燃烧的火把下,火光把光秃秃的脑壳照得反光。阴沉的面孔遮盖在阴影下,嘴巴抿得紧紧的,眼睛里闪动着凶悍的光。等到包衣们来得差不多了,他目光转向一名白甲。那白甲向他点头,表示所有包衣都到了。
于是甲喇额真大吼道:“现在你们,继续去挖坑!今夜至少要往前挖十丈!”
下方的包衣们都抬起头来,嘴巴微动着,却没有人敢说话。
那甲喇额真说完就挥挥手,周围的余丁们便围拢过来,大声喝骂着把包衣赶到坑道里去。
张泰闷不做声地下地。他来得有点晚,便走在最后面,身后跟着的恰是他的主子。张泰小声问:“主子爷,不是明儿再挖吗?”
他的主子——张泰告诉我那人叫达春——啐了一口唾沫,目光瞥了一眼其他余丁,压低声音道:“甲喇额真在固山额真面前说了大话,后日就要把坑道挖到汉狗城下,狗日的连累我也不能睡觉。”
张泰点点头,接着沉默地前行。达春年龄与他相近,家里就他一个包衣,舍不得鞭打,有口吃的也要分他一点养着不能饿死,张泰并不十分惧怕他,因此开口问话。
但主子就是主子,达春也不会帮张泰挖土。等包衣们下到坑道里挖土后,余丁们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偶然见包衣想偷懒,便过去抽几鞭子。
张泰沉默着挥舞锄头,将连接在一起的泥土刨开。建奴余丁们嫌弃泥巴会溅到身上,自然地逐渐隔开距离。身边的包衣逐渐聚集,同在一个牛录的彭三勇提着一个篮子过来,用手将泥巴装进篮子,再喘着气提拉着篮子后退,把泥巴运到后方丢掉。
半个时辰后,坑道里的喘气声显著大了起来。包衣们肩扛手提,在泥巴地里干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没有了力气。他们原先应该是干一个下午就休息,等到明天太阳升起了再继续干。结果这次被逼着通宵加班,本就精疲力尽的奴隶们效率飞速降低。
之前在后方说话的余丁们很快注意到他们。一人大声喝骂着要上前来,另几个余丁随手把他拉住,没让他过来教训奴隶们。这些包衣都是余丁们的个人财产,劳累死了可亏的是自己的钱,旗里面可没多余的奴隶补给他们。
张泰一直竖着耳朵听后面的动静。见后方的呵斥声消失,他松了口气,心想应该可以偷懒了。
正想着,身后猛然传来一声怒喝,接着就是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一声惨叫和鞭子与皮肉亲密接触的声音同时传来,张泰猛地回头一看,却是其中一个余丁趴在地上,身子像煮熟的虾子一般蜷缩着,背上现出红色的血迹。
顺着耷拉在余丁身旁的鞭子往上看,张泰看到那个甲喇额真正面目狰狞地站在坑道上方,一手抓着鞭子,一手抓着顺刀,红着眼睛看着下方的包衣们。“看着干什么!继续干!”那甲喇额真大吼道,“今晚不干完,从你们中抓一成人砍了!”
喊完,那额真又挥舞鞭子,劈头盖脸地朝站在后方监工的余丁打下去。鞭打在身上的脆响和余丁的惨叫不断响起,却掩盖不了甲喇额真的咆哮。
张泰能听满语,身后那甲喇额真正在亲切问候余丁们的女性亲属。但他这时也没心思看余丁的热闹,和甲喇额真一起来的几个白甲已经挥舞鞭子扑上来,疯狂地抽打包衣们。张泰紧紧咬着牙齿,榨干肌肉里的每一丝力气举起锄头。他真切地感觉到手臂正在越来越酸,锄头也变得越来越重。
“慢一点,慢一点,他们看不出来的。。。”心中无来由地冒出一句话。他下意识地减慢了干活的频率,直到身后传来一声破空声。张泰心中立即感到不妙,但肩膀上已经传来一阵剧痛。他“啊”地惨叫一声,被鞭子的巨力打趴在坑道里,捂着肩膀惨叫。
身后跳下来一个白甲,用满语大骂着挥动鞭子,朝在地上打滚的张泰狠狠打下去。
张泰双手抱着头,身子蜷缩在一起,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这是他被达春家打出来的经验,这种时候就要保住脑袋。其他地方被打伤还可以愈合,脑袋被抽一鞭子说不准直接就被打死了。被打的时候还要努力不叫出声来,他以前亲眼看到相邻的一个包衣发出惨叫,他的主子打得兴起,直接给打死了。
果然,那白甲打了十几鞭子就打累了,把鞭子插回腰间,用生硬的汉语说:“你们马上干活,谁再偷懒,我砍了他的脑袋!”
张泰涨红了脸喘息几下,死死咬着牙齿又爬起来。他忍着肩上背上的剧痛,抓起锄头又拼命挥动起来。他的双手由于过于用力,抓在锄头杆子上,血管都突显出来。身旁的彭三勇将篮子的草绳套在脖子上,双手提拉着篮子,一声闷哼后将篮子提起,踉踉跄跄地走着,却没走几步就放下篮子,身子伏低喘气。
张泰一边挥锄头,一边用余光注意彭三勇。彭三勇的喘气声如同风箱一般,好像要把肺的碎片吐出来。他喘了几口,又抬起脑袋,脖子上青筋暴起,再次把装满土的篮子提到离地面一尺的地方,一晃一晃地努力前进,没走几步又摔倒在地上,整个脑袋都砸进篮子里的泥巴中。
张泰心道不好,一直在后面盯着他们的白甲已经怒骂着走上前,一把抓住彭三勇的辫子,把他从地上提起来:“汉狗!你在偷懒!”
彭三勇一边喘气一边举起手,抓着白甲的手试图掰开。他双腿支撑在泥地上,一发力就不停地抖动,竟完全站不起来。
那白甲看彭三勇的样子,脸色愈发愤怒。他怒骂着抓住彭三勇的领子,把他拖着抵在坑道壁上,拔出顺刀猛地一挥。
张泰不知何时已经站直。他愣愣地看着正在擦手的白甲,一如身边二十几个包衣一样。更远处的包衣们依然在挖土,忙碌如牛马,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不知是无能为力,还是漠不关心。溅到额头上的鲜血缓缓流下,张泰下意识地转动眼珠,看到一点朦胧的红色水滴。
还有点温暖,张泰想。
………………………………
明国:风起辽东 第九十五章 奴隶(2)
天边的朝阳终于从云层中升起,橙黄色的阳光从东方视线的今天延伸,很快将张泰所在的坑道笼罩。
影子随着阳光一起诞生,挨着张泰的脚,扭动着身子。他已经很累了,胳膊一阵阵的酸软,那是从骨头中冒出来的酸楚,仿佛有个大力士抓着他的胳膊,像拧毛巾一样狠狠扭动,要把骨髓从皮肤的缝隙间挤出。
但他依旧在挥动锄头,虽然挥舞的频率实在很慢。每当他要举起锄头,他都不得不用左手抓着锄头柄,右手用大手臂顶住木杆的下端,弯下腰,用肩膀的力量把锄头抬起来。等到锄头被抬到坑道上方后,他还要把锄头搁在地面休息一会,再拼尽全力把锄头举起,靠重力加速度把锄头尖砸进土里。就这样,他从昨晚八点多一直干到现在,五六分钟才能挖一次土。
直到被拍了一下肩膀,张泰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定定地看着拍了自己的人,用了好一会儿才把眼睛聚焦,意识到对方是谁。“别偷懒,快继续。”他微微动弹一下嘴唇,勉强吐出几个字。
那人面色非常憔悴,脏兮兮的辫子甩在脖子上,上面布满了细小的泥土:“敲锣了,别干了。”
他说完便一瘸一拐、拄着锄头离开。张泰的目光顺着那人的身影望去,看到一个余丁正敲着锣,喊叫着让他们回去。于是张泰便回去了。
事后张泰说,他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坑道顶走回营寨的。那段一百多米的路程,张泰只记得自己无数次地摔倒在地上。他横着脑袋,看着视野中天旋地转的世界,脑袋里全是彭三勇那具掉了头颅的躯体,以及喷溅在自己脑门上的热血。最后一次摔倒后,张泰再也无法站立起来。他的身子像抽筋一样抖动,隐约中,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拍了几下,脑袋里却还是越来越模糊。
当他从混沌中恢复意识时,他看到在阳光下一片苍白的天空。身子被一条腿踢了几下,像死狗一样摇摆几下,又恢复原来的状态。他勉强摆动脑袋,看着踢自己的那人。
那是个镶黄旗的余丁。见脚下这人还能看着自己,那余丁叫了一声,大声问:“这是谁家的包衣,还有气。”
几个余丁从视野中出现,看了自己一眼又再次消失。张泰直愣愣地看着天空,直到看到了达春的面孔。
“主子。”他说了一声,声音轻微到只有他自己听到。所幸达春也看到了他。
达春便对余丁说了一声,拉着张泰的胳膊把他抬起。等张泰从地面离开后,他才看到自己周围横竖躺了七八个包衣。
“这些都是累死的。”达春一边拖着他一边说,“你差点也死了,还好活过来了。阿克墩大人和甲喇额真说了,不会把你们累死的。”
“谢主子。”张泰低声说了一句。他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断了气的几个包衣,没有继续说话。背上肩上一直有火辣辣的疼痛,穿了几年的棉衣也被鞭子打坏了,乌拉草从破洞里钻出来。有几秒钟,张泰觉得这个冬天他就要冷死在冰天雪地里。
回到他们之前休息的帐篷后,张泰便想泥巴一样软倒在地上。甲喇额真给他们休息一会儿,现在是镶蓝旗的包衣在挖土——原本他们也是晚上睡觉,白天再干活的。透过帐篷的缝隙,张泰看到他们正一筐一筐地将泥土运出,在营地前堆积成一道矮矮的土墙。这堵墙现在只有几尺高,按照现在的速度,几天后就能挡住人了。
镶蓝旗的人面对宋军已经有了经验。为了防炮,包衣们会在白天斜着挖坑,以“Z”字形向宋人的防线靠近;而到了晚上,宋人守军看不到他们后,包衣们则直直地挖,一晚上能挖出十几米的坑道。
现在的坑道还比较朴素,等到半个月后,后金挖的坑道甚至已经发展出在坑道侧面挖出的防炮洞,并且坑道深度达到接近两米,表面用泥土和尸体堆出掩体,火枪和大炮从掩体间隙伸出。。。(如果有穿越者来到这片战场上,他可能会觉得自己穿越到了日俄战争时期)
张泰很快又睡着了。他睡得很不安稳,漆黑一片的视野里不断闪过自己这几年中的生活。从抚顺,到辽阳,再到达春家的牛录。。。上千个日夜的记忆不停回溯。最后一个出现的画面,是彭三勇倒下的尸体,他听到了周围人的惨叫。转身一看,竟是白甲们在无差别地砍杀身边的包衣。
他猛地睁开眼,光秃秃的脑袋上全是冷汗。梦里的惨叫声却是真的,帐篷外传来鞭打声、怒骂声和惨叫声。
帐篷口早已有包衣们在看热闹。他努力地从草堆上爬起来,和他们站在一起。
帐篷外是五六个包衣躺在地上呻吟,更多的包衣畏畏缩缩地跪在地上,被十几个余丁围着。昨夜抽打自己的那个白甲又抓着鞭子站在最前面,身旁是一个镶蓝旗的甲喇额真。
甲喇额真手上抓着一张纸,另一只手上则拎着一把腰刀。他脸色非常阴沉,和那白甲叽里呱啦说了几句。那白甲又和几个余丁说话,随即大步朝张泰所在的帐篷走来。
帐篷内的包衣们连忙在帐篷里跪好。白甲走进来后,便用生硬的汉语对张泰道:“你和我出来。”
张泰勉强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跟着白甲走出。还好那白甲走得不快,不然张泰速度慢,肯定又要挨一顿鞭子。
白甲引着张泰到甲喇额真前面,张泰连忙老老实实跪好,从地上捡起甲喇额真丢下来的纸。
“你念出来。”甲喇额真用女真话说。
张泰一下子深深磕头:“回主子,奴才不认识多少汉字。”
那甲喇额真蹲下身子,咧着嘴说:“没事,你念就行。我听扎克丹说你会一点汉字,又能说大金话,你念就是。念不好,我也不罚你。”
张泰只好又一次磕头,结结巴巴地念起来:“公告众汉人奴隶,今我大宋前来解救你等,汉人逃到墙壁下,可得到我军保护,建奴再不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