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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隐-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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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席之人,已见过的,不曾见过的,这时乍见美人款款而来,面上纷纷流露出艳羡与痴迷的神色。众人的反应落入石崇眼中,他却是大乐,朝着绿珠挥挥手,他唤道:“近前给贾侍郎与王公行礼。”
众人之中,他二人身份最显贵,绿珠当即软软糯糯地唤道:“绿珠不才,见过贾侍郎,见过王公。”
这酥到骨子里的声音,像一根羽毛直直挠入郎君们的心尖尖,一麻一酥间,贾谧与王衍已点头虚扶示意她起身。
绿珠善笛,笛声飘渺,如入仙境。故而石崇道:“便为众人吹奏一曲《明君》吧。”
一碧千里的翠色中,绿珠一根玉笛微横,轻启朱唇。独特的音色在林木间,花丛间弥漫开来。她的笛音恬静悠远,轻吟浅唱,没有铅华雕饰,只有如云如丝般的清新婉丽。一起一伏,或抑或扬,百转回肠,如泣如诉,道尽昭君远嫁他方的淡淡失意与忧伤。
这天籁,拨动了听曲之人的神经与心弦,令得人不由自觉地为之一颤。这一个两个的少年郎君,从最初乍见绿珠的惊艳到折服,竟只在一瞬之息,一曲之间。
渐渐舒缓低回的笛声中,绿珠屈身一福,收了玉笛低道:“绿珠技拙,郎君们见笑。”
这戛然而止令人意犹未尽的诗意之旅,使得郎君们面上皆是一怔,呆呆地看着绿珠出神。
献艺已罢,郎君们却欲罢不能。如何是好?对上绿珠一双媚态十足的大眼,石崇笑道:“绿珠之后,还安排了其他美妾的歌舞。诸位郎君,便由绿珠为你们斟酒。边饮边看吧。”
此语甚合心意。当下,郎君们大呼“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另一波美妾踏着木屐轻舞而来时,绿珠已笑意盈盈地持了手中之酒,一一为郎君们满上。看过绝色,一般姿容怎堪入目?轻歌曼舞中,众人伸长了脖子,干干地等待绿珠的到来。
半圈酒斟下来,凡绿珠所到之处,皆激起惊呼一片,更有不少郎君。借着举杯,时不时轻碰一下她的小手。
在伸着脖子,盼了一个又一个之后。绿珠的酒终于斟至了孙秀父子的榻前。她的美目在对上孙秀急切中带着赤裸裸欲望的眼神,非但不惧,反而扑哧一笑。轻提酒壶,她的玉手有意无意间擦过孙秀不停搓动的大手,笑道:“大人请饮。”
“饮!这便饮!”孙秀急急地举起酒盅。咕噜一口直直咽下,顾不得拭去嘴边残留的酒液,他的鼻翼兴奋地翕动了两下,一双三角眼紧紧地盯住绿珠的胸前。
这副色中饿鬼的丑态实是无耻龌龊至极,尤其眼中那团绿幽幽的欲火,直恨不得立刻扑上前去。
绿珠垂眸一闪。走到了同榻的孙会面前。她一双水波在抬眸之际,忽地又朝着孙秀轻轻一瞟,微微一笑。
这一笑。很浅,很浅,然在孙秀看来,寓意很深,很深。它直如日出云破。万道霞光齐齐而出。令得孙秀在心脏狂跳不止间,全身忽地一个抽搐。气息变得又急又喘。
他犹自想凑上前去时,绿珠已为孙会倒了酒。孙会痴儿,此刻只顾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绿珠,哪里还有其他反应?但见他已经干涸的鼻端,忽地又是一热,红红的液体顺流而下,片刻便沾湿了前襟。
这小丑一般的模样,绿珠取了随侍的婢女手中的一块方巾递给他,直直转身走向另一方榻几。
留下孙会又羞又躁地拿了这块方巾贴到胸口不肯放手。
一路斟酒过来,很快到了山阴榻前。对上她微怒微恼,神色不悦的面色,绿珠却是笑了。
慢慢地斟酒入盅,她一如之前,轻道:“郎君请饮。”只是后面,跟了一句微不可闻的叹息。
她本红尘女,有幸出风尘。原本答应山阴洁身自好,却在她随了石崇之后不得已又失言了。
朝着山阴一福,她为一侧的孙江斟了酒,又缓缓退下。
歌舞既毕,绿珠斟酒也已差不多完成。她恭顺地来到石崇的身边跪坐,小鸟依人般偎入了他的怀中。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山阴低低的吟诵不知何时又回响在耳际。怔怔望着绿珠出神的刘琨,手臂一扬,将身边的美婢揽入怀中。举起酒盅狠狠饮了一大口,任由辛辣的酒液流入喉咙的同时,他不无自嘲地笑道:“刘越石啊刘越石,你当真是陷进去了么?”
宴会进行到此时,正是最高潮。一舞舞罢,丝乐之音又适时响起。郎君们坐于榻上的,起身在草坪上漫步闲聊的,都开始逐渐放松心神,真正而肆意地享受起赴宴之乐。
山阴在榻上坐了很久,终于也起身了。她与孙江一道,随着两个三个一群的郎君在花丛间流连观赏。
赵清来自公主府,本不与那帮文人一路,因而自发地来到了山阴身侧。他侧头对着山阴展开一个无害至极的笑容,调侃道:“小郎从公主府中逃出时,赵清颇不以为然。今日看小郎的定力,赵清算是服了。”
他的语调,带着北方人不常有的清灵与软糯。尤其边说边撩拨束冠中垂下的墨发,实是风情至极。
山阴看着此刻立于她身前言笑晏晏的赵清,不知怎地,竟是生出一种极其熟悉又极其异样的感觉。她蹙着眉盯向一身锦衣华裳,气质华贵不凡的赵清,瞅着他眉宇间那种淡淡的,风光霁月般的神情--陡然间,她明白了。
眼前的赵清在细看之下,竟与卫玠有几分神似。是了,异常精致的五官,高洁不凡的气度,只是前几次看见赵清时,他皆在公主府中刻意敛声静气,不肆张扬。现在孤身一人,气华不加掩饰,任由它自然散发流露,便能瞧出端倪来了。
心惊之下,她的脑中忽然一一闪过公主府中的一众美少年。越细想,越琢磨,越觉一个两个的,或是眉毛,或是眼睛,或是神韵,都与卫玠有些相似。这些入了公主的眼,被公主收入床帐的,竟皆是依着卫玠的模样刻画而成。而整个公主府中,赵清眉宇间的神韵与卫玠最相似,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不学自成的贵介之气。莫怪乎当日被掳之后,贾仪满口肯定她入不了公主的眼,原来便是以此为标准。
突然间想通的她呆呆地望着赵清,不知说什么好了。
赵清看着她一脸愕然的表情,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脸,笑道:“山小郎又不认识赵清了?”
回过神来的山阴静静道:“自然识得,不但识得,还觉得有几分眼熟。”
至于如何眼熟,她却是不想再说下去了。看了眼大步走近的刘琨,她朝着赵清点点头,转头招呼孙江道:“越石来了!问问这小湖中可否泛舟,春日水中游戏,再惬意不过。”
两人追着刘琨要了竹筏与竹篙,扔下湖边众人,驾着一面竹筏兀自往小湖上去了。
湖上一筏一风景,很快引起了岸边谈笑风生的郎君们的注意。王衍朝着小湖不在意地瞅了一眼,云淡风轻道:“这两位太子府的舍人,虽是年少,气韵都不错。尤其那个山阴,思敏机变,有几分灵气。”
他的话传入贾谧耳中,贾谧忙道:“越石近几日与她走得算近,有什么事,问问他便知。”
王衍充耳不闻地举起酒盅,饮了一口。他的声音极淡极不上心:“这些个事,我从不过问。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一句话将自己撇得清清楚楚。牙根暗咬,心中暗骂老狐狸的贾谧面上仍是恭敬道:“此次还得多谢岳丈出马,否则,号召力岂有这般大?”
王衍手中拂尘轻摇了几下,他诧异地转头看向贾谧:“号召?王某不过说了几句实话而已,何来号召之说?”
贾谧一噎,然很快,他正色道:“岳丈说得极是。今日这宴席上,你我不过因着痛心疾首,对太子的行事进行规劝而已。至于他人会如何,实不是我二人所能掌控。也不是我二人所能预知。”
他这番话一落,王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朝着宴会中玩得起劲的众人扫上那么一圈,笑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他一起身,贾谧也跟着他一道先退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宴会已然进入了尾声。
这时,欧阳建与张载在林间又是饮酒又是高谈阔论的,已有了五分醉意。两人相偕着一道往那林间的茅房而去。因着饮酒过多,两人的身子都有些摇摇晃晃了。
跟着欧阳建来到一处雅致的所在,张载睁大了一双醉意惺忪的眼,迷迷糊糊道:“我要上的是茅房,欧阳兄带我来此作甚?”
也是,这里修建得华美至极,各色美婢身着锦服一字相迎。从这屋中,还能隐隐约约闻到一阵阵极为清爽的香气,显是进错了内室。
欧阳建定睛一看,一把将他推进:“进去进去!这里便是茅房!”
张载趔趔趄趄地走进去,候于两侧的几位衣着鲜丽的侍婢即刻迎上前来。她们领着张载走入内室,掀开绛色罗帐,轻道:“大人请入厕。”
………………………………
第三十九章 色胆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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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张载,长这么大没有在如此富丽堂皇的地方上过茅房。他看看随风轻扬的罗帐,摸摸屁股底下又轻又软的垫子。越看那圆木桶,越觉得干净整洁不忍弄脏。因此,他在掀了裳服,坐在那圆木桶上吭哧吭哧了老半天,直涨得双脸通红,也没拉出一丝秽物来。
他两股战战地站起,急急忙忙地拢了裳服,忙不迭地出了罗帐。正欲快步奔出,婢女一把拦了他,笑道:“大人,此处污秽,恐脏了衣物。”果不其然,她一个挥手,身边婢女已将一套崭新的裳服递至眼前。再细看,这罗帐外,还备了香膏,香水,供上过茅房的人洗脸,洗手。一时,他窘得无以复加,慌道:“不必,不必!”
却见两婢双手齐出,利落地解了他身上的裳服,麻利地给他换上另一套。
这样的如厕方式,只怕穷极一生,张载也无法想象得出。因而他出了那道门,看着笑脸相送的婢女时,仍是呆愣愣的,只双眼半睁半闭地抚过新换的裳服,叹道:“如在梦中。长见识,真真是长见识了。”
欧阳建见状,大笑道:“金谷园中,无一处不精致吧?”他打了个酒嗝,拍拍张载的肩膀:“稍候片刻。”便大步入了茅房。
且说这边宴席之上,石崇在绿珠的服侍下多饮了几杯后,也觉得酒劲上来,兴致高昂。
他半眯着眼享受着暖烘烘的温雅至极的日光浴,一双大手开始肆意地抚上绿珠的细腰。在陡然的一个峰回路转之后,准确地探入她的裳服。
在令得周遭的郎君倒吸一口气,忍不住咽了声口水。在令得绿珠不自觉得缩了缩,耳红透顶时,他松开了她。拍拍她又圆又翘的俏臀,他朝着她的耳洞吹了口气,怜爱无比地说道:“姬可是累了?先行休息去吧!”
绿珠身子一颤,忙顺势起了身,盈盈地退下了。
王公与贾谧走时,场面气氛不曾有半分减弱,可她一退,旁边围着的一圈高谈的郎君都是一静。脸上现出失落的神色来。直至美人身影渐去渐远不可见,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这一退,绿珠在有意瞥过宴席上注意自己已久的角落。身形微微一顿后,直直朝着停在林间的马车而去。
她的脚步,轻舒而缓慢,每一行,每一步都透露出一种高贵与修养。在离马车只有两三步时。果然身边一个身形一晃,个头矮小,满脸猥琐的孙秀蹿了出来。他浑浊的双眼骨碌转了一圈,涎着脸笑道:“绿珠姑娘,容借一步说话。”
此处离宴席虽已有百步开外,然有心人若是注意看。还是极易发现的。绿珠对上他又急又喘的气息,眸光一闪,露齿一笑。道:“请。”
如同一道白光,孙秀只看到一排如瓷质般洁白的牙齿在眼前一晃。配上她那颗销魂至极的泪痣……喉结急速滚动了两下后,他搓着大掌使劲在裳服的下摆蹭了蹭。
美人就在眼前,他不敢有慢,快步跟上前去。刻意往她身边贴了贴。又狠狠嗅了嗅那股淡淡的撩人至极的女子体香。他眯着一双眼睛直直地瞧着她。
“大人请说。”靡靡中带着一丝诱惑的嗓音。
尤物!当真尤物!
孙秀兴奋地翕动了两下鼻翼,飞快地从袖间掏出一块方巾来。
“犬子无状。敢问这方巾如何归还?”
这块方巾。正是方才孙会激动亢奋得流鼻血时绿珠随手递给他的。却被孙秀又是威胁又是恐吓得夺了过来。
这会儿,他竟是天真无邪地拿着这“信物”套近乎来了。
“大人说笑。一块方巾,用了便用了。怎敢言归还二字?”绿珠福了一福抿嘴一笑,“若无事,绿珠先退了。”
啊?说了两句就退了?
这……这……孙秀着急地摇了摇手中方巾。
美人的反应怎地与他想得完全不一样?他快速地转了转眼珠子。难道他会错意了?还是动作太过迅速以致吓到美人了?
可她是石崇的姬妾,不是想见便能见上的呀。若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下次还不知要使什么手段才能说上那么几句。
一时间,他又慌又乱,匆忙中,顾不得礼仪,那双大手飞快伸出,一把抓住绿珠的柔荑,在手心搓了两把,哀求道:“别走……别走……”
他将绿珠的手心贴上自己砰砰如擂鼓的的胸膛,咽了咽口水,语无伦次道:“绿珠,绿珠,我实是心慕于你……你便可怜可怜我,依上我一回吧……这般看着你,我都渴得要疯掉了……”
这双三角眼毫不避讳地显示出的丑态和露骨猥琐的话语,令得绿珠脸色陡然一变。
她急急抽出自己的手,飞快道:“大人,此话不可再说了。若是传到我家夫君的耳中,大人怕是连这金谷园都出不去了。快快退吧。”
她没有因自己的举动生气,反而好心提醒自己?
得到这个认知的孙秀,一颗心更是高兴得飞上了天。他忙放开绿珠,好声好气道:“好,好!我不说。不说。你别动气,别动气。”
他退后两步,两眼直直盯着她不断起伏的胸前的两团滚圆,小心翼翼道:“孙某这便退了。他日得了机会,绿珠姑娘可千万要出来一见!”
这是有心和她定好下次之约了。
绿珠淡淡瞥了眼候在几步开外的离她不远的几个侍婢,既没应,也没回,只笑着朝他一福,转身退去了。
林木间,人影寥落,又有这一辆马车挡着。孙秀看着她提步缓行时婀娜多姿的身影,看着那又翘又挺忽左忽右微摆的圆臀,一双小眼飞速环顾了一下四周,竟然色胆横生,几步跟上前去顺势一摸--
绿珠的左侧圆臀被结结实实狠捏了一把!
感受手掌间又是坚挺又是饱满的极妙触感,他嘿嘿两声干笑,抬头对上绿珠满脸通红的羞恼。
说时迟,那时快,也不知是从哪儿飞速闪出一个身影,伸出长腿对着志得意满的孙秀便是死命一踢。
这一踢,又快又猛,毫无征兆可言,他只觉得臀部两股间先是一紧,既而一痛,整个人如一只癞蛤蟆弹跳而起,既而直直扑向了地面。
砰的一声,孙秀的额头重重地撞上了林间的草地,在碎石满是的草地上磕出一处红红的印子来。自打他跟了赵王司马伦,成了王府中的主力人员,谁见着他不是恭恭敬敬地行上个礼。即便像今日的场面上还得装腔作势哈腰点头一番,然此般待遇却是很少很少碰到了。莫说还是在绿珠这样的大美人面前吃了这样难堪丢尽颜面的瘪!
来不及言痛,吃了满嘴泥巴的孙秀火速地爬起,吐出口中污物,火冒三丈地怒吼道:“何人踢我!”
他的怒喝声中,含着十足十的火气,尤其那一双瞪如铜铃的双目,直恨不得将来人碎尸万段了。
哪料一回身,却对上了笑得一脸肆意的欧阳建。他与张载上完茅房一起走出,冷不丁之下正好瞧见孙秀鬼鬼祟祟地跟在绿珠身后干的龌龊事。
本来嘛,这宴席之上,各位郎君与婢女们亲热搂抱相嬉相戏是极为寻常的事。若是郎君们看中了,只要向叔父石崇开口,叔父必会大方赠予。可眼前这人是谁?是叔父最为珍视的绿珠!
就连他欧阳建都不敢起丝毫不敬之心的人,居然有人敢在自家地盘中下手?!
欧阳建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看一脸火气的孙秀,以手相指,对着身旁的张载相戏道:“张兄张兄,你且看!什么时候,此等长相猥琐之人也行起偷香窃玉之事了?本是一桩雅事,愣是叫人大为扫兴。直如一团粪泥不知羞耻上了大雅之堂。恶心!恶心至极!”
他的话,毫不留情,听在已然肝火中烧的孙秀耳中,更是平添三把火!他生平最恨有人拿他相貌说事,如今这人,无缘无故害他出了丑不说,竟然还如此相辱。气得七窍生烟的孙秀露着黑黄的牙齿冷笑了一声道:“小儿是谁?报上名字听听!”
他却是不认识石崇的这位侄儿。
欧阳建又是一阵大笑,他指着孙秀相戏道:“你来这金谷园作客,却不知金谷园的主人石崇是我叔父?可笑,可笑!”
原来他就是欧阳建。
狂妄小儿,老子记下了!
孙秀怨毒的眼光扫过他,鼻间冷哼一声。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且不与你计较!他恨恨地将手一拱:“某受教了。郎君这番‘情意’,孙秀心领。”
也不待欧阳建回答,大袖一拂,匆匆离去了。
“看看,落荒而逃了!”欧阳建大笑,借着酒劲,他朝孙秀狼狈的背影挥了挥手,喊道:“孙秀老匹夫,莫再摔个狗吃屎。”
孙秀闻言,身形一顿,走得越发快了。
孙秀既走,欧阳建当下收起嬉皮之态。他在绿珠面前深深一揖,相慰道:“某来迟了。不曾惊了姑娘吧?”
绿珠忙一福,回道:“不曾受惊。”她朝着欧阳建又一福,在婢女的扶持下转身而去,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瞬间便远去了。
………………………………
第四十章 为孤生一个孩子
张载看着欧阳建定定盯视的眸光,调笑道:“坚石目光,为何如此神往?”
欧阳建一怔,转眼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而不得,心向往之。此等心思也被张兄看穿了?哈哈哈!”
他的直率,引得张载又是一番大笑。两人边走边回,又坐到了宴席之上。
却说此时的宴席,已结束得差不多了。一个两个的郎君,开始相辞而出,一波又一波逐渐远去的身影中,泛舟湖上的山阴与孙江也回来了。
作为太子府的属臣参加今日这宴会,他们的表现显然令得石崇相当满意。因而相辞时,石崇令得下人奉上了礼物。
两人皆毫无作态大方受了。又照着原路出了金谷园,坐着马车一路回去。
来时或想博一博,此时方知无能无力的孙江看了默不作声的山阴一眼,轻声开口:“以你我之力尚不足与金谷园这一帮人相抗,阿阴心情不必如此郁闷。”
郁闷吗?她摸摸自己的脸,早在宴席之上,她已想通了。此刻,她真正烦恼的是河东公主府中与卫玠这般相似的美男,她还令得赵清带话给自己,请卫玠相叙……
这种女儿家的小心思真是烦之又烦,又不能说出来让孙江知道,她含糊其词道:“子荆说得是。我知道了。”
孙江拍拍她,继续安慰道:“阿阴能如此想,再好不过了。回了太子府后,还是如实向太子回禀吧!”
山阴点点头。
两人不再说话,各揣了心思,任由马车一路疾驰。
入了东宫,方知太子前往皇上的住处了。想起贾谧在席间说的皇上昨夜病重,皇后在榻前守了一夜。她忖道,太子这一去,只怕不会很快回来。
果然,直等到傍晚,还是不见太子的踪影。她将席间之事写成奏章,放在太子桌案前,先行回府了。
这一夜,太子没有回来。
直到黎明破晓,天空中现出一丝若隐若暗的天光,他才满脸倦色地从皇上的寝殿走出。直向东宫而去。
宫门紧闭,四处都是静悄悄的。太子的马车飞速地驶入东宫,停在了议事殿前。
一夜未睡。他的裳服皱巴巴的,脸色微青,下巴处更是冒出了一排细细又黑黑的胡渣。摸上有些晕沉沉的头,抚过微微跳动的太阳穴,太子下了马车。大步走入议事殿,沉声吩咐:“去给孤打一盆水来。”
在宫人的服侍之下洗过脸,换过裳服。不过一瞬,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此时天色还未大亮,宫人体贴地劝道:“太子,不如歇一歇吧?”
他却没有丝毫睡意了。大手一挥。他看向仍有些树影幢幢,模糊不清的殿宇,问道:“太子妃可安睡了?”
宫人忙回道:“昨夜候到子时。方才歇下。”
这么说来,她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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