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相不接武戏-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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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还听见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在那窃窃私语。

　　　　“排场真大，不愧是影后。”

　　　　“切，洛舒现在也是影帝啊，他可只带了两个助理！你看看赵诗身后，二十个人都有了吧？”

　　　　这让她心里更加怒气升腾。

　　　　直到晚上的戏开拍，赵诗才终于找到了泻火的目标。

　　　　洛舒演着演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之前并不是没有与赵诗同等级的演员搭过戏，双方演技碰撞，灵感爆发，往往会渐入佳境，越演越好，最终飙起戏来，达成超乎意料的效果。

　　　　可这次与赵诗搭戏，感觉却与从前完全不同。

　　　　总觉得有些束手束脚不说，两人之间也没有半分合作样子，反而给人一种剑拔弩张的错觉。

　　　　洛舒试着与其培养一些默契，结果却毫无效果。

　　　　甚至在走位时，洛舒明明没有任何失误，却会突然发现，自己被对方不着痕迹地挡住了镜头！

　　　　他很快意识到，对方在试图压制自己。

　　　　赵诗做得很小心，动作不明显，很难被发现，反而会让洛舒显得状态不佳。

　　　　为此，这场并不难的戏条，还被喊停了两次，白雪山反复看了回放后，最终也只是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最终把洛舒喊过去讲戏。

　　　　显然，赵诗对此驾轻就熟。

　　　　看来这位处处以温柔善良示人的影后，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甚至如果不是洛舒足够敏锐，那么恐怕就连他自己，都会以为对方没有问题，而是自己出现了失误！

　　　　如果多来几次，那么很快，所有人都会产生一种想法，那就是：洛舒果然还太嫩啊，在老牌影后面前，就有点不够看了。

　　　　这种事情，是没法出声抱怨的。众目睽睽之下都无人发现，说出来没人信不说，反而会让人觉得自己无能。

　　　　洛舒对此没有太多应对经验，只能一次次摸索，慢慢寻找其中的窍门。

　　　　他隐隐觉得，或许这是一次极佳的锻炼机会，对方借助多年从影的经验来压制自己，那么，一旦他能反过头来顶回去，他的演技，还有他对于拍摄效果的把握，会再迈进一步。

　　　　获得蓝水晶大奖之后突然产生的瓶颈，或许能就此突破！

　　　　再又一次因为视觉效果有问题被喊停之后，洛舒接过秦越递来的水喝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睨了赵诗一眼。

　　　　再次开拍，当赵诗打算在照着之前的套路，去挡住洛舒走位的时候，她却突然发现，自己原本预计最能在家镜头前突出自己的位置，竟然被洛舒不知何时占据了！

　　　　这还得了！

　　　　一个后辈，居然敢在自己面前班门弄斧？！

　　　　赵诗心中一气，演绎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些急躁，就在她说完一句台词的时候，他们的戏条在今晚第一次，不是因为洛舒，被白雪山叫停。

　　　　“赵诗你怎么回事？不过重拍几次就忍不住了？你是宁久的恋人！不是仇敌！这语气怎么搞的？重来！”

　　　　赵诗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这么被导演当中训斥过了，一时间脸色乍红乍白，心中羞愤不已。

　　　　再看向洛舒望向自己的眼神，明明与之前一般，看似清澈诚恳，她却分明从中察觉出了一丝嘲笑！

　　　　这简直岂有此理！

　　　　赵诗强迫自己咽下胸口的郁气，沉下心来，想要让自己更为入戏，发挥更出色，重新压制回去。

　　　　可之后，她却发现，自己无往不利的这招，竟然变得处处受阻。

　　　　一个晚上的拍摄，洛舒只在最初被喊停过几次，大家都认为那是因为他突然接触陌生的搭档有些不适应，后来就很快调整好了。

　　　　可赵诗，却被白导训了足足十一次！

　　　　而且一次比一次严厉！

　　　　这让大家看向这位高贵的影后时，眼神也渐渐由向往变得怀疑起来。

　　　　明明不是多难的戏条啊，怎么一个名声这么响亮的巨星，居然会连最基本的感情戏都演不好？

　　　　这未免，有些名不副实了吧？

　　　　而赵诗也意识到了这样的情况。

　　　　她在成名后，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对她质疑，看不起她。

　　　　于是，剧组众人的目光，就像一把利剑，刺得她脸上时刻都火辣辣的，越是着急，就越是难以进入状态。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会在洛舒这样一个后辈勉强，遭遇这么大的失败！

　　　　明明最初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如果洛舒真的是随机应变就能找到办法对付自己，那这后生拍戏的天赋——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没想到，即便是莫琅和洛洋，在自己面前也不过势均力敌，他们的儿子，却能这么快把自己压制。

　　　　赵诗心里很不是滋味，自然将原本对整个剧组的不满，完完全全转移到了洛舒的身上。

　　　　在他发现洛舒的一位助理，居然是最近回国，签约在玫子的创作型歌手吴之赟后，立刻觉得，自己找到了攻击对方的打击点！

　　　　玫子娱乐的大少爷，老总的堂弟，别誉为才子的洛舒，居然随意指使公司旗下艺人给自己当助理？

　　　　呵呵，相信吴之赟的粉丝们，知道消息后，一定会立刻爆炸。

　　　　在她带来的近二十人团队里，不仅有她的经纪人，化妆师，造型顾问，生活助理，同样还有专属于她团队的公关人员。

　　　　这天拍摄结束后，她回到房里，立刻就把经纪人和这两位公关人员找来，要求他们将这事爆料出去，并加以煽动。

　　　　只是她的经纪人对此不太能理解。

　　　　“洛舒身份特别，就算真的暗地里喜欢摆架子耍大牌，在圈里也不是多少见，你何必上赶着去得罪他？”

　　　　但赵诗一意孤行，并不听劝。

　　　　只是在最后又多加了一句：“你们做得隐蔽点，别让他发现就行了。”

　　　　经纪人没办法，他虽然不赞成，但更怕自己不同意后，这个表面和软，实际上喜欢折腾的赵诗，会自己亲自动手。

　　　　到时候，情况恐怕就更不可控了。

　　　　几人只得同意了这个要求，开始为之准备。

　　　　而没等他们抹黑洛舒的方案定下，第二天，剧组又来了一位重量级人物，将赵诗心中的嫉恨，完全给勾了出来。

　　　　这天一早，大家刚刚来到片场准备开工，白雪山突然将所有人召集了起来，迎接一位女士的到来。

　　　　钟晴，一位满身知性美感，同时极具成熟风韵的美妇人，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钟女士，是我们文国在国际上非常知名的音乐家，她虽然一直旅居f国，声名斐然，却始终保留着祖国的国籍，并为国内的音乐事业作出了许多杰出的贡献。这次她同意我们的邀请，来为我们《戏语》的配乐进行创作，实在是让我们倍感荣幸。”

　　　　“哪里，白导演过誉了。”钟晴柔声开口，嗓音清亮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而她本身由内而外的自信大气与独特风韵，更是让在场不少男士，眼中露出了迷恋之情。

　　　　洛舒盯着钟晴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转头小声对吴之赟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位钟女士，长得和你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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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之赟看着钟晴，正满心向往。

　　　　钟晴旅居f国，他在x国时也时常听闻这位文国音乐家的事迹。

　　　　这位女性在年轻时，独自来到x国求学，依靠四处打工赚钱凑满学费，最终以非常杰出的成绩从x国最好的音乐学院毕业，并最后成为知名的作曲家、演奏家。

　　　　而且，她的生平也颇为传奇，据说年轻时曾在x国饱受冷遇四处碰壁，直到f国的一位前辈大师，对她极具个性的曲风非常欣赏，并邀请她前去自己的演奏会上作为嘉宾演出，才一举成名。

　　　　之后钟晴便一直留在了f国，最初时常开办一些小型的个人独奏、合奏会，后来更是慢慢创作出了许多经典的曲目，为人称颂。

　　　　吴之赟也曾听过不少钟晴的作品，并购买了她几张独发的专辑，对这位音乐家非常崇拜。只是因为钟晴极少有个人的照片流出，除了亲自去观赏她的演奏会，很难得见真容。

　　　　偏偏吴之赟年少时忙于学业，后来又忙于乐队的事，一直想去观看那如今每年仅举办一次的盛会，却又一直没能成行。

　　　　没想到，如今竟能在剧组里见到偶像，这实在是让他倍感惊喜。

　　　　他正琢磨着，等会儿要不要找个机会凑上去搭讪，要签名要留影什么的，冷不防洛舒突然在他耳边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叫，“长得和你很像”？！

　　　　对他这个自幼母不详的人来讲，这种话题很敏感，很容易多想的好吗？！

　　　　更别说，二十多年前他出生的年月，正是钟晴在x国辛苦求学的时候……

　　　　一句话犹如冷水浇头，让吴之赟兴奋发热的大脑瞬间冷却了下来，再看向钟晴的眼神中，也多了些探究和怀疑。

　　　　别说，被洛舒的话一提醒，对方的容貌看上去，还真有了那么几分面熟。

　　　　倒不是觉得她长得与自己多相似，而是与他的父亲，吴管家的长相，颇有相似之处！

　　　　吴管家很少向他说起关于他生母的事情，更是从未提起过关于其的详细姓名与资料，只知当初他与郝仁正浓情蜜意，所以在选择代孕母亲的时候，两人特地找了一位与其长相相似的女子。

　　　　再思及钟晴求学时过于贫困四处打工凑钱，更是为了工作而休学过一年的传闻……

　　　　越想，吴之赟就越觉得，对方很有可能，就是自己那位不知名的生母！

　　　　而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这不知由来的对于音乐的天赋和热爱，似乎也有了解释。

　　　　可是，即便因为童年的孤寂，他曾无数次幻像自己生母会是何人，真等到可能的人选站在面前的时候，他却再不敢上前。

　　　　之前所想的搭讪啊签名啊，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如果钟晴真的因为生活困顿，而不得不选择作为代孕母亲，替人生孩子赚钱，那么自己的存在，恐怕也只会是她不想回忆起来的人生污点而已。

　　　　对方如今功成名就，在乐界地位非凡，又哪里会想要知道自己当初生下来换钱的孩子，身在何方？

　　　　苦笑一声，吴之赟冲洛舒摇了摇头，示意他莫再说起这话。

　　　　然后，他又忍不住再次看向钟晴所在的地方，目光中眷恋又有些难掩的向往。

　　　　无论是与不是，至少，他可以私底下幻想一下，那就是他的母亲，不是么？

　　　　真要弄清楚自己与对方的关系，反而只能换来幻想的破灭而已。

　　　　有些事情，不求甚解，反而是一种安慰。

　　　　那边钟晴与白雪山还有剧组的几位戏曲大师寒暄片刻后，便跟着几人往里走去。

　　　　后面的人群自动分开为她让路，偏偏吴之赟看着她就这么走神，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没动。

　　　　钟晴一抬眸，一眼就看到盯着自己的吴之赟，整个人也是一愣，停下了步伐。

　　　　这个年轻人，真是，好面善啊。

　　　　面善到，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当年生下后，连见都没有见到一面，就被抱走的孩子……

　　　　看这年轻人的面容，大约与她的孩子，也该是差不多大的吧。

　　　　只是很快她就收敛了情绪。

　　　　人海茫茫，她还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随便回国一趟，就能遇到那个孩子的程度。

　　　　白雪山见到钟晴才走了两步就又停下，立刻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以为她看的是站在吴之赟身旁的洛舒。

　　　　“哦，这是我们《戏语》的男主角扮演者洛舒，你还没有见过吧？来来来我来给你介绍！”

　　　　钟晴之前还感到惊讶，没想到这个面善的孩子，居然年纪轻轻就能成为《戏语》的男主演。

　　　　可没想到等她跟着白雪山走到两人近前，才反应过来，对方介绍的，是那孩子身边的男生。

　　　　洛舒的样貌，显然比吴之赟更出挑好看，对方在没有化妆的情况下显得尤为稚嫩的面容，也让钟晴非常惊讶。

　　　　可她心底里，依然盘旋着疑惑。

　　　　明明有更醒目的洛舒站在那里，自己却依然一眼就只注意到了其身边那个，小助理？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不过她情绪掩饰得十分到位，丝毫没有让人看出自己的若有所思。

　　　　她随意夸赞了洛舒两句“年少有为”后，便不再多停留，径自前去休息。

　　　　而在之后的几天里，她更是一直与几位戏曲大师讨论影片作曲方面的问题，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偶尔过来片场，也就是围观一下拍摄现场的气氛，顺便感受一下影片可能的效果，试图让自己的音乐能更顺利地与电影剧情相结合。

　　　　在电影拍摄剪辑完之前，她其实作出的都只是粗稿和主旋律而已，之后的各种精细配合，还要看成片的情况。

　　　　当然，虽然看似忙碌且与吴之赟毫无交集，但她并没有忘记关注这个惹眼的孩子。

　　　　在来到片场的当天晚上，她就让自己的经纪人帮忙调查吴之赟的身份。

　　　　只是因为她的经纪人是f国人，在文国内并没有什么人脉，语言不通又不知道吴之赟的名字，再加上吴之赟回国后不久，还没有大量曝光的作品，几天下来都没查到什么信息。

　　　　这让钟晴也慢慢相信，对方或许就是洛舒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助理而已，什么让人一眼就注意到的气质，或许都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倒是那个洛舒——钟晴看了白雪山给她提供的洛舒唱段视频，又围观了对方几段表演后，对这个年轻人很是欣赏。

　　　　作为演员，他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演技非常好，在入戏时根本就是宁久本人，让任何旁观者都会忘了他真正的年纪，甚至忘记了他作为洛舒的身份，反而沉浸在宁久这个角色的世界中，体味这位戏曲大师跌宕的一生。

　　　　而在白雪山表示，电影的片尾曲想让洛舒来演唱后，她更是抽时间，让洛舒过来几人的工作间里试了试音色。

　　　　其实在看过那段视频之后，钟晴心里就已经觉得洛舒可以胜任了。

　　　　许多年轻人并不是学不会唱戏，戏曲虽然曲调婉转有些难把握，但对于一些音感好的歌手演员，唱出曲调并不难。

　　　　难的，在与唱出其中特殊的韵味。

　　　　吴之赟就遇到了这样的困难。

　　　　他在自己创作的同时，也向乔栩学习唱戏，但唱来唱去，音唱准了，节奏也把握住了，甚至感情都投入了，可那种本土特色的韵味，却始终无法表现出来。

　　　　按乔栩的话讲，吴之赟唱戏，就跟唱歌没区别。

　　　　而洛舒很难得的，能毫无困难地将之把握住。

　　　　或许其在唱功方面还有些欠缺，毕竟不是专业的歌手，但钟晴觉得，以洛舒的音色和音准，唱功方面只需要加以指点，就可完善。

　　　　而《戏语》的片头片尾曲，比起那一点点不完善的唱功，自然是韵味更为重要。洛舒作为男主角，演唱片尾曲最大的障碍，显然已经不存在。

　　　　所以在她点头同意后，白雪山就定下了洛舒演唱影片片尾曲的任务。

　　　　连续几天，钟晴都时常找机会与洛舒交流一番，好为他打造更适合的音乐。

　　　　对此，吴之赟跟着旁边看着，难免心里有些羡慕。

　　　　哪怕对方是自己母亲这事纯属瞎想，可钟晴也是他的偶像啊！

　　　　能得到其为之量身打造的歌曲，怎么想都让人无法不心生嫉妒。

　　　　可真当洛舒发现了他的向往，便打算将他引荐给钟晴的时候，吴之赟又特别没出息地怂了。

　　　　“还是不要了。”他摇头推拒道，“我在旁边听着就已经受益匪浅，这足够了。”

　　　　洛舒并不很能理解好友怎么突然变得害羞，但也没有强求。

　　　　虽然他们现在有共同的理想，他也希望吴之赟可以多向各位前辈取经，将来创作出更完美的音乐，但对方既然不乐意，他也不会有什么不满。

　　　　大概，创作型人才，都会有些自己的执念？

　　　　也或许，吴之赟担心会受到钟晴曲风的影响，偏离了原本的创作意图？

　　　　只是，总在旁边趁着没人注意偷瞄钟晴的吴之赟没有发现，在他将视线移开的时候，钟晴也时不时会将关注的目光投向他。

　　　　这种关注不受主观理智所控，不自觉的就会忍不住去看去观察。

　　　　直到这天，吴之赟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吴管家不知怎么躲过了郝家周围密布的监视，突然来到了片场所在地，还打电话让他过去见面。

　　　　吴之赟接到电话时，对方已经在容许外人进出的游客区餐厅里等他了。

　　　　虽然心中还很介怀，但吴之赟也无法放下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与洛舒草草招呼了一声，他便匆匆往餐厅走去。

　　　　与此同时，钟晴在当年出国求学前的一位密友，得知她回国的消息后，也赶来了片场与她叙旧。

　　　　两人已经在餐厅里聊了一下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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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晴一路闷头小跑着冲回了自己的寝居。

　　　　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她却无暇顾及，甚至忘记了要打开手中的伞。

　　　　经过片场时，她不看路地与白雪山撞了个正着，却也只踉跄了两步，头也不抬地匆匆道了句“抱歉”，就把一脸莫名的白导演抛在了身后。

　　　　“哎，这这……”白导演从没想过，平日里那般端庄优雅的钟晴女士，竟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倍感意外的同时，他也很想开口关心几句。

　　　　只是话没出口，对方就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直到匆忙打开房门，一路跑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狠狠洒了两把冰水，钟晴才微微冷静了下来。

　　　　抬起眼眸，镜中的她，脸上的妆容早已模糊，脸上雨水混着自来水，已寻不见之前一路上留下的泪痕。

　　　　只是她的脑海里，还在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方才见到的场景。

　　　　与好友叙了一下午的旧，钟晴原本是非常轻松愉快的。

　　　　分别时，好友着急回家与家人共进晚餐，而她却是一身轻松，慢悠悠地目送好友离开后，又去盥洗室给自己补了补妆，才拿着伞打算回去片场。

　　　　却不料，才走过餐厅大堂的转角，就看到了一个她多年来都不曾忘却半分的身影！

　　　　那个，与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人！

　　　　当年，正是因为这幅容貌，自己才被选中，成为这个男人与他爱人的孩子的代孕母亲，挣到了一大笔收入，让她再不必忧心自己因为学费不够而被退学。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对方转过身之前，就躲回了转角的走道里，只探出脑袋，偷偷地观望着那个人。

　　　　比起当年的青涩，如今这个男人显然已是成熟的中年人，但时光在他脸色留下的痕迹并不多。

　　　　对于这个人的来历身份，钟情一无所知，当年即便有过一些相处，可对方将自己的消息隐瞒得极好，而他那个传说中的另一半，更是从未露面，想来也是为了避免自己有天会找上门。

　　　　钟情唯一知道的，那就是他与他的爱人，因为某些原因无法成为合法夫夫，也因此被文国官方的代孕机构拒之门外，才不得不到国外来代孕孩子。

　　　　只是不知这些年过去了，他是否已经成婚？而那个自己所生下的孩子，又是否平安长大？

　　　　她半点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

　　　　她害怕，害怕被男人认出来，然后对方或许就立刻消失不见，连带着将她的孩子的消息，也带走。

　　　　可她又有些冲动，想要就这么过去拉住那个男人，问问他，自己的孩子，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哦，对了，在那个男人心里，那大概根本不是她的孩子。

　　　　那是他和他不能结婚的爱人的孩子，而自己，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卖家罢了。

　　　　此时，那个男人正站在餐厅的大堂门口，凝望着门外的雨帘，似乎在等人。

　　　　他会是在等谁？

　　　　钟晴脑中不自觉冒出了某个猜想，顿时她的心砰砰直跳，几乎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可她不敢一直盯着对方瞧，生怕那人察觉到她的视线。

　　　　而当她再次忍不住探出头偷看时，就见到那个男人，突然一脸欣喜地往外走去，而对方迎面走来一个人，更是让她惊骇地瞪大了眼。

　　　　“父亲，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抱歉我来晚了。”

　　　　无疑，那个人，正是之前就被她注意到的吴之赟！

　　　　而他喊他，父亲？！

　　　　这一刻，钟晴实在无法形容自己那悲喜交加的心情。

　　　　吴之赟在她面前晃了这么多天，哪怕她总是忍不住去关注他，可她也从没相信过，对方会是自己的孩子！

　　　　对面不识，何其可悲！

　　　　足足呆愣了三秒，钟晴才在两人转身往里走的刹那醒过神，火速缩回了身子，险险躲开了他们的视线，并没有被其发现到自己的存在。

　　　　可她的泪水，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了。

　　　　死死捂着嘴，钟晴坐倒在走廊的墙角痛哭失声。

　　　　她早就后悔了。

　　　　在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候，她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