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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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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齐枂、齐勃两个王弟仍一付不死心的样儿,齐黎一边起身在小围栏外走了一圈,平静了一下情绪,一边又教训道,“汝以为呼衍獗不想?焉渑做不到,汝便能做到?!汉败于北匈奴,不过新帝年少继位,朝中混乱导致。班超天下枭雄,年少即存击胡立功大志,岂会因一纸诏书而真弃疏勒?汝要记住,吾并不畏班超,吾实畏大汉。班超定然会抗诏不归,抗诏可是死罪,此乃班超败亡之始!”
说着,他又扭头望着不远处几间平房,那里的笼内还关着几条沙漠狼,他咬牙道,“吾便做那只羊罢,班超强人便似这只狼,汉家小皇帝与汉廷便是笼子。待汉廷抛弃班超之日,吾定将取其首级再杀广德!”
“啊?抗诏不归?”齐枂、齐勃大惊,感动毛骨悚然,“班超如此大张旗鼓东归,到底演戏要骗谁?是想吾莎车国上当么?怪不得不进莎车城……”
“非也非也,当年,吾莎车国曾庇护过都护府溃兵屯民,班超是怀恩而不进莎车城……”
朝食后,兄弟三人再看小围栏内,已经是不一样的风景。“嘣嘣”声中,木笼早已经碎裂,疲惫不堪、饥饿难忍、四处躲避的狼,已经被公山羊撞晕。狼是山羊的天敌,公山羊并未停手,它肥硕的身躯不断地后退、起跑、撞击,再后退、再起跑、再撞击,狠已经瘫倒在地,软绵绵的躯体一次次被撞飞。
齐黎走进小围栏内,抽出剑毫不犹豫地斩杀了早已经昏迷的沙漠狼!
……
汉使团经过西夜国北部绿洲(注:即今叶城县),到达皮山州的戈壁滩上时,在西皮水(注:即今皮山河)畔大营住了一晚。令众将惊讶的是,大军第二日启程时,西夜国王萨莫克、王妃昆兰和皮山州、西夜国各部族吏民纷纷涌来送别,妇女与儿童一起唱起童谣,难舍难分。
“汉使归国西夜亡,莎车人来当国王;小女作婢男当奴呀,翁死母嫁儿逃荒……”
“汉使归国于阗亡,莎车人来当国王;小女作婢男当奴呀,翁死母嫁儿逃荒……”
“狗日的,有鬼……”这分明是有人鼓动,众人大惊,蒙榆怒视胡焰一眼,不满地嘟囔道。胡焰则有口难辩,他在榻上从来就没制服过昆兰这个妖女,此时怪他有何用?
一部分吏民自带干粮,自发地跟在汉使团和昆仑屯队列之后,向于阗国王治西城进发!
此时的于阗国已经度过最萧条时期,吏民虽然贫困却安居乐业,与汉使团刚来时已有霄壤之别。听说汉使团要归国,各州、各城、各部族吏民都慌神了,他们没人敢想象,莎车人虎视眈眈,龟兹、焉耆国随时会南下抄掠,汉使团一旦归国,西夜国怎么办,于阗国可怎么办?这得来不易的好日子刚开始便要完了,男女老少惊惶不安,如临末日!
到了于阗国西城,更加壮观的一幕呈现。
大都尉林曾已经按照中郎将郑众大人令提前启程归国,都已经走了三天了,林曾走时国王广德和王妃南耶领着贵族、百官、吏民就想去截住,可林曾是悄然走的,只留下一封信。当时,广德、南耶就觉得天塌了,跪地悲哭不已。这一回,汉使想走连门都没有。
其实,林曾走前曾接到班超密令,令其“暂留精绝城,待命重返于阗!”
现在探马报说汉使归国路过于阗王城,国王广德与王妃南耶带着百官、贵族迎出百里,沿途各部族吏民战战兢兢,人皆惊恐流泪,哀声恸天。各部族慢慢汇合到一起,随汉使团而行,人越聚越多。
“汉使归国于阗亡,莎车人来当国王;小女作婢男当奴呀,翁死母嫁儿逃荒……”
………………………………
第十六章 蛰伏西城
童声齐唱的这首童谣,撼人心魄,催人泪下。汉使团和昆仑屯全军泪飞如雨,他们曾在这里与北匈奴西域都尉府血战过数次,他们已经与于阗国吏民的心紧紧地贴在一起,他们不想走,舍不得走!
这首自疏勒国赤河城兴起的童谣,早已经不胫而走流传到了南道各国,汉使团所经之处,每一个城国或行国、每一个部族,几乎人人含泪传唱。等到汉使团行到汉苑门前时,只见国民聚集了约近万人,将汉苑四门围得水泄不通!
汉苑,这温馨的地方,这是刑卒的家,是他们初入西域时,以区区两千于阗国弱旅,在西皮水畔击破石亀万五千大军后,第一个在西域落脚的地方!
现在汉苑门前人山人海,最恐怖、最煽情的是,小公主尉迟秋娴带着二弟竹鹰、三弟兀瑁和二公主春嬉,召集了约二三百名童男童女,都穿着褴褛、破烂、肮脏的乞丐衣衫,头戴破斗笠,一手柱着根打狗木棍,一手端着一只黑乎乎的破陶碗,整整齐齐列队,一遍遍地唱着童谣!
“汉使归国于阗亡,莎车人来当国王;小女作婢男当奴呀,翁死母嫁儿逃荒……”
这一幕始自纪蒿带着辎重队刚来到汉苑时,当时她被贵族、吏民们不由分说便围在汉苑中,曾惊慌不已,最后坚决不允一人一马出门,形同囚禁。现在,这苦头又轮到了班超和他的汉使团。
班超旅途劳顿,他在马上与国王、王妃和众贵族、百官抱拳相见后,寒喧之中,广德、南耶和尉迟仁便恳求汉使团“便留在于阗国,勿弃于阗吏民于水火”。班超下马寒喧毕,便率汉使团欲进入汉苑歇息。
可国王广德与王妃南耶、王子尉迟讫多巴巴地看着他,见班超终于未答应留在西域,分明是又一个林曾,便顿感绝望,一家人情绪突然失控,带头“呜呜”地号陶大哭了起来,广德凄厉大叫,“汉使,于阗人依汉使已如父母,汉使诚不可去啊!汉使若去,于阗必复为北匈奴夺占,西城必被屠城矣……”
此头一开,场面顿时完全失去控制,国王一家三人抱头痛哭,众贵族、百官也都呜咽流泪。汉苑辕门前哭声如潮,哀声恸天,如丧考妣。在国王、王妃与贵族、百官们的哭泣声中,衣衫褴褛的秋娴小公主带着二三百扮成乞丐的童男童女,齐声唱着童谣,推波助澜。
“汉使归国于阗亡,莎车人来当国王;小女作婢男当奴呀,翁死母嫁儿逃荒……”
贵族、百官与吏民们跪了一地,也跟着一遍又一遍地流泪哼唱。在北道龟兹、焉耆等国强大的军事压力下,他们不敢想汉使一旦归去,刚刚站起来的于阗国明天会是怎样,他们越想越怕。国王与王妃带头,众贵族突然牢牢抱着班超、淳于蓟与众将马腿,令汉使团、昆仑屯众将动弹不得,殷殷之情令班超和众将动容。
吴英、锦娘也泪飞如雨,锦娘站到马鞍桥上娇声高叫,“吏民们,吾与吴太公乃于阗人,昆仑屯便为于阗国兵。汝等放心,昆仑屯不会随汉使东去……”
但哀切悲嗥的人群,嗡嗡的哭泣声淹没了她的声音!
班超、淳于蓟与众将心中受到强烈的震撼,他们知道自己根本就走不了了。班超心里已经妥协了,但他未向国王、王妃允诺不走。在围观的人群中,北匈奴和各国的斥侯不会少,于阗人的真诚挽留,有助于掩饰汉使团的意图,他不敢有一丝大意!
但接下来一个月,于阗国举国上下真的豁出去了,他们由国中贵族带头,各部族吏民将汉苑一直围困着。每当汉使团有人欲骑马出汉苑,他们便会一拥而上,紧抱马腿,令其寸步难行。七月末和八月初,天很少见地连着数日降下暴雨,可汉苑外贵族、百官、吏民们搭帐蓬蹲守,依然一步不离。
不得已,班超下令,汉使团和昆仑屯一律不得出汉苑大门。
国王与王妃、王太子每天必来汉苑盘桓,风雨无阻,陪班超、淳于蓟、权鱼、纪蒿说话、宴饮。班超、淳于蓟一边与于阗国君臣周旋,一边密切注视着疏勒国、莎车国动向。
使团离开,现在的疏勒国已经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汉使团虽被“围困”,但汉使团中军和商尉府仍在高效运转着,胡焰、权鱼麾下的斥侯密切注视着龟兹国、莎车国动静,纪蒿商尉府麾下的斥侯则严密监视着葱岭以西各大国的动向。
最受困扰的是纪蒿,她是烦死了,堂堂汉使府代商尉,位高权重,日理万机,此时也失去了行动自由。只有于阗国市尉蒲柳来去自由,每天她需要去一趟于阗大市,听大市令(注:管理市场的官员)和军市令①禀报交易情况。每天再将南道各国市尉府的驿传文书送到汉苑,纪蒿便在汉苑署理商道事务。
寒菸无事可干,便主动帮助纪蒿处理商尉府琐事。
胡焰、华涂已经在昆仑堂内建起崭新的柚木大沙盘,班超、淳于蓟、权鱼与众将则每日堂议,做足功课,逐一研讨、推演即将到来的变局可能的走向,谋划未来发展方略!
形势虽然愈来愈严峻,但刑卒们被放了一个月假,这帮强悍的野兽被困在汉苑中,不能杀人,不能打架,旺盛的精力无处发泄,便可劲地折腾自己的女人们。这可乐坏了他们的夫人、小妾、侍婢们,一家一家在汉苑欢欢喜喜地过开了甜蜜的小日子。
八月上旬,伊兰与金栗两位公主就从楼兰城赶了过来与甘英、刘奕仁相聚。她们一头砸进汉苑,马上便失去了自由。
班超专门升堂,听金栗、伊兰禀报蒲类国、鄯善国情况。
鄯善国蒸蒸日上,两年多来,国王陀广伽不显山不露水,已经将国中亲北匈奴贵族、将领、乡绅一一清洗干净。老天帮忙,两年风调雨顺,鄯善国各州各城邦年年大熟。南山羌五千余人主动下山归降,现在全国吏民丁口已经超过两万五千人,国兵八千人!
蒲类国则岌岌可危,国王霜刺、伊吾镇守使歙渠、伊吾营司马陈留孤军坚守在伊吾庐城,伊吾假都尉、汉侯麦香已率三千国民越过白龙堆撤到了楼兰城屯田,幸好权鱼儿、伊兰和鄯善国王妃陈穀鼎立相助,提前在海头筑营、修渠,国民才安下身来。但离家百事难,寄人篱下,景象堪怜!
班超和众将眼前又浮现出孤军征战疏榆谷雪原时的情景,蒲类国的处境令他们牵挂,金栗与伊兰两个公主也已经成长起来,也令他们倍感安慰。
最让刑卒们惊艳和眼热的是,当年淳于蓟在白龙堆大沙漠上从商贾刀口下救出的四个小胡姬,她们在楼兰城二三年时间,已经长大成了十六七岁的大姑娘,腰细臀圆,亭亭玉立,这可便宜了甘英、刘奕仁二头野兽。
这二三年屯田之余,她们与金栗、伊兰一起,跟着小鱼儿习武不辍。虽然师傅会的本就是些花拳绣腿功夫,她们自然也就练了些好看但不中用的花架子。但四女一身甲服,英姿飒爽。进进出出时,腰上必有板有眼地挂着长剑,楚楚可人,很象那么回事。
刑卒们一一娶妻收妾后,淳于蓟不放心,曾专门请汉使夫人立过一个规矩,即敢欺负妻妾婢者,军法从事。这规矩其实有些多余,不管是正妻、侍妾、侍婢,都是精挑细选来的,都是于阗、疏勒和葱岭下各国的人尖上人,她们有的是心眼儿。再说野兽们爱不释手,又怎么可能欺负她们。
其实,在汉苑这段时间,真正受“欺负”的往往是这些野兽。
比如声名狼籍的陈祖成,现在对小娇妻呈矜是言听计从,行为端方,一下子成了一个正经人,简直成了妇人们心目中的模范丈夫。不了解他的人你很难想象,这个彬彬有礼、玉树临风的帅公子,还顶着个小**的花名,当年曾祸害过大汉无数世家贵夫人、女公子的清白,罪该万死!
最受气的是胡焰与肖初月,他们的夫人可是吴英、锦娘这两员女将。一言不合,二匪常常被罚独睡,连小妾、侍婢也不准碰一下。原来,吴英与锦娘害怕被搞大肚子影响行军打仗,便算着日子才和胡焰、肖初月行房。身为汉使府大将,戎马倥偬岁月,这闲暇时间十分宝贵,这让正值盛年的二个老匪怎么受得了。
众将与众刑卒小日子磕磕碰碰,夫妻拌拌嘴、斗斗气、吃吃醋、打打架,充满了寻常人家过日子的烟火味儿。班超和纪蒿之间那层人为的薄冰,也在不知不觉间慢慢融化!
被“围困”在汉苑的这一个月,是自进入西域以来,班超神经绷得最紧的一段时间。他在下一盘大棋,甚至让疏勒国大都尉黎弇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就象一个沉稳的猎人,静静地蛰伏在于阗国的汉苑,腾出舞台让各方势力尽情表演、发挥,静静等待猎物自己跳出来!
这天晌食毕,夫人纪蒿便返回商尉府去了,亿春已经给他铺好了榻,可他却坐在堂上阅读起了《吴子兵法》,又让班秉找出窦融的《河西阵图》,趴在沙盘上琢磨了半天。
亿春是汉使府的内管家,也是班超、纪蒿的贴身侍婢。她与商尉府府丞蠕蠕都是商尉纪蒿的心腹,二女心照不宣,早把自己当成班超的人。众将也都心知肚明,汉苑内各院都在上演着爱情故事,但无人敢对她们二人染指。可就象当年在班府时一样,班超洁身自好,从未对二女动过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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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两汉时代军饷常发丝帛、布匹、谷等实物,尤其到了东汉时代,缣帛具有流通功能,据居延塞等各地挖掘出的汉简证实,汉廷在塞北、河西建有多处仓库,储存丝绸、布匹等,以实物支付士卒军饷。因此,汉代军营旁边一般设有军市,方便士卒、吏民交易,并设有军市令,负责军市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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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宰予昼寝
在蠕蠕和亿春眼里,汉使和夫人很怪异。
汉使和夫人的家庭生活别人不清楚,但瞒不过蠕蠕和亿春。在赤河城班师之前的那个晚上,夫妻二人曾同枕共眠,夫人纪蒿无意识时的叫声曾成为众将私下的笑谈,也令纪蒿羞怒不已,在好长一段时间内看到众将便脸红。
可现在二人又都端着,又回到过去那种若即若离的状态。蠕蠕和亿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蠕蠕未经人事不知道怎么办,亿春是寡妇,每天晚上她都竖着耳朵,只要班超有一个暗示,她就会主动侍寝,可什么也没有发生。
正是午后人最乏的时候,堂内冰盘内的大冰块令气温很宜人,坐在班超大案旁的小姑、寡妇,早已舒舒服服地躺下大睡开了。堂外院中的青桐上,知了在阵阵恬噪嘶鸣,催人入眠。班超不知不觉便感到有点乏了,手扶着沙盘框,头却垂了下来。
亿春轻轻走过来,小声道,“大使,室内歇息罢!”
班超抬起头,睁开沉重的双眼看一眼这个可人的妇人。亿春手捏着长袖,俏眸含春,双颊绯红,垂着眉眼柔声道,“大使,上榻小睡一会罢!”。
“吾睡不着啊……”班超知道亿春的心思,却轻叹了一口气道,“唉,疏勒国该有消息了。吾打个盹便行,汝与众仆下去歇会罢!”
室内气氛有点暧昧、尴尬,小姑、寡妇或许感觉到了不同寻常,它们瞬间睁开眼,骨溜一下坐了起来,拖着巨大的红舌头,颇有趣味地看着二人。可班超却拒绝了亿春的好意,他走到案后坐下,扶腮打起了盹。
刚睡着,潜意识中格顿一惊,觉得背部冷飕飕的。他骤然睁开眼,只见小姑、寡妇仍趴在他案侧呼呼大睡,说明根本不会有什么事。可看一眼管家忆春,这个妇人却抄手笑看着他,并用目光示意他向后看。
班超蓦然回首吓了一跳,原来纪蒿不知何时归来了,此刻与秅娃儿、颥怜一大二小正面无表情地睃着他,有点怪异。
纪蒿一脸怒气,秅娃儿、颥怜从上到下一身湿漉漉的,头上、脸上挂着水珠,衣衫正往地上滴着水。襦衣都紧巴巴地裹在二人身子上,一付垂头丧气的淘气样儿。尤其是秅娃儿,十四岁的如花女儿,衣裳让水一湿便尽显女儿态,令班超都怔了一下。
“掉塘里了?装神弄鬼……”班超嘀咕一声,小睡被人打断,心里有点不爽,端起案上的云纹漆耳杯饮尽茶,不悦地看了一眼落汤鸡一样的两个小人。秅娃儿已经成年,该给她结发取字嫁人了。
纪蒿见自己四处奔波,每天在商尉府忙得不可开交,可班超却白天打盹,本想袭击他教训一下,此时见他醒了,便有感而发,“宰予(注:孔子弟子)昼寝,烂泥巴糊不上墙。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注:读Wū音,即涂饰)也,于予与何诛(注:即责备)?’”
班超从小时候起,便属于虽木讷但极善辩的人,闻言脱口对辩,“适才梦中见南子(注:卫灵公宠妾),‘近之则不孙(注:即逊),远之则怨。’夫子叹之,‘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并举誓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嘁,汝厌便厌罢,又不是现在才讨厌……”公然当众撩拨,令纪蒿俏脸绯红,她轻声叱道。
现在的他们互相彬彬有礼,很少开这种有撩拨色彩的玩笑。尤其是班超将她比作美艳霸道荒淫的南子,分明是夫妻之间明目张胆的挑逗,与过去动辄黑脸、动辄吼她已经有壤宵之别。纪蒿羞涩地垂下头,心里十分甜蜜,故作未听懂状,庄重地走到侧案前坐下,脸上又现出一付阿母的威严。
秅娃儿、颥怜则规规矩矩地走到她的案侧低首立着,恭恭敬敬,等待训斥。
忆春见状,捂嘴一笑,便赶紧给纪蒿斟上茶,抄手躬立身后,看纪蒿教子。
“说,谁的主意!”纪蒿面带愠色,扭头直视着秅娃儿、颥怜。
两个小人儿对视一眼,秅娃儿低下头说,“是吾!”颥怜也道,“是吾!”
班超心里在笑,忆春和两名侍婢也在忍不住偷笑,二人看着纪蒿“断案”。纪蒿拍着案训斥道,“瑶池水塘中间水有两三人深,大人都能淹死,还不会水便擅自下塘,盆翻了,灌了一肚子,这要不是马琅、罗晟看到了,怎么办,啊?!是要淹死人的,闹着玩儿的么?啊?!”
原来,秅娃儿、颥怜看着瑶池内碧波荡漾,一池莲藕、菱角,迎风摇漾,二人心便痒痒了,于是找了一个洗澡用的大木盆,便兴冲冲地玩起了水,菱角采了一小堆,本想晚上煮菱角孝敬汉使与夫人呢,结果不小心盆翻了,两人落水,慌乱中乱踢乱蹬,连一声救命都未喊全,便一齐沉入水去。
幸好马琅一直在教罗晟习水,当年罗晟大冬天被淳于蓟在凉州大营内砲击扔进冥水差点丧命,于是便一直拜马琅为师苦练水上功夫。这回二将见秅娃儿、颥怜头戴大斗笠、坐着大木盆就要进塘捞菱角,觉得他们要出事,可劝又不听,只好密切监视着。
现在见果真落水了,二将便将已灌了一肚子水的二个小人救了上来。
见秅娃儿拧着脑袋根本未服气,纪蒿火气升大,拖过秅娃儿还象过去一样想揍屁股。可这个小丫头小臀圆滚滚的,分明已快长大成人,这让她愣了一下,还是算了。
又看着她襦衣湿透,紧紧贴着身上,弄得刚已经发育的小身子前秃后翘、纤毫毕现,便又换了套路,“汝多大了?”
秅娃儿头发一绺绺粘在粉嫩的俏脸上,闻言羞涩地理理胸前的衣襟,又惊慌地瞅了一眼班超,小脸绯红一片,拧着的小脑袋终于深深地垂下头。
胸前那里一对小荷分明已经跃跃欲试地露出些微尖尖角,下面的小屁股也渐有点圆润之象,当年那个一脸黑灰脏兮兮的小乞丐早已不见踪影,现在的秅娃儿分明就是一个清新亮丽的豆蔻女儿。
“丢不丢人哪,多大了,啊?!”纪蒿穷追猛打,声音提高。
秅娃儿知道扭捏是躲不过去的,便声音如蚊,嘴唇嗫嚅道,“十四,差七个月十五……”
“噢,原来也知道是大丫头了……”纪蒿笑骂道,“到十五就得结发取字待嫁闺中,便是大人了,女人大了便是要嫁人的。汝十四岁半了,十三嫁人的有的是。还与弟弟一块胡闹,将自己弄得如此不堪,汝就不怕人笑话啊?不怕将来嫁不出去啊,啊?”
见秅娃儿脑袋深深地埋下,已经羞涩得无地自容,纪蒿“判决”道,“罚两人面壁三日,各摹《道德经》五遍,不得偷懒,滚罢!”
“啊?五遍?能不能少点……”秅娃儿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纪蒿,嘴里带撒娇的味道抗辩。可她看到的是坚定、威严的双眸,容不得她取巧,她随即便投降了,“好罢好罢,五遍就五遍罢,不带再加码的!”
说着,还向班超伸着小舌头,做了个鬼脸。
忆春带两人下去换衣面壁去了,班超看着秅娃儿的背景轻叹一声,纪蒿也叹息一声道,“寒菸总算快有着落了,这一个又渐成大人了……”
忽然见班超目光一动不动一直瞅着她,那双鹰目一样冷峻的眸子内分明有一丝温情,纪蒿心里忙慌,赶紧垂下眼睑禀报道,“密使已经来了,呈匉禀报,国王下令将桢中城的市尉府商道与自营盈余全部留在州里,用于修筑蒲犁谷至桢中城昆仑商道驿置、城池。桢中州赋租所得,也被一并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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