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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得君子问瑶芳-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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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果真传来了血祭推迟的消息。
为避免纠结成病,散朝之后,我去了辛羽的甘露殿。
魔界孤独的君主许是累了,微合着双目,支着手臂斜倚在榻上。一袭留仙深红若血,披帛延绵拖到地面,衣上萤光明灭,如绽放的一朵曼珠沙华。
如今没有神界,除却神出鬼没的盘古,魔神便是世间至为强大的存在。高处不胜寒,要走到这一步,究竟会失去多少?
我磨磨蹭蹭走走停停到她面前,深吸一口气,纠结片刻,还是唤她:“辛羽。”我终究是喊不出娘亲。
走近这些许,再一抬头,我即刻便悔得肠子发青。
我他奶奶就不该多事过来。
辛羽身后,坐着个柔柔嫩嫩的男子。
说是人也不太准确,更像是精魄之类,身形透明,若隐若现,脸被幽幽光华笼着,辨不清楚容颜。但辨得出是墨色的衣袍,且那件衣袍极为单薄,目测扯一扯就会香肩半露,甚是风流、甚是风流。
那面首垂着头,一头墨发分毫不乱,溪水般从颈间流泻下来。他似在含情脉脉地凝着面前人,白皙透明的手指轻轻抚过辛羽的脸庞,那样珍爱。
时隔数千年,移情别恋很正常,更不说辛羽因浊气还忘了些许多过去的记忆。早知道她屋里待着个都滚到床上去的面首,打死我也不敢来当灯笼。
面首抬起头来,目测他应是在看我,于是我赶紧赔笑着作个揖:“打扰了,抱歉,你们继续。”说着脚步后挪,随时准备溜人。此番迎头就撞上人家闺阁逗趣,我这是作了个什么鬼的孽。
面首发话:“无妨。她只是过得太累了。”
这声音听着甚熟悉,我将脑海搜刮一番,恍然便大悟。
他奶奶的,这不是、不是姜煜的声音么!?
我自认此刻自个脸色一定很好看。该封到棺材里几千年的死人突然爬出来,大白天的,鬼也不该这样闹。
那个貌似是姜煜的不明物质体站起身,脚不沾地,飘飘然下了殿阶到我面前。我竭力克制住满心恐惧,试着戳一戳他,果真戳了个虚空。
我冷汗淋漓:“大、大叔,你是活的么?”
姜煜型不明物质体笑了一笑:“我是梦偶。”
我听得发懵。这个词汇有点陌生。
他道:“你不必如此紧张。我不过是她梦中之人做出的人偶。若哪日她淡忘了那个人,梦就醒了,我也会不复存在。”
所以,我才会看不清他的容颜。
辛羽是真的被浊气侵蚀,连记忆中的姜煜都在渐渐忘却。她却还在尽力留住这段回忆、这个梦。
若梦醒,一切不复存在,或许,就是在她完全被浊气所控制的一日,也就是她计划中让我亲手杀死她的那一日。
“阿煜?”
榻上的女子已然醒转,因浊气侵蚀而显得尤为妖异的长睫微微一动,抖出一双略带血色的眸子来。
梦偶姜煜转回身去,起手合揖:“君上,是少君来了。”
辛羽缓缓立直身,望向我时,目光没有丝毫波澜:“你为何而来?”声音平淡而空灵。
“我……”气势太强不能直视,同样算是神,差距怎么如此之大?
我脑袋空了一阵才结结巴巴地接上:“辛羽,我想问你,你……真的是想要害人么?”
她仍是淡淡:“人界诸多苍生,确是因我而死。来日时机成熟,你尽可来讨还。”
若真正存有害人之心,她又怎会这么说。
我追问:“那是不是血祭之后,救了魔界,你就不会继续害人了?”
“……”沉默。
我凝视着她,想尽力看出她的回答:“如果没有浊气,你自己能够控制自己的话,你就不会再害人了,是不是?”
“是婉儿告诉你的?”
“……嗯。”
她血色的眸中却更似死水:“若为魔界,鬼道阴谲、刀山火海,我都会踏上。双手沾满鲜血,罪孽深重,亦无怨无悔。”
这许多年来,哪怕忘记初衷,但守护魔界想是早已成了她的习惯。她早已活成了姜煜的模样。
我再度抬起头去:“那,辛羽,在你心里,我果真是你的女儿?”
她眼中化出一丝柔和:“是。”
“真的不是祭品或者兵器之类……”
“你是我的女儿。”她嘴边牵出一分笑,“你受我元神、由我孕育而复生……你是我的女儿。”
我点点头:“我明白了。”
我想问的,已经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
除却这个母女关系,我与她并不熟识,她若果真祸害苍生,我绝不会心软;但如果有更好的两全之法的话……
“辛羽,血祭和浊气,我都会想办法的。你一定不要这么快变坏。”我轻轻哀求,“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我一直想要一个娘亲。现在,无论如何,我见到你了,我……我不想杀你。”
她微微一愣,缓慢颔首:“好。”
………………………………
第七十七章 永离
辛羽令姜煜梦偶送我离去。
走出这甘露殿,姜煜作礼后正要离去,我想起一事,忙将他喊住:“大叔……大叔留步。”我委实不知该叫他什么,总不能按年龄差别叫大爷吧?
他回过身来:“少君还有何事?”
我思忖片刻,还是道出:“大叔是梦偶,可知道梦偶该怎样制作?”
觉到他惊疑,我随即解释:“那个,我有一个早逝的亲人,若能这样再见到他,哪怕是虚幻,也是好的。”
他释然:“少君请随我来。”
姜煜将我左绕又转带入偏殿,神秘兮兮地从书卷堆里掏出个木人偶,交到我手中。不过我摸不到他,他却摸得到东西,颇有几分灵异。
“少君就寝时将这个人偶放在床上,它便会化作少君梦中之人的模样和性情,几无二致,常人难以辨识。”他介绍道,“若少君渐渐淡忘那个梦中之人,梦偶便会变作我这般情形,直至消失。”
我连忙扯起灿烂的笑,把木人偶揣进袖中:“谢了啊。”
三日过去,明日就是辛羽的三月之期,有期将被放回仙门。我本还纠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个事情,如今看来用不着解释了。
傍晚,我收拾好东西,坐一辆马车到了有期府邸,老规矩被他压到了床上。
他细致地抚摸我的脸:“明日就可回去了。师父那……”
呃,我俩这三个月来的做法,似乎叫“偷”。是以我俩都偷到今天才敢提起师父。至于回去怎样面对师父,我倒从未想过。
因为,我从未想过要活着回去。目的虽已变化,但过去,现在,将来,都不会有这个念想。
我笑呵呵地揽住他的脖颈:“我会同师父说的。兴许……兴许大敌当前,他还不会怎么为难你我。”
他继续扒我衣服:“若师父真是一心在你,你也放不下师父,我不会杵在中间让你们为难。”
话是这么好听没错,可我的好师弟,你的动作和你的话完全是两回事。嘴里嚷嚷着不要不要,身体还是蛮诚实的。
我依到他的肩膀,手指绕着他的头发:“以前我总以为我喜欢的是师父,错把景仰当成了情意。后来,我明白了一些事情……虽说我这样太对不起他,可我不能违背我的本心,你也不能。”想起我不可能再回去,话又软了些,“只不过,其实嘛,人总会遇到违心的事。陆月是个好姑娘,细想这也不能算是违你的心,你今后不要负了她才是。”
半晌没听到他的回应。我正想再说几句,脖颈忽地一疼,偏生还夹着点膩丝丝的温暖。他咬噬在我脖子根上,霸道不容拒绝。
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有期看来这些天偷我偷得甚开心甚欢喜甚精神。我此时提陆月,不正是自作自死么。
可又不得不提。待他放开些许,我揉着脖子上有些发痛的吻痕,微微喘息:“我终归是有些硬气,如陆月那般柔情似水,想必……想必会将你伺候得更好。”
他依然不作答,只是手不安分,握住我屈起的双腿分开到两边。
幸好孩子才一个月,加上本姑娘身子还算硬朗,才挺过他这一番巫山。
他抱着我将睡时,迷迷糊糊道出一句话来:“阿湄……我想了你很久很久……”
我撑住眼皮,到他先揣着我睡着,我才悄然起身,将藏在衣服堆里的木人偶放在他胸前。一阵白光过后,被他揣在怀里的赫然成了一丝不挂的另一个我。
从这个视角看,原来每次我窝在他怀里睡时,整个人都是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睡姿着实有点……不雅。
却不知有什么刺痛的眼睛,让人想要流泪。我别过脸去,不忍再看,飞快找出备用的衣物,捏了个法诀,化作一叶大小,悠悠飘到屋檐上。
是夜,吹了一夜寒风,看了一夜月亮。
清晨时分,我看到有期携着我的梦偶走出。一身墨蓝衣袍,一支青玉横簪,一如初见。
梦偶紧紧牵着他的手,另一手指尖触上他的黑绫,那般深情:“用这双眼睛去看,更能记住你的爱恨。如今这终究是你的眼睛,把这条绫取下吧,也好让师父高兴些。”
有期微笑着颔首。
梦偶的双手环到他脑后,将黑绫轻轻解下。
其实每个人的眼睛除却瞳色,并没有多大差别。可我还记得,见到有期的第一面时,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便是他的眼睛。那双氤氲着和煦暖风的眼睛。那双让我等了这样久才能再看一眼的眼睛。
现在,他终于可以带着好好的眼睛,带着他爱的人回家了。
有期眸光如璀璨的星辰,一手从梦偶的脸颊抚下去,却在脖颈处,也不知触及了什么东西,眸子狠狠一黯。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幸好他旋即恢复正常:“话说回来,这么多日子了,为何还没有动静?”说着,手向下滑,在梦偶的小腹细细抚摸,是那样怜爱。
我只觉心头一哽,一刹那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夺眶而出,模糊了视野里他的眼睛,模糊了周围的一切。手却颤颤着,缓慢覆上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
好像听到梦偶笑嘻嘻的回答:“讨厌,说什么呢!”
“皇兄的儿子都能满宫里乱跑了,为夫每每看着都甚为嫉妒。”有期假意哀叹。
“既然嫉妒,那你来生,我一点都不介意。”
“哈……娘子怎可这般推脱呢?”模糊中,有期的声音很是欣悦,“以后除了要生一个男娃娃,还要一个女娃娃才好。”
梦偶嗔笑:“你当我是母猪么,一抬腿一个。”
我轻轻抽噎两声,将模糊视野的泪花尽数抹干。屋下,有期已携着梦偶的手离去,出了府邸,上了马车。
“有期,我好想和你生一个男娃娃、一个女娃娃。”可他离得那样远,不会再听到了。
等到终于徒留一个摇摇晃晃的马车背影,我才发觉,原来我早已泪流满面,怎样都止不住。
竟然哭了……真难看。
可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上一世是他三番五次护我,这一次,该我好好保护他。我希望他能活下去,能够带着他的梦,幸福地活下去。
长安的结界现出一丝闪灭。本该被禁锢的人离开了,结界自然要消失一瞬。
自此一别,已是永离。
……
血祭之前,要解决的便是辛羽的浊气。
三皇神器没这功能,其余奇珍异宝早已被试了个遍,照样杯水车薪。我蹲在寝宫里苦思冥想,想了一整个白日后,灵光一闪,拍案而起。
蜀山底下的盘古之心,不是能交换所求之物么?
盘古之心换东西的作用,世间想是无几人知道,当年神界对此一无所知不说,沐月也是在六界苦寻了三十年。如今辛羽被浊气弄成这样,我没胆直接告诉她,免得她去换什么奇怪的东西,反造成不该有的后果。
只是未知,到底用什么去换,又要用多少东西去换为好。
这种情况,自然该去盘古之心打个照面,下张订单,说不定还能和盘古老头讲讲价钱。
自从上次与辛羽坦白,她便解了我的禁锢,让我拥有木叶神女原本的所有神力。悄无声息地避开蜀山潜入盘古之心,并非难事。
盘古之心为地洞熔岩,万丈之深,岩壁陡峭,寸草不生,红黑相间的熔岩在下面忽聚忽动,不时卷出火舌,刺刺发响。不愧为六界灵气平衡之地,饶是我现在算个神,稍有接近也觉灼热难熬,只能聚灵为障来挡。
我沿着岩壁下落,不时落足在凸起的岩石上小歇。
前面不远有一抹晃动的白影,我好奇着又向下飞落。有别人来这个地方?
待看清,那人悬在半空,蓝白相间的长袍猎猎翻飞,晶蓝色的玉冠因跋涉而略有歪斜。嘴角扬起的笑意,反显得有些阴冷。
“太一天轮果然在此……”他的笑声越发狰狞,“哈哈,再过片刻……再过片刻……”
是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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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商刹那自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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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生刻
我来这和盘古老头讲价,盘古没理会我,看来他这不兴讲价,还要钱货两清才行。不过,此行反倒晓得了件大事。
太一天轮我听过,沿某天轨运行,掌人界生刻,上面被姜子牙刻过“周克商”、被秦穆公刻过“秦克周”,之后果然朝代更替。
我今日才知,太一天轮的这个轨道,原来在盘古之心底下。
可师父也曾苦口婆心地教育我,说其实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轮是顺应时代潮流发展的,该有新玩意时,不让人刻都能自个生出来;可若不该刻的时候被刻了,人界会大乱,还可能招惹到盘古之心的熔岩。
本姑娘不是傻子。隋朝皇子来这寻太一天轮,他想做什么,用脚趾头都想得出。
恒夜时不时发出笑声,阴郁、狰狞,而疯狂。什么仙人之姿、风华绝代、护佑苍生,统统比不上他想在太一天轮上刻的东西。
推断出事态严重,我也顾不得如今立场,直截喊道:“冰块脸!”在他慌忙张望之际,我脚步凌空轻点,稳当当落在他面前。
顺便,扬起一抹十分温和万般慈悲的笑:“好巧,你也在这。”
他略略一惊:“你……?”慌忙将他那个狰狞表情收起来,瞬间高贵冷艳,“你不同‘李’有期一起?”
心头一声咯噔。
他在我面前点有期的父姓,意思再明显不过。
意思再明显我也得劝:“你说,这有太一天轮?”
冰块脸眉峰一拧,如临大敌:“干你何事?”
“我来这拦你。”我将手往前抬起,聚灵掌心。流光溢彩的灵气攒聚、拉长,凝为一把悬空念剑。
冰块脸双眸微眯,透露危险,嘴角扬起一抹轻蔑。这一切与他过去形象丝毫不符,骇得我险些没能在空中站稳。他当了一百多年的仙,还是比我这个只当了两三天的神有气势,这是门学问,哪日我得找辛羽请教请教。
冰块脸手中也幻出念剑,冷冷道:“太一天轮,我今日势在必得。”
我往下面瞥了一眼:“你可知你若动了太一天轮,会造成什么后果?”
他微微一笑:“修改生刻,便可复我大隋江山。”
意料之中,我他奶奶的却突然有种想骂娘的冲动。这死冰块一百多年的清静无为都修到哪个旮旯去了?
老娘直接给他捅破:“你可知,强行修改天轮,反而会使人界灵气失衡,甚至盘古之心熔岩涌入人界,人界生灵涂炭!”
他眉梢一挑,语气越发阴阳怪气:“阿湄师侄,你这理由未免编得太无趣了些。”
老娘火气蹭的就上来了,却忍在了心头,脸上不过是神色更严肃凝重了些:“这个消息的确毕竟隐蔽,典籍中怕是没有记载。你若不信,自可回去问问我师父。当年神界破坏六界灵气衡定,便是落了个毁灭的下场。”
他悠悠道:“晗幽师兄回答不了。他近来神智混沌,已入魔道,正在锁妖塔顶层静养,亏得师侄你还记得起他。”
师……师父……
视野蓦地一黑,一丝疼像墨一般,突然间从心尖上晕开来,愈来愈浓,愈来愈烈,直彻骨肉,痛彻心扉,痛得我不知魂魄在何处。
幸好神力不弱,不至让我马上摔下去,待我缓过来,声音早已没了之前半分底气,颤抖沙哑:“师父他、他怎么了?”
“还能如何?仙心稳固千年,却仍敌不过他这段执念与情劫。”他笑得那样得意,“因为自己的弟子而狂乱入魔的,他是第一个。”
因为我。
呼吸几乎被扼住,想要流泪,可流不出,眼中已是干涸了。无论是脚下熔岩,还是万仞崖壁,一切尽数退去,空空地只回荡着冰块脸最后的话:“看你如今安好,想是来当日是有意离去。怎么,如今后悔了?”
“是我……”
是我害了师父。
自以为没有打扰他,自以为在帮助他守护他爱的苍生,自以为我终究只是他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弟子,为了他的苍生,连生死都可相轻……
可我从来没有问过他,可不可以,愿不愿意。
他那日说:“等此间事了,我便娶你。”那是希望我能好好地安分地留在瀛洲海底城,不用时刻追随他,不要冒险,只要每日等他回来就好;那也同样是害怕万一他自己遭不测,我还有退路可选。
当年在神界我遭偷袭时,第一个从战场赶回来的,便是他……
神思正在远飘,猛然惊过来时,却发觉面前已没了人影。往下一看,太一天轮似乎已从盘古之心中露出边角,而在那里,正悬着一个白衣仙人。衣袍翻卷猎猎,仙光极盛,狂暴如猛兽。
我再顾不得别的什么,不过心念一动,手中念剑化作数道青色剑影,直冲他掠扫而去。
我这一招自觉既明显又不重,他果然察觉,踏空退身一躲。本只有些许念剑擦过,可我始料未及的是,他被念剑擦过的右臂瞬间带起一串血珠,又有余刃击在他腰间,竟将他整个人一把击在岩壁上!
冰块脸后脚踏云立定,面色惊骇,一双冰窟般的冷目直直瞪着我。尘埃落定,他衣衫破损,长发散乱,右臂上触目惊心的一片红,血珠还在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地淌落下去。
我懵了。
因我从未想到木叶神女真正的力量这么彪悍。
懵着懵着我还有点讲道德,双手揪着一根袖子,悲哀欲死地堆起一脸歉意:“呃,那个,你有没有事?我不是故意的……”
他飘飘淡淡:“手臂断了。”
你他娘在逗我。我笑呵呵:“不至于吧……”
他眸子深沉幽邃,我的热脸算是贴在了冰块上。其实这么说也不对,真正的冰块会融化,他若是冰块,也该对我融化些妥协些。不过目前看来,他很有气节,不屈不挠。
冰块脸不喊痒也不喊痛,目光下移。
下面金红色的熔岩聚散翻滚,从中已慢慢翻现出了一个庭院大小的暗金色叠圈轮盘,正散发着幽幽灵光。外围为圆形,中间为方形,皆刻着难以辨识的上古文字,唯有最中间的石盘上,赫然刻着三个当代行书字:唐克隋。
可没有武周。
我不及再多想,只是明白了他想干什么,一振袖挡在了他面前,撂下狠话:“想动太一天轮,就从我尸体上过去。”
“呵,神力……”他由漠然转为冷笑,“如此维护李唐和武周,师侄,这么多天未见,你莫不是已倒戈拥护魔神武氏了吧?”
我心中一震,断然喝道:“你休要诬陷!我……我前些天不是才与有期回到蜀山……”
他轻蔑地勾了勾嘴角:“哦?你是说,那个梦偶就是你?”
——他怎会知道!
恒夜扬起头,轻嗤:“梦偶并无真正的神思,有心人稍加试探便认得出。你真当李有期是傻子么。”
“我……”我缓缓垂下头去。
有期他,原来早就知道了。
冰块脸的目的是太一天轮,他在这里挑衅于我,分明就是想让我阵脚大乱,免得坏他的复国大计;明知他是在攻心,可——
“其实,晗幽师兄起初不过是浑浑噩噩,倒没有入魔。是李有期带着那个梦偶回来,他信任于我,暗中说,真正的你或已遭武氏毒手,望我不要声张,思虑对策。”恒夜轻笑着别过身去,他说得那样平静,“我当然不会声张,不过是带着梦偶拜谒晗幽师兄,告知他爱徒已逝的消息……”
我听到自己的一声惨叫,撕心裂肺。
恒夜继续道:“念着旧日情谊,我便教他重复说几句话,‘阿湄已经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他仰头冷笑,“你师父窝囊得像个畜生,撕扯自己的头发,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那种狂乱入魔的样子,果真是好不可怜~想必这种失去至亲至爱的滋味,定是十分地~美妙~”
“——你混蛋!!”
念剑再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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