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情衷-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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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优觉得有理，于是就奔了就近的这家医院来了。

　　　　周歆红听到这里，猛地就上前搂住了田优，头伏在他的肩上，就呜呜地就哭了起来。边哭边自责：“都怨我，让你受罪了。呜呜呜……”

　　　　忽然又扯着田优道：“你不是也发烧了么？走，进去咱们一起点滴吧。这就是那个人说的更好的药了。”

　　　　田优犹豫了一下，便顺着周歆红的意思重新拾阶而上。

　　　　这一幕，正好被刚刚赶到台阶下的汪芬看到了。她怔怔的站在那里，心里搅腾着嫉妒、羡慕和感叹。很是复杂的一种滋味。

　　　　周歆红为田优扑打净衣服上的尘土后，便领他进了水房。帮他洗掉脸上的灰尘和血渍，发现伤口果然仅仅是磳掉了一块薄皮，并无大碍，周歆红这才放下心来。然后牵着他的手回到处置室。

　　　　汪芬这时就跟了进来，跟田优打过招呼后，就开始张罗着买药兑药，很快就让田优也点滴上了。然后又细心地为田优的脸上的伤处涂抹了红药水。然后又跑出去买盒饭了。

　　　　田优的药瓶是满的，周歆红的药瓶则是剩下的那小半瓶。两人的起点不同，以致中午时分，周歆红都点滴完了，田优却还有大半瓶呢。

　　　　午餐之后，汪芬嘱咐两人明后天要继续来点滴，以巩固已有的疗效。药都开出来了，到时候只管带着药来就是。然后就回了商店。

　　　　田优平生这是头一次点滴。所以药效特别的好。到三点钟点完时，他的烧已经退尽了。周歆红的烧也退了一大半，比早上那阵精神多了。

　　　　两人就手挽着手回了家。周歆红开始梳妆打扮，田优则穿上了周歆红为他买的那套深色的西装和锃亮的黑皮鞋。然后，田优便用汪芬给的那个赠品大帆布兜子装上一个滚圆的大西瓜，就跟周歆红一起打车去了父母那边。

　　　　在那边吃过饭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他们还要去看灯市呢。丹河市每年的仲秋佳节，都要在市中心的一条街上举办灯展。那些个灯饰，都是由全市各个单位制做的，一个比一个精彩，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田优几乎每年都不去看什么灯市，就老哥一个，也没个人陪，去逛个什么劲呢？但是今年有人陪了，更确切的说是他想陪陪对方。于是就想去逛逛了。

　　　　这时，一轮又圆又大的月亮已经升上湛蓝的夜空，就象一盏巨大的灯笼，毫无保留地把她温馨的银辉洒向大地。夜空很是安静，就象没有潮汐的大海。

　　　　而市中心的一条街上，这时却早已是一番游人如潮、热闹非凡的景象了。其中最招人眼目的，就是那些个美女们了。

　　　　但见她们，面如满月，眼似秋水；皮肤细腻，凝脂如玉；身材曼妙，纡徐雍容；衣着新潮，香气轻绕；一个个简直就象月宫的仙子下凡了似的。只是月宫中的仙子寥寥可数，而眼前的美女们却多得不可胜数，目不暇接。

　　　　田优忽然诗兴大发：“啊，真是月美灯美人更美啊！”

　　　　周歆红莞尔一笑，随和道：“是的，都很美，都很美啊。”

　　　　“美得苑如置身仙境一般。”田优道。“这其中你功不可没啊！”

　　　　“不可能吧？”周歆红困惑了：“这和我能扯上什么关系么？”

　　　　“当然能了。”田优十分肯定的道：“你想想，这些美女们的美，有不少都跟化妆品有关，而你又是卖化妆品的，这不就扯上关系了么？”

　　　　周歆红恍然大悟，自嘲的笑了一下后，说道：“其实这种脸上的化妆，也只属于末流的化妆；最关键的还是在精神上，特别是在生命上的化妆。只只惜我在这方面无能为力啊。”

　　　　田优破天荒的击了一下掌道：“哎呀，看不出来啊，我老婆还是个哲学家呢。”

　　　　周歆红咯咯地笑着搂住了田优的腰，发嗲起来：“哎呀，你别说了你别说了么。”

　　　　俩人的举动，瞬间引来周围许多的眼球，田优便有些难为情了，想推开周歆红，可是却没能推得动。

　　　　周歆红毫不在意，继续我行我素，如入无人之境。大方而阳光。

　　　　迎面走来一个男子，走着走着，一眼见到了田优，便突然的大声招呼道：“哎呀，这不是田优么？”

　　　　田优也马上笑脸应答。于是俩人就站下来唠了起来。

　　　　周歆红这时才松开了手。面含微笑的站在一边。

　　　　原来这是田优从前的一个插兄。他们从过去一直唠到现在，然后才分手。走出没几步，又有一个人热情洋溢的跟田优打起了招呼……

　　　　周歆红见了，不知为什么，渐渐的就把嘴撅了起来。

　　　　田优有所意识的问道：“你怎么了？”

　　　　在田优一再的追问下，周歆红终于抱怨道：“你都碰到好几个熟人了，我怎么一个也没碰着啊？”

　　　　“噢，原来是为这个？”田优释然的笑了，然后开始阐释起其中的道理，“这不是在丹河么，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多认识几个人，这不很正常么？你才来几天？如果你认识的人就比我还多，那就奇了怪了。”

　　　　忽然觉得此话有些不妥，可能会勾起周歆红的思乡情结，就赶忙补救道：“我的熟人就是你的熟人。夫妻一体么。咱俩还分什么彼此。”

　　　　周歆红却顺着自己的思路又道：“小敏小秀这俩狗屎的，怎么不出来蹓跶蹓跶呢？还有嫂子和姐，怎么也没见影儿呢……”

　　　　话音未落，只听一个公鸭嗓的男音，突然从近处响起来：　“哎——小周！周歆红！！”嗓音中透出了十二万分的惊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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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乡音惊魂

　　　　周歆红只觉得这个嗓音是纯粹的红鹰岭那边的乡音。而且还很熟悉，不由心里一暖，也来不及去想是谁了，便脱口应道：“哎——”

　　　　然后就急忙的转头四顾。可是，所见到的却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都在自顾逛着，没人搭理到她。她不禁茫然了。

　　　　这时，喊声又在更近处响起：“小周，我在这儿呢……”随着话音，只见一个小个子的的男人已经出现了面前。

　　　　周歆红收回目光，定睛一看面前之人，不由花容失色，目瞪口呆。

　　　　但见这人，面容憔悴，胡子拉碴，一件灰西服皱皱巴巴，尘渍斑斑，一双皮鞋瘪瘪塌塌，一只还张了嘴。空空如也的双手，有喜有惶的神情。一副十足的落魄相。

　　　　“歆红，是我，我是常杰啊！”常杰提醒道。“不认识了么？！”

　　　　周歆红哦了一声，然后喃喃的道：“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呢？”

　　　　是的，她怎么能不认识这个常杰呢？

　　　　若不是他，她也不会孤注一掷的去种西瓜，更不会饱受涝灾之苦，最后搞得倾家荡产；

　　　　若不是他，她也不会蹽到这丹河来，更不会深更半夜的从桥北的那个偏厦子里跑出来，最后在泥淖中崴了脚；

　　　　若不是他，她也不会蹲了一宿的票房子，还差点沧为轮下之鬼……

　　　　她太认识这个姓常的了。扒了他的皮也认识他的骨头。但同时，他也是她永远也不想再见到的人啊。可是眼下却偏偏的狭路相逢了。真是命运弄人。

　　　　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是做出笑脸老乡相见呢？还是敷衍几句就走人呢？抑或是干脆就装做陌路扬长而去呢？

　　　　前者和中者，都让人提不起情绪，而后者又似乎有失涵养和礼节。一时就纠结起来。

　　　　田优这时也怔住了。他刚刚还为周歆红高兴呢，终于碰到一个熟人了。不容易啊。同时又认定了，这个熟人跑不了财源店或是老客户的范围。

　　　　现在听明白了，这个熟人竟然是常杰。常杰，他早就从周歆红的嘴里知道了这个人。这是他的前任，是他的情敌啊。心里一时就惊奇、嫉妒、担忧和鄙夷……五味杂陈。

　　　　不过他还是很有底气的。他跟这个常杰站在一起，简直是天壤之别。所以常杰的出现，对他田优来说，绝对是构不成威胁的。所以情敌之说就免了吧。

　　　　“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常杰溜了一眼田优，难以置信地跟周歆红说道。“那天晚上你冒雨跑了，我追到火车站，把候车室翻了好几遍也没翻着你。还以为你已经坐前一趟车去川庆了呢。”

　　　　原来去年秋季的那个晚上，周歆红从桥北的小偏厦子里跑走之后，常杰追出去没有追上。回来跟车富贵商量了一下，他就又跑到火车站去堵周歆红了。谁知还是没堵着个影儿。

　　　　没几天车富贵突然外出拉货去了，跟他也断了联系，真不够哥们意思啊。他在丹河既没工作，也再没个熟人了，周歆红也没了下落，估计还是去了川庆。他也不好再跑到川庆去找她啊，想了想，就去了北京。觉得京城的机会多些，就去寻求一下发展吧。

　　　　可是，在北京住了将近一年的地下室，先后做过保安，装卸和打杂，最后都因挣得太少而没有干长。快过年的时候，身上的钱也快花光了。他就又蹽回了红鹰岭。红鹰岭毕竟是自己的家，只要回到了家，就什么都好办的。身上再没钱，也不会饿死的。

　　　　“红鹰岭”三个字从常杰的嘴里一冒出来，周歆红的心里便咚的一响，他心理上最敏感最脆弱的部位被击中了。刚才，她本想告辞走人的，可这会儿，两脚却中了魔法似的动弹不得了。

　　　　“你这是从红鹰岭过来的么？”她问道。

　　　　“是呀，我就是从红鹰岭过来的。”常杰点头道。“因为你，我对这里有了一份感情，但是我没想到你还在这里，更没想到我会遇到你。你现在……”

　　　　“那边怎么样啊？！”周歆红打断了他，问道。

　　　　“那边……”常杰突然一拍大腿，“哎呀，我差点给忘了一件大事，你爸从川庆往红鹰岭打电话了，托人到处找你呢。”

　　　　周歆红脸色陡变。她最怕听到这样的消息了，也最想听到这样的消息了，现在没经她的同意，一下子就灌进她的耳朵里来了。

　　　　“找我什么事啊？什么事呀？”她心头发颤的问道。

　　　　常杰想了想，说道：“是这样，据说那个赖乙生去川庆找你了，要复婚，没找到你，就要领走小芳……”

　　　　“啊？领走没有？”周歆红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没有吧？你爸很犹豫，所以就往红鹰岭打电话了，想听听你的意见呢。”

　　　　“这事多、多长时间了？”周歆红心抖得更加厉害了。

　　　　常杰做了一个手势，“就是前一阵子。没几天的事儿。”

　　　　周歆红仰起脸来望着夜空，有些站不稳了。田优赶紧上前扶住她。发现她已是目眩神移，心碎魂摧。只管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想起来了，当初赖乙生可是态度十分强硬的说过这样的话：“小芳就更不能归你了！”看来他的话，就要变成现实了。

　　　　田优赶紧安慰道：“歆红、歆红，你别这样。在没有得到你同意的情况下，你的父母不会放人的，肯定不会的。你不是留下过话么？”

　　　　周歆红却只管泪流满面的哭诉着：“到底领没领走我的女儿啊？如果领走了，我就再也看不见我的女儿了！呜呜呜……”

　　　　“不会的、不会这么严重的。”田优继续极力的劝慰道。“走，回家去哭吧。在外面哭，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呢。”

　　　　常杰站在一边，附和着田优的话道：“是的是的，不会这么严重的。不会的。”

　　　　周歆红身上象是没有了筋骨似的，任凭田优搀扶着她往前走。似乎只要田优一松了手，她就会瘫软地上去了似的。

　　　　走出了围观的人群，走出了灯展一条街。田优拦下一辆出租车，扶着周歆红坐了进去。

　　　　常杰也跟出了人群，来到车前。但他这时进退两难，也跟着上车吧，似乎缺乏了必要的身份和资格。可是不上车呢？这好不容易才见到了面就又要失之交臂了。以后上哪再能找到她啊？

　　　　想着，忽然注意到了田优手拎的一只帆布大兜子。大兜子里装着是母亲给田优打包的几样好菜。兜面上印有“化妆用品”几个艺术字，这让常杰若有所思。

　　　　田优感觉出了常杰的焦虑和尴尬，可是周歆红又没有发话，他怎么能擅自就招呼着一同走呢？于是，他便只能礼貌性地冲常杰点了一下头，然后就把车门轻轻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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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路在何方

　　　　却说周志元一家老小不远万里的回到川庆后，自然而然的就住进了周母所在的老宅里。

　　　　周母已经八十多岁了，身体不错，生活还能自理。看情形以后不能自理的时候，那是要靠周志元夫妇来照料的了。不过，作为回报，周母也有意要将这所老宅归到周志元的名下。

　　　　川庆的亲戚们听说周志元一家回来了，短短的几天里，基本上都跑来看望了他们。都对他们的困境均深表同情，并纷纷解囊献了一份爱心。

　　　　有了这份爱心垫底，这天一大早，周志元和彤霞就把外孙女小芳丢给老母亲照看着，俩人用担架抬上儿子，就出了门。他们抬上担架是为了节省打车的钱，同时也是为的让儿子躺着舒服些。

　　　　他们事先已经前去探过路了，老郞中的诊所离这大约有十多里地吧。还没有北大荒的一条地垅沟长呢。路远无轻载，何况还是用担架抬着一个大活人。

　　　　但是他们是经过了北大荒历练的人，曾经沧海难为水。这点小累根本就不在话下。只是这天气太闷太热了。没走出几步，浑身就汗透了，还浑身的骚痒。两手都占着呢，想挠挠解解痒都办不到。这才是让他们最煎熬的。

　　　　周歆强躺在担架上，感觉到了父母的辛苦，中途的时候，便劝父母停下来歇歇吧。

　　　　周志元回道：“不能歇的，跟人家已经预约好了今天上午去的，如果磨蹭到过午才到，就有可能看不上这病了。”

　　　　“是的是的，所以，还歇个啥子哟？”彤霞附和道。“还有十多站地，咬咬牙就到了。”

　　　　周歆强几次相劝，都没能劝动父母歇下来，知道父母这样吃辛苦，都是为的他啊，眼窝就潮湿了。他想也就是生身父母吧，换成别人，谁管你啊。

　　　　他早就为自己拖累了父母而感到歉疚了。他十分的后悔自己当初的疏忽——到了拐弯处，竟然没有慢下车速来。否则，车祸也许就可以避免了。也就不会出现后来以及眼下这让人心碎的一幕又一幕了。唉，晚了晚了，再说什么都晚了……

　　　　周志元跟彤霞就挥汗如雨强忍剌痒的抬着担架继续前行。

　　　　他们的周围，高楼大厦重重叠叠的，多得跟高梁茬子似的，让人目不暇接。南来北往的人密密麻麻的，多得则象仓院里的麻雀，黑压压的一大片。

　　　　虽然这里是生他们养他们的那座城市，但如今却处处都透出着一种陌生感。

　　　　他们开始还唠着嗑，议论一下这川庆的变化。不知什么时候，这嗑却又不唠了。他们把所有的心思都用于回想往事，所有的劲儿都用在抬担架上了。

　　　　来到一个路口时，不知从哪家门市的音箱里，飘来一首优美而熟悉的老曲。很象或者就是那首《春雁归》。骤然唤醒周志元心底的一种情感。不由随着旋律轻轻哼唱起来。

　　　　天高云淡雁成行

　　　　展翅飘飘回故乡

　　　　追逐春风千万里

　　　　比翼飞回北大荒

　　　　转眼不见山河变

　　　　看不见家乡在何方

　　　　归时无边漫漫草

　　　　今日回时麦更香

　　　　归时满眼荒凉野

　　　　今日高楼大瓦房

　　　　千家万户齐欢唱

　　　　遍地红旗似海洋……

　　　　周志元初中毕业时，正赶上城建部门招工，他就去报了名。由于名额有限，需要考试录取。他凭着自己的实力，顺利的通过了笔试和面试。

　　　　可是就在他被录取了之际，报纸上和广播里有一句喊得震天价响的口号，就喊得他激情燃烧，热血沸腾：

　　　　我们也有两只手，

　　　　不在城里吃闲饭！

　　　　他很快就嫌弃起他已经在城里找到的那份城建的工作了。他准备要放弃城里优越的生活，到祖国最艰苦、最需要的北大荒去建功立业了。他要和千千万万志同道合的人，用自己的双手去开垦北大荒，建设北大仓，让全国人民吃饱了饭。

　　　　母亲得知到他要去北大荒了，惊愕了半天，然后就含着泪苦口婆心的劝起来他来：“伢子，你傻不傻哟？你都找到工作了撒，还去个北大荒啥子哟？！”

　　　　父亲则气得胡子一撅一撅的，发出威胁道：“你去吧你去吧，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但是他红心永向党，志坚如磐石。为了在革命的大潮中不掉队，他决意要冲破家庭的阻力，要与传统观念彻底决裂。他想，多大的事啊！于是，他背着父母，拎着背包和行李就跑出了家门，汇入到北去的队伍中去。

　　　　在整个北下的途中，不断的有人开小差。特别是北大荒的味道愈来愈浓的时候，开小差的就更多了。其中竟然还有当初喊口号比他喊得还响的人。他鄙视这样的人，暗地里叫他们“逃兵”。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火车在一个十分荒凉的小车站停下了。下了火车，就又坐上了农场派来的几挂大马车。然后就继续赶路。

　　　　周志元坐在头一辆马车上。怀里抱着一杆红旗。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见马车已经走出了好远好远，后边的小火车站早就不见影了，可是前面却仍然看不到一所房屋，他便问老板子，“师傅，啥时能到地方啊？”

　　　　老板子哈哈一笑，回道：“早哪。这连五十里的路还没走出去呢。”一口纯粹的当地口音。

　　　　周志元哦一声。

　　　　又行进了好久好久，马车忽然踟蹰不前起来。原来前面已经没有路了，有的只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荒芜的土地。辕马正在茫然无措，欲行又止。

　　　　也就在这个时候，老板子的鞭子抽下来了。噼啪的鞭声就是命令。服从命令是辕马的天职。于是，辕马就踏着那没膝的荒草继续的往前走去了。

　　　　周志元禁不住善意的提示道：“师傅，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哟。”

　　　　“没有路，就轧出来它一条路么！”老板子很轻松的回道。接着竟哼起了一支小曲来。

　　　　“哦。有点象鲁迅说过的话。”周志元兀自喃喃的道。接着又对自己说道：“多在的事啊。没路就硬趟出它一条路来又能怎么的？

　　　　在天色即将黑下来的时候，马车停在了一座荒岭前。老板子说道：“到了。”

　　　　“什么？到了？”周志元转头望望四周，仍然是茫茫一片的荒芜之地，不仅疑惑起来：“房子呢？村落呢？我们的住处呢？”

　　　　老板子用鞭杆指指四周，又指指头顶和脚下，哈哈一笑，道：“这不就是你们的住处么？”

　　　　周志元顿时惊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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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爱的结晶

　　　　过了好一会儿，周志元对自己说了句：多大的事啊。然后就诗兴大发起来：“啊，天作被来地当床，整个天穹就是我们的房。啊——美啊美啊，太美了啊！”

　　　　老板子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当年，我们就是这样过来的啊！”

　　　　周志元顿时又愕然了：“你们当年？”

　　　　“我们当年从朝鲜战场上一下来，就直接开到这里来了。”老板子非常的自豪。“这里也是战场。也需要冲锋陷阵啊。”

　　　　“哦……”周志元脑洞大开，不由肃然起敬。

　　　　“这里怎么称呼呢？”有个支边青年打问道。“给家里写信时，也好有个明确的落款啊。”

　　　　“这里就叫北大荒！”老板子大声的回道。

　　　　“我说的是眼前的这个地方。它具体的名字叫什么？”

　　　　“眼前这里还没有名字呢。”

　　　　“为什么还没有名字？”

　　　　“因为，这北大荒太大了，我们的人又太少了。包括这个地方在内，有很多的地方，还从来没人去过呢。连人都没到过的地方，哪里会有名字呢？”

　　　　“可是，我们今天来了！”周志元激情迸发的抢过话头。然后，只见他高举着红旗，就象一匹烈马噌的一下，就往荒山野岭冲上去了，边冲边继续喊道：

　　　　“我们来了、我们来了——”

　　　　他的喊声，他的奔跑，赢来了身后一阵热烈的掌声。许多的青年们，也随后跟着他往荒岭上跑去。他们一口气跑到岭之巅，然后将红旗插在了最高处。

　　　　有几只不知名的大鸟被惊动了，扑噜噜地扇动着翅膀飞了起来。在晚霞的映照下，闪烁着红彤彤的光。周志元的喊声又响起来了：“我们就叫这里为红鹰岭吧！”

　　　　众青年又是一阵子的热烈的响应：“对，就叫红鹰岭，红鹰岭——”

　　　　夜晚来临了，支边青年们纷纷把自带的行李打开，铺好，然后就将疲倦的身躯倒了上去。随即，整个身子就都随着铺盖下的野草的倒伏而开始下陷。好在落地后，那地面是半干不干的，否则他们就遭罪了。

　　　　前后左右直立的野草把每个人都隔离成了一种孤独的状态。周志元也是这样。这会儿，他身盖薄被，头枕双手，望着黛色夜空中闪烁的群星，满眼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