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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1: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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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云羡俯首领命,带着远归的仆仆风尘而去。

    ……

    随着云辞大婚的日子愈来愈近,出岫开始将自己关在屋内练字,听从云辞的吩咐闭门不出。云府上下皆是一派喜气,张灯结彩,修葺一新,只为迎接即将到来的女主人离信侯夫人。

    就连下人,也都人人置办了新衣,尤其是知言轩内的奴仆丫鬟,恨不能从头到脚一应崭新。出岫自然也不例外。

    听说,夏家请了当世最好的绣娘,日夜赶工,在三月内制成了一件绝无仅有的嫁衣,缀满沧浪明珠,熠熠华彩

    听说,夏家准备了九九八十一抬嫁妆、良田千亩,作为陪嫁

    听说,太夫人亲点云氏名下的云锦庄,为云辞新婚赶制织造布匹,帷帐、被褥、窗幔……甚至是新人合卺酒上盖着的缎面绢帕,都要最好的材料与绣工

    听说,云府之中近日往来不绝,各地纷纷前来恭贺离信侯大婚,云府所收的贺礼已将整座芳菲园放满……

    再有一个月便是云辞与夏家小姐的大婚之日,随着婚期临近,各种消息层出不穷,一派洋洋喜气,仿佛是要天地共欢。

    九月初九,长长久久,是太夫人选定的大婚吉日。而今日,恰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回想去年今日,还是在追虹苑。没有主仆之分,没有淡漠疏离,云辞、沈予和几个下人欢聚一堂,共桌吃饭,云辞更在那日,头一次握住自己的手,手把手写下一个“月”字。

    掌心的温热清晰残留,历历如昨。只是今年的这一个中秋圆月,注定无人共赏。

    “出岫,”正怅然着,却见淡心敲开了屋门,“吟香醉月园里,这会儿正有唱戏和酒令,可要一起去玩玩?”

    “不了,你去罢。”出岫顿笔看向门外:“我练字。”

    “出岫……”淡心的兴致霎时败了三分,沉吟片刻,欲言又止道:“你……想开些。在好些人眼中,你已是占了天大的福分……”

    闻言,出岫目光仍旧散落在纸张之上,无言一笑。

    淡心见状,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暗诽自己不会安慰人,还强行多嘴。

    “我一直是满足的。”须臾,出岫才微微眨着长睫,朱唇浅笑看向淡心:“我只是不愿去凑热闹,想静心习字而已。”

    案上摇曳的烛火映在出岫面上,更衬得她一双倩眸盈盈如水、皎皎如月,那是一种温婉而动人的特质,能令窗外夜景也黯然失色。明明是笑着的,也没有分毫勉强的意味,可淡心只觉出岫那笑容十分寂寥,莫名地令人心底一酸。

    淡心终是未再多说,只佯作不知,如常笑道:“也好,你最爱写字。那我去玩了。”

    “嗯。”出岫点头:“可莫要喝醉。”

    见淡心的鹅黄身影消失在门廊一角,出岫才默默扯下帘帐,将满园月色隔绝在眼底之外,再坐回案前,提笔重写那一个“月”字。

    经过一年之久,她终于能将这个字写好。“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才得挺瘦”,他教导她的话,她一直记得。

    只是,不知他还是否记得,亦或者,还能记得多久。

    “在做什么?”一抹清晖浅音唤回了出岫的神思。半敞的屋门再次被人从外头推开,正是云辞与竹影。

    出岫连忙搁下毫笔,莞尔起身:“侯爷。”说不喜悦是假的,如此佳节,他能撇下阖府上下,屈尊来到丫鬟所住的院落里,哪怕只是来看她一眼,已能令她动容半晌。

    竟然爱得如此卑微。

    此刻只见竹影已推着云辞进入屋内,见主子抬手示意自己退下,便又退了出去,还将屋门从外牢牢关上。

    “如此佳节,人月两团圆,您怎会过来了?”出岫抿唇问道。

    “如此佳节,人月两团圆,我才应该过来。”言罢,云辞已跳过这话题,看向桌案问道:“在写什么?”

    “没事,练字而已。”出岫淡淡作答。

    话音甫落,只见云辞已自行推着轮椅近前,执起书案上搁着的纸张,垂目望向满纸的“月”字。

    只这一个字,已令一年前的往事涌上心头。只不过,如今一切皆已不同。云辞心底又如何不明白,顿生柔肠百结:“出岫……”

    “怎么?”出岫强自笑问:“写得不好?”

    “岂会?”云辞目不转睛地瞧着纸上的字,想了想,又道:“今日你我小酌一杯?嗯?”

    “您不是不喝酒吗?”

    “偶尔小酌,无妨。”

    皓魄当空宝镜升,云间仙籁寂无声。此时此刻,窗外隐隐可闻的丝竹都是物外之事,绝不会扰了两人的独处之情。

    琉璃夜光杯的相击之声清脆悦耳,两人交杯换盏,一饮而尽。

    许是酒能壮胆,更能令人坦白,云辞一杯饮下,只觉脑中一热,试图说些什么:“出岫,我与夏家小姐……”

    “侯爷。”出岫轻声阻道:“今夜不提此事行吗?”

    云辞握着酒杯沉默一瞬:“好。”再看出岫,依旧面色如常。

    “你心里可在怨我?”他还是忍不住。

    出岫只垂眸叹笑:“我没有资格怨。如此不洁之躯,得您垂爱,已是天大的福分。”

    “出岫!”云辞嗔道。

    “侯爷莫怪,是我失言了,自罚一杯。”言罢她已自斟自饮一杯,又道:“您身为离信侯,娶妻纳妾、绵延香火,皆是无可厚非。我……从未怨过,只有感恩。”

    “出岫……”同样两个字,反复在云辞齿间呢喃,每唤一次,意义皆不相同。方才是嗔怪,如今是无奈。

    “说不让您提这事,我反倒又提了。”出岫自嘲而笑:“不如说说您与小侯爷的相识经过?我一直很奇怪,您与他的性子天差地别,怎能要好至此?”

    提起沈予,云辞自然而然想到胎里带出的情毒。正思索着如何开口答话,却见出岫脸色忽然一变,掩口干呕起来。

    “出岫!”云辞伸手想要去探,而出岫已反手拍了拍自己胸口,顺下一口气,道:“无妨,想是方才喝酒喝得急了。”

    这一次,轮到云辞变了脸色,连忙探手去捏她的脉搏,片刻,心中已是五味陈杂。

    曾经多么想要一个属于她和他的孩子,如今终于等到这一刻。然而……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你已有快三个月的身孕。”云辞沉着声音道。

    “身孕!”出岫先是一惊,而后再是一喜。那夜云辞的话历历在耳,他曾说过,想要她为他生个孩子。

    可这喜悦之情才刚升起,已被一句话尽数熄灭:“出岫,这孩子留不得。”
………………………………

第53章 盛世红妆独暗殇

    “这孩子留不得……”宛如一句不可违逆的诅咒,刹那间将人打入轮回之中。

    “侯爷。”出岫就着烛火,竭力想要看清云辞的表情。但她失败了,泪盈于睫时,水泽会模糊视线。

    朦胧中,那个白衣身影只是垂目沉声,手中紧紧握着琉璃酒杯:“这孩子不能要。眼下……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

    是呵!新夫人尚未进门,这档口的确不该有个孩子。尤其,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出岫瞬间了然,别过头去:“我明白。”

    三个字,一根刺,戳得两人皆疼痛不堪。

    云辞默然半晌,不愿抬头去看出岫,只怕瞧见她的潸然泪水,会率先缴械投降。原本就是强迫着说服自己,若是此刻软下心肠,则那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将会再次品尝生不如死的情毒之苦。

    胎里带出来的毒,即便后天如何努力都无法尽除。幸者,身体孱弱药不离身不幸者,早早夭折。

    自己是云氏嫡出世子,经受胎毒之苦尚能用好医好药予以抚治可,出岫腹中骨肉不是嫡出,甚至不能算是庶出,即便生下来,自己顾得了一时,又如何能顾得了一世?若当真有个万一……剩下他们母子二人,只怕更加艰难。

    与其届时伤心欲绝,不如眼下斩断前因。

    “出岫,”云辞终是决定如实相告,“可还记得你那咳血之症?”

    “咳血?”出岫记得。的确是有过两次,都是数月以前了,不是喉头凝滞的淤血吗?

    “那日屈神医骗了你……你是中了毒……在与我肌肤相亲时。”云辞目中闪过自责之意:“我比谁都想要这个孩子……但他注定会带着胎毒出生,也许会如我这般落下一世残疾。”

    “中毒?”出岫难以置信:“您是说……那岂不是您也中了毒?”

    “嗯。”云辞并未否认:“四姨娘已制成解药,须得以酒送服。方才我将药混在酒里,哄你喝了。”

    原来,这才是他提出小酌一番的缘故。

    出岫闻言,心中渐渐升起一丝希望,双手下意识地护住小腹:“既已服用解药,那这孩子是否也……”

    “不!”云辞已知其意,立刻反驳:“你有三月身孕,胎毒已带进骨血。你能祛除,孩子不能。”

    “侯爷……”出岫已然哽咽:“您怎会中了毒,是谁……”

    “这便是离信侯的责任。坐拥天下富贵与雍容,亦要承担不可预知的险阻。”云辞只怅然一叹。

    有多少荣耀,便有多少辛酸苦楚。这副担子,重逾千斤。

    出岫情知再也问不出什么,可若要为此舍弃这个孩子……她不知自己日后是否还有福分,再怀上他的孩子了。

    原本以为,会有一个与他生生不断的联系。可若失去孩子,他又另娶,这份感情怕是再难以为继。即便不愿意断,新夫人又岂会忍下了?还有太夫人……

    她不愿意让他为难,也不愿在他一世英名上留下话柄。只是,若没怀上也就罢了,如今怀了再去落胎……

    “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吗?”几乎是苦苦相求,出岫想要尽最后的努力来争取,双眸里尽是卑微的目光:“若是孩子天生落有残疾,我会照顾他一世。”

    “不!”云辞心里虽然震惊于出岫的执着,可到底还是决绝否定,面上也浮起清冷:“这孩子会拖累你,也会……拖累我。”他松开手中握着的酒杯,平静地道:“以后我们还会再有孩子,失了这一个并不打紧。况且,此时不宜。”

    真正的落脚点,仍是最后这四个字。怪只怪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出岫微微阖上双眸,再睁开时,眸中水意已尽数除去,只剩淡然:“我明白了。”

    这是头一次,云辞感到两人有了心意不通之时。然这又能怪谁?他竟没有猜到出岫想要冒险生下这孩子。

    如何能忍心,如何能放心……母亲之言,言犹在耳。怕只怕即便这孩子生下来,无论生死,也轮不到出岫亲自抚育。

    当初以为孩子会是她的护身符可如今,只会是她的催命符……为免她伤身又伤心,他唯有先对自己狠心。

    “明日我会亲自端药前来……”云辞直视着面前那一双潋滟清眸,刻意忽略她颊边未干的泪痕:“这些日子,你好生歇息,淡心会来照顾你。”

    几乎算是落荒而逃,在这份残忍尚可控制于心时,云辞离开。

    身后,蜡炬成灰。

    任时光再是难捱,终还要度过这一日。九月初九,离信侯大婚。

    从辰时起,外头的炮声与乐声便不绝于耳,几乎可以想象出是如何热闹与隆重。知言轩的下人们走光了,每人都担有一份差事,院落里空空荡荡,唯有一个女子躺在屋里的榻上,双目无神望着帐顶。

    这一日的盛世光景,与自己心中的荒凉落寞,出岫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腹中空空荡荡的冰凉之感,提醒着她一个生命的消逝,日日夜夜,身心煎熬。

    滑胎的过程其实已记不大清楚,毕竟是过去了二十余日。云辞很体贴,连端来的一碗落胎药,都酸甜可口如同汤羹,无比照顾她的味觉。

    可,她宁愿喝下一碗鸩毒,也许如此便能找到一个苦涩的借口,难以吞咽。而非醇美甘甜,逼着她心甘情愿。

    印象中落胎并不大疼痛,许是那配制的汤药太过高明,出岫只记得自己昏沉无力。再醒来时,下半身已血流如注,榻旁唯有屈神医和淡心。云辞,不见踪影。

    心里并非没有怨气,想必他也是难受的。这些日子,云辞每日来探,每次守在自己榻前半个时辰,可彼此谁都不会说一句话。

    外头的丝竹之音又大了一些,掺杂着振聋发聩的炮竹,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相比之下,出岫的屋内黯黯淡淡未点烛火,如此她才能更加清晰地看到屋外。

    一眼望去尽是红色,就连树杈上都绑着红色的丝绸,直将整个夜色沁出一片嫣红……宛如那日她落胎时的血水。

    想着、看着,出岫忽觉胸口一阵气闷,便挣扎着坐起身来,低头去寻找自己的绣鞋。此时却听屋门“吱呀”着被推开,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呼:

    “出岫!你怎能下地!”淡心连忙将手中的水盆放到架子上,匆匆赶来阻止她下床。

    “无妨,躺了二十余日,也该下床走走了。”出岫笑着,视线落在窗外那片接天盖地的红:“旁人都去看这难得一见的热闹场面,唯独连累你在此照顾我。”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直教淡心眼眶泛红。她忍顿片刻吸了吸鼻子,才强自笑道:“有什么好看的,再者人山人海也看不见什么,不如在此落得自在。”

    出岫闻言笑笑,重新靠回榻上,未再执意下床。

    淡心瞧着眼前这一张毫无血色的倾国容颜,只觉刺目难受。出岫本就是尖下颌的瓜子脸,此刻竟瘦得不如一个巴掌大,从前白里透红的雪肌,如今也白得惨淡如纸。

    “你别怪主子,”不自觉地,淡心脱口而出,“主子平生不近女色,唯独对你好……这孩子落了,他心中比谁都苦。”

    出岫仍旧笑着:“我明白。”

    “你不明白……”淡心语中已有些哭腔:“白日里主子过来探一探你便回去了,可你不知……每日夜里,竹影都会推着他过来……有时主子在外头一呆便是大半宿,只对着你的房门兀自出神,那神情,那神情简直……”

    话到此处,淡心已说不下去,唯有垂泪。

    两个当事人俱是沉默以对,什么话都憋在心中。可竹影与淡心日日瞧着,当真说不出得难受。

    闻此一言,出岫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反而伸手去替淡心拭泪:“我都没哭,你哭什么?”言罢已轻轻翻身躺下:“我有些乏了,小睡一会儿。”

    “你睡吧。”淡心坐在榻前未动,瞧着出岫缓缓阖上双眸。两人一坐着一躺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出岫的呼吸均匀而平稳,淡心才几不可闻地低叹一声,起身吹熄烛火,走出屋子。

    屋门开启又被重新关上,声响是如此小心翼翼。榻上的女子却在此时睁开双眸,一片清凉不见半点倦色与困意。

    出岫直愣愣地睁着眼,耳边渐渐更盛的丝竹声是在提醒她,婚仪开始了。起身穿上绣鞋,她想要寻一个更偏僻的地方,可以听不到炮竹连天,听不到宾客喧闹,更听不到……欢声笑语。

    到底是九月,又是晚上,屋子外头还有一丝凉意袭来。出岫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放轻脚步走出知言轩,不知要往何处而去。她心中唯有一个知觉远离那热闹非凡之地。

    这般漫无目的地走着,直至四周环境已逐渐静谧,树杈上也瞧不见绑缚的红绸,她心内好似才平静些许。

    晚风将阵阵花香吹送入鼻,夹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酒气,还有,一声低低的叹息。

    出岫抬眸远望,但见晕染的泛黄月色之下,一个紫衣锦袍的男子正恣意斜靠在青石长凳上,仰首大口大口地灌着酒。那身姿,说不尽地风流与……寂寥。
………………………………

第54章 故人之心今又见

    “姑娘既有缘前来,不若与在下共饮一杯?”紫衣公子分明没有侧首看来,那隐隐潋光的双眸却犀利得很,远远瞧见出岫的白衣。

    自从与云辞相识,出岫也开始性喜白色。虽然于今日而言,这身白衣有煞大婚的喜庆,然她独自一人,倒也无甚计较。只是没有想到,此处乃云府僻静之地,竟还有外人。

    出岫斟酌一瞬,决定回避,遂未回话,转身又往来时路上回去。

    “相请不如偶遇,在下并非洪水猛兽,姑娘躲什么?”但听紫衣公子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带着几分沉稳与冷清,说出来的话却如此轻浮与热情。

    出岫垂眸想了想,又回过身子。这一次,那紫衣公子已侧首看来,只不过仍旧保持着斜靠的姿势。他握着酒壶的右手搁在隆起的膝盖上,恣意闲适,气质无匹风流。

    借着朦胧月光远远望去,出岫隐隐可见那男子的英俊面容。看上去倒很是年轻,透露出三分邪魅五分挺拔,剩下两分是肆意与慵懒。唯有那紫袍金冠的打扮暗指华贵,在这皎洁光亮之下显出隐动的傲然,身份可辨非富即贵。

    云辞大婚,离信侯府要连摆三日的流水宴席。今夜是大婚第一日,邀的也是南北两国的贵胄宗亲、显赫世家。就连赫连氏也未必能柬上有名,可见宾客身份之显贵非同。而此后一日,则是宴邀云氏宗亲、旁支与世交,最后一日请的是与云氏有生意往来的巨贾、伙伴。

    单看眼前紫衣公子的气质与衣装,出岫已知其乃世家子弟。遑论他还出现在婚宴的第一夜,不想也知,这人必是云辞大婚的座上贵客,只不知为何会跑来此处独自斟饮。

    出岫想起自己的身份尴尬非常,不便见客,便略一思索,回道:“贵客还是快回宴客厅罢,免得座上缺席,教随从担忧。”

    话音甫落,一句轻哂已随之传来,紫衣公子开口笑道:“言下之意,你不若说我失了礼数,怠慢云府。”

    “贵客多虑,我并非此意。”出岫也不多做解释,只淡淡道:“告退。”

    “姑娘是离信侯府之人?”那紫衣公子没有放人之意,又问。

    出岫默认,却未说话。

    “既是侯府之人,今日还敢穿一袭白色,也不怕招惹谢太夫人晦气?”紫衣公子虽如此说,但话中的调侃与讽刺,不可谓不明显。

    看来眼前这人与云氏不对付,至少是对太夫人不甚友睦。出岫在心中如此想着,更觉该与其保持距离,便微微俯身行礼,欲告辞而去。

    “啪啦”的清脆声响起,好似瓷片碎地的声音。那紫衣公子已将手中的酒壶随意扔在地上,从青石凳上起身笑道:“出来有一阵子,也该回去了。这园子大,烦请姑娘为在下指一指路?”说着他已朝出岫的方向走来。

    出岫这才发现,紫衣公子手中还握着一柄似笛非笛、似箫非箫的乐器,只是月光太微黯,那乐器有一半被遮藏在阴影之中,实在看不清楚。不过紫衣公子一张原本浅笑着的脸庞,待到近了,却表露出逼人的风流,令她忽略不得。

    出岫尚未及反应过来,对方却已先一步赞叹出声,同时停步片刻,显然是为她的美貌所慑。

    出岫瞧着那双桃花眼中的惊艳目光,见这人实在年轻,心道又是一个纨绔子弟。话虽如此,可面上到底不敢表露出来,只后退一步,保持距离的同时低声开口:“出了这园子一路向东,五进三转即到。”

    紫衣公子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故意想教出岫听见,笑着叹道:“姑娘看着有些眼熟……原来不是为我排忧遣怀的仙女呵!”

    这搭讪之法实在不大高明,出岫心中微嘲,再次浅笑:“贵客请便。”言罢已垂眸转身,不管身后传来的那句“姑娘且慢”,快步而去。

    呵!无论遇见多少男子,都未有一人能像云辞与自己初遇时的淡然不惊。也许只是那一眼魔障,已注定了这场不一般的相逢。

    因为与紫衣公子的一场偶遇,扰乱了出岫信步的心情。她便又无奈地返回知言轩内。刚走进院落,却见自己屋里亮了灯火,不禁心下生疑,脚步也慢了下来。

    就在此时,屋里仿佛有人感知到她在屋外,“吱呀”一声开启屋门,亟亟问道:“出岫!你去了哪里?”正是淡心。

    出岫自责地笑笑:“教你平白担心了,我躺得难受,出去走走。”她边说边迈步进屋,又道:“怎么,你以为我会做傻事?”

    “什么傻事?”有人忽然接起话茬,那声音无比熟悉,是……

    “小侯爷!”出岫望向屋里坐着的另一人,幽暗烛火下的湖蓝身姿,近一年不见,仿佛多了几分成熟与挺拔,从前那轻浮之相也减轻许多。只不知,可是装出来的?

    这一次,出岫真心笑了,得见故人的喜悦令她暂时忘却那些伤悲,仿佛自己的落胎、云辞的大婚,都不曾出现。

    “小侯爷怎么来了?”话一问出口,出岫已知自己多此一问。以沈予与云辞的交情,今日又怎会不来参加他的大婚之礼?

    可沈予却没有说话的意思,他挺拔的身姿隐带薄醉之意,只定定瞧着出岫:“你瘦了。”

    这一句问得寻常,可听在出岫耳中却很是亲切,更添感动。

    “小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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