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许-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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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头泼下。

　　　　秦念那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整整两年，我们见面的次数用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除了你的家世背景，我对你仍旧一无所知，而现在，我连你的样子都快要忘掉了。你说，这是不是太过可笑了？”

　　　　不是控诉，不是宣泄，秦念只是平平淡淡地说了这些话，却犹如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割断了两个人之间的纽带。云昊天一下子便明白了，他做得好孟国的将军，做得好保一方安定的守护者，却做不好一个陪伴身侧嘘寒问暖的丈夫。

　　　　从那以后，云昊天便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军营中，偶尔有人对他提起成婚的事，他也是一笑置之，因为他想着，自己既然已经将一生都交给了战场，就不要再去拖累无辜的人陪着虚耗年华了。

　　　　而现在，云沁雪又提起了秦念。那个差一点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子，不知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云沁雪看见云昊天晃神，知道这个宝是押对了。她在脑中将刘筌昨天打听来的消息梳理一遍，缓缓开口道：

　　　　“秦念与大哥解除婚约不到半年，就嫁给了工部尚书乔大人的独子，一年之后就生了个儿子。门当户对，生活安定，这该是她想要的生活了。可是那位乔公子却不是个安分的人，在秦念怀孕的时候就总出去花天酒地，更过分的是，他竟然在两人的孩子尚未足月时，就两顶花轿将两个小妾抬进了门。不过我猜秦念对乔公子大概是没有感情的吧，因为她面对乔公子的荒唐事不闻不问，不吵不闹，在自己的院中建了个佛堂，每日只是诵经烧香，俨然是与世隔绝了。”

　　　　听云沁雪说完，云昊天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原本以为秦念应该是找到了能常伴她身边的良人，相知相守过着平淡的日子，却想不到她竟然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开始与青灯古佛为伴了。云昊天静默片刻，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云沁雪便在这时接着说：

　　　　“我没有资格来评判当初秦小姐的选择是对是错，但是我能确定，当她怀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看见自己的夫君和新娶的小妾左拥右抱时，至少有那么一瞬间，她是后悔的，后悔不该为了所谓的安定放弃了所爱之人。”

　　　　云沁雪看着云昊天，眼神坚定。

　　　　“我无意翻出旧事来惹大哥伤心，我只是想说，我不想后悔。”

　　　　云昊天早就知道云沁雪不会单单只说个故事给他听，他对云沁雪说：

　　　　“一开始我就知道，楚墨宸身份特殊，你嫁给他就不可能过得安稳，可是我在得知你们婚讯的时候并未反对，你可知道为什么？因为父亲说你们是两情相悦。我经历过所以知道，相爱的人能走到一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愿意祝福你，哪怕辛苦也希望你们好好地走下去。可事实却是楚墨宸怀揣着目的与父亲做了交易，而你是交易的筹码，这让我如何能再用平常心看待你们的婚姻？难道要我眼睁睁看你跳进火坑？”

　　　　云沁雪开口道：

　　　　“大哥知不知道，我和墨宸是从小定下的婚约？”

　　　　云昊天皱了皱眉。

　　　　“那又如何？一个十几年前的约定，难道要成为缚住你一生的借口吗？”

　　　　云沁雪轻轻笑了，开口道：

　　　　“那大哥明不明白，我之所以努力做这一切，就是因为我喜欢楚墨宸？”

　　　　云昊天内心是拒绝承认这件事的，因为他想着，只要云沁雪对楚墨宸没有感情，那么他就能将她从悬崖边拉回来。可现在云沁雪亲口说了，云昊天再没法自欺欺人，终于败下阵来。

　　　　“沁雪，你真是个傻丫头。”

　　　　“大哥，我只是不想再重蹈秦小姐的覆辙。我喜欢一个人，就想尽自己的能力去帮他，想有生之年都陪在他身边，虽然结局无法预料，但最起码我不会后悔。”

　　　　“那他呢？他可会用同样的感情来回应你？”

　　　　“也许会，也许不会，不奢望，也不强求。”

　　　　云昊天静静地看着云沁雪，这个他一直想护在身后的妹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来过自己的人生了，她悄无声息地长出了一对翅膀，护着自己，也要去护着自己在意的人。

　　　　“沁雪真的长大了。”

　　　　云沁雪听云昊天这么说，就知道自己最终还是将他说服了，正要松一口气时，云昊天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直接僵在了原地。

　　　　“长大了，也学会借题发挥来对付大哥了。”

　　　　云沁雪慢慢抬起头，见云昊天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免有些心虚地说：

　　　　“都是因为大哥太过聪明了，不想些办法怎么能得到大哥的同意呢？”

　　　　云昊天眯着眼睛说：

　　　　“原来竟是我的不是了。”

　　　　云沁雪悄悄退开两步，笑眯眯地说：

　　　　“对付聪明之人当然要用非常之法，大哥刚刚明明就是同意了，堂堂大将军，可不能出尔反尔。”

　　　　“同意是同意了，可是被人算计的感觉实在是不舒服。”

　　　　“所以……呢？”

　　　　“你回去告诉楚墨宸，明日起到府中来陪我练武。”

　　　　云沁雪干笑两声。

　　　　“墨宸他那些花拳绣腿都是不入流的……”

　　　　“是吗？我怎么记得上次他内力深厚，与我拼了个不相上下呢？”

　　　　云沁雪闭上眼默默在心中对楚墨宸说了一句：

　　　　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云昊天则在心里冷哼一声。

　　　　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把我们沁雪从单纯的小郡主变成了腹黑的小王妃，楚墨宸，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小兔崽子。

　　　　而正安静坐在房中写字的楚墨宸，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
………………………………

第四十七章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已经进了腊月，算起来楚墨宸陪练的日子也快一个月了。云沁雪说的没错，云昊天心疼自己的妹妹，只是言语间象征性的斥责了几句，可对着他下手却是真刀真枪，毫不留情。

　　　　楚墨宸自十六岁之后武功便再无法精进，这一个月的陪练下来竟好似突破了瓶颈，又进步了许多。而在遍体鳞伤的时候得到这样的结果，真让人不知是该难过还是高兴。

　　　　楚墨宸近来频繁地出现在晋王府中，大多数人都理所当然地以为姑爷和世子脾气相投，看来是从郎舅处成了兄弟，可是也有人从中窥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萧彤坐在桌边摆弄着刚刚折回来的梅花，对身边的云沁璇说：

　　　　“楚墨宸近日可来的忒勤了些，他什么时候和昊天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云沁璇答道：

　　　　“差不多快一个月的时间了，他每天都来陪大哥练武。”

　　　　萧彤闻言惊讶不已。

　　　　“练武？他还有武功在身？”

　　　　云沁璇仔细回想了一下她见过的两人比试的情形，有些不确定地说：

　　　　“我留心观察过几回，好像每一次他都被大哥打得很惨，倒是看不出来他会什么武功。”

　　　　萧彤放下心来。

　　　　“那大概是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只能用来防身罢了。”

　　　　云沁璇未曾学过武，对此难做判断，便没再答话，萧彤又接着问：

　　　　“你观察这几日，他们除了练武之外，有没有谈论些别的事情？”

　　　　云沁璇摇摇头。

　　　　“这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他们两人几乎不交谈，而且关系看起来也并不融洽。”

　　　　萧彤将摆好的花枝放在一边，拿出手帕擦着手，轻笑着说：

　　　　“有点意思，这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们之间有事情吗？璇儿，你继续盯紧他们，我就不信他们还能一直装哑巴。”

　　　　云沁璇点头应下了，刚想着要离开，就听到萧彤又开口道：

　　　　“过了这个年，璇儿也二十了，也该谈一门亲事了。”

　　　　云沁璇心里像突然坠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险些让她喘不上气来。她尽力调整好呼吸，恭顺地说：

　　　　“一切全凭母亲做主。只是现在大事未完，女儿身担责任，不敢让其他事分了心思。”

　　　　萧彤直盯盯地看着她，直看得云沁璇后背有薄薄一层冷汗渗出来，才听到她开口说：

　　　　“璇儿懂事了，不过婚姻大事是耽搁不得的，毕竟女子的青春只有那么短短几年，一旦错过了好年华就是我这个做娘的考虑不周了。这件事你不必多想，我自会安排，你先回去吧。”

　　　　云沁璇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退下。

　　　　萧彤看着云沁璇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假意顺从的样子，不耐烦地将手帕揉成一团扔到一边，眼神也变得狠厉起来。

　　　　看来这个叶晨在云沁璇心中比想象的还要有分量。若是再这样为情所累割舍不断，璇儿，到时候可不要怪为娘的心狠手毒。

　　　　又是十几日过去，楚墨宸终于从一开始的被动挨打，练到了能与云昊天不分胜负，由此看来倒像是云昊天专为训练他才有了这几十天的训练比试。

　　　　这一日，楚墨宸又如往常一般和云昊天过招，可打着打着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云昊天这一次好像是拼了全力，楚墨宸也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一番较量下来，楚墨宸累得瘫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任何形象可言，说什么都不肯起来。

　　　　云昊天站在他身边，踢了踢他的小腿，看他一副任君宰割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说：

　　　　“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再来了。”

　　　　楚墨宸闭着眼睛，懒洋洋地答应了一声。

　　　　云昊天又开口道：

　　　　“看你的样子，好像并不觉得奇怪啊。”

　　　　楚墨宸依旧躺在那一动不动。

　　　　“已经出师了，自然不用再来了，我有什么好奇怪的。”

　　　　云昊天擦擦脸上的汗，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算你有些良心，没叫我这一番心血喂了白眼狼。”

　　　　楚墨宸慢慢坐起身来，要不是地上实在太凉，他真想就这样一直躺到地老天荒。

　　　　“为了保护妹妹来训练妹夫，这种事恐怕也只有云大将军才能做得到了。”

　　　　“你清楚就好，若沁雪到楚国以后受了半点伤，我定会率大军过境拿你是问，有胆你就试试。”

　　　　“不必大军，你一个人来我就要跪地谢罪了。”

　　　　云昊天伸手把楚墨宸拉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

　　　　“跟你相处这些天，对你很有自知之明这一点，我是十分欣赏。”

　　　　楚墨宸很是得意地笑了。

　　　　“我也是全靠这一点，才叱咤在孟国这许多年的。”

　　　　两人收好兵器，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地走了出去。

　　　　待两人走远了，从练武场南面的梅花林里慢慢走出一个人来。

　　　　云沁璇一直躲在林中窥探两人，发觉今天他们两个很是不寻常，不像之前的冷漠和疏离，反而有说有笑亲近得很。只可惜自己离得太远，听不清谈话的具体内容，但是隐隐约约还是听到了些关键。

　　　　到楚国？

　　　　萧彤听完了云沁璇的话，若有所思地说：

　　　　“看来楚墨宸开始有了要回楚国的念头了，他们可有说过回去的时间？”

　　　　云沁璇仔细回想了一下说：

　　　　“好像只说了这一句，之后就再没谈到这件事了。”

　　　　萧彤点点头。

　　　　“不管他只是计划还是已经有所行动，若这件事是真的就不能掉以轻心。快要过年了，沁雪回来的次数也多了，你找准机会探听一下这件事，最好能将具体的时间确定下来，好让楚国那边早有准备。”

　　　　“我会尽力的。”

　　　　“对了，上次和你说的事，我跟王爷商量过了，王爷说正月的时候大家都没那么忙，正好可以替你寻一寻合适的人家。”

　　　　云沁璇一瞬间有些怔愣，随即便答应道：

　　　　“我知道了。”

　　　　走出萧彤的房间，云沁璇轻轻闭上眼睛，心中一片悲凉。

　　　　终究，还是守不住的。

　　　　年关已近了，整个仲康城都是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街上每天熙熙攘攘，人们都在忙着置办年货准备新衣，好生热闹。

　　　　三皇子府中，除了楚辞凝香等几个贴身服侍的人之外，其他的侍卫，杂役和侍女都早早放了年假，回去和家人团聚了，只是府中还是一如往常，不见有做过年的准备。

　　　　云沁雪起先以为是不想大张旗鼓的张罗，可直到除夕这一日早晨，她让凝香来取派发给众人的红包，发现府中仍是没有一点红色，甚至人们都换上了暗色的衣服。凝香过来时穿了一身灰扑扑的衣裳，惯常戴的簪花也换成了小颗的不起眼的珍珠。云沁雪觉得这一切太过奇怪，便问凝香道：

　　　　“为何今日大家都一反常态？”

　　　　凝香语气沉重地说：

　　　　“自从被赐了这府邸独居那一年起，公子就下了令，除夕之日，府中众人不着艳色，不燃烟火，不食荤腥，不得饮酒作乐。所以夫人，咱们三皇子府是不过年的。”

　　　　“原因呢？”

　　　　凝香叹了口气道：

　　　　“夫人不知道吗，今天是柳妃娘娘的忌日。”

　　　　云沁雪心中一惊。之前就觉得不对劲，怎么越到过年的日子府中众人越是安静，自己竟未理会过这其中的异样是从何而来。

　　　　云沁雪心中懊恼不已，她又问凝香道：

　　　　“你们公子人呢？”

　　　　凝香摇摇头。

　　　　“每年的今日公子都是一早出去，要明天一早才会回来，奴婢也不知道公子去了何处。”

　　　　“轩辕昇和他一起去的吗？”

　　　　“没有，公子是独自一人出去的，轩辕昇仍留在府中。”

　　　　“叫他过来。”

　　　　“是。”

　　　　不消片刻轩辕昇就到了，云沁雪开门见山地问：

　　　　“你们公子去了哪里？”

　　　　轩辕昇恭敬地答道：

　　　　“回夫人，一年之中，只有今日属下不是公子的贴身侍卫，所以公子的行踪属下也不得而知。”

　　　　云沁雪了然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你还知道自己是楚墨宸的贴身侍卫，那你今天把他丢了一日，这个侍卫是不是做的太过失职了？”

　　　　轩辕昇直接愣住了，云沁雪看也不看他，接着说：

　　　　“尽心尽职地护卫在他身边一年，却只能休息这一天，确实辛苦，可若是偏巧就在今天出了事，那这一年的辛苦岂不可笑？”

　　　　轩辕昇微微有些慌乱。

　　　　“夫人……”

　　　　“所以我想，你也不可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对吧？我猜就算墨宸不肯让你跟着，你也会确定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之后，才能安心的留在府中，对不对？”

　　　　轩辕昇被云沁雪说中了心思，无从辩驳，只好闭口不言。

　　　　云沁雪看到轩辕昇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沉思一下，接着开口道：

　　　　“今天日子特殊，墨宸一定是独自一个人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呆着。一天一夜的时间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能做的事也就只剩下饮酒浇愁了，而他独自喝酒又能让你觉得安全的地方，恐怕也只有那一处了。”

　　　　云沁雪看着轩辕昇，微笑着说：

　　　　“他在楚园，对吧。”

　　　　轩辕昇无力地垂下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公子，属下真的只是担心你的安危，绝对没想过要出卖你，奈何夫人才智过人啊！

　　　　云沁雪满意地点点头，却又有了新的疑惑。

　　　　“楚园是今年才建成的，那他之前都是在哪里？”

　　　　轩辕昇此时已是彻底放弃了防备，随口就将之前的地点说了出来。

　　　　“往年公子都是坐在振兴酒楼的房顶上，那里身处闹市人流众多，也是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所以如果楚园找不到他的话，去振兴酒楼就行了？”

　　　　轩辕昇半天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说：

　　　　“所以夫人，你刚刚是在……诓我？”

　　　　云沁雪和善地笑笑。

　　　　“大约是吧。”

　　　　轩辕昇顿时觉得五雷轰顶。

　　　　自己的那句座右铭是怎么说的来着？

　　　　与公子斗，黯然心碎；与夫人斗，死无全尸。
………………………………

第四十八章

　　　　傍晚时分，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灰蒙蒙的乌云遮蔽了整片天空，不见一丝月光。家家户户都敞开了大门，有爱玩的小孩子早早地跑到了街上，手里拿着点燃的烟花棒在嬉戏打闹；妇人在厨房里准备着年夜饭，热气环绕在她周围，衬得她忙碌的身影格外美丽；男人则在院子中摆好了桌案供奉起神佛，点起一盆炉火，祈求着来年的风调雨顺。

　　　　云沁雪缓步从这一户户门前经过，才发现这最平常不过的烟火之气在此时竟最是动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到了楚园，云沁雪看着眼前寂静无声的院子，同之前的热闹相比更显寂寞。她小心地从侧门进去，黑漆漆一片，看什么都模糊不清，只能摸索着行动。在绕了不知几处地方后，云沁雪终于在墨雪轩空荡荡的桃树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轻舒一口气。

　　　　终于找到你了。

　　　　楚墨宸在这里坐了一整天，树下已经堆了不知多少个酒坛。每年的除夕都是如此，他自己喝上一天一夜，不知想些什么，又或者什么都不想。云沁雪刚刚走近的时候楚墨宸就已经察觉到了，可他并不想说话，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清静被打扰了，心中烦躁得很。只是过了许久都没听到云沁雪说话，楚墨宸低头一看，她只安静地坐在树下，若不是有轻微的呼吸声传来，差点以为方才她来过只是自己的错觉。

　　　　又过了很久，楚墨宸手中的酒坛已经空了，他从树上跳下来，挨着坐在云沁雪旁边，开口道：

　　　　“郡主夜深人静到这里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云沁雪答道：

　　　　“来寻我的夫君。”

　　　　“除夕之夜让自己的妻子独守空房，看来郡主的夫君可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我猜他是需要一个人想些事情吧。”

　　　　“郡主既然心里清楚，那为何还要执意前来？”

　　　　“他曾对我说过，‘生而为人，难免孤独’，当时只觉得有道理，可是后来仔细想想，这话竟让我心疼他很久。所以即便我明知道他想一个人，却还是忍不住想陪在他身边，哪怕只是远远地对他说一句，还有我呢。”

　　　　话音落下，院中又重新归于寂静。

　　　　良久，楚墨宸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你的夫君可知道，他自己娶了多么好的妻子。”

　　　　云沁雪轻声说：

　　　　“他要是知道，大概要得意坏了。”

　　　　楚墨宸低声笑了。

　　　　“这话倒是不假。”

　　　　说完，他摸到云沁雪的手，轻轻牵住。

　　　　“沁雪，我今日从岳父那里收到楚国的回信了。”

　　　　云沁雪也回握住楚墨宸的手。

　　　　“信上说了什么？”

　　　　“简单得很，只有两个字：盼归。”

　　　　“哦。”

　　　　“我看见这两个字，却只觉得可笑。”

　　　　云沁雪转过头，只能看清楚墨宸侧脸的轮廓。她慢慢往楚墨宸身边靠近一些，就听到他又接着说：

　　　　“当初是他将我送出来的，现在我写一封信说很想念他，他便又盼着我回去了。他总是这样，怕伤害皇后，怕伤害母妃，怕伤害我，可是到了最后，却让所有人都受了伤，是不是可笑至极？”

　　　　这么多年一直埋在心中的怨、恨、不甘，一旦开了口，便停不住地想要全部倾吐出来，连带着困扰自己十几年的梦魇也想要与人说一说。这件事一直在心里，已经折磨得自己够久了。

　　　　“谢桓同我做交易的事情，就是我母妃当年自尽的真相，所以他才会那么有信心的以为我一定会和他合作。可是他不知道，当年的情景他曾亲眼目睹，而我在他身后，也看了个真切。”

　　　　楚墨宸想，他这一生都不可能会忘掉那个除夕之夜。

　　　　那时候楚墨宸刚刚五岁，他记得自己和母亲每日只呆在揽月阁中很少出门，楚逸寒也不常来，但是每次他来的时候柳心意都会很开心。除夕之夜，楚逸寒照例是在栖梧宫中陪皇后和太子的，柳心意早就已经习惯，她给楚墨宸做了好吃的梅花饼，母子二人便准备着一起守岁，迎接新的一年。

　　　　亥时的时候有人来拜见，柳心意以为是来讨喜钱的宫女，只随意披了件衣裳便出门了。不过片刻，她却又匆匆地返回来，把楚墨宸抱到床上让他乖乖躺好，压低了声音说：

　　　　“宸儿，娘现在要出门去，你记得，过两天会有一个姓沈的奇怪的爷爷来找你，他会教你武功，教你医术，也许还会教你其他的，你要好好跟着他学。还有那枚长命锁玉佩，要是有人拿着一模一样的玉佩找到你，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帮忙，也可以完全相信他，记住了吗？”

　　　　楚墨宸点点头，然后伸手轻轻拽住柳心意的袖子，说：

　　　　“母亲不和宸儿一起守岁了吗？”

　　　　柳心意摸摸他的脸颊，温柔地说：

　　　　“你先睡，等娘回来就叫宸儿起床。”

　　　　说完，她给楚墨宸掖了掖被角，便起身去箱子里拿了一件雪白的披风出了门。楚墨宸觉得他娘今天怪怪的，所以他也没有老老实实睡觉，而是翻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