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许-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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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睡，等娘回来就叫宸儿起床。”

　　　　说完，她给楚墨宸掖了掖被角，便起身去箱子里拿了一件雪白的披风出了门。楚墨宸觉得他娘今天怪怪的，所以他也没有老老实实睡觉，而是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跟了出去。

　　　　除夕之夜宫中的守卫难免懈怠了些，楚墨宸身量又小，所以一路上也没有被人发现，等到他终于看到柳心意的时候，竟然已经走到了城门上了。楚墨宸见背对着他的还有一男一女，便悄悄地躲在了柱子后边，然后就听到那个女人开口道：

　　　　“你害的我姐姐痛失一子，现在不过是叫你带上你的孽种滚得远远的，不要来碍别人的眼，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柳心意轻笑一声。

　　　　“难道不是因为我和宸儿出了宫，你们才好方便下手吗？说到底你们还是忌惮皇上，不敢在宫中惹事，那我们母子一天不离开，你们也只能干着急，不是吗？”

　　　　这番话好像惹得那个女人很生气，她随即冷笑道：

　　　　“柳心意，你以为这样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吗？看皇上现在对三皇子的态度，可有可无，没准哪一日忘记了就再也想不起来了。你能护着他，我可不信就没有一点松懈的时候，一旦哪天三皇子不小心染了什么恶疾，没人理会，得不到及时的医治，还不照样是死路一条？”

　　　　这时站在一边的那个男人好像有些于心不忍，开口道：

　　　　“何必要说得这么绝呢。”

　　　　那个女人冷哼一声道：

　　　　“谢桓，你今天既然同我来了此处，不也是想逼着她们母子走后去我姐姐跟前为谢家讨一份人情吗，何必要如此惺惺作态！”

　　　　谢桓被驳斥的哑口无言，只是叹息一声，再不说话。

　　　　那个女人又转头对柳心意说：

　　　　“我今日的话已说到了十分，该怎么做你最好想想清楚。”

　　　　柳心意皱了皱眉，似是十分苦恼。

　　　　“是啊，听起来我好像真的已经无路可走了。”

　　　　接着她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睛，笑着说：

　　　　“那不如就让我来为我儿讨得一丝生机好了。”

　　　　“你这什么意思？”

　　　　柳心意后退几步，此时后背已经紧靠在了城墙上。

　　　　“若是我死了，皇上可怜宸儿年幼丧母，总会厚待他一些，不让你们这些小人有可乘之机。”

　　　　她抬起头看看天边，喃喃地说：

　　　　“反正这样的日子，我也过得厌了。”

　　　　话音刚落，她轻巧地飞身立于城墙之上，张开双臂，直直地往后倒了下去。

　　　　谢桓急忙上前几步想去抓住柳心意，可是手伸出去只触到了她纷飞的裙角，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坠落雪地之中，铺了满眼的鲜红。

　　　　楚墨宸回忆着往事，声音中都带了一丝悲凉。

　　　　“我不记得谢桓和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走的，而我是被路过的宫人发现抱回去的。凌晨的时候母妃的死讯就传出来了，我不记得有谁来看我，谁在照顾我，我只是躺在床上，一直不断地出冷汗，我也不敢睡觉，因为一闭上眼睛就会不断重复母妃跳下去的画面。我永远也忘不了她最后的笑容，那是一种心如死灰的解脱。”

　　　　说到最后，云沁雪能感觉到楚墨宸的手在微微颤抖。一个五岁的孩子，亲眼看见了自己的母亲从高处跳下去摔死，却不能跟任何人说，只能默默藏在心里，咬着牙挺过一个又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云沁雪转过身将楚墨宸抱住，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努力的想帮他将情绪平复下来。楚墨宸被这一场往事伤得心力交瘁，突然觉得疲惫不已，他紧紧地抱着云沁雪，将头埋在云沁雪的肩窝，不知不觉流出泪来。

　　　　那时楚墨宸经历了母亲的亡故，然后便有神秘人出现开始教习他武艺医术和生存之道。而在孟国这边，云璟收到了柳心意的死讯，一掌劈碎了一尺厚的书桌，次日起就开始带着三岁大的云沁雪习武练功。

　　　　那一年是孟元帝五年，两条命运的轨迹就是从那时起慢慢地接近了。

　　　　大概是老天听到了楚墨宸的故事也难过得想落泪，不知什么时候竟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雪花落了一身，云沁雪伸手想替楚墨宸挡开落在脸上的雪花，半路却被楚墨宸抓住了手腕。

　　　　雪下得天空反而清亮起来，近在眼前的面容也渐渐清晰，就这样对视良久，楚墨宸慢慢欺身上前，在云沁雪的眼睛上落下了一个吻。
………………………………

第四十九章

　　　　子时刚过，外面就接连不断地响起了鞭炮声和热闹喧嚣的人声。晋王府的年夜饭过后，府中的侍卫侍女们有年纪小的迫不及待地跑出去看热闹，年纪大的则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喝着酒闲话家常，大红灯笼映得每个人都分外喜庆。

　　　　云璟欣慰地看着这一切，慢慢地踱步到书房中，他独坐在书桌前，铺开一张信纸，思索良久，才缓缓落笔。

　　　　惜月，又是一年的除夕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你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

　　　　许久之后，外面的喧嚣声渐息，云璟写完一封信，起身将信纸放在炉火上，看它一点一点燃成灰烬。他轻吐一口气，走到窗边打开窗子，才发现外面竟早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原来下雪了啊。

　　　　萧彤坐在房间里，从梳妆盒最底层的抽屉中拿出了一块黑色铁制的东西，大概是时间太久了，上面已经有了斑斑锈迹，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块盔甲的碎片。萧彤用手轻轻摩挲着碎片的边缘，难得露出了柔和的微笑，她对着那块碎片低声说着什么，却慢慢地红了眼眶。

　　　　云沁璇在房间里自斟自饮，她想要大醉一场，却偏偏越喝脑袋越是清明。相亲的时间已经定下了，正月初八，对方是国子监祭酒许阔的长子许翊，年二十有七，同样在国子监供职，做太学博士。据说许翊其人一表人才，博古通今，迟迟没有成亲的原因是尚未遇到一个才识过人，能与自己比肩的红颜知己。

　　　　云沁璇想到这不禁自嘲地笑笑。

　　　　自己在外素有嚣张跋扈之名，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不过就是个养在宝地的绣花枕头，这许翊会答应和自己见面，难道不是迫于云璟这个王爷的权势吗？无妨，反正与什么人见面自己也没有做主的权力，总之不可能是叶晨，那是谁又有什么所谓呢？

　　　　云沁璇抱着酒壶坐在桌边一夜未眠，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房间的屋顶上，叶晨同样静静地坐了一夜陪着她守岁，即便大雪落了满身，沾湿了衣襟。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不多时就将整片大地都覆盖住了，原本坐在树下的楚墨宸和云沁雪也回到了屋子里。

　　　　楚园的杂役和侍婢尽数被放了年假，墨雪轩已有几日未曾生过炉火，此时的屋内冰冷非常，寒气袭人，可是楚墨宸的目光炽热得仿佛能将那些寒气通通逼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云沁雪，好像要将她看穿一般，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谁也没有动。

　　　　许久，云沁雪终于被楚墨宸看得有些窘迫，她轻轻侧过头避开楚墨宸的目光，下一秒就被大力拉进了他的怀中，当云沁雪再抬头时，楚墨宸的脸已近在咫尺，紧接着他的唇就压了下来，细细密密地吻着她，好像燎原的星火一般，热烈且一发不可收拾。

　　　　楚墨宸搂着云沁雪的腰，让她紧紧贴着自己，落在她唇上的吻急切又霸道。云沁雪闭着眼睛，睫毛却忍不住微微地颤抖，楚墨宸似是感觉到了云沁雪的不安，他握住云沁雪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吻也慢慢轻柔起来，从嘴唇吻到脸颊，又从脸颊吻到耳垂，说不出的温柔缱绻。云沁雪能感受到楚墨宸心口的温热透过衣服传递过来，让自己的心跳也变得更快了些。

　　　　不知道吻了多久，云沁雪觉得自己的精神都要模糊了，这时楚墨宸猛地将她打横抱起来走到床边，把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微凉的床铺让云沁雪恢复了一些神智，却很快又被楚墨宸覆上来的身体扰乱的一塌糊涂。楚墨宸身上火热的气息让两人的呼吸都快了几分，他低头轻吻着云沁雪，一只手慢慢伸进云沁雪的衣服里，在她光滑细腻的腰间轻轻摩挲。云沁雪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她小心翼翼地回应着楚墨宸的吻，却感觉他温软的双唇突然离开了。云沁雪睁开眼睛，气息不稳地望着楚墨宸，只听见他低声开口，声音低沉又魅惑。

　　　　“今夜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云沁雪，你怕不怕。”

　　　　云沁雪记得，刚刚成婚的时候楚墨宸也曾问过她，对于以后要面对的种种可会感到害怕，那时的自己对楚墨宸尚未生出一丝情意，却仍是毫不犹豫地握紧了他的手。云沁雪抚上楚墨宸的脸颊，把他拉向自己，抵着他的额头，直到两人的呼吸都纠缠在一起，分辨不清。

　　　　“我们从来都不走回头路，不是吗？”

　　　　此时的云沁雪躺在床上，如瀑的长发散开，面若桃花，眸光似水，明明是一副惹人怜爱的娇弱模样，偏偏说出的话又是这般掷地有声，坚定得很。楚墨宸伸出手轻轻拨开挡在她眼前的头发，顺着脸颊一点一点慢慢轻抚下来，眼睛里有一小簇一小簇的火苗渐渐燃了起来。他又低头吻住云沁雪，轻笑出声道：

　　　　“那就希望一会儿沁雪疼的时候，也不要后悔才好。”

　　　　云沁雪觉得有火在自己的脸上一下子烧了起来，顿时变得通红，她有些害羞又有些紧张，却依然不肯在言语上落了下风。她学着楚墨宸刚刚的样子也去吻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轻声道：

　　　　“彼此彼此。”

　　　　这话就像一根导火的引线，瞬间便将楚墨宸的理智全部炸成了碎片。于是片刻之后，纱帐垂下，衣衫尽褪，桌上的烛火被一记掌风熄灭，只留下一室春光，一夜良宵。

　　　　轩辕昇已经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一个早上了，虽然仍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是他眼中时不时闪过的焦虑和恐慌还是暴露了他此时脆弱的内心。凝香走到他身边叹了口气说：

　　　　“反正消息你已经透露了，公子会生气也是必然的了，你现在站在这儿和呆在房间里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轩辕昇仔细想了想，说道：

　　　　“可能是诚意不同。”

　　　　“所以你这样等着，公子就会心软然后对你手下留情吗？”

　　　　轩辕昇摇摇头。

　　　　“公子本来也打不过我。”

　　　　凝香疑惑地问：

　　　　“那你到底在怕什么？”

　　　　轩辕昇低下头叹了口气。

　　　　“你怎么觉得我会敢还手呢？”

　　　　凝香有些无言以对，但还是看在同事一主的份上尽力安慰他说：

　　　　“反正公子的行踪你又没有告诉外人，而且是夫人欺负你老实来套你的话，也许夫人会替你说情也不一定。”

　　　　“照夫人和公子狼狈为奸的程度来说，应该是不会的。”

　　　　凝香同情地看着轩辕昇，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你这回能幸免于难，还是少练些功夫，多读些书吧。”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看见楚墨宸和云沁雪远远走了回来，他们手牵着手，就像往常一样，可是轩辕昇总觉得好像有哪里又不一样。这时凝香凑过来，在他耳边悄声说：

　　　　“你有没有觉得公子今天笑得有些太开心了？”

　　　　凝香这么一说，轩辕昇才恍然大悟。以前因为除夕是柳妃娘娘的祭日，楚墨宸虽然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可是却几乎没有开心的时候，所以整个正月里府中都免不了被低气压笼罩。但是今天，楚墨宸带着这一脸得意又满足的笑容，贱兮兮的让人想打他一顿，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止是楚墨宸，云沁雪今日也和平常的冷清不同，她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好像寒冬里一束温暖的阳光，使她整个人都柔和很多，越发美得让人惊叹。

　　　　轩辕昇和凝香在门口疑惑的须臾间，楚墨宸和云沁雪已经走到了门口，看见这两人，楚墨宸扬起嘴角一笑，问道：

　　　　“站在这里是等我们？”

　　　　两人不约而同地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楚墨宸又问道：

　　　　“这么早，可吃过早饭了？”

　　　　轩辕昇悄悄看了一眼已经快要升到头顶的太阳，又僵硬地点点头。

　　　　楚墨宸看轩辕昇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他一早站在这等自己回来的原因，不过楚墨宸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怪责于他。

　　　　“我知道你做事一向心中有数，这次错不在你，是沁雪太过聪明了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过去吧。”

　　　　说完就牵着云沁雪进了门。

　　　　凝香推了推原地不动的轩辕昇说：

　　　　“怎么回事，公子好像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轩辕昇缓缓开口，声音缥缈。

　　　　“凝香，你看天是不是要塌下来了？”

　　　　凝香莫名其妙地问：

　　　　“这怎么可能呢，为何这样说？”

　　　　“我跟在公子身边十几年，就算一直小心翼翼地躲着他心血来潮的戏耍，仍是免不了被他算计，总是着了他的道。可今天他竟然这般和颜悦色的对我，不是天要塌了还能是怎么了？”

　　　　凝香之前听他悲壮的语气，自己的心情也不禁跟着有点紧张，可是听完之后就觉得他这一身受虐的骨头大概是没救了，所以毫不犹豫地白了他一眼，也转身回府了。

　　　　轩辕昇抬头望了望天，轻轻闭上眼睛。

　　　　公子，这十几年的折磨，够了。

　　　　原来夫人真的是能够帮你走出心中魔障的人，看来这一次，我是押对了呢。
………………………………

第五十章

　　　　正月初八，艳阳高照，不见东风，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一大早，云沁璇就被云璟叫到了书房中，她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在她的印象中，云璟从来没有和她单独谈过话。到了书房，云沁璇见云璟端坐在书桌后面有些出神，她轻声唤了一声父亲，云璟这才回过神来，让她坐下，说：

　　　　“今日是约定与许大人家的公子见面的日子，所以我找你过来说说话。”

　　　　对于云璟突如其来的关心，云沁璇闻言心中不禁涌现一股酸涩之感。从小到大云璟待她都不甚亲厚，即便是吃穿用度都是好的，也从不曾责骂训斥过她，可这样却让云沁璇越发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外人一般。现在云璟坐在她对面和她闲聊，云沁璇这才觉得，原来云璟还是关心着她的。

　　　　“父亲想说什么，女儿自当恭听。”

　　　　云璟开口道：

　　　　“年前你母亲来跟我说，咱们家的三个女儿只有你还没有成亲，让我帮你选一户好的人家，我那时就想听一听你的想法，可你母亲说已经同你商量过了，所以便直接定下了。不过我想来想去，这事还是该当面问一问你。沁璇，这次和许公子见面，你可是真心的？”

　　　　云沁璇点了点头。

　　　　“没错，这件事母亲对我说起过，也确实是我同意了的。”

　　　　云璟轻叹一口气道：

　　　　“沁璇，这些年你对叶晨的感情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我也一直没有提过要你成亲的事。你现在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是想要放手了？”

　　　　云沁璇被问得微微一愣，继而故作轻松地说：

　　　　“父亲也知道，这么多年了，我舍了脸面不顾尊严地倒追他，可是却连他的只字片语都没有换来。现在我想通了，我不能把自己所有的年华都耗费在他身上，不仅耽误了自己也耽误了他。听闻许公子是个谦谦君子，也许那样的人才是我的良配。”

　　　　云璟看着云沁璇，伪装出来的轻松背后明明就是隐忍着的难过。

　　　　“看来你是想清楚了。”

　　　　云沁璇面上带着笑，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早已握得紧紧的，指甲在手心里都掐出了深深的血印。

　　　　“嗯，想清楚了。”

　　　　云璟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要是有一天你觉得相处的不痛快了就来跟我说，至少这件事上我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云沁璇心中一暖，说道：

　　　　“谢谢父亲。”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云璟又叫住了她。

　　　　“沁璇。”

　　　　云沁璇转身，应道：

　　　　“父亲还有何事？”

　　　　云璟看向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犀利，语气也严肃起来。

　　　　“沁璇，这世上鲜有后悔之事可以回头，你迈出了第一步，以后的每一步就再也由不得你了，所以要选哪条路须得谨慎，即便不得已走了错的路，也要懂得悬崖勒马，明白了吗？”

　　　　云沁璇听得出云璟话中有话，却不知道他具体指的是什么，她心下一沉，对着云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父亲的教诲，女儿谨记在心。”

　　　　云璟看着云沁璇走出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云璟是在云沁璇十岁的时候发现萧彤一直在训练她的，暗探，监听，追踪，伪装，全部都是训练细作的能耐。他一直知道萧彤在有意无意的从自己这里打听楚墨宸的消息，为的就是楚国的那位皇后和太子，大约是怕时间长了引起自己的怀疑，所以才又打起了让云沁璇接近叶晨的主意。后来叶晨也知道了云沁璇不单纯的目的，所以才会慢慢的和她越走越远。

　　　　萧彤刚来找他要给云沁璇介绍人家的时候，云璟就明白了，云沁璇这些年接近叶晨不成，反而对他动了真心，这是细作的大忌，所以萧彤才要尽快出手断了云沁璇的心思，以免她误了事。而看刚刚云沁璇的态度，大概已经是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心如死灰了。

　　　　云璟有些唏嘘。

　　　　当初他以为晋王府二小姐的身份对云沁璇来说会是庇护，却没有想到，这或许成了她的劫难。算了，年轻人的路就让他们自己走吧，磕磕绊绊又何尝不是人生呢？

　　　　云沁璇回房之后就反复思考着云璟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却想不明白，说的到底是今日相亲之事，还是自己暗中探查楚墨宸的事？那么那句话到底是提点，还是对她的警告？云沁璇想的头都疼了也没想出结果，她看了看时辰，已经差不多到了约定的时间，便换了衣服出门去。

　　　　云沁璇今日穿了一身海棠红色的裙子，上面绣的是白色玉兰花，领口和袖口包了一圈白色的绒毛，艳丽中又带着几分可爱。云沁璇到听风雅筑的时候许翊已经到了，他起身对云沁璇打招呼：

　　　　“云小姐有礼，在下许翊。”

　　　　云沁璇听他说话温润谦和，便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只见许翊此人身形瘦俏，有些书生的文弱样子，但是气质沉稳，不露锋芒，尤其一双眼睛淡然如玉，让人看了有种温暖的感觉。云沁璇对许翊第一印象不错，可是自己却并不是真有心思来相亲，她在许翊对面坐下，冷淡地说：

　　　　“我叫云沁璇，不必总说些有礼无礼的，听着烦。”

　　　　许翊对云沁璇的态度仿佛丝毫不在意，他坐下后自已倒了杯茶，然后就默默地独自在一旁品起茶来。

　　　　两人静默半晌，云沁璇见许翊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仔细想了想，打算着将传言中蛮横的样子拿出来，要是能惹得许翊拂袖而去就最好不过。她斜眼看着许翊，冷哼一声道：

　　　　“堂堂国子监博士，竟连起码的照顾女子都不懂，我面前的茶杯难不成只是个摆设吗？”

　　　　许翊放下手中的杯子，为云沁璇斟了一杯茶，开口道：

　　　　“这茶放了许久已有些凉了，冬日里喝凉茶难免伤身，本想着叫人来换上一壶，可又怕贸然开口惹得云小姐心烦，所以我只好自己在一旁自斟自饮。不过既然云小姐说了这话，想必是身体健康，喝些凉茶也无妨了。”

　　　　云沁璇柳眉一横，微怒道：

　　　　“许公子这么说，是在怪我来得晚了？”

　　　　许翊微微笑了。

　　　　“云小姐多虑了，我是在怪我自己想事情不周全，怎么没有留下一位侍茶的人来煨一煨这壶凉茶。”

　　　　云沁璇冷笑一声道：

　　　　“巧言令色，许公子若是在国子监中这样教习学生，恐怕就只能教出来些油嘴滑舌的无用之徒。”

　　　　许翊不紧不慢地说：

　　　　“与聪明人说聪明话，与愚人自然就说糊涂话。人人都觉得见风使舵是小人行径，我倒觉得能将风向看准且调整好自己的方向，才是人生的大智慧。”

　　　　云沁璇暗暗对许翊此人佩服了起来。自己刚刚的无理取闹，许翊不但没有气恼，还三言两语就将自己引出的矛盾化解了，看来这人并不是个简单的书呆子，倒还是个圆滑世故的聪明人。

　　　　既然是聪明人，那就不能再用之前的方法了。云沁璇敛起一身的傲慢之气，平心静气地喝了眼前的那杯茶，开口道：

　　　　“许公子气度不凡，着实让我敬佩。”

　　　　许翊与她对视片刻，答道：

　　　　“云小姐过奖了。”

　　　　说完便叫人拿来工具，跪坐在一旁的案几边，亲自动手煮起茶来。

　　　　云沁璇也走过去坐下静静地看着，半晌突然开口问道：

　　　　“许公子既有如此雅兴，那刚刚的那杯凉茶，是故意让我喝的了？”

　　　　许翊此时已经将茶煮好，他将一杯斟了七分满，然后双手奉至云沁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