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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裂碑记-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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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刻有人也伸出手来,道:“是啊,千万别唐突了殷小姐。”
    人在江湖,所争何事?不就是个气魄、眉角吗?这下子众人都抢著伸出手去,让婢女们绑缚。小婢们嘻嘻哈哈地取绳绑人,动作倒是俐落快速,可是绑的方法却有点奇异。众人都被同一条绳索捆在一起,一个捆完了再捆一个,环环相扣,除非是将麻绳砍断,否则要拆解便也得一个一个来,等到完全绑好,众人就像是一大串被串在一起的螃蟹一般。
    其中一名腹部作怪得受不了的人忍不住问道:“能不能快请殷小姐?”
    阿环牵起绳端,笑道:“哎呦,你急什么?”
    那人脸上一红,呐呐地说道:“实……实不相瞒,我……嘿嘿,没事。”
    他本想说出隐衷,但是一想到自己若上茅厕,必得先解开这一串绳索,已经被绑奸的同伴们又得跟著他一起重绑一次,必会召来众怒,还是再忍一忍。
    阿环总算款摆腰身,拉了拉绳端,道:“随我来吧,小姐久候了。”
    众人就这样被阿环拉著,鱼贯而入,但见背影窈窕,风姿万千,被这样的美女当成牲口般拉著走,众人也颇感情趣。
    而後阿环推开一扇厅门,此门一推,臭气简直是扑鼻而来,众人大骇,直以为是进了粪坑,突然间一道猛力将他们曳了进去,这一大串七八个汉子竟毫无抵抗之力,被这么一拉,一串人都拉得踉舱跌入,碰然一声,门已在背後被重重闭了上。
    这些人还没来得及诧异,便听有人叫道:“小……小翻浪,你们也来啦?”
    小翻浪抬头一看,青花石地上东一堆、西一堆,绑的都是臭哄哄的寨众,有以霹天一槌为首的,有以大霸子为首的、以青溜儿为首的,不但和他们的队员绑在一块儿,个个还都一样的狼狈不堪,愁眉苦脸。
    小翻浪等人吃惊,上首之人喝道:“好贼囊,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
    众人往前方望去,只见绣床之上,端放了一颗硕大无比的肉球,身上撑著陈旧的黑色道袍,脸上小小的五官挤在一起,长在又大又圆的头脸中央,怪异莫名,天底下除了疾风道长,不可能再有人长成这副样子了。
    众人身後闪出一名瘦长汉子,笑嘻嘻地道:“嘿嘿,南宫碎玉狡猾机灵,事先叫你们只跟踪,别动手,不这么著,怎么引你们入瓮啊?”
第九章 形意相恍惚(3)
    这瘦长汉子当然便是灵木道长,原来是阿环一推开门,便将绳端递给门後的灵木道长,让他将众人一扯而入,她再将门大力关上,里头就没她的事了。
    小翻浪惊道:“你……你们……”
    灵木道长道:“说!你们从终南山下,跟踪至今,究竟有什么目的?”
    陆寄风闻言心惊,原来从下了终南山,就被盯上了。疾风相灵木不动声色,居然连陆寄风都没有发觉。
    疾风和灵木两人默契深厚,他们一发现有人跟踪,便想抓这些跟踪者来逼问目的。可是这些人始终离得远远的,一发现不对,马上四下散去,深得跟踪之三昧。
    跟踪者人数极多,依照地缘推测,弘农一带是百寨联中的白鹇寨势力范围,灵木早知白鹇寨主南宫碎玉,是个风雅过度而俗不可耐的角色,在此地最大的妓院有个相好。凡是草莽之流,必是窑里佳客,往这方面将他们给引进来,万无一失。果然众人一见了醉月楼,就只想进来开开眼界,捞捞便宜,浑然不知危险所在。
    同样的一桌酒席,已经招待过这么多组奉命追踪监视的寨众了。此时众人委顿在地,身上的绳索还是紧紧地绑著,虽然都没受伤,却精神不振,垂头丧气,兼以臭得可怕。
    小翻浪等人惊疑不定地望著疾风,又看了看灵木。
    疾风道:“说!别鬼鬼祟祟的!”
    小翻浪一挺胸膛,道:“给你逮到了又怎样?有种的把老子一刀杀了!”
    灵木见多了这样的奸汉,冷冷地说道:“死你不怕,叫你吃屎你怕不怕?”
    小翻浪脸色一青,偷偷瞄著被绑在地上的几堆弟兄,不知他们是不是已经被如此刑过?
    灵木数数地上的几串人,道:“一、二、三,连你们共第四组,还有多少人在跟踪?”
    小翻浪沉著脸道:“哼,老子绝不会泄露半个字!”
    灵木道:“话先别说得太早,趁快回答道爷的话,少受些苦!”
    突然其中一人低声呻吟,对身边的人道:“老五,我……我肚子作怪,忍不住啦
    另一人惊道:“什么?你……你也想拉屎?”
    有人道:“我也是!那桌菜有鬼!”
    小翻浪回头看看夥伴,七人之中有四个人内急,自己却没怎样,登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张口结舌;而其它几堆已经受过苦头的人,都有几分幸灾乐祸地看著他们。反正有屎一起拉在裤子里,将来谁也别笑谁。
    灵木拉著绳端,将他们背对背绑成一堆,有的人臀部被同伴们这么一挤,险险就要失禁,更是拼命地忍耐住。
    灵木冷笑道:“快说,还有多少爪子在打探我们?”
    小翻浪恨恨地望著霹天一槌等人一眼,心想就是他们招了,灵木才会去引自己这一队入网。这种出卖弟兄的小人,固然可恨,但小翻浪感到最冤的是:这一组确实是最後一组了,他就算要出卖别人,也无人可以让他出卖。
    小翻浪咬著牙道:“霹天一槌,大霸子,青溜儿,寨规第四条是什么?你们还记不记得?”
    被绑在中央那一堆的一名青脸瘦小?子道:“小翻浪,你别逞英雄,若非你们水队是最後一队,你也会招了我们出来!”
    “别废话!谁出卖谁还有什么好计较的?说!倒底还有多少狗腿子!”疾风喝道。
    小翻浪道:“臭道士,你没听懂吗?没啦!就四组!”
    疾风与灵木就是不信,江湖人在刀口上生活,对这些口采颇为迷信,再怎么样都不会派四组人去执行任务的。
    灵木道:“四与死同音,南宫碎玉怎会料定了你们就是要送死?”
    小翻浪恨恨地说道:“我说四就是四!就我们水、花、月、镜四队,信不信由你!”
    灵木一时不解这四组为何还会有队名,又为何不取些祥庆或勇武的名称?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四字的正确排列是“镜、花、水、月”!
    这些臭哄哄的土匪寨手下,离“镜花水月”的意境,八千里尚嫌近,十万里不为远,南宫碎五替他们取这种队名,分明是存心灭绝斯文。
    灵木察言监貌,确定只有这些人了,便不再问,免得再引出更令人作呕的队名典故。灵木道:“好啦,现在谁说了跟踪的目的,我就将他的绳子割开。你!说!”
    被灵木指著的那人苦著脸道:“道爷,小的不知啊,寨主只要我们跟踪,将你们此行有几人、在做什么、往哪里去,一一回报就成了。”
    灵木回头对疾风道:“他们说辞都一样,师兄。”
    疾风道:“咱们上白鹇寨,亲自问问南宫碎王他想怎样!”
    灵木笑道:“上山拜见,也不能两手空空的,正好拎著这几串臭鸟,给南宫寨主当见面礼!”
    众人一听,脸色全变,有人大叫了起来,“道长千万不可啊!”“我们寨主若见了我们这样,後果不堪设想!”“上回不过有个人在他面前说到‘屁’这个字,便被他封住**道,一辈子不得放屁拉屎,腹胀毒发,拖好几个月才慢慢地死。”
    还有一人哭丧著脸道:“你听的传言错了,谁敢在寨主面前讲到屁字?那人只是把寨主诗里的‘必’字念快了,听起来像屁,寨主便生气了。”
    被绑在小翻浪身後的一人呻吟了一声,这一堆人只觉腿上热热温温的,烘臭冲鼻,已经有人吓得拉了出来。这一下就好像连锁效应一样,其他三个还在忍的一下子通通失禁,就地**。
    小翻浪怒道:“混蛋!你们拉在我身上啦!”另一名手下也骂道:“妈的熊,老子翻身难了。”“单眼老四,你连忍个大便都不会?”单眼老四恼羞成怒,回嘴道:“老子喂你一桶巴豆,你忍著不大便试试!”
    灵木拍手笑道:“哈哈哈……废话少说,全跟本道爷去见你们寨主吧!”
    寨众脸色如土,有哀求的,有咒骂的,更有哭叫连天的。
    疾风大喝一声:“闭嘴!”
    这一喝声如雷,震得屋梁上的尘土飕飕落下,众人也瞬间全都静住。
    疾风道:“要脱身的,却也不难,谁指了白鹇寨的路径,就先放了谁!”
    灵木道:“你们别以为不说,就不必穿著这几泡屎去见南宫碎玉。本道长拉著你们,在弘农大街上招摇而过,替白鹇寨做个臭哄哄的活招牌,我就不信南宫碎玉隐忍得住。”
    二十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说出山寨的藏匿之地,等於背叛,百寨联的追杀令一下来,立刻成为群盗追杀对象。但是不说,照这道士的做法,爱洁成癖、不能忍受一点点不雅的寨主知道了他们如此有辱门风,绝对会把他们整得更惨。
    门外人影一闪,只有站在靠门的陆寄风见到了,室内众人乱得不可交加,陆寄风担心疾风和灵木二人没有察觉到外面这人,情不自禁叫了声:“小心……”
    一开口,突然便身子一晃,像是晕了一下,猛地回神,自己还坐在客房内的?边,云若紫正拿案上的肉汤喂二虎。
    陆寄风怔怔地望向身边,恍恍忽忽想起:自己一直没有离开此地,还和云若紫聊了些话,一直到方才。
    可是他更记得自己出去找疾风道长和灵木道长,还见到灵木如何骗了一大群的白鹇寨众,逼问他们许多问题。
    陆寄风细细地沉吟回想,越是回想,两边的记忆都越鲜明,这是不可能的,怎么会同一时间有两种回忆呢?他也曾听过魂魄离体的民间说法,不由得全身发冷。可是若是自己莫名其妙离魂了,又怎会两边的事都记得?
    陆寄风怔仲不安之际,门外有人叫道:“云小姐,云大小姐!”
    陆寄风和云若紫都望著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在叫他们。
    接著是许多人的脚步声,店里的掌柜与小厮快步赶到这间客房外,在门外道:“长安云大小姐可在吗?”
    云若紫看看陆寄风,由他拿主意。陆寄风不知对方为何突然这样问,疾风与灵木又下在,若是贸然答了,不知会有什么结果。
    陆寄风在门内道:“店家有什么事,等两位道爷回来了再说,行吗?”
    掌柜道:“长安云家来接云小姐了,请云小姐出面一见。”
    陆寄风奇道:“是谁说长安云小姐在此的?”
    掌柜道:“那些爷说,两位道长四处打听长安云家是否经过这里,马上有人报给云老爷知了,云老爷派了八个人过来接小姐,要小姐赶到洛阳会合呢。”
    陆寄风一听,心头疾跳了起来。他几乎可以确定:那八个要来接云若紫之人,必有问题。
    自己似真似梦地见到疾风、灵木两人整天就在设计那群白鹇寨的跟监,并未在弘农城里打听云家;再说,若紫说过云萃对她的小心恭敬,有了若紫的下落,亲自来接的可能性比较大。
    掌柜等了半天,不敢敲门,还是恭敬有礼地说道:“这位小少爷,能不能请云小姐出来?
    别让那八位爷等得久了。”
    陆寄风将食指比在唇前,示意云若紫别出声,才对外面道:“你去跟他们说,云小姐累了,正在休息,叫他们等著。”
    掌柜有些为难,也没办法,便道:“是,我跟他们说说。”
    掌柜吩咐了两名小厮守在门口,听任房内之人差遣,才又快步离去。
    陆寄风小声对云若紫道:“那些人不是你爹派来的。”
    云若紫抓紧了陆寄风的衣摆,道:“那怎么办呢?”
    陆寄风道:“咱们得小心应付,能拖一时算一时。”
    云若紫眼里露出些惧色,依然紧抓著陆寄风,不敢放开。
    没一会儿,沉稳的步伐传近,两名守在外的小厮叫道:“大爷!”
    陆寄风侧耳倾听,好几名大汉走了过来,通通停在房门外,其中一人道:“小子,云老爷急著要接小姐回去,你怎么不开门?小心老爷怪罪!”
    言下是把陆寄风当成了云若紫的随身侍从。陆寄风眼看著云若紫,手指指门外,意思是问云若紫:这人的声音你认得吗?
    云若紫摇了摇头,意思自是未曾听过府上有这人。
    陆寄风道:“你是谁?我在云家可没听过你的声音!”
    那汉千一怔,忙道:“呃,我是云老爷在洛阳才买的护卫。”
    陆寄风更肯定那人在说谎,否则怎会连云若紫是单独流落在外,身边并没有带著任何家人都不知道?
    陆寄风道:“我不识得你,不能随便让小姐见你们,你叫个在云家待久的人来说!”
    如果云萃给云若紫身边安置了一名护卫,确是应该这么小心,那几人也因此认定了陆寄风就是云若紫的侍从。要强力对付这两个小孩,并不是难事,但是他们却在一阵极低声的商议之後,原先那人又道:“小兄弟,你别为难我们,现在局面这样乱,云老爷身边的人不是说来就来,我们都是新来的,你行行方便,让我们在云老爷面前好办事。”
    如果他们真有恶意,这一扇木门也拦不了他们,他们却好言相诱,未免透著几分怪异。
    陆寄风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他们的目的。
    陆寄风道:“不行,不行,云小姐身份贵重,我不可以随便把她交给你们,你们回去转告云老爷我的话,带个老家人来,我才带小姐出来。”
    那人只好道:“好吧,唉,真麻烦!”
    陆寄风听那人派其中两人回去报信,其他六人居然还不离开,四人身子一闪,窜至屋後、跃上屋顶,竟将这间客舍的顶瓦、後壁、前门,都守住了,不让他们有溜走的机会。
    陆寄风这下子真的是一筹莫展,只能以这缓兵之计,争取时间想个应对之法。
第十章 情多累美人(1)
    疾风道长与灵木道长正在醉月楼扶金阁内逼问白鹇寨众人,突然间似乎听见陆寄风的一声“小心”,两人一怔,同时以最快的速度闪至门边,却不见任何人。
    疾风和灵木两人瞪著眼睛,疾风道:“我好像听见……”
    灵木接著道:“我也听见了,像是陆寄风那小子的声音。”
    两人都感到奇怪,陆寄风一个小孩,不可能来到这种地方,再说如果他真的来了,两人也不可能始终没有发现。道门中是有一套术法,可以离神化体,出入自由,但是这得要地仙以上的修为,才能办到,就连灵木和疾风都还没学习此法,更不可能想到这方面去。
    门外传出似檀似麝的香气,这股香气没头没脑地涌滚而出,疾风与灵木直觉来得蹊跷,都提高警觉,严阵以待。
    不久,香气益发浓烈,有人道:“烧旺些,再添些火!”
    灵木一听,道:“唉呦不妙,师兄,这些贼夥的同伴可能要放火烧楼。”
    疾风推开木窗,往下望去,只见花园走道上,一些人围著一个大火炉,炉内火焰炙烈,大滚大滚的烟雾笔直地往上冒,香气浓得掩天盖地,直冲脑门。还有人不断地将香木香屑等昂贵之物,大把地抛入火炉之中。
    在这些人後面,停著一辆湖绿的油壁车,锦帘单盖,在火光照耀下,车身处处所覆的织锦更是闪耀生辉。
    几名婢女在车旁垂手而立,一人抱著一具以锦缎包裹的瑶琴,最靠近车帘之处的黄衫俏影,正是阿环。她似乎在对车内说著什么,疾风和灵木虽身在离地有数丈的高楼,凝神一听,还是能听见地面上的对话。
    只听得车内传出幽幽轻叹,一女子道:“罢啦,都是我命苦。”
    那女子音色柔婉,无限哀怨中,却天生的有股软弱娇媚。
    接著车厢微微一动,众婢纷纷叫道:“姑娘!”“姑娘保重!”
    阿环忙挥著衣袖,道:“焚香的烟气薰著小姐了,退後些。小姐快服些清肺散……”
    阿环取出金钿小?,趋前似要为车中人侍候服药。
    车中传出轻微的喘息,女子微带哽咽地说道:“不必,你和翠妈妈连手给我下套,分明是要逼我一死,还服什么药!呜……不如我就此死了乾净,省得教你们零碎糟蹋!”
    花园入口起了些骚动,几名老婆子护拥著翠姑,罗罗噪噪地闯了进来,翠姑尖声嚎道:
    “我的曲儿,好曲儿,你可别想不开,妈妈我钻心哪!”
    车内的啜泣梢止,阿环连忙上前一步,旁边的婢女们掀了车帘,搀起一只雪白纤手,但见腕上只挂著一只通体晶莹的淡绿玉镯,却衬得手腕更加白如脂玉。
    车中扶出了一道纤细的姿影,隔得远而看不见面孔,只见火光下,绿鬓上的珠钗微颤,投映在她莹白脸上的步摇影子,有如夜云微掩皓月。
    那纤细的身影向翠姑微微屈身行礼,翠姑将她搀著,道:“好女儿,你莫生气,我定会叫人把你这扶金阁洗刷乾净,重新大修一番。”
    殷曲儿冷冷地道:“妈妈莫这么说,这么些脏男人闹进了此楼,今後女儿我还能住吗?”
    翠姑道:“也对,妈妈定给你另起一座更大的楼。”
    殷曲儿叹了口气,道:“这也不急,只是别留著这座扶金阁,免教将来人见了笑话我,我活著时落入火坑也就认了,死後可想乾乾净净的。”
    阁上的疾风与灵木都不禁惊奇,白鹇寨主南宫碎玉的红颜知己,竟真的是这样高洁的人物,实在教人难以相信。
    他们为了引入这些寨贼,白日便在弘农的留守府里“拿”了二千两黄金,然後到这醉月楼来,手笔一出硬是借下了殷曲儿的扶金阁。二千两黄金便是重造两座扶金阁也够了,翠姑於是马上设计暂时调走殷曲儿,听便疾风与灵木把扶金阁弄得臭不可闻。
    殷曲儿在外听到醉月楼心腹偷偷的报信,立刻赶了回来,果然自己居处已经臭如茅坑,只得命人先搬大鼎来,将醉月楼里能搜到的好几十斤香木香屑,通通拿来烧,以驱此臭。而翠姑一听殷曲儿回来了,也赶忙前来安抚。
    翠姑听殷曲儿之意,是气得要她拆了扶金阁,便顺著她意道:“你要拆楼烧楼,妈妈没第二句话,我马上教人进去把你的古玩首饰都抬出来……”
    殷曲儿泣道:“不必了,我通通不要了!反正我也要死了,还要这些玩意做什么?呜……”
    翠姑道:“好女儿,你真教我心疼!妈妈也是不得已的,你别说气话……”
    殷曲儿打断了翠姑,道:“谁说气话来著?今日白鹇寨在我之处折了面子,南宫碎玉那混帐知道了,我能没事?若他以为是我串通外人设计他这些爪牙,我还能活吗?”
    翠姑怔了怔,道:“这……这怎会?你又不识得江湖中人,没理由设计他。”
    殷曲儿道:“妈妈好天真!身在欢场,说不识江湖中人,谁会相信?呜……也好,早了早好,与其让南宫碎玉来作贱我,不如我自己了断!”
    说著,一把夺了身边婢女所抱的瑶琴,快步往焚烧著香木的大炉走去。
    翠姑不敢去拉她,只叫道:“你做什么啊,心肝曲儿?”
    殷曲儿步至炉前,一把将琴抛入炉中。翠姑见她认真了,事态不妙,急忙奔上前道:
    “好好的一具琴,做什么这样呢?”
    殷曲儿垂泪道:“我一生孤苦,虽有长安的云老爷关怀过我,但时不我予,只恨我是个福薄的人,今日只有这琴陪葬!”
    说完,纵身一跳,竟跳入大火炉之中。
    众人惊呼乍起,一道影子划掠而过,什么也都还没看清,殷曲儿已经不在原地。
    所有的人惊呼乱叫,有人似乎望见那黑影闪入了扶金阁中,但也看不真切,呆呆地仰著头看向高处窗口透出的灯光。
    这下花园内响起更大的骚动,众人叫道:“殷姑娘不见啦!”“怪事,殷姑娘呢?”“我好像见到……见到有个黑影子飞了上去……”
    翠姑已经吓得软软地昏倒,及时被身旁的老婆子们扶住。一时间有叫殷姑娘的,有叫唤翠妈妈的,乱得不可开交。
    扶金阁外的小?园一片混乱,阁内也不平静。
    殷曲儿正要投炉自尽,便觉身子一紧,已经腾空高飞,当她一定心神,双足又已稳然落在地上,张眼瞧去,眼前赫然是一堆怪肉,两道修长的裂缝里长著两粒精光四射的小瞳子,中央按了颗小肉鼻,底下的一道小缝竟是薄得难以看清的两片唇,这五官就像被硬生生挤黏成一团,与其说是奇怪,不如说是恐怖。
    殷曲儿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疾风道长听任她倒在地上,殷曲儿身上的淡黄绸缎轻纱,被火星子烧出了一些焦痕,松松的发髻已经散了,委迤在地,像一团夜雾般,微掩著她洁白粉嫩的脸,一双闭紧的眼睛上睫毛卷长细密,就像两片羽翼一般,睫上、颊上都还挂著泪珠,有如花承晓露,璧缀明珠,万种的凄清,难描的艳丽。
    被绑成一团的寨众们见了这花仙似的女子,都双眼发直,浑然忘了身处险境,而且是臭气薰天之险境。
    这群土匪根基普通,自然没听见阁楼下的骚动,见疾风突然以轻功纵下楼去,眨眼就带上这名绝美女子,都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为了引出这群土匪,灵木才想出这利用殷曲儿的扶金阁以引来跟踪寨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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