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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倾城录-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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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人们努力吸气,似乎也能透过玻璃窗嗅到名贵的香气,于是脸上现出了安慰的笑容。
人们说,陛下本人使用的一定是古典韵味的麝香,因为在这叫人遐思万千的香气里,陛下看起来居然也有一点温柔可亲了。
人们看见走进大神庙的刹那,陛下略略驻足,因为这是实现设计好的仪式,牵裙裾的女童和佩剑近卫团也都配合得恰到好处。
她侧过脸来,面对恭候已久的臣民露出些许微笑,那秀美白晰的脸颊上轻拂了几丝鬓发,细长的凤目闪烁着一点黑曜石样的眸光,因为丰润的红唇向一角翘起,挺俏的鼻梁就显得个性十足。
人们看见陛下回眸微笑。
那一瞬间的惊艳给所有人留下了毁灭性的印象,他们忘记了规矩,情不自禁的叹息,注视着那冰晶玉洁的侧身像缓缓逝去,恍若天上摇过一道彩虹。
人们怅惘的想,这天下无双的女子,今夜就要嫁人了。
有人问:「新郎怎么还不来?」
门外传来了马蹄声,「咴咴」的嘶鸣恍若悲怆的箫声。
皇帝惊喜的回望,甬道尽头跑来了龙侍,琉璃色的眸子里仿佛蓄满了清冽的泪。马背上空空荡荡,阿修罗魔剑悬挂在马鞍上,随风摇曳。
钟声不合时宜的敲响,礼堂内哗声四起,人们挤到窗口眺望,只见一个白衣人卓立在大神庙钟楼顶上,远远望去,仿佛一根洁白的翎羽。
水月脸色大变,顾不得婚典在即,就那样拖着婚纱飞身跃上钟楼。巨钟仍震耳欲聋的颤动着,倾城却已不翼而飞,只见那重达万斤的铁钟上赫然刻着一首短歌。
「天月,海月,寂寞怎比水月?
「倾城,倾国,孽海难补情天。」
手指抚摸着那斑驳的字迹,透过黑沉沉的铁钟,水月仿佛回到那艘海中孤舟上,看到了翩翩起舞的自己和击掌和歌的倾城。
「天月,海月,寂寞怎比水月?倾城,倾国,孽海难补情天……」她痴痴的想着,忽觉得胸口一痛,炽热的液体涌出唇角,溅上铁钟,模糊了那行诗句。
那猩红的颜色是如此耀眼夺目,仿佛熊熊燃烧的燎原野火。
灯塔下的百灵港响起了晚航的汽笛声,这声音从远古来到如今,一如既往的苍劲深沉。
夕阳西下的时候,最后一班开往昆仑的客轮离开了码头,一行海鸥飞离了甲板,围绕着桅杆徐徐徘徊,垫板微微摇晃,那是最后一位远行的客人上了船。
白衣少年极目远望,海天苍茫,夕阳染红了他的瞳色。身后水声轰鸣,千百只海鸥从头上飞过,用肚皮把天空染成了灰白色。
这不祥的预兆在少年心中激起了涟漪,他蓦然回首,目光尽处来了一匹火红的骏马。
马上的水月依然穿着美丽的婚纱,夕阳下的海滩上,摇曳着心碎的新娘蹒跚的倩影。
她走近了,一往情深的望着他,哭红的眸子里忍着泪,她一路哭着追来、哭干了泪,就是不想到了他面前再流泪。
她从帝都一直追到这里,她知道倾城在天上飞,尽管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她的心里还是充满了绝望,她只能尽力而为。
她诅咒老天,诅咒天会黑,黑天蒙住她的眼;她忽然又讨好老天,乞求老天吹大风下大雨,这样他就没法飞得那样快。
现在她总算追上他了,她冷静的告诉他,「跟我回去。」
倾城摇摇头,他说:「我要回家了。」
他的眼神像迷离的海风,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帝国就是你的家!」
「假如大地上还有一个地方是我的家,那一定是昆仑。」
「你必须跟我回去!」
「我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我不准!」
「你没法阻止落叶归根。」
「假如叶子非要落下不可,我就砍断树!」
「你能砍断秋天吗?」
她说不出话来了。
他叹了口气,悠悠的说:「别傻了,水月,就让我们在秋风里说再见吧。」
水月哭了。世界上最坚强的女人哭着说:「小叶子,你伤透了我的心,我很难过。」
倾城低头不语,内心却如千百把刀在绞,他茫然的问自己,我到底在干什么?我到底为了什么?
海鸥回到桅杆上,云翳遮住了地平线,甲板再次颤动了,那是心软的少年下了船。
娇小的身躯偎在怀中,就像蝴蝶那样轻盈,他心疼的说:「水月水月,你怎么这样轻。」
婚纱下的女皇幸福的笑了,她说:「我想你想得吃不好睡不着,你还忍心问?」
倾城紧紧拥抱着她,用小乞丐那样的眼神对她说:「我可以吻你吗?」
海滩上悠悠一吻如此销魂,水月看到了蓝天白云下的新·雅兰斯金沙滩,看到了企鹅城温馨月光下的月桂枝,看到了凤凰城礼堂帷幕后的玫瑰花,三年来他们只见过三次面,那是她一生最幸福的时刻,她在一吻中拥抱了前半生的所有幸福,她确信自己此刻拥有了半个世界。
她红着脸问倾城:「你看到了什么,我相信我可以带给你另外半个世界的幸福。」
倾城却指着海平面,对她说:「你看。你看那海平面,古时候,它的名字叫天涯。」
少年走进大海,寻找远去的客船。
春江水月眼中的背影蒙上了水光,她突然想到,当年他从海里来,就是这副神态这身装扮,当年他笑着走来,现在他不顾而去,他已非当年十八岁。
夕阳浮在云海间,影子躺在水面上,魔剑阿修罗跳出鞘,血红的光芒恍若情人的血。
我是不是疯了,难道我要杀了他?
海鸥尖叫着飞上天空,仿佛一群黑色的幽灵,倾城感到背心刺痛,风平浪静的海面上突然跃起了骇浪,大地摇晃,碧落黄泉里传来神魔的哀鸣,倾城在惊涛中转过身,血色剑光映出了春江水月白发红颜绝望的泪眼。
「无可奈何剑·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是魔剑·阿修罗的意志,她说,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天涯很远,也很近,倾城微笑着拥抱死亡,闭上眼睛,天涯就在面前了,闭上眼睛,你就拥有了全世界。
「相思断肠剑·千堆火焰在心中!」
这是木剑·阿修罗的声音,她说,曾经爱过就是永远。
千堆火焰迎上了一江春水,火熄了,水干了,曾经幸福的痛苦的一切都结束了。
木剑断了,魔剑染了猩红的血。
风吹过,倾城背后落下了洒洒声,那是背囊里的木偶洒在海滩上,小小的人偶倾城和小小的人偶水月,肩并肩躺在金色的沙坑里,潮水把它们带走了。
倾城踏波而去,流血的肩膀像是抹了一笔夕阳,大乘佛光化作朵朵白莲,在他足下盛开,送他渡过无尽苦海。
夕阳照在魔剑上,染红了茫茫孽海,冷风穿透了心。
水月在风波里寻找着倾城,待要凝眸细看时,却被浪花迷蒙了双眼。
第八章 残阳
时光在战火里流淌,吟唱着传奇的诗句,凤凰战旗有如燎原烈火,席卷了四神每一寸土地。
凤凰二年(旧历一二五年),「魔皇」阿修罗一世统一白虎大陆。
同年五月,出兵飞雁关,入侵玄武,战争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以迦林江为界,凤凰、苍天隔江对垒。
历史的一页写满了血与火的记忆,当时光的风将它翻到另一页,两位女皇的战争终于到了尽头。
某个无星之夜,玄武的皇帝离开了军事会议桌子,回到行宫。
楠辞退了臣仆,独自静坐在书桌旁,一行一行的读着那封已经磨烂边角的信。
战争期间这封信一直贴身携带,楠可以离开武器,却没法离开它,每隔几天,她都要这样独自一人重读一遍。
信的内容,她是早已经刻在心里了,对她而言,这几页信纸所提供的不仅是文字,更重要的是她可以从中感受到倾城的存在。
楠想象不出昆仑的雪山有多么高,多么冷,她的情人远在万里之外,这信给了她弥足珍贵的慰藉。
倾城在信里叮嘱她不要跟春江水月硬碰硬,还说让她投降,这些楠都记在心里了,但是她并没有遵循。这些年来,她全力以赴抵御帝国的入侵,亲自率军与水月交战。
她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听从他的安排,她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凭什么认为凤凰帝国比苍天帝国强大,凭什么断定楠·帝释天就一定不是春江水月的对手?ωωω;UМDtxtcòm》提供uМd/txt小说
楠每次看信都觉得好委屈。
她其实早就知道,倾城从来都把她放在第二位,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没有一秒钟曾经超越春江水月,可她不服气,她要证明他错了。
「两个争风吃醋的女人,发动了两个帝国的战争。」已经有吟游诗人用调侃的口吻,讲述战争的肇因了。
楠当然不喜欢这种说法,可是内心里却又从中得到了一丝微妙的满足,至少人们把她跟水月相提并论了。
不是吗?「两个争风吃醋的女人」,瞧,他们说水月也在吃醋呢。
一直以来,楠都在为这隐秘的发现沾沾自喜,她忽然觉得自己至少跟水月一样重要了,假如不能在倾城内心的天平上占据同样的砝码,至少在百姓的眼中如此。
可是现在,这个无星的夜晚,楠突然失去了惯有的自信,她甚至开始怀疑春江水月是否知道自己的存在。
那个女人当真会吃她的醋吗?
从战争开始到现在,她从没有在战场上露面,假如她真的嫉恨一个女人,就该像楠那样,次次冲锋在前,以寻找情敌为目的呀?可她没有。
春江水月不喜欢亲自出战。
她听取将军们的意见,通常会接受他们商定好的作战方案,偶尔也会蛮横的废除,推出自己的想法并强迫执行。
经她改动的战术有的取胜了,也有的失败了,可无一例外充满了想象力和冒险精神。
春江水月不在乎牺牲,她把战争当成了游戏,追求趣味和完美。
将士们上战场之前,春江水月会例行的检阅军队,鼓舞士气,战役开始时,将士走上战场,她留在营地洗澡。
凤凰帝国的将士们凯旋归来,往往会看到一个身披白纱浴袍的长发美人儿,倚在营门旁吃蜜渍话梅,那就是他们的皇帝。
「陛下万岁!」得胜归来的战士会这样兴冲冲的说。
「小家伙,干得不错!」她点点头,心情好的时候还会露出迷人的微笑。
万一战局不利,皇帝就会蹙起秀眉说:「没精打采成何体统!抬起头来──」
「遵命,陛下!」吓破胆的战士立刻站得笔直。
接下来,皇帝就会用半讽刺半威严的口吻说:「小家伙,吃颗话梅壮壮胆吧。」
凤凰帝国的皇帝从不上战场,她总是叫她的战士「小家伙」,哪怕对方其实是老头子。
苍天帝国的皇帝亲自上前线,她喜欢冲在最前面,她寻找敌军的帅旗,催马冲上,挥刀斩首。她每次都想找到春江水月,可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
凤凰帝国的皇帝听说楠·帝释天喜欢追杀主帅,就对她的将军们说:「往后你们都别站在帅旗下面,免得叫疯狗咬了。」
苍天帝国的皇帝听说了,反而暗自窃喜,她有理由认为,春江水月这样说是胆怯的表现,否则她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出阵迎战呢?
于是在三天前的一次会战中,楠再一次冲到了凤凰军的帅旗下,她远远看见一位骑着红马的白衣女子,她的心脏猛地收缩起来,血气上涌染红了脸颊,她厉声怒喝,挥刀斩下她的头。
白衣女子软绵绵的倒下马来。
是稻草人。
楠望着无头的稻草人,虚脱了似的呆立在战场上,喊杀声远去了,她的心为这莫大的羞辱流血了。从那以后,楠就再也不去寻找帅旗了。
「说什么也要跟她一对一的决斗……」楠期待第二次与春江水月一对一的决斗,第一次她败了,肉体与心灵的疤痕使她牢牢记住了耻辱,这一回,她要在春江水月身上讨还双倍的代价。
无星的夜晚也没有月光,乌云遮掩了战场,河岸的对面,另一位女皇也沉在了对同一个人的思念里。
「嘘──陛下睡了。」内大臣对门外打了个手势。
久候魔皇陛下主持渡河作战会议的将军们悄然退下,离开帅帐很远了,才敢稍微活动酸痛的关节。
他们来到门外等候时,水月正在午睡,他们以为皇帝会像往常那样很快醒来,可是她没有。
水月早就醒了,可她不愿意起床。她并非有意让将军们空等一场,突如其来的疲惫把她困住了。
入夜以后,皇帝命令侍女把朝河的窗子打开,潮湿的空气里有大象的气味,炉子里檀香灰烬渐冷,草原上吹来新鲜的风。
「陛下,该用晚膳了。」内大臣春江无瑕殷勤的说。
「不。」
「下盘棋可好?」
「除非你让朕赢。」
无瑕棋下得好极了,谁也赢不了她,皇帝也不能。
「陛下啊,奴才替你办事,任你打骂,难道连下棋也要故意输给你不成?」她的笑容里同时出现了委屈和谄媚,这笑容是那样的美,那样的纯,简直看不出做作来了。
「呵呵,下贱的女人啊,我可真要狠狠抽你一顿鞭子了。」水月呻吟着,叹息着。赤裸的手臂从棉被里伸出来,徐徐的伸向空中,宛若仙鹤的颈子,浑圆、晶莹,美妙极了。
无瑕被皇帝娇慵的姿容震住了,她痴痴的望着皇帝,一股奇妙的暖流从脚底升上来,一直流到了心里。她鬼使神差的走上前来,双手毕恭毕敬的捧着皇帝的手腕,在手背印下虔诚的吻。
皇帝「嗤嗤」的笑了。「你这不要脸的婊子,你把我的手弄脏了。」
口红残留在皇帝的手背上,恍若古代皇陵里的殉葬血玉。
「婢子这就给陛下舔干净。」无瑕柔声细气的说。果然伸出舌尖,把那口红残痕一点点的舔干净了。
皇帝叹了口气,微微皱起眉头。
被这女人吮吸手掌的感觉很不好,她想到了水蛭,不禁厌烦起来。
无瑕误解了皇帝的心意,她还以为皇帝很陶醉呢,于是她也有些自我陶醉了。这使她认为自己在皇帝心中应该占有更重要的地位,拥有更多的权力,于是开口道:「陛下,婢子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说。」
「陛下可有想过,他日平定了苍天,该派哪位大人来提督玄武洲?」
春江水月惊讶的瞟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臣以为,萧大人雄才大略,经营玄武洲最合适不过了。」
水月笑道:「朕还以为你会自荐呢。」
无瑕忙道:「那可不敢当,婢子只愿永远陪着陛下,分担陛下的烦恼,就心满意足了。」
水月叹道:「分担朕的烦恼?混帐话!你可知道朕为何烦恼?」
无瑕微微一笑,悠悠的说:「良人远去,昆仑雪深。」
水月脸色一变,猛然坐了起来,锦绣罗衾推在胸口,露出一大片光洁如雪的肌肤。
她直勾勾的望着无瑕,脸色瞬息万变。
忽听帐外有人低声道:「陛下,红泪回来了。」
水月脸色暖和了少许,重又躺下,对无瑕说:「你可以下去了。」
「是。」无瑕如释重负松了口气。皇帝眼中迷惘疲惫的神色告诉她,这步险棋算是走对了。
「若是萧红泪留在玄武,等到皇帝耐不住相思远征昆仑那一天,这偌大的帝国,可就是我的天下了……」无瑕踌躇满志的离开了行宫,对未来充满了自信。
她的时间不多了。
「脑坏死」一天天的恶化,全赖昂贵的秘药勉强把寿命延续到了现在,每天晚上阖上眼,她就开始怀疑自己明天是否能够活着醒来。
在这所剩无几的日子里,她唯一的追求就是恢复家族的荣耀,重新掌握帝国权柄,哪怕只是一天也好。
满腹心事的春江无瑕嗅到了血腥气,看到萧红泪走来,便垂着头立在屏风旁,给她让路。
与萧红泪擦肩而过的刹那,这气味愈发浓重了。
「见过萧大人,萧大人万安。」无瑕谦卑的笑容里冒出了毒药。
「内大臣阁下也万安。」
没有理会她的幸灾乐祸,脸色惨白、步履蹒跚的萧红泪走进了皇帝的卧室。
「受伤了?」
「嗯。」
春江水月闻声坐直身子,目光炯炯,「伤在何处,让我看看。」
萧红泪温顺的点点头,开始脱衣服。外套,裙子……一件件的落在地毯上。
脱到中衣的时候,皇帝猛地坐了起来,鼓着眼睛叫道:「啊!这还了得!这还了得!连里面也伤了?傻妹子,你……该不会是被……」水月眼睛鼓鼓的,嘴巴张成了夸大的「O」形,像个布娃娃。
「陛下!瞧你──想哪儿去了!」萧红泪羞赧的捂着胸口,一丝不挂的胴体泛着青白的柔光,微微颤栗。
「被她刺伤了指甲而已,开始以为不要紧,可是……」萧红泪掀起了胸衣,胭脂色的斑痕顺着左手中指尖向上,一直延伸到肩膀,又到了心口、乳沟,远望有如一瓣瓣的桃花。
「好厉害的胭脂剑!想不到啊,想不到……那毒观音李璧华竟如此厉害。」
「都怪臣不小心。不过,李璧华中了臣的『碎心剑魂』,怎么也活不过今晚,臣也不吃亏呀。」
虽然这么说,回忆起不久前的那场恶战,萧红泪仍心悸不已。
斥候送来红巾马贼的行踪后,萧红泪立刻断定,假如让这支臭名远播的佣兵团,成为玄武人的生力军,帝国必将在这场势均力敌的战争里陷入颓势。
她曾经勒令纳兰婉容部队狙击红巾马贼,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纳兰婉容并没有执行命令。
惊怒之下,萧红泪只有干起了老本行,乔装成「鬼剑客」连夜渡河,潜入红巾马贼营地。
「毒观音」李璧华的名声她是知道的,一向没放在眼里,本以为可以轻松刺杀,没想到在突然袭击将其重伤之后,仍然遭到了可怕的抵抗,以至于萧红泪不得不破了戒,没有亲眼看到猎物毙命就逃出了军营。
尽管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红巾马贼团毕竟无法及时开赴战场了。
「傻妹妹,就算拿一百个毒观音的命来换你的一根头发,朕也舍不得呢。快穿上衣服,别着凉了。」说着话,水月也穿衣下床了。
「来个饯行的拥抱吧,红泪。你杀了李璧华,楠·帝释天就由朕来亲手处决吧!」
「难道您──」萧红泪机械的拥抱着水月,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朕今晚就去杀掉楠·帝释天。」
「我跟您一起去!」
「不准!朕喜欢独自享受战斗的快乐,楠·帝释天那样的敌人,可是千载难逢呢。」水月回忆着数年前的那次交手,不由得兴奋起来,脸颊泛起了红晕。
萧红泪叹了口气,再次拥抱了情同姐妹的皇帝,「陛下,祝您好运。」
当初决定远征玄武的时候,有谁会想到胜利如此艰难?
别看水月总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萧红泪清楚,她比谁都更操心。
连年的征战已经耗尽了帝国的底子,这场战争她已是输不起,怎么能要求一个刚刚建立的帝国承受战败的打击?
只要春江水月和她的军队失去了无敌的神话,百姓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敬畏她了。
干脆直截了当的杀掉楠·帝释天。
这就是春江水月的计画,她酝酿了很久,可直到今天晚上才下定决心。
「说再见之前,朕来给你赶走胭脂剑精。」魔剑出鞘,悬在萧红泪头上。
寒光一闪,阿修罗劈面斩下。
萧红泪闭上眼睛,冷森森的剑气破体而入,不由得颤抖起来。
「锵!」
水月收剑,冷笑着退开半步,地上残留了一滩粉红色的血渍,散发着胭脂般的香气。
萧红泪缓缓睁眼,发现身上的桃花斑纹已经消失了。
楠把一张雪白的宣纸铺在桌面上,她要给春江水月写一封决斗书。
让战争见鬼去吧!她真正渴望战胜的是,作为武士而非皇帝的春江水月!
楠就是要写这样一封生死决斗书,她沉思良久,可认识的字着实有限,不知该如何下笔。
若是倾城还在身边,这等舞文弄墨的事儿,又怎能落在自己身上?楠望着烛光,痴痴的笑了。
灯影忽然拉长了,一阵阴风吹进了营帐。
袅娜的青烟恍若美丽的幽灵,楠出神的时候,一声短促的惨叫,惊碎了午夜的沉静。
身段婀娜的白衣女子轻轻撩开了纱帐,偏着头,凝望楠·帝释天。
被华丽的黄金铠甲武装起来的苍天皇帝,支颐凝思,却不知白衣如雪的朱雀皇帝,已经提着血淋淋的长刀走进她的军营了。
凤凰历某年某月某日子时,素裙纨衣的魔皇春江水月在离开了帝国军帅帐,在夜幕的掩护下只身渡江,直闯苍天军营。
她从营门口光明正大的走进来,依次遇见了哨兵、巡逻队和侍卫团,这些人试图阻拦她抵达目的地,于是她杀掉了他们,这场沉默的屠杀里,唯一的惨叫是她发给楠·帝释天的通牒,然而她很快就发现根本无此必要。
「你来得正好。」楠·帝释天回头冲她一笑,「不共戴天的『戴』怎么写?」
春江水月用染血的魔剑在墙上写了个「戴」字。
「……不共戴天,决一死战。」楠·帝释天自言自语的写完了决斗书。回过身来,她对水月说:「你过来。」
春江水月面无表情的走到她跟前。
两个女人静静对视,岁月随着她们的眸子流转,时而退到过去,时而回到现在。
她们不约而同的,回忆起了六年前一个秋天的黄昏,邂逅在朱雀山间的她们,也是这样充满杀机,彼此凝视。
水月眼中的楠·帝释天,曾经是端坐在骏马上的黑衣骑士,俊朗健美,有如青铜雕塑。
六年后的今天,朴素的黑衣换成了华丽的铠甲,流浪骑士成了称霸一方的帝王,尽管如此,春江水月对她的感觉并没有太大改变。假如说六年前的她是一尊青铜雕像,现在的她不过是镀了层光鲜的黄金,内里还是那个流着好斗之血的女武士。
楠·帝释天也对初次邂逅春江水月时的那一幕,记忆犹新。
黄昏的雾霭里出现了娉婷走来的白衣女子,她走得并不快,可是一转眼就到了跟前,就像一朵轻巧的云,不是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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