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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缭乱-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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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弥罗……”
    在听到这句话时,他的心里涌起了一种久违的温柔,只是,只是一瞬间。因为,下一秒,他就感到了脖颈处传来了一阵剧痛,在失去意识前,那温柔迅速抽离,最终被一种绝望的愤怒所代替……
    高长恭…………
    长恭揉了揉自己的左手,轻轻吁了一口气。刚才怕打他不晕,她差不多是用上了全部的力气。像是不敢确定的,她又摇了摇他的身子,见他一动不动,心里倒又是一慌,去探了探他的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随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先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不慌不忙地朝外面喊道,“小娥,你进来一下。”
    不一会儿,小娥就推门走了进来,就在她跪倒参拜的一刹那,长恭也迅速的出手将她打晕了。
    “对不起了,小娥。”她轻声说了一句,以最快的速度和她换了衣服,然后端起了一盘菜,低着头走出了房间,还不忘将房门关严实了。
    门口的守卫也根本没有起疑心,让长恭顺顺利利地出了紫檀宫。
    凭着往日的记忆,长恭还是摸索到了宇文邕原来的房间。也许是因为原来的主人久未居住,这里也显得格外冷清。所以,对她来说,倒并没有费很多力气就从窗子外翻了进去。
    里面的摆设居然还和以前一模一样,而且似乎也常常有人来清扫,所以房间里还是一尘不染。在靠近床榻的案几旁,还摆放着一把精致的弓箭。
    在看到那副暗藏机关的美人图时,她不禁欣喜若狂。如果没有记错,上一次就是因为不小心撞到了美人的右手上,才开启了秘道的开关。
    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如法炮制,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心下一慌,又试了几次,那画像却还是纹丝不动。
    “怎么会这样……”她的脑袋里充满了疑惑,为什么这个秘道开启不了了?
    “那是因为…………朕早就改了秘道的开启方式。”身后忽然传来的幽幽的声音令长恭的心跳差点在瞬间停止,几乎是僵硬的转过身,只见那人正斜倚在门口,月色下,映照出他那平静的表情和隐藏在那表情下……………几乎就要喷薄而出的腾腾怒火。
    她感觉到了他强烈的愤怒,强大的压迫感,随着那冰冷的眼神,一瞬间象海啸一样袭来。忽然目光一转,落到了案几上的那副弓箭旁,于是她迅速地拿起了那副弓箭,退后了几步,迅速地张弓搭箭,银光闪闪的箭尖对准了他!
    “不要过来。不然,别怪我手下留情。”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对面的男人微微仰首,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她。变得愈加暴怒起来的眼神,那样怒不可遏的眼神,如火如荼,炽炽灼人。然后,他抬脚,一步一步走向她。
    “不要过来!”她断喝,手指蜷紧,弓弦因为这一拉紧而发出轻微而刺耳的“格吱”一响。
    他置若罔闻,带着怒火,狂乱地暴怒地,一步一步上前,逼近她。“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杀我了。那么就射啊,射死我你就能从这里逃离了。”
    “别以为我不敢!”眼看着他愈趋逼近,她慌乱地重复着底气不足的警告,声音陡然拔高。
    他已经走到了面前不足半米,她的箭尖几乎就要抵到他的胸膛。
    “啪!”手指脱力一颤,她急剧缩手,弓和箭一起松脱,箭矢落地,长弓也委顿落下。她想要伸手攻击,已经迟了。
    宇文邕已迫近在她面前,一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推,连按着她的身体倒退几步,直到她的脊背抵在了墙上已退无可退。
    她用力挣扎着:“放手……”
    放手?他冷笑更寒,同时手上发力,更加紧地压制住她,一翻一拧,她在他的钳制下已经无力,手脚俱软只剩表面的威严。身为兰陵王,她又何曾尝过这种落败的时屈辱,不由又气又急,手脚直发抖。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薄唇微启,“高长恭,你就在这里侍寝吧。”
    在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她的思维突然出现暂停,血液在一瞬间凝固。
    她只知道对方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他的嘴唇重重的狠狠的压在她的嘴唇上,好象要将她揉碎一样。
    她拼命地用尽全力推开了他,想往门口跑去,谁知又被他狠狠拽了回来,侧过了脸,随即感觉到耳边一阵湿热,本能的向后仰倒,想避开突来的袭击,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揪起,未及出口惊声骤然被一团狂肆翻搅的火热吞入其中。挟着疯狂怒气欺压下来的唇齿,毫不温柔、毫无怜惜地恣意噬咬着口中的猎物,像要把她身体里的空气都吸干一样的激烈。
    长恭大睁着眼睛瞪着眼前的人,内心的愤怒有如爆发的岩浆般冲上了极点,面颊涨的通红,齿间恨恨地想反咬回去,却引来了更加深入狂肆的占有,倾力的挣扎就好象慢慢滚入深海的小石,连涟漪都未留几分。
    压抑了多年的渴望加上满心的怒火,一旦爆发开来,又如何抑制的住?无视身下人儿的挣动反抗,他已经不想再压抑,不想再等待。就让她在今晚,彻彻底底成为他的女人!
    急促的喘息声中,他将她紧紧地锁在了自己的怀里,他的唇紧紧地贴着她的耳垂,暗夜的蛊咒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长恭,哪里也不许去,永远留在我身边…”
    所有人都可以害怕他,她不可以;所有人都可以憎恨他,她不可以;所有人都可以排斥他,她不可以;所有人都可以不爱他,她不可以。
    他要她爱他,他要她意念里的爱,那份灼热得宛如火焰的爱,那份温和得可以包容所有的爱,那份疯狂得可以抛却一切的爱。
    长恭柔软的黑发凌乱的压在身下,面色潮红。
    她想挣扎,却浑身无力,想要叫喊,却被那个人的吻堵的气都喘不过来。天空中冰冷的月色让她的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就在这时,她忽然只觉得腹中一阵翻腾,一种恶心的感觉泛到了喉间,让她忍不住干呕起来。宇文邕微微一愣,正在解她衣带的手却停了下来,冷冷道,“高长恭,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长恭并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干呕个不停,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却被缓缓松开……
    那个男人,居然用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动作,为她系好了衣带。
    长恭抬起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男人。在迷茫的思绪中,看到了那幽黑如墨的瞳仁中蕴含——深不可测的情感倾盆流泻。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因为…………她看到了他的怜惜。
    “你先忍忍,御医很快就来。”他命令道。
    不多时,御医就匆匆赶来了,在小心翼翼地为长恭诊治了之后,御医一脸笑容的冲着宇文邕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她有喜了!”
囚鸟
           长恭大吃一惊,她看到他的脸,在瞬间被抽去了血色.只是呆呆站在那里,仿佛因为受到了过大的打击而失去了所有的魂魄。
    她的脑海里一片混沌,她有孩子了?她居然有孩子了?一定就是那个晚上……她忍不住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心里百感交集,激荡不已,这是她和恒伽的孩子……如果恒伽知道了,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她居然要做母亲了…那么说,在她攻打高思好的时候,这个孩子就已经存在了。
    “的确是件喜事。李御医,你去领赏吧。”宇文邕没有温度的声音将她从最初的惊喜中拉了回来。
    她立刻清楚地意识道,这个时候出现这个孩子,或许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
    现在她自己都自身难保,那么这个孩子……………她咬了咬牙,将心一横,但是这是她和恒伽的孩子,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李御医谢了恩之后就出去领赏了。房间里就剩下了长恭和宇文邕两个人。空间仿佛被压缩过,气氛莫名的诡异又寂静的可怕。
    “那个孩子………是谁的?”他很想保持冷静,但那无法克制的怒火和妒意焚烧着他,几乎就要失去所有的理智。
    长恭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为什么不说话!”他上前了一步,却见到她充满戒备的护住了自己的腹部,往后退了一步。这个无意识的举动令他更加愤怒,这个孩子对她来说就这么重要?那个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他狠狠地盯着她,狠狠地抓起了她的手腕。他自己也不明白,平素的冷静沉宁,为什么在遇到她之后消失殆尽,这样的自己,连他自己也觉得陌生的可怕。
    长恭只觉得双手被禁锢得死死的,腕骨似乎快要碎裂。咫尺间,那充满怒意的火焰,一瞬间似乎要将她一起焚烧。想张口说些什么话,却被极度有限的空气与空间限制着,难以发声。
    在一片混沌之中,宇文邕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突然想到那个名字,心突地一阵熟悉的抽痛,隐秘而游动.那是硬生生缝合心中的伤口时,丝线穿过肉中的感觉:
    “那个人是…………斛律恒伽?”
    虽然她还是什么也没说,但在看到她那震惊的眼神和一刹那的迟疑,他心如明镜,照得透彻。陡然间觉得五脏六腑一阵剧痛,不堪承受的事实比痛楚更强大的压迫着他每一处神经。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面部微微有些神经质的扭曲,喉咙一阵痉挛,发出了寒冰一样的声音。
    “这个孩子还真是命硬,这样居然还能活着。”
    他的话音刚落,长恭的脸色变了。无法言喻的恐惧感在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向她的敌人露出了软弱的一面,“别伤害这个孩子……求你。”
    他忽然沉默下来,此时的他,就象黑色的树木在黑夜中静成黑色的影子,他的眼睛,在光线黯淡的时刻,是那么的幽深,呈现出夜色,呈现着深黑。
    “只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这个孩子一定会平安出生。”他冷冷说了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他自己也不记得是怎样走回去的,一直走到了寝宫的床榻前,轻轻一松懈,整个人就象虚脱般摔在上面。
    在暗黄的床榻中躺了很久,很久。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有人似乎正在为他更衣,蓦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原来是阿史那皇后。
    “皇上,您怎么这么就睡着了,小心感染风寒。“皇后一边说着,一边亲手替他脱去了紫皮靴。他直起了身子,揉了揉眉角,若无其事道,“哦,只是有些累了,所以就这么睡着了。”
    皇后将靴子放在了一旁,像是漫不经心道,“皇上,听李御医说,您在紫檀宫的那位新妃子有了身孕?”
    宇文邕眼底一颤,又飞快地用平静的神色掩饰了内心的波动,“不错。朕和她在宫外时就认识,也有过…………一段姻缘,所以就将她接进了宫来。”
    皇后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臣妾贺喜皇上。”
    在听到这句祝词时,他的脸上的肌肉象僵硬了一样,竟然无法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声音,只能点了点头,并没再说什么。
    皇后敏锐地察觉到了皇上的些许异常,于是很快地转移了话题,“对了,皇上,那齐国昏君毒死了兰陵王,这样一来,我们就减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如今唯一要对付的,就是那斛律光了。”
    宇文邕若有所思地抬起了眼,“但斛律光却是最难对付的,想要让齐国那个皇帝对他产生疑心,恐怕不是容易的事。”
    “皇上,”皇后忽然挽起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或许,臣妾只需要四句话,就能置他于死地。”
    “什么?”他的脸上略有动容,虽然刚才发生的一切令他的情绪降到了冰点,但皇后此时的话又令他精神一振。
    皇后只笑不语,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宇文邕接过一看,只见上面果真只有四句话: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高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举。
    “百升即一斛,正影射斛律光的斛,明月是他的字,这前两句话正暗示了斛律光有心投靠我大周。而高山则暗指齐国皇帝,槲木暗指斛律光,这两句是暗示斛律光有谋反之心,要自己做皇帝。皇上,由兰陵王之死可以看出,齐国的这个昏君是个多疑之人,而斛律光和众多佞臣也十分不和。如果将写有这些歌谣的传单,散发到邺城,那些佞臣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定会好好利用,传得满城风雨,那么到时,那昏君想不对斛律光起疑心也难。”皇后一口气说完了这许多,却是面不改色。
    宇文邕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眼中掠起了一丝惊讶和赞赏,沉声道,“就按阿云你所说的去做。”
    在这一刻,他又恢复到了那个精明强悍,冷静沉宁的一贯的他。
    ……………
    天空飘着毛毛细雨。春寒料峭,百花丛生。丝丝缟白的雾气,游走在潮湿的空气中。那沙沙作响的枝叶嘶哑而无力,为静谧的气氛平添上一份落寞。初春的桃花飞漫在天际,卷融着一阵又一阵清淡的飘香,夹带着雨丝飘进房间里。
    长恭倚在窗边,望着窗外飞舞的桃花,轻轻将手放在了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心里泛起了一阵复杂的情绪,辛酸并着甜蜜,悲伤并着焦虑。一晃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为了这个小生命的安全,她不得不暂时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如今的她,就像是被囚禁在笼子里的一只小鸟,哪里也飞不出去。
    唯一让她感到些许安心的,就是这段日子宇文邕似乎繁忙于政事,所以来她这里的次数少了些,而且再也没有做出那样失控的举动。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恒伽的身影,他一定真的以为自己会死了吧?一定很伤心吧。不过,那样聪明的他,或许,或许会察觉到什么端倪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又萌发了一丝小小的希望。
    一只小麻雀扑腾着翅膀飞到了窗台上,歪着小脑袋寻觅着食物。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这只小麻雀,生怕发出声音将它惊飞。
    由于太过认真,以至于身侧的人何时到来
    由于太过认真,对方低低说了句什么,她全然不知。
    由于太过认真,忽略了一切的存在。
    直到身后的人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她才蓦的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将身子一缩,避过了他的手。宇文邕这次倒没有生气,只是又低低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看麻雀也能看得这么出神?”
    她并不想搭理他,但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轻声应了一句。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他忽然迅速出手捉出了那只小麻雀,递到了她的面前,“给你。”
    她惊讶地看着他,“我不要。你把它放了吧。”
    他的嘴角轻轻一扬,随手放了麻雀,“刚才看你看得那么认真,还以为你想要呢。”
    她摇了摇头,“我不过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什么事?”他显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小时候有一次我用筛子网住了一只贪吃的麻雀,我无比雀跃的将它抓起养在笼中,精心的用清水泡了小米喂它,看它在笼中挣扎哀鸣,却终是舍不得放~~~它会习惯的,我这样认为。结果,几天后,麻雀死了,当时还很难过得哭了一场。现在想来,自己无异是杀死那只麻雀的凶手,那种喜欢,不过是个小孩子对一个有趣的玩物的兴致罢了。”她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述说道。
    宇文邕的目中眸光一暗,“你是说,我对你,就像是个小孩子对一个有趣的玩物的兴致?”
    她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
    他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她那微隆的腹部,心里一阵刺痛,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摸向了那里。还没触碰到半分,她就充满戒备的护住了那里,低声道,“宇文邕,你说过不会伤害他的。”
    “我不会伤害他。”他的神色变得柔和起来,“只是想摸摸而已,只一下就好。”说着,他那温热的手已经轻轻地按在了上面。
    他的手很温暖,可是她的心底却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凉意。
    “就算孩子出生以后,你也不会………加害他吗?”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这个孩子,一定会平安长大。不过,希望他的弟弟或是妹妹,是我和你的孩子。所以,”他闭上了深邃如海的眼眸,在一片昏暗之中,他低声地说道,“永远也不要离开我。”
    “皇上!皇上!”从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急促的声音,接着,只见一人匆匆忙忙闯了进来。
    宇文邕脸色微变,叱道,“阿耶,谁让你闯进来的!”
    阿耶连声谢罪,抬起头来恰好和长恭打了一个照面,阿耶没见过兰陵王的真面目,但认得那个斛律家的小公子,所以见她忽然出现在这里,还是一身女装打扮,自然是大吃一惊,指着她结结巴巴道,“皇上,他……他怎么……”
    “她本来就是女人。不过一直都女扮男装而已。”宇文邕解释了一句,又淡淡问道,“到底有什么事?”
    “皇上,刚刚收到消息,斛律…”他先暂时将震惊放在了一边,正要激动的说下去,却被宇文邕打断了后面的话,示意他出去说。
    两人刚离开房间,长恭就偷偷跟了出去。刚才见这阿耶神色古怪,又是激动又是难以置信,还提到了斛律这两个字,不知在搞什么鬼。
    在长廊的拐角处,她听到了两人轻微的交谈声。
    那是宇文邕压抑着狂喜的声音,“阿耶,你说得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皇上。自从那些写着歌谣的传单传到了耶城后,那佞臣祖珽见了这些传单,又添枝加叶渲染扩大,并让孩子们在大街小巷传唱,传的满城风雨,然后把情况报告给高纬。那昏君居然还真信了,结果就设计诱骗斛律光进宫,趁他不备将他用弓弦活活勒死了!”
    “这下进攻齐国再无阻碍了!”宇文邕笑了起来,“这昏君果然是自毁长城,居然杀了斛律光这样的大将……看来齐国的气数已尽!”
    “不过之后去搜了斛律光的府邸,结果只搜出了十五张弓和一百支箭,七把刀和朝廷赏赐的长矛两杆,”阿耶顿了顿,“还有二十捆枣木棍,是斛律光准备当奴仆和别人斗殴时,不问是非曲直,先打自家奴仆一百下。”
    两人忽然沉默下来,宇文邕似乎是轻叹了口气道,“等攻下齐国之后,齐国的忠臣,斛律光、崔季舒等人,朕到时都会追加赠谥,加礼改葬。他们的子孙存者,随荫叙录为官。他们的家口田宅没入官府者,将来也会一并还之。”
    长恭愣愣站在那里,只觉得天轰的一声塌了下来。难以形容的痛……撕心裂肺……她狠狠咬着自己已经被咬破的嘴唇。不能昏过去,不能。血一半往外淌,一半流进嘴里,血腥味也可以阻止自己失去意识。她努力的忍住因为悲痛而要想要晕厥的恶心感,走到阿耶身边的这几步都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恶狠狠道,“你胡说,斛律叔叔怎么会死!”
    不等他回答,她忽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乱摇起来,“那他的族系呢,儿子们呢!”
    宇文邕一言不发地看着长恭,她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她的瞳孔呈现出充血一般的红色,像一只发了狂的小兽,那样的愤怒,那样的悲伤。
    阿耶犹豫了一下,“这谋反的罪名是……族诛。他们一家大小,包括远在其他州县的亲戚,全都已经被处死了。”
    她的手骤然一松,眼神涣散,喃喃道,“你胡说,你胡说……”她不相信,她不相信,斛律家怎么会谋反?斛律叔叔怎么会死?须达怎么会死?恒伽………怎么会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好痛……真的好痛,这回心脏好像是不属于自己似的在剧烈的跳动着,毫无节奏可言。头也是,好重,好晕……眼前的东西都看不清楚了,浑身的力气也像要被抽走了一般,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就象在整个人沉到黑暗冰冷的海底,没有空气,她已经无法再继续呼吸……
    “长恭!长恭!”耳边好像只听到了宇文邕急促的喊声,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雨朦朦如线落,五月闺重,长雨更浓。
    紫檀宫里,此时一片宁静,只有雨落在地面的滴答声有节奏的响着。宇文邕一眨不眨地望着长恭,任自己精致的侧脸暴露在灯火中,惹得飞蛾们险些放弃了眼中唯一的灯火而选择扑向他那双比灯火更璀璨的眼睛。
    阿耶愣愣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还在昏睡中的女子,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当皇上脱口喊出那个名字时,他已经大吃一惊了。而当皇上刚才将一切告诉他时,他的感受已经不止是惊讶所能描述的。这个女子,居然就是威名赫赫的兰陵王高长恭!那犹如恶夜修罗一般的兰陵王,竟然是个女人!
    直到现在,他才觉得好像隐约明白了一些不曾明白过的事情。为什么皇上会看着自己的伤口发呆,为什么皇上会冒死相救兰陵王,为什么皇上让他时刻注意着高长恭,为什么皇上会开始思念某个人,一切的一切,原来都和她有关。尽管他是个粗人,却也看得出皇上对她的重视。在御医确诊她和孩子无恙之前,皇上那心急如焚的样子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不过现在,皇上流露出的复杂眼神,却是他之前经常见到的。
    每次皇上注视着自己的伤口时,就会有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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