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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汉女-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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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头道:“我非去不可。”
阿离又道:“那我去唤了鄂统领过来。”
我沉吟道:“不必声张,你去告知鄂栋晚间随我前往便是。”
阿离惊道:“怎可只带他一人?格格忘了前些日子的刺客吗?”
我温言抚慰道:“你别担心,不打紧,此人既如此做派,自是不愿被人知晓,若大张旗鼓宣扬,只怕此行得不到我所想要知道的,鄂栋身手了得,应无碍。只你,我,鄂栋三人知便可,勿告知他人。”
阿离见我笃定的神色,也只得随了我自去寻鄂栋。
酉时用晚膳之时,孙延龄贴身小厮来回道:“格格,额驸今日在外头应酬。”
我心念一动,忙道:“额驸和谁应酬,你可知在哪里?”
小厮垂手道:“回格格,奴才只知是外边来的人,并没瞧见是哪位,额驸只打发奴才来回格格不能陪您进膳了,旁的就一概不知了。”
我挥手命他去了,只犯嘀咕,近来亦不曾听闻京城有人来,莫不是辅政,转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草草用了晚膳已是日沉时分,寻了理由将赵麽麽等人打发出去,阿离伺候着我换装。
我将满头乌发盘成寻常落雁髻,鬓后只压了朵浅蓝绒花,并不着珠玉之物,一身素净的蓝袍,外头披着深色大氅密密实实裹了全身,从外头竟看不出怀胎近八月的身子。阿离伴着我从王府后门悄悄出去,鄂栋亦是一身便装守侯在此,见我出来忙素身而立,他是我自京中带回的贴身侍卫统领,极是能信地过的。
阿离不安的攥着我地手,执意要一同前往,我柔声道:“有鄂统领在,不会有事的,你且回房去守着,若是被赵麽麽发现我不见了,可是要闹地鸡犬不宁了。”
阿离依依叮嘱了半天才放我前去。
此时,夜幕初上,我从未在这个时分行走在桂林街道之上,想着神秘地相约之人,心中一阵异样的感觉涌起,大街之上,酒肆林立之处灯火通明,熙熙攘攘,比之我初回桂林之时多了几分繁华,看来颁布地政令收到了相应效果。鄂栋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侧,警惕的眼观四方,我瞥见他外袍下隐约长剑的形状,暗自定住心神。不一会工夫芙蓉楼便呈现在眼前,三层高的木楼四角悬挂着古朴风铃,高高悬起的红紫彩绸随寒风摇曳,大堂内人头瓒动,其中不乏衣着光鲜之人。嘈杂声行酒令声端的是热闹非凡,偏生又夹杂着几丝若有若无的丝竹之声,倒是与众不同。
训练有素地小二笑容可掬的迎上来殷勤道:“二位客官里面请。是要包间还是坐在大堂?”
鄂栋道:“凤飞阁,我们赴约。”
小二忙在前头领路。笑道:“二位楼上请。”
二楼之上却颇为清净,哑雀不闻,每个单独的包间上头都挂有名牌号,如翔龙阁,虎踞楼等。小二打开最里间地房门,笑道:“二位客官,这就是凤飞阁,您请。”随即退下。
鄂栋先我一步进去,惊诧道:“主子,没人。”
房内摆设极是精致,正中一架观之不俗牡丹屏风,红木大桌上已摆了热气腾腾的各色佳肴,却是空无一人。我和鄂栋相视皆为不解,走了这半晌,又登上高楼。我双腿本浮肿,此刻已是难耐。只得先坐下。
鄂栋忽道:“主子。您瞧墙上。”
我顺着他手指地方向,果见南墙之上贴了一张纸。似有字迹的模样,鄂栋快步取下递给我,仍是那工整的楷书字体,上书:此房与翔龙阁已打通,格格请耐心等候,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鄂栋迅速在房内四处察看,却不得要领,我沉吟片刻低声道:“既来之,则安之,我倒要看看他大费周折是要请我们看什么好戏。”又嘱咐道:“我们既能听到翔龙阁的动静,想必他们亦可听闻我们说话,你要紧记,从此刻起,无论听到什么,不可大声讲话。”
鄂栋会意,我命他在一旁坐了,且耐心等候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隔壁翔龙阁有说话的声气,只听一个跋扈傲气地声音问道:“隔壁似乎有人?”
仿佛是方才小二道:“回诸位爷,隔壁是一对夫妻,等人,再说咱们芙蓉楼各间都是极隔音的,不打紧。”
我和鄂栋皆屏气凝神,竖起了双耳,却不想一个极熟悉的声音不耐烦道:“又不是头次来,下去吧。”
小二掩门出去,鄂栋不安的看着我,我知他也听了出来那是孙延龄。
只听最初说话的那个阴阳怪气笑道:“我倒是没什么,只怕万一不留神被人听了去,额驸在你们四格格面前就不好交代了。”
我双手紧紧扯着帕子,整颗心吊了老高,孙延龄压低声音怒道:“这会要做好人吗?晚了,早在你们蓄意陷害我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好交代了,我还怕什么,大不了一死了之。”
孙延基忙圆场道:“二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那人冷笑道:“孙将军,如今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事情抖搂出来,对你我都没有好处,还是少发些无用的牢骚,大家安宁才是。”
孙延基笑道:“胡兄说的是,别和我兄弟一般见识,不知这次平西王老人家有什么指示?”
我一愣,孙氏兄弟何时竟与吴三桂勾在一起地,看来来人便是吴三桂的女婿,亦是亲信胡国柱。
果听那人沉声道:“前些日子甘肃庆阳知府傅弘烈当朝弹劾我岳父拥兵自重,心怀不轨的事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吧。”
孙延龄疑惑道:“他不是已经被发配到我们广西梧州了吗?”
胡国柱又道:“正是,我岳父想永绝后患,既发配到孙将军地地界,自然想请孙将军动手。”
孙延龄冷冷道:“你们既手眼通天,何不自己动手,岂不更放心些?”
胡国柱笑道:“众人皆知他与我岳父的过结,事情还未淡忘他便死了,岂不是明摆着是我岳父动地手吗?”
孙延龄哑然,半晌方道:“他尚在来广西地路上,此时动手。。。。。。。。。。。。。。
胡国柱接口道:“此时动手正是大好机会,他未到广西,自然不会使人疑心到你孙将军的头上。”
过了许久,隔壁都没有再传来说话地声响,我和鄂栋正疑惑,凤飞阁的门咿呀被人打开。
第二卷 峥嵘岁月 第十五章
凤飞阁内,我注视着与我相对而坐,悠闲品着酒的人沉声道:“你卖了这个秘密给我,想要得到什么?”
他神色不辩的面上露出赞赏,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摇头惋惜道:“四格格嫁了孙延龄这么个无能书生,真个是委屈。”
我鄙夷的道:“你又好到哪里去?他待你不薄,你却恩将仇报,亦不是磊落丈夫所为。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他冷冷一笑道:“格格这般灵透之人,不知可否知晓当日孙延龄杀人一事的内幕?”
我心内一紧,他盯着我,眸中闪现残忍之色,缓缓笑道:“他根本没有杀人,那个人是被我杀了放在他身边的。”
待我听完整件事情,脸色已苍白似雪,冷然起身却是一阵眩晕,鄂栋忙上前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我转身向门外走去,只听戴良臣背对着我云淡风轻道:“我会替格格救下傅弘烈,使他安然到达梧州。”
我强忍着心头澎湃怒气,紧咬下唇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戴良臣依然淡笑道:“线将军去后,都统一职,空缺已久,妻兄王永年有意为格格效命。”
我深深吸了口气方平复,泰然自若道:“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的。”若我不依,恐怕数日之后辅政大臣便会接到密折,孙延龄欺君不法,杀害朝廷大臣。他虽死有余辜,此时却必须好好的活着,我不能将广西现今安好局势毁于一旦。再次陷入权利纷争的旋涡。
回到王府内,阿离瞥见我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才松了一口气。匆匆迎上来道:“格格,您终于回来了,差点被赵麽麽发现。”
我一言不发走进卧室,端坐在塌上,阿离奉上茶来惊道:“格格。您这是怎么了,手怎么冰地这样厉害,脸色也不好?”鄂栋低声道:“奴才去请大夫。”
我咬牙切齿厉声道:“不必去请大夫,你去把孙延龄叫来。”
鄂栋愣了片刻扭头出了房门,阿离握着我的手慌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您说呀?”
难以抑制的悲愤充斥着全身上下,待一脸惶然地孙延龄出现在我面前,我一把夺过鄂栋的配剑,直直指向孙延龄。。www;16K.CN更新最快。颤抖着嘴唇半晌只一句:“你,骗地我好苦。”眼泪已是凄然而落。
闻讯而来的赵麽麽见状大惊,死死抓住我的手道:“格格。格格,额驸纵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对。格格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也不该要额驸的命啊。”
孙延龄晦涩地面容在凌厉的寒光剑气下更是惨淡,眼底慌乱闪烁不安。半晌方道:“就算死,也该要我死个明白才是。”
我不顾爬满脸上的纵横泪水,也顾不上发抖的双手,冷笑道:“好,好,今天我就要你死个明白,我问你,京中杀人是怎么回事,吴三桂那一纸奏折又是怎么回事,你说,你倒是说呀?”孙延龄登时面如死灰,颓然跪在我面前,无力道:“我知道终是瞒不过你,是我对不起你,可只求你听我一言,当日我亦是无奈被他们下了圈套,事后本欲向你坦白,却张不开嘴,我知道若不是因为我身陷囹圄,若不是朝廷无法叫我去死,我这辈子也娶不到你,一念之差,才听从了他们的计策。”
腹内一阵剧痛袭来,浑身直冒冷汗,我再也拿不稳手中锋利的剑,只听清雨惨叫道:“格格,格格流血了。”众人大惊,我只觉一阵温热的暖流从下体缓缓流出,双眼迷离起来便没了知觉。
待我清醒过来,已是三日之后,阿离喜极而泣道:“格格,您终于醒了,您知道不知道。。。。。。。。。。。。。。我浑身酸痛的厉害,脑中闪现出那日戴良臣的话,原来当日孙延龄在吴应熊府内所饮地酒内被下了迷药,当他从公主府出来走了片刻药性发作,因而昏倒在街边,吴应熊带着重金收买的戴良臣将死人放在孙延龄身侧,次日又指使人去九门提督衙门报案,后吴三桂当朝一纸奏折造就了我们的婚姻,我当日对此事虽有疑惑,却也不曾想竟被吴三桂父子蓄意设计,孙延龄只有娶了我,才能真正掌握广西大权,而有把柄捏在他们手中地孙延龄自是事事顺从他们,事到如今我却仍不明白这样做到底于他父子又有何益处?难道只为了扩大地盘?
阿离见我只是出神,惊恐不已道:“格格,您倒是说话啊,您哪里不舒服?”又唤道:“穆公子,格格醒了,您快来看看。”
我这才回过神来,紧紧抓住阿离的手慌乱道:“孩子,孩子怎么样?”
穆连温和地面容出现在眼前,安抚道:“格格,孩子无事,您身子太弱,要好生休养,不可再动气伤神。”
我愣愣看着他仿佛从天而降地一般,阿离忙道:“那日您出门赴约不久,穆公子就回府了,多亏他精通医书,不然这孩子恐怕就保不住了呢。”说着,又拭泪。
穆连屏气凝神把了片刻脉息,道:“无妨,格格只要静心休养,再吃上几副安胎药草便好。”
我心中惶恐不安大减,轻柔抚着腹部,失而复得的狂喜不禁流下泪来,阿离忙起身唤清雨将熬好地药汁端来,穆连扶我起身,阿离一匙一匙喂我,赵麽麽不住声的念佛,清雨几个亦是红了眼眶不住拭泪。
一时,芒夏进来怯怯道:“麽麽,额驸听说格格醒了,非要进来探视,奴婢怎么都拦不住他。”
赵麽麽怒道:“格格身子不适,不可再受刺激,你叫他回去吧。”瞬间无数个念头在脑中盘旋,半晌我低低道:“叫他进来,我有话说,你们先出去吧。”
赵麽麽满面不悦之色,却也不再说些什么,带着众人出去,穆连温言道:“我在门外守侯,若身子不济,立刻叫我,好为你行针。”
我感激的对他一笑点头会意,孙延龄闯了进来,担忧之色溢于言表,短短几日仿佛老了十岁一般,眼窝深深陷了下去,布满了通红的血丝,我静静凝视着他,微微一叹失神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坐了床边,眼中流下泪来,低沉沙哑的声音道:“我知道你恨透了我,可大错已然铸成,我只求你看在未出世的孩子份上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你心里清楚,我是爱你的,若不是爱极了你,怎肯答应做此欺君之事?”
我心内仅存的一丝柔情被顷刻扯断,冷冷道:“他日你弑君反叛,也要拿我做借口吗?纵使吴三桂父子下得圈套,但凡你是个有气性的也该告知于我,成婚四载,除了欺瞒哄骗,你还对我做过什么?你到底爱惜性命多过于我,鱼于熊掌兼得你又何乐而不为?只盼你不要再拿爱我做借口,那会叫我更瞧不起你。”说着,将头扭向里间闭上双目。
他呆呆坐了片刻,忽起身道:“这四年来,每当面对你我总是心头不安,却终是难以启齿,我怕看你的眼睛,那叫我自惭形秽,是我对不起你,可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来不及了,我知道是我阻了你和安亲王的姻缘,你恨不得此时就杀了我,我只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好生保重身子,日后你自会知晓,我对你的爱并不他少。”
心被狠狠刺了一剑般的疼痛,那被刻意掩盖的前尘往事顷刻间皆汹涌而来,生生压的我直喘不气,我随手抓起床头一只琉璃灯罩狠命扔在地上,怒目凄厉叫道:“你滚,你马上给我滚出去。”众人听到灯罩清脆的落地声响,一涌而入,将孙延龄劝了出去,我瘫在床上,只觉掉入了万劫不复的千年冰窖之中,森冷透骨,寒彻心扉。穆连赶上来利落的为我行针平气,指尖传来隐隐的刺痛感使我回过神来,紧紧咬住下唇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如同受了伤的野兽一般呜咽不止。
脑中一闪而过岳乐的面容及他坚定的道:“别怕,有我。”岳乐,而今,你在哪里?
注解:清制,各省驻防八旗兵,直将军或都统为长官,部分地区,热河、察哈尔以都统为最高行政长官,满语称“固山额真”。孙延龄受封广西将军,与都统平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卷 峥嵘岁月 第十六章
戴良臣守约保住了傅弘劣的性命,将他安然送到悟州上任,我亦遵循诺言在委任状上用了孔四贞印,从今而往王永年便是广西最高行政长官,与孙延龄平级而坐,共同掌理行政事务,而戴良臣却甘愿做其副手,这叫我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戴良臣满意的审视着手中用了印的委任状,含笑道:“奴才替王都统多谢格格提拔。”
我身着宽松雪灰色棉袍,端坐在溜金红木大椅上,闲闲拨弄着银制暖手炉中的梅花香饼,淡淡道:“你费了这些工夫,只为他人做嫁衣裳,未免太过不值。”
戴良臣直直看住我,眸中一闪而过的戏谑,泰然自若笑道:“奴才受宠若惊,格格是在替奴才感到不值吗?我脸色微沉,斥道:“放肆!”
戴良臣却无丝毫的惊慌之色,郑重道:“奴才出身寒微,家境贫寒,多亏姐夫王永年襄助,才安葬了奴才爹娘,他对奴才有恩,奴才自当全力以报。”
我不曾想他还是如此重情图报之人,转而疑惑道:“孙延龄对你亦有恩,你却一再背叛了他。”
戴良臣抿了口茶冷冷道:“他们兄弟不过拿我当条忠心的狗来看,格格亦知,若傅弘烈果然死在孙延龄手下,他便又多了一条罪状,我保住傅弘烈性命。就是保了他的命,也算是报答他当日提拔之恩了,从此恩怨两消。互不亏欠。”
他眼中阴冷的寒光不禁叫我打了个寒噤,又试探道:“你是平西王的人?”
戴良臣闻言探究地瞥了我一眼。随即坦然道:“我戴良臣不愿做任何人的走狗,惟利是图罢了,吴三桂出的起银子,我自为他做事。”
我不屑道:“既如此,你何不投了平西王府去。区区一个广西副都统竟能入你地眼吗?”戴良臣出神了片刻道:“我虽贪念权势,却惜命如金,吴三桂不是线安国,云贵亦不如广西安稳,再者奴才有自知之明,奴才非吴三桂嫡系,他怎会对奴才放
我冷笑道:“这样说来,你倒以定南王府嫡系自居了?”
戴良臣仿佛窥探出我的心事一般,落落大方笑道:“是。。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奴才确是孔氏嫡系,格格只管放心,奴才只恋金银财物。都统一职已然心满意足,交于奴才总比交于孙氏兄弟来地放心。毕竟他们有夺权的优势。而奴才没有。”
我只做不解道:“他们又有何优势?”
戴良臣将目光移到我高高隆起的腹部,若有所指的道:“格格腹中孩子毕竟姓孙。我登时满面潮红。下意识拢了拢青莲花蝶镶边氅衣,忍住怒气端茶送客道:“我累了,你下去吧。”
戴良臣站了起来微微一笑道:“格格保重,外头的事就交给奴才吧。”
片刻,一袭深蓝长衫地穆连从帘后走出,凝视着戴良臣的背影道:“格格果真对此人放我摇摇头无奈道:“我甚至看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又岂能放心?”
穆连负手立在窗前,意味深长的道:“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无限烦忧的抚着额头道:“线将军走后,孙延龄曾数次要求将都统一职交给孙延基,我反复思虑良久,孙氏兄弟野心愈来愈大,且如今又与吴三桂纠缠不清,马雄时任柳州提督,在军中一呼百应,若再掌行政大权,只怕将来更成尾大不掉之势,而戴良臣虽深沉难测,却始终是王府家奴,即使心怀不轨,也断不至到夺权自立的地步,况我的身子你也知道,一旦产下男儿,孙氏兄弟更是猖狂难以抑制,眼下只得倚重于他了。”
穆连回转过身子敬佩道:“格格想的周全,反倒是在下疏忽了。”
我默然一声长叹,语气甚为萧索道:“公子是读书人,心思单纯澄明,又不置身其中,如何能想到这些鬼魅阴暗之事,我自幼长于宫廷之中,猜度人心,对人对事百般思量已是本能,难逃磊落二字。”
穆连温和注目于我,淡淡道:“在下虽愚钝,却也可看出格格身不由己。”
我双目失神,喃喃道:“身不由己,我一生皆被这四字道尽。”
外头天色暗淡的厉害,仿佛又要落雪了,转而又是一年过去,卧房中央一只硕大的铜制暖炉悠悠散发出腊梅暖香,我轻柔抚着腹部,心头涌起一丝眷恋之意,孙延龄多日不曾进过涵月楼,却是日日打发蔻香来请安,嘘寒问暖,有时亦会从街边买来我素日喜欢地小食,打发人送来之时还是热气腾腾的,阿离每每劝我,我却终是心内存了芥蒂。
倒是穆连虽常进内院为我把脉行针,却丝毫不提当日之事,他差事已完,本欲告辞而去,却碍于我的身子,暂居王府,相处下来,我对于他地人品学识更是赞叹不已,仿佛天下之事他无所不精,无所不知,奈何几次三番暗示他与阿离,二人只做不明。
康熙八年十二月初。朝廷自京城送来一口青铜大钟,言明是为奉祀定南王孔有德封藩建旗之功而铸造,我身着素服。浑身不着金玉首饰之物挺着已有九月的身子冒了漫天风雪与孙延龄,王永年。戴良臣等人一同接了大钟送至伏波山南麓,还珠洞南口西侧地钟亭安放,钟亭是一座方正古朴地单层翘檐攒尖顶4角方亭,是为放置大钟星夜赶造出来的。
定粤禅寺主持师傅率了众僧团团围坐在大钟一侧,为阵亡将士们诵经超度。众人皆素身立于亭前默默祝祷,半晌,主持起身拈了一柱清香道:“请上前进香。”我尚未从哀思中回转来,孙延基已将身侧地孙延龄推上前去,正要接过主持手中的香,忽听戴良臣道:“慢。”
众人不解的注视着他,戴良臣面无表情地道:“既是代表广西诸人,理当由格格亲自进香。”
孙延龄怒容满面正待发作,孙延基拦住他打着哈哈。笑道:“格格额驸本是一体,何必这样较真,再说额驸是亲封广西将军。由他进香也无不妥之处啊。”
戴良臣亦不多言,转身进了钟亭。指着钟上的一行字冷冷道:“朝廷将格格地爵位姓名刻在众人前头。这是什么意思想必大家都明白,不用我多言了吧。”
我定目一看。果是如此,本还在疑惑好端端的为何送了这顶钟来,这会恍然定是太皇太后的意思,为了封一品夫人之事刻意要为我扳回一局,名正言顺升堂理事,心下暗暗惊心,倒多亏了戴良臣,不然白费了额娘苦心,抬眼过去正与戴良臣对视,微微颌首。
王永年大声道:“格格,请。”
阿离扶着我排众而上,接了主持的香,进得亭内必恭必敬奉上。
孙氏兄弟沉着脸不再做声,仪式一过,即刻策马而去。
我长长吁了口气,心中默默念道:“父王,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女儿,守得广西一方安宁。”
一路车马颠簸,回到王府之时我已是体力不支,面色苍白,赵麽麽等忙服侍我躺下,又慌着喂我滚烫的参汤,阿离小跑着将穆连请来,他蹙起眉头把了半天脉息,也不发一言径自行针,我神思恍惚强忍住锥心般地刺痛,众人紧张的围在一旁不时为我擦拭额头豆大的冷汗。
忽一阵嘈杂之声传来,我受惊颓然睁开双目,赵麽麽忙赶出去骂道:“做什么大吵大闹?”话尚未落音,只听赵麽麽叫道:“你不能进去,快,快拦住他。”
房门被大力推开,夹杂着一身寒气的孙延龄硬闯了进来,一把扯开坐在床侧的穆连醉醺醺对我道:“你说,你为什么要提拔王永年和戴良臣,我求你将都统给我哥哥做,你不肯,却将我手下的奴才提拔上去,还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说,你到底把我当作什么,我还是不是你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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