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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来观莫语-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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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时间出手全凭直觉,他无法看清对手的兵器为何,却是以守为攻,腿法变化迅速,连连踢偏银光准头。
  “妈的!哪来的浑帐东西?!竟敢闯四海镳局的空门?!你他妈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啦,瞧老子收拾你来!”雷声巨吼,落腮胡大汉手持九环钢刀,“砰”地从另一头的厢房冲将出来。
  不仅如此,内院里的房间已陆续点上油灯,大小姑娘们仗剑擎刀、提枪握锤的,尚有几名以四海镳局为家的镳师们,皆由自个儿的房门奔出。
  事迹败露,他不惊反笑,跟着凭仗自己气劲强盛,猛然侧踢腿,将当面飞来的那点锐光踢进石墙中狠狠嵌住,这才瞧清,竟是一条九节鞭。
  “好家伙!”扯紧九节鞭另一头,窦来弟娇叱了声,尚未收回贴身兵器,头顶突地一黑,听见雷鸣巨响──
  “来弟退下!老子来会会他!”窦大海跃上半空,九环钢刀随即使了招开山式,势如猛虎,直扑敌手天灵顶盖。
  这一方,大姑娘窦招弟反应甚迅,几声暗话指挥着,四海镳局前后院的出口已被守住,却见一个小小姑娘要着两把八角铜锤扑将过去,兴奋大叫──
  “哟呼!小金宝来也!”管他二对一、还是一对一,有架堪打直须打,莫待无架没得打,这等盛事岂能落人之俊。
  左右遇敌,千钧一刻,那蒙面男子凝神对敌,在电光石火间估量眼下态势,身躯疾作后退。
  “哪里走?!”窦大海第一招未能奏功,钢刀上的九个铁环当当作响,接着第二招、第三招的刀法越现朴拙,走刚猛雄健之路,分砍他胸口和背心!皆是不可不守之处。
  此时,八角铜锤灿浑浑的加入战局,由他左侧攻来,方近身,已强烈感觉列空气的波动,无形的劲气扫得他胸腔生痛。
  有意思!
  却不是放任切磋的好时机。
  他瞬息宁神,侧身避开铜锤的猛击,招式未老,右掌顺着铜锤把柄擒向小金宝的手腕,将她的兵器往前带动,“锵”地一响,和窦大海的九环钢刀打个正着,激迸出点点火花。
  火花未灭,他抢这极短极切的时间,单脚一踏,人陡然拔地而起,眨眼间翻过内院的石墙逃脱而去。
  “他妈的免崽子!有种别逃!”窦大海气得胡须张扬,小金宝天生神力,适才他以大钢刀挡她双锤,握刀的虎口此刻正隐隐抽麻。
  此一时际,窦来弟已将九节鞭的前端拔出石墙,收在掌心,想也没想,小小身影也跟着翻上石墙。
  “来弟,你干啥儿?!”众人的视线扫将过来。
  “追贼呀!”她古灵精怪地眨眨眼,丢下一句,已大赡地跳出墙外。
  “追追追!非追不可!追他妈的天翻地覆、海枯石烂,老子要扒掉他一层皮!”不由分说,窦大海蹬脚提气,硕大的身影也跟着翻墙出去。
  “阿爹,等等──”情况不明,窦招弟试图劝阻,无奈──
  “我也去!”
  “我也去。”
  窦家的一对双胞唯恐天下不乱,异口同声地嚷着,两条身影同时动作,“飕飕”两声,已俐落地翻墙追出。
  “阿紫、阿男?!”慢了一着。
  “呵呵呵……小金宝去也!”又一个身影跟着翻墙。
  “小金宝?!你们……唉──”窦招弟跺脚叹气,真真无可奈何。
  须知那蒙面人夜闯四海,目的可疑,现下最为重要的该是加强镳局防守戒备,不能教谁有机可乘,但阿爹和妹妹们竟一个接一个追贼去了。
  窦带弟擎着一对鸳鸯刀,瞄了眼石墙,年纪稍长的她,责任心自然较重,懂得先询问一下,“大姐,不如我也追──”
  “你给我留下。”她回剑入鞘,没得商量地截断窦带弟的话。“乖乖待在四海,哪儿也不许去。”
  “唔……”
  “什么事这么吵啊?”就在此时,廊檐尽头的厢房被推开门来,那貌美女子终是从香梦里爬出,边叨念着,探出一张睡意朦胧的美脸。
  “呃,云姨您、您睡,继续睡,咱们不吵啦。”
  窦招弟使了个眼色,姐妹俩默契十足,赶紧肩并着肩靠拢,挡在云姨面前。
  “等等……”咦,不太对、气味怪怪的,辛辣过了头了。
  渴睡的神情奇迹般消散,云姨眯起美眸,柳眉皱起,纤纤香手抬起一拨,硬是扳开姐妹两人紧连的巧肩,突然──
  “哇啊──咱儿的手巾啊!咱儿的大缸啊:哪个臭家伙干的好事?!妈的王、八、蛋,老娘跟他没完!”
  除窦大海和小姑娘们之外,十来位住在四海镳局里的镳师亦带着子弟兵,全副武装、持着火把、灯笼分路追出,窦招弟还遣了人前去九江县衙知会,请守夜巡逻的乓差提高警觉。
  跃出内院石墙,因是宅第的后院,平时就甚少人烟,此际更是寂寂沉沉,幸得月华帮忙,皎洁的银光洒亮石板道,眼前所有景象的色调变得格外单纯,深即黑,浅为白,份外清明。
  窦来弟追了一段,原还瞧见那人身背,可一晃眼,竟教他溜出视线之外。
  她立在原地凝神观察,眼角彷佛瞄到了什么,忙急起直追,跟着钻进交错纵横的巷弄里,她似乎听见阿爹和姐妹们的叫唤,张口想要回应,却在此时捕捉到一个黑影迅雷不及掩耳地窜进转角。
  激起了强烈的好胜心,她握拢贴身兵器提气再追,可是奔入前头转角后,竟又不见对方踪迹。
  然而,周遭的墙高高低低,她斟酌了会儿,选中一个方向奔去,还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随即另选一个方向。结果依旧。她再度绕进某个转角,仍是徒劳无功。
  四周好静,静得只剩自己的呼吸声,她张望着,才发觉已分不清身所何在。
  哪儿不迷路,竟在自家的地盘上找不到出口?!
  呵呵呵……糗大了,众家姐妹要是知道,肯定笑得人仰马翻。
  宁下心神,她轻灵地跃上墙头,眼眸细细眯着,试图寻找那蒙面人的影踪,另一方面则想确认来时方向。
  “怪啦,怎么可能……”兀自嘟哝,她秀朗的眉拧起,月夜下一片静默,偏就弄不明白为什么把人给追丢了?
  深吸了口气,她从墙头跃下,双脚着地的那一刹那,心下陡惊──
  那蒙面人来得神不知鬼不觉,直挺挺地与她对立,两人相距竟不出一臂。
  窦来弟不作思考,事实上也无暇思考,脚尖刚沾地,九节鞭已往右后方甩去,斜披背脊,由她左肩上头打出,直取对方门面。
  “你是谁?为何蒙面?夜闯九江四海所为何事?”
  连番问话的同时,他避过她第一波的击打,那九节鞭形势如蛇,难以捉摸,在窦来弟腕上拨挂再起,前端锐利的镳头探向他右侧,几是贴着耳垂划过。
  “呵呵呵呵……”
  一只耳差些送给人家当下酒菜了,他却笑了出来,不知是因蒙着面还是天生音色如此,他的笑声十分低沉,像古刹钟响后,缭绕在山林间的余音。“还真是锲而不舍哪,窦三姑娘。”
  “你知道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当下她已输上一着。九节鞭疾抽回手,她旋了半圈稳住身躯,两眸瞬也不瞬地盯住他,带着评估,“你到底是谁?”
  “无名小卒,说出来有辱姑娘清听,也就不说了。”他双臂抱胸,整个人背光而立,那对眼瞳倒是炯炯有神,闪动着两簇火花。
  “少要嘴皮了你。”窦来弟略偏螓首,唇微嘟,那模样不像发怒,倒有点儿像捉到对方的把柄。
  她用那种“喔──你该槽了”的口气续道:“且不问阁下上咱们四海干啥儿偷鸡摸狗的勾当,你啊,打破咱们家的大染缸,那可是云姨用了好多年的玩意儿,没那只大缸,不能染手巾、没法儿储雨水,想腌菜、腌瓜也少个方便容器,哼哼,瞧着吧!要是抓到你,云姨的裙里腿肯定踢得你翻斤斗,还要把你小卸两百一十六块喂狗。”
  闻言,他边摇着头,忍不住哈哈大笑,“九江的狗嫌我的肉太腥,吃不下去的。”还是爱耍嘴皮,他抬起一手拨过及肩的散发,低沉又道:“还有,若在下没记错,那只大缸明明是毁在三姑娘手里,一招九节鞭打得缸破水流,怎地栽在我头上来啦?”
  窦来弟大眼眨巴着,菱唇有笑,缓缓朝他迈近一步。
  “你这人心眼真够坏的,要是你乖乖地站在原地让我打,人家的九节鞭自然不会失了准头,自然是扎进你肉里,而云姨的大缸自然会好端端的。”
  “归咎起来,还真是我错了?”他希奇地挑眉,
  窦来弟螓首微颔,玩着自个儿的贴身兵器,语调无害而柔软:“大丈夫要勇于认错哩,呵呵……你能知错是最好了。也省得我多说什么,所谓知错能政,善莫大……”
  “焉”字尚未道出,她的九节鞭再度往右后方疾甩,一个背鞭,这次镳头打右肩出来,迅疾直攻他双目。
  这一招来得十分阴险,他败在轻敌,不知一个小小姑娘竟有这等心思,也莫怪她会练这门九节鞭的武功,鬼灵多变、敏锐复杂,简直和她性情一模一样。
  他上身迅捷后仰,硬生生打了个铁板往后翻身,待站定步伐,只觉面目一凉,那九节鞭上的镳头不仅划破蒙面的黑巾,还在他脸颊留下血痕,莫不是他反应迅速,一对招子真要卖给这个小姑娘。
  他抬起手,有些不能置信地碰着面颊上的伤,只细浅一道,没流多少血,却已教他心头震惊,渗出一背的冷汗。
  然而,窦来弟受到的冲击绝不亚于他。
  “你……你的脸……”瞠目结舌,彷佛瞧见一样最希奇的东西。
  “吓着了?”
  窦来弟仍是无语,小口微张。
  他笑着,带着嘲弄,失温地牵动唇角。
  探出舌尖舔掉指头上的血珠,他乾脆将黑巾完全扯去,一张面容真实呈现,却被月光分出界线,半边隐在晦暗里瞧不清楚。
  而曝露在明处的另一半峻颜,窦来弟并不确定那是什么,若真要用言语形容,嗯……倒教她想起以前学堂里教书的老先生,好几回她趁着老先生打瞌睡,偷偷沾着墨笔在他脸上胡乱涂鸦,还曾顽皮地染黑人家的白胡。
  “你……你……哇哈哈哈──”她努力想挤出话,嘴角偏抽搐着难以控制,忽然间爆发出来,抱住肚子笑得眼角渗出泪珠,还伸出一根指儿对着他。“我、我是吓着了,可你干什么把脸画成这副德性?哇哈哈哈……”
  那图样像一圈漩涡将他略高的颧骨全然占领,再加上此时的他散发垂肩,双目锐利,说实在话,瞧起来还真是狰狞,但窦来弟就是忍不住想笑。
  古怪地瞧着她,他一时间竟哑口无言,找不到话说。
  “噢!不成,我、我哈哈哈……肚子好痛……”笑到抽痛。
  终于,他磨了磨牙,紧声道:“不是画,这是黥面。是一针一针剌上去的。”有什么好笑?!
  窦来弟深吸了好几口气,一手拍着胸口努力地收敛着,费了番气力才控制住唇角。
  她再次瞅向他,眸光细而沉,在他面容上悠转。
  “顶着这模样来去是招摇了些,也难怪你要蒙着脸,呵呵……青龙,我知道你,呵呵……我知道你的。”
  眉峰微蹙,青龙的目中闪动奇异光彩,灼灼地烧向她。
  眼前这小姑娘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不仅如此,他觉得整个四海镳局简直有意思到了极处。
  “我以为只有巫山一带才有人认得我,没想到自个儿已经这么出名。”
  巫山青龙寨,他占山为王,底下的徒众多如过江之鲫,下又有长江河运通过,地利之便让他干起那些没本钱的勾当是得心应手,犹如天助。
  窦来弟可爱地哼了两声,刮刮嫩颊臭他──
  “是呀,是大大露脸啦,从巫山一路臭到九江来了。我阿爹说,你把那位奉旨视察长江流域省分的巡抚朱大人整得惨号兮,人家打四川出来,挟着天威,声势各么浩荡,你倒好,一声令下就把人家十来条官船洗劫一空,逼着好多官差脱光衣裤跳进江里,呵……也真够坏的。”
  闻言,青龙双臂抱胸,宽肩耸了耸,声音透进笑意──
  “天气热,让他们在江里凉快凉快多好?我要是真够歹毒,就该一刀一个了结他们,省得烦心,也不用落到被那位朱大人发榜通缉的地步。”
  “这是强词夺理。”她小巧的鼻子皱了皱,轻哼一声,“你抢光人家大官的家当,还怪人家发榜缉捕你?”
  青龙摇头低笑,片刻才道:“不算抢光,还落了一件好货,”
  窦来弟心思灵巧,脑中已迅速将事情连接起来,颔首淡道──
  “昨日祈福节,我阿爹被县老爷和巡抚大人请去相谈!而你今晚夜探四海,就是为这事吧?”
  “何以见得?”
  “四海以走镳营生,人家请咱们去,不为托镳还能为啥儿?”她九节鞭收拢握在掌心,轻抵着下颚,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了敲,“听我家阿爹说啦,那位朱巡抚托四海走镳,保一对羊脂玉如意,听说是当今圣上所赐,他从京城带着出来从不离身,还打算当作传家之宝哩。
  “呵,你以为那东西在四海镳局里吗?奇怪了,不就是一对玉如意,有这么特别吗?还让阁下甘冒风险,出巫山一路追到九江来,实在有点儿大费周章呢!”
  他薄唇勾勒,“我就是要那对羊脂玉如意。”
  “为什么?”虽是上等货色,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件玩意儿,跟其他的珠宝饰品不都一样?却教他紧追不舍了。
  青龙再次耸肩。“不为什么。纯粹看那个姓朱的大官不顺眼,非把他抢个透彻精光不爽快。”
  挺任性的解答,很像他这种人会敞的事,不计后果,只图心中痛快?窦来弟秀眉不禁一扬。
  他定定地看着她,脑海里不知想些什么,一会儿才道──
  “很好。我的底细全教你摸清了。”
  “还没有,我还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黥面?都不疼吗?”
  她的语气温和柔软,像在慰问一个友人。
  青龙微微怔然,随即宁定心绪,模棱两可地说:“干这没本钱的勾当,哪个不是青面獠牙?顶着这张脸倒方便了,用不着开口,别人自动就把财物双手奉上。”
  “唔……那这回你可要失望了。”窦来弟轻轻笑出,月夜下明眸闪亮,“不妨告诉你吧,我家阿爹本要推掉这桩生意,可是县太爷和巡抚大人硬要四海接下来,给的酬劳十分可观,若不答应,就是不给脸面。”
  “唉……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呢,所以非接不可罗。既是如此,你若想要咱们四海双手将那对玉如意奉上,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他点点头,目瞳深幽。
  “我可以擒住你,再拿你交换玉如意。你觉得如何?”
  “呸,我武功才没那么差劲,还有哪,我也没那么不值钱。更何况……”她略顿,睨了他一眼,“你不打算这么做的。”
  “喔?!”他浓眉挑得老高,兴味盎然地等着她把话说完。
  “你就是想强取豪夺,这么做才感到痛快,若然捉了我再去同我阿爹换东西,哼,那多没意思呀?”
  “呵呵呵……”他低沉地笑,情绪瞬间胀得满满的。
  已经好久不曾这样了,感觉心脏那无形的空洞被填补起来,有种莫名的冲动想和她分享一些事,可随即又记起适才发生的种种──
  青龙啊青龙,你刚刚不是才吃过这小姑娘的苦头,那伤上的血珠尚未完全凝固哩,怎么说忘就忘呢?!
  深深呼吸,他神情敛收,淡淡言语:“是啊,是挺没味儿的,还是用抢的好。”
  “三姐──”远远地,不知隔着几条小巷,似乎是双胞在唤着她。
  “来弟──”
  窦大海吼的这一声清楚许多,感觉就在左近,还隐约听见步伐纷杂,来人应当不少。
  窦来弟调回视线锁住男子那张称不上好看的面容,浅浅微笑,声音依然柔软。
  “我阿爹带着人追来啦。”
  “我听见了。”青龙不动如山,静静地问:“你不张声召唤吗?”
  她菱唇轻抿,双眸精灵古怪。“不大想。”
  咦?!
  他不知是第几次用那种希奇兴然的目光瞧着她,姑娘家善变。眼前这位更是其中翘楚。
  “你不是想抓我回去让你家的谁踢翻跟斗、小卸雨百多块喂狗吗?请原谅在下驽钝、没念过几年书,能不能请姑娘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
  她嫣然一笑,那张心型脸容年轻可人,介在孩童的纯真和女儿家的妩媚之间。
  “我就讨厌那个朱什么的巡抚大人,十来条官船招摇显威的,这一路下来不知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你的青龙寨抢了他的财物,那才大快我心哩。”
  她想,她和他都是自图心中痛快的人吧,随性之至,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管不了那么多规矩。
  “唔……”
  青龙沉吟着,拇指和食指搓了搓略方的下颚,听那姑娘继而又道──
  “所以说,我心里畅快,也就不和你为难了。”
  尚不及反应,她已经从他身旁跑开,眼见那轻灵的背影就要转进一条巷弄,她忽然停下步伐,旋身回眸──
  “还有哪,咱们打个商量,那御赐的羊脂玉如意你想抢,就尽管去枪,不过得等到咱们四海完成托镳,把它安全地送到目的地,至于这段期间,我劝你还是少打主意,乖乖地,你说好不好?”
  她问,却不等他回答,梨涡浅浅荡漾,随即转身跑开了。
  立在原地,青龙望着那苗条身影消失的方向,有些话梗在喉间,却不能确定到底想说些什么,然后那黥着纹路的脸苦苦一笑,唉……莫名叹息。
  第三章 洁花粉带
  九江大街走到尽头,转个弯,前面已到四海镳局。
  两个搬运工一前一后扛着一只褐土大缸,小心翼翼地避过最后一波迎面而来的人群,停在那敞开的朱红大门前。
  “来来,看着点儿,有阶梯呢,小心小心……”那美妇跟在两名工人旁边忙着指挥,香帕搧凉,一手则支在小腰上。
  “前头的放低一点,咱好上阶梯啊!”负责后边的工人嚷着。
  “你后边出点力抬高,我不好走啊!这地──哎哟喂──”
  前头的工人正准备要爬上大门前的阶梯,一个没留神,脚步给绊住,整个人没法挺住地向前倾倒过去,而后头的工人跟着遭殃,两手支撑不了,眼见那只大缸就要摔个粉身碎骨──
  “甭想!门儿都没有!”云姨放声尖叫,两手提裙,而裙波如浪,一招裙里腿已踢向直坠而下的大缸,试图将它稳住。
  这千钧一发之际,打斜里窜出一个身影,竟是后发先至,他双臂比云姨的裙里腿还快,先是把大缸托高,接着身躯翻飞平旋,在大缸二次坠下时,稳稳地将其抱住。
  “好!”好俐落的身手,不靠蛮力,而是巧施劲道。
  阿弥陀佛呵……吁出一口气,云姨香帕拍了拍胸襟,细眯的美眸兴味十足地打量着救“缸”恩人。
  “呵呵呵……阁下身手好得很哪,咱们四海镳局正在招选镳师,酬劳佳、享三节礼金,还可提供食住,另有七仙女相伴,不知你愿意试否?”
  这七仙女就不用多作说明,自然是以她为首,最小的还不满十四。成日耍着两根八角铜锤呼啸来去的窦家大小姑娘。
  至于四海镳局招募镳师的公告,大红纸、大黑字的,已从去年贴到今年春,陆续有不少好汉上门应徵,皆因四海接下的生意日益增多,人手仍感不足。
  听云姨提及,那男子将大缸安稳地放在地上,眉目俊朗温和,淡淡笑道──
  “在下前来四海,正是为了此事,想求个安身立命之所。”
  玉容一喜,云姨笑得像练武场里那株迎春满绽的杏树儿。
  “言下之意,你是愿意啦?”
  “传言贵府招选镳师的标准颇为严谨,在下愿意一试。”
  香帕挥了挥,又掩住红唇轻笑,“眼下不是试过了吗?这大缸当头砸下可不是好玩儿的事,你救了两条人命哩。”
  她千挑万选、几要走遍整个九江才找到这只大缸,重是重了点儿,但功能多样嘛,本想叫小金宝给扛回来,可那个小丫头一早也不知跑哪儿野去,最后只得托店家的两个伙计帮忙,还好,有惊无险,没闹出人命。
  “咱们请的镳师一是要品行佳,二得武功好,三要反应灵敏,呵呵呵……你不都有了吗?还要试些什么?”
  闻言,他拱手抱拳,不疾不徐地道:“既是如此,承蒙贵府不弃,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云姨笑声略响,觉得他的说词挺好笑的。
  “没那么严重啦,在四海这儿,大伙儿都是有酒喝酒、有肉食肉,等同一家,不会叫你去扮狗扮马。噢,对啦……还没请教高姓大名呢?”
  男子掀动双唇正欲道出,一姑娘清润的声音却在此时抢先插入,替他作答──
  “他姓关,关莫语。莫语莫语,就是别开口说话的意思。”
  关莫语循着声音侧过头去,见大门边探出一张心型脸蛋笑容可掬,对着他大方地眨眨眼睛。
  “咱们又见面啦!果真是后会有期。”
  他从容地回她一笑,徐缓地道:“还望三姑娘多多关照。”
  这有什么问题呢?!
  呵呵,挺古怪的一个人,鄱阳湖畔一别,她已把对他的兴味踢出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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