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一别百年-第5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可惜我这里没有梨花,满地的却是紫薇。”
“家里的事,主子可都知道?”春妮小心翼翼问。
我抬头望了眼瓦蓝通透的天空,一行雁飞过,转眼没了踪迹,“不知道,我已经大半年没出翊坤宫了。”
“凝雪姐姐不说吗?”
“平日无事,我也不让她走开。”
春妮垂首默然片刻,提了口气说道,“三老爷已由川陕总督降为杭州将军,没过几日,又降成了闲散章京。爵位更是从一等公降为二等公,后来又降三等公,前几日又降成了一等精奇尼哈番。”
原来短短几个月的光景,胤禛已经成功把年羹尧调离了西北老窝,变成了一只只能任人宰割的死老虎,他的手段,真是让人不得不叹服。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他权倾朝野、西北一霸的时候,我便告诫过他,功臣难为,可他肆意妄为无所顾忌,有今日,早在预料之中。”我淡然答道。
“只是拖累了您呐。”
“宫外都怎么说的?”我问。
“都说贵妃因错失宠,年羹尧权高获罪,年氏满门呼啦啦似大厦倾。”
“嗯。”我只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主子,”春妮压低声音唤我,脑袋越埋越低,“奴才悔不当初啊!若不是奴才当年的两副药,凭着您跟皇上的情分,皇上定会放您归去。奴才见识短浅,害了您了……”说着已是声泪俱下。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摇摇头,“你没有害我,我心里一直感激你的那两幅药的。”
“主子莫要再宽慰奴才。”春妮痛苦流涕。
我掏出丝绢来,给她抹了抹泪,“今日的局面,当年我便了然于心,也正是因为早知今日之势,当初才生了畏惧之心,想隐世终老。可既是当日下了决心与他比翼连理,自是知晓难脱今日之苦的。我自己都不悔,你又何必挂怀?!”
“可……您母家获罪,失宠君前。前三年是皇上守制,故而未选秀女,这往后,三年一届选进新人来。您这一生……”春妮掏出丝绢来抹了抹眼角。
“这一生,好短。才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我朝她粲然一笑,“色衰爱弛,我早就明白。也曾经怕过,可现在都无所谓了,只要能与他时时在一个宫墙里,能够偶尔远远望见他的身影,就够了。”
春妮忍不住抽泣,又抹起泪来,“主子……您就别再宽奴才的心了,哪有人这样还不悔的?”
我问她,“还记得墨云吗?我当初就是想着,年家今日之败难免,她若是嫁给十七爷,一则难脱皇家,二则身居侧室,若是没了母家的后台,必然半身凄苦,她又是个烂漫童真的人,不善周旋,所以想给她谋划个妥帖的去处。可到今日我才明白,我错了,彻底错了!我不以为苦,她也必甘之如饴。”
春妮无声地对我垂着泪,凝雪从她身后快步而来,“春妮,要下宫门匙了,你赶紧回吧,现在比不得前两年了,若过了时辰,可送不了你出去。”
我望了眼春妮,向她放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去吧。”
春妮行了礼,哭着随凝雪去了。
我目送她离去时,目光停留在她走过的院子,这个院子里,他曾与我并肩赏过七夕的半月,他曾为了墨云打过弘时,他曾在盛怒之下追我而过……
桃花坞……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近些日子,胃口越来越差,入夜后也不想吃什么夜点,兴许也是白天从城里宫中折腾到郊外累了。早早就犯了困,让凝雪和嬷嬷伺候我沐浴后,便躺下了。
夜凉如水,将孤独的人包围,浩荡荡山河男儿大计,冷清清院落女儿无趣。
他守制已经满了,不知今夜歇在了哪里。是熹妃吗?是裕妃吗?亦或者是某位娇颜如玉的新人。
愿上天给我一个美丽的梦,梦里能有我的爱人。
也许是因为睡得过早,半夜里却走了困,惺忪着眼有些半梦半醒。
身边的人亦幻亦真,明黄的宁绸中衣,干涩的脸庞,棱角分明的侧影。
好美的梦,我不要醒。小心翼翼地只敢半眯着眼,生怕清醒后一切化为泡影。
深深把自己埋进他的怀抱,枕着他胳膊的脑袋轻轻凑到他坚实的肩上,张开手臂紧紧环抱住他。
我曾经最爱的味道,墨香夹杂着朱砂味,随着他温热的气息徐徐散开,忍不住凑得更近,埋首在他的脖颈间,柔柔地去啃噬他的耳垂。冰冷的唇在他温温的耳廓上一扫而过,贪婪地含住垂珠。
他动了一下,好似被我惊醒,也是迷蒙着眼,转头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不想就那么结束这个美梦,于是挪了挪身体,更加挨近他,原本只是环抱他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深情地抚过他的脸颊,顺着他刚毅的下巴线条滑落,走过脖子,移到他的领口。
嘴巴更是不安分,吐出他的耳珠,一路勾画他骨感的下巴,游弋到他的脖子里。一手早已解开他的中衣扣子,探到他身上的温暖。
“映荷。”他似在叫我。
我吻上他的锁骨,“四哥,我好想你。”
我闷哼一声,被他死死大力压进怀里,温暖的气息包拢住两人。
双手伸进他的中衣里,紧紧拥住他,火热的唇毫无预示的落下,辗转热切地吻住了我,天旋地转的情愫将我包裹,只知道回应他如痴如醉地探索。
动手扯去他的中衣的同时,发现他也解了我的盘扣。滚烫的唇舌一分一分勾勒着我的皮肤,他的双手比我的更加充满热情,一丝一缕地勾画过我身体的曲线,逗留在肩上、胸口、小腹、腰后,在他的逗弄下,两人的火苗越窜越旺。
全身滚烫酥软,不由自主地像藤蔓一样缠上他的身体,在他耳边轻喃,“我爱你,不管你做了什么……”
他肌肉一紧,一手支在床上,半抬起一半身体,半眯着眼凝视我,星辰般的瞳眸黑亮无底,那无底的深谷中尽是爱怜和眷恋,他拉了我的手,抚到自己的胸前,又一路划过腹部、小腹,往下放去,俯身吻住我的眼睛,“映荷,我也好想你。”
低声一哼,他腰上轻轻一送,两人的身体已结合在一起,缠绵悱恻,你侬我侬……
他的动作缓慢而温柔,多情而迷醉……
沉沉夜色,孤烛远远地在灯盏中摇曳,我希望这个夜可以很长……很长……,这个梦可以永远也不要醒。
屋外张起麟低低的叫声甚为恼人,“皇上……皇上……”
我固执地闭着双眼,不愿意醒来,这个梦太美,睁眼了便会一切灰飞烟灭。
“皇上,皇上。”张起麟愣是不肯罢休,好似一定要搅了我的梦境。
手上紧了紧怀里的人,心里有些没有好气,轻叫,“凝雪,外头吵什么?找皇上怎么找这儿来了?”
“主子……过了四更了,皇上该上朝了。”凝雪为难地低声道。
“找皇上去九州清晏啊,在我这嚷嚷什么?”
“呵呵,咳咳,”两声低低的咳嗽夹杂着笑意回荡在耳边,“因为皇上在这啊!”
看来今儿的梦是怎么都要醒了,我心中埋怨道,极不情愿地醒来。双眼睁时,正对上身边凝视我的清亮黑瞳,不敢置信地睁眼闭眼,又使劲眨了眨,确定他还在那里。
这下子醒了,彻底醒了,不是吓醒的,而是羞醒的。
拉高被子,遮住不着寸缕的自己,一时有些语塞,呆呆看着身侧的他。
他搂我的胳膊紧了紧,暖暖在我额上印下一吻,“我还想呢,怎么昨日如此妖冶,原来是以为自己在做春……梦……”
“呃,那个……您赶紧起来去上朝吧!”
“你也赶紧起来,随我住到前边去吧,再不要跟你那么远远隔着。”他取过中衣来,把我塞进衣裳里,拉我起身。
整个人傻傻的,任由他摆弄。粗粗穿戴了,又叫进凝雪和嬷嬷来,伺候漱洗。不过简单得换了身袍子,拢了个发髻便被他一路牵着赶去前殿。
他给我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指指北边的九州清晏殿,“你去暖阁里读书、写字,什么都好。我去勤政殿上朝,散了朝就回来。”又转身吩咐张起麟道,“你不必跟着我了,照顾好娘娘。”
张起麟笑着应道,“是。”
我点了点头,目送他向南离开,直到清晨的雾霭遮去他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伦家最爱小年糕……
☆、第五十三章 夜半无人私语时(上)
夏的尾巴无声无息一扫而过,九月的凉风悄悄起来,吹黄御花园里的第一片落叶,带着秋的寒气来临。
回到宫中多日了,回来的那天便被拖着住进了养心殿。
养心殿后西边的耳房,仍是我走时的模样,尽是未动一分。
“贵主儿,您看看还有哪儿不顺意的,奴才让人给您收拾啊?”张起麟躬身进来笑问。
带着一丝笑坐到窗下的榻上,摇了摇头,“多谢谙达,一切都好。”
张起麟直起身来,向我和煦地笑着,满意地歪着脑袋,“贵主儿,那咱现在让乐太医进来给请个平安脉可好?皇上的意思呀,是让太医给调理调理,看着给再添个格格。”
我有些不好意思,撇头一笑。
张起麟也不等我答应,就开了屋门向屋后一个招手,叫进人来。
乐二爷也是半年多未见我了,进来先行了个大礼,才取出脉枕来,跪在地下请脉。
细细诊了半晌,脸上难掩凝重。
“乐爷,有什么不好吗?”
乐二爷收了收神思,才躬身道,“娘娘素来体弱,生来便有不足之症,又多遇早产,体制自然比别人差些。原本常年吃着奴才的药,故而不觉得体乏倦怠,可半年来失于调养,近日自然饮食睡眠差些。待用几幅药调理调理便就好了。”
“我看你神色不对,不许骗我。”我低头仔细打量他的脸色,乐二爷对我的病症素来胸有成竹,把握十足,若非大碍,他断不会如此失态。
他似是知道隐瞒不过,跪下深深一拜,沉默须臾,才答道,“奴才与娘娘也算故人,不敢欺瞒娘娘,娘娘现下的状况,想要再添格格,恐是万难了。”
心里有些难过,可转念一想,还有福惠,面上仍是微微笑着,“乐爷不必如此,皇上与我,已有八阿哥。小格格,没有便没有了吧。”
乐二爷起身行礼,“奴才还要去向皇上回禀娘娘的症况,先行告退。”
我颔了下首,示意他退下,可转瞬又叫住,“您斟酌着说,别让皇上太难受。”
“是。”他倒退着出去,过了格栅,往养心殿里去。
凝雪捧过奶茶来给我,我摆摆手,“今日起恐又要吃药了,这茶就不吃了,你端出去给翊坤宫的宫人们分了吧。”
凝雪笑着端起来,自己享受地一饮而尽,说道,“哪有那么许多,不如便宜了我吧。”
我拉着她的手,“待过段日子,皇上心绪好的时候,我会找个时机跟皇上说把你指给十四爷的,只是这名份便不好强求。”
两朵红霞飞上她的脸颊,低头有些羞怯地盯着地面,半晌才打趣道,“主子是为了感谢我那夜偷偷给皇上开了桃花坞的门吗?”
原本是她不好意思,被她一逗,倒成了我不好意思了,双手一撑,从榻上跳起来追打她。她左躲右闪,伶俐得像只小兔子,两人在屋里打闹了好一会,我毕竟大半年不曾大动,竟是心悸连连,忽然只觉得心上漏跳几拍,身子无力一晃,险些跌倒。幸好身后一个有力的臂膀一抱,将我搂进怀里。
胤禛铁着脸瞪着凝雪,“下回不许与娘娘如此玩笑!”
凝雪本与我就是不分彼此,随意惯了的,入宫之时,春妮已嫁,随来的便只有她和嬷嬷,年长日久,比别人自是更加不同。平日里胤禛也是知道的,可今日偏偏那么大的火气。
我偷偷向凝雪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转头去抚胤禛的脸颊,“我们不过玩笑,干嘛那么生气?”
他一怔,才觉自己失常,理了理思绪,拉我到榻上坐了,才说,“你身子不好,怕有个闪失。”
“太医都与您说了什么?”我问。
“也没说什么。”他一脸落寞,难掩黯然。
我晃了晃他的手,“太医都跟我说了,你就别瞒着我了。”
他的手颤颤一抖,旋即又恢复沉着,“怎么跟你说的?”
“我们不会再有孩子了,是吗?”我靠到他的肩上。
他的身子颤颤巍巍,肩上一紧,半晌后,才有些哽咽答道,“是。”
我环住他的胳膊,安慰道,“我们不是已经有小六十了吗?!”
“是……是啊。”他的身子越抖越厉害,嘴唇竟也哆嗦起来。
我抬起头来,专注地看他,他的脸色惨白如雪,没有半分生气,眉头紧蹙,眼中竟夹杂着些许泪光,“您很介意吗?”
他咽了口唾液,摇摇头没有说话。
“您真的很想要个格格,是不是?”我追问道。
他被我追问不过,只能含糊应了声。
我咬了咬嘴唇,“可我真的不想别的妃嫔怀您的孩子。您觉得我小气也好,嫉妒也好,不贤惠也好……”
絮絮叨叨啰啰嗦嗦的话还未说完,他炽热的双唇便堵了上来,吞没了剩下的碎碎念念。
唇瓣相粘,心相贴,他顺势往榻上一倒,压住我,我伸出双臂来环抱住他的脖子,热烈回应他的温柔。
馨香甜美中忽然进了一丝微咸,那咸涩的滋味在嘴里徐徐晕开,他的吻却没有停。我推开他,才发现他在流泪。
“怎么啦?”我问,“您真的很介意吗?真的很想要个格格,是不是?”
“放心吧,我只想要你生的格格,跟别的妃嫔的,我不稀罕。”他的吻又一度袭来。
原本我真的没有把不能再生养太放在心上,毕竟这具身体已然做了四回母亲,已经有些多了。可见他如此动容,心里却忍不住难过起来,嘴中他咸涩的泪,味道仿若久久不去。
忍不住责怪自己,如果怀福宜时不那么别别扭扭,足月而生不曾早产,那孩子现在可能已经能骑马了。我的身体也不会因此一落千丈,如果身子强健,福沛也不会不足七月便出生,当日殒命。再也许,我们真的还可以要个格格。
紧紧拥住他,躲进他的怀里,眼泪也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不是说没有就算了嘛,怎么哭了?”他拉开我,眼底尽是怜惜。
我抹了抹眼泪,又缩进他怀里,“我好后悔啊!四哥,我好想回狮子园去。”
“等天下太平了,我们也去木兰秋狄,狮子园虽然赏给十七弟了,不过没关系,我跟他要回来,以后修成行宫,到了夏天,我们还去那避暑。”他宠溺地搂着我,嘴里幽幽说道。
我脑袋摇得像波浪鼓,“您别去要园子,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好要回来?!”
“你不是喜欢吗?你喜欢的,我就给你去要来。”
“我……我不是喜欢那园子。”我忙答。
“那是?”他不解地望着我。
眼中酸涩顿生氤氲,“我真的好像回去,回康熙五十六年的狮子园去,若是能回去重活一次,那该多好。”
一股咸涩的味道又回到嘴里,这次却是自己的泪,“若能回去那一年,我一定打一睁眼就死死拽住您,再也不放开……”
他眼中光华闪烁,一瞬不瞬凝视着我,半晌,故作轻松道,“不放开,要干嘛?要拿水泼我?拿盆砸我?还是要让我看着你摔盘扔杯?”
他一句话里细数了往日我的各种无赖与刁蛮行径,我却半分恼怒都没有,只是恋恋盯着他的双眼,滚烫的情话堵在心口,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可话不曾说出,脸上却已热热的,只得害羞地抵着他的胸膛,终是呢喃出心底深处的表白,“我要抓住你,用尽所有气力爱你。不需要你的同意,跟别人没有关系。跟你的妻妾没有关系,跟年羹尧没有关系,跟他们都没有关系!我不会再对自己说那么多道理,我不需要知道那些道理,我只是要爱你,即使给出去的是生命,也不要紧!”
“四哥……我……真的好想回去……回那年的狮子园里去。”说着说着,已不自觉泣不成声。
“我们两个到底浪费了多少光阴?五十一年,我娶你进的王府,当时你瘦瘦弱弱,眼神里都是冷漠,我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过你。后来,你寻了短见,我还恼你不知分寸。要不是你救了弘历弘昼,我怕还是不会正眼瞧你。”他懊恼地感慨。
“四哥,”我一耳贴上他的胸膛,静听那里面稳健有力的心跳,“告诉你个秘密。”
“嗯?”
“五十六年前的那个,不是我。”
他笑问,“那你是谁?你从何处来?”
我趴在他胸前,饱含柔情凝视,“我就像天上的星辰,从很远的地方来,我来寻你的爱。只可惜,明白的晚了。”
“唉,人面不识途奈何。”他低叹道,忽然搂着我坐起来,“狮子园回不去了,咱们回桃花坞吧!就在城外。”
“好,”我坐在他怀里温顺点头,“哪天?”
“今日。”他拉起我的手来往外走,嘴里嚷道,“张起麟,张起麟,传旨出去,去圆明园。”
张起麟从殿侧跑出来,劝阻道,“皇上,这会传旨,禁军来不及清道,卤薄仪仗都来不及准备呀!”
“不用清道,不用仪仗,就叫上养心殿的侍卫,朕仓促出宫,估摸着也没有什么人会知道,轻车简从,就我和贵妃走。”说着也不顾张起麟一脸的难色,只回首望我,执起手来,贴在心口,“咱们回桃花坞去。”
☆、第五十三章 夜半无人私语时(下)
夜寒漏永千门静,破梦钟声度花影。
梦想回思忆最真,那堪梦短难常亲。
兀坐谁教梦更添,起步修廊风动帘。
可怜两地隔吴越,此情惟付天边月。
这是我写得最好的一幅字,大半年来已经在翊坤宫中练了无数遍,赵体的行楷,隽秀圆润,笔法逸美,称得诗句更是打动人心。
眼看着就要写成了,可手上忽然没了劲道,指尖凉麻,笔杆脱手而出,一撇乌墨毁了一幅好字。
凝雪本在一边,见我一脸懊恼,忙过来捡起纸上倾倒的毛笔,搁回笔架上,拿手来暖我,“主子可是手冷?”
“不过才刚入秋,怎么指尖冰凉凉的?!”嬷嬷也上前来捂住我的手。
“指尖是麻的。”我答道。
嬷嬷忙吩咐一边侍立的小宫女,“赶紧给主子拢个手炉来,想是冻得麻了。”
两人的手似乎没有给我带来任何暖意,缓缓抽出手来,翻转着掌心向上,那手竟无半分血色,指腹处徐徐映出一圈圈紫蓝色。
嬷嬷脸色一沉,问道,“去叫太医来看看吧?”
“不必了,今日早起乐二爷已经来过了。”我笑着摇摇头。
“额娘抱我。”福惠仰着小脸拉着我的袍摆。
“小阿哥乖,雪姨抱吧,额娘身子不舒服。”凝雪蹲□来欲抱他。
却被福惠一把甩开,“不要嘛!我要额娘抱!”
“六十,皇阿玛来抱你可好?”胤禛笑眼而入,身后跟着托着木托盘的张起麟。
福惠见了胤禛欢快异常,蹦蹦跳跳过去,伸出小手圈住他的脖子,嚷道,“皇阿玛……”
胤禛宠溺地抱起福惠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胳膊上,转头见我神色凄婉,忙问,“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凝雪欲回,被我偷偷一把摁住,脸上堆起笑来,说道,“没什么,手有些冷。”
“觉得凉,你让他们给你生炕吧!这桃花坞现在是有大地炕的,别惯着奴才们。”他抱了孩子走近来,抚了抚我的脸颊。
“嗯。”我含糊应了一声,忙借着张起麟转开话题,“张谙达手上的是什么好东西?”
张起麟躬身将木盘举过头顶,含笑回道,“这是皇上给您做的新袍子,有一身是七夕前就做的了的夏袍,还有一身是夹里的秋袍。”
他每年七夕都给我做一身新袍子,陪我一起乞巧过节。今天因是为处置年羹尧,我自禁于翊坤宫中,错过了七夕。
胤禛笑着指了指托盘上的袍子,“这个半枝莲花样是江宁织造新织的,原来做了身夏袍,现在穿有些凉了。又让他们给你赶了件夹袍,你换了吧,咱们今天补过七夕。”
我向他甜甜一笑,转过屏风去,换了衣裳,站在穿衣镜前细细打量镜中的身影。
“贵主儿穿青缎半枝莲,最是好看。”张起麟笑道。
我指指他,“张谙达,你也开始会拍马屁了。”
张起麟一个躬身,笑答,“奴才说的是真话,您不信问皇上。”
胤禛抱着福惠,笑问,“六十,额娘好看吗?”
福惠搂了阿玛的脖子,甜腻腻说道,“额娘最好看了,四哥五哥说,额娘是仙子。”
我过去刮了他一下小鼻子,“小鬼头啊,那么点大就学人家甜言蜜语啊!”
胤禛放下福惠来,交给嬷嬷,又蹲着柔声哄福惠道,“六十乖,好好跟着嬷嬷去玩,让皇阿玛带着仙子额娘去看月亮,行不行?”
“行!”福惠钩钩父亲的手指,一幅小巴图鲁的样子,转身跟着嬷嬷去了自己的屋子。
目送着福惠离开后,胤禛才牵了我的手,又吩咐张起麟取了披风,一路走一路道,“我们去福海上的蓬莱洲,今夜月色一定极美。”
福海是胤禛登基后圆明园内新建的景致,此处,除了我们还未有人来赏玩过。
渡口早备好了画舫,送我们上岛,画舫里备了夜点,别人都退出船舱,只留凝雪和张起麟伺候。待吃罢了夜点,画舫刚好靠到蓬莱洲上。
胤禛牵着我下船,只我们一下画舫,船便离岸而去,我诧异问道,“谙达和凝雪也不来吗?”
他笑意盈盈携我而行,“今夜,这岛上只你我二人。”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