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酿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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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躲,还是躲不掉他,想忘了那个吻,却仍是忘不掉……明知道那不过是他的作弄,她却牢记着眼前这张勾勒漂亮弧度的薄唇,是如何向她压迫过来,而她,又是如何呼吸着他炽热的气息,让浑身的知觉都变得茫茫的、麻麻的……
  “告诉你,她是『隆容』的当家。”跨步上前,长孙晋把容云挡在身后,挺拔的身躯直逼那名意欲靠近她的男子,他眯眸低问:“容云这名字你知道吧?”
  如他所愿,那男子陡地变了色,马上逃之夭夭。
  勾起满意的笑,长孙晋心里霎时舒坦,转身凝视她。如斯粉雕玉琢的动人艳姿,的确能为她在这宝马雕车香满路的夜晚挣得姻缘。
  滢眸忽地触及身前的俊颜,她即时惊醒,浅酡的粉脸变得一阵青一阵白。眼下又被他嘲弄了,她刚才到底在回味个什么劲儿?
  “你那是什么意思?”把所有迷乱抛诸脑后,容云清丽的眉目蕴起恼色。
  误以为她在为他吓退姻缘而生气,他气闷,却又扬起讽刺的笑。“怎么?你的名字见不了人?我说不得、介绍不得吗?”他巴不得所有男人都知道她的身分,更恨不得把所有对她虎视眈眈的男人吓个半死!
  “去你的介绍!谁要你来介绍我?你太闲了是不是?无聊!”她看到他这副要笑不笑的嘴脸就讨厌。
  第四章 撷芳(2)
  她看见陈旭就眷恋连连,对他却净会大呼小叫?他真有那般讨她嫌?
  暗自忖度她隐藏于言行间的种种心思,长孙晋寒了眸色,眼角瞥到不少人的目光仍黏在她身上不放,他像个妒夫似的,不留情面地讥道:“别以为打扮成这样就会有男人肯要你,瞧吧,一报上你的名字,人都跑了,你就少抛媚眼了!”
  “你少说鬼话!”声声冷言冷语打进她心里,她气得浑身发抖。
  这该死的男人!她啥时抛媚眼了?她随便到处游逛也犯着他了?!
  “被说中心事了就气成这副德行?”他冷嗤。
  “你——”她气结,怒瞪他冷眸里的挑衅,忽然醒悟从头至尾只她一人怒不可遏,这……岂不彻底着了他的道?
  “罢了,我不跟你计较那么多。”别开小脸,她把满肚子的火气硬生生压下。“楚楚买小吃去了,说好了在岸边等着,你要不要跟来?”
  不同于平日的誓不甘休,她倏地放软的姿态倒教他有些难以适应。
  见他踌躇不语,她不耐烦地啧了声。“不来就罢。”言毕,她转身就走。
  当她缓步离开,长孙晋回过神,立刻举步趋前。她稍稍转过螓首,确定他真的跟过来了,贝齿及时咬住唇间的窃笑。
  嘿,鱼儿上鈎了!
  转瞬到达人烟稀少的岸边尽头,她停下脚步,忽然心情大好地与长孙晋攀谈。“虽是鬼节,但那些水灯真漂亮,一闪一闪的……”纤纤玉手指向面前灯火通明的谧静江水,来自各方的水灯晃晃飘逸,宛如星河般的壮丽之景,美得教人难移目光。
  长孙晋颔首,观望江水的深眸漆黑如潭。
  不若以往的争吵不休,此刻与她并肩赏灯,气氛如此和谐安宁,淡淡的旖旎绕缠着他,令他陶醉其中……
  容云悄悄步至他身后,眯起利眸,娇美的小脸不复先前的巧笑倩兮,只剩一片怨愤。
  蓦然忆起自己方才所说的重话,他皱了皱眉,转过脸欲向她道歉,只见身旁无人。
  “长孙二爷——”
  娇脆的嗓音响起,长孙晋应声转身,眼前娇容一晃,他尚未来得及看清她脸上不怀好意的笑,足下一个重心不稳,便被她趁势一把推进水里去了。
  水花四溅的巨响混和男人的暴吼一并浮现江水上,岸上的女人拍拍双手,好整以暇地观赏脚底下的落水狗。
  “容云!你卑鄙!”长孙晋发狠吼叫,气得不断拍打江水,水花飞溅得老高。
  竟然被她偷袭成功!他怎地没察觉她的诡计?
  “长孙晋,你找死!”容云回吼过去。“敢骂我抛媚眼?你活得不耐烦了,就让我来帮你解决!”他敢那样诬蔑她,分明就是找死,既是一心寻死,她何不成全他?
  “臭男人,慢慢泡、慢慢游吧你!本当家不奉陪了!”她优雅地执扇轻摇,潇潇洒洒地扬长而去,不管他的死活。
  夜凉更深,在这瀖瀖磷乱、炜炜煌煌的镇江江水上,荧荧青光星灯燃飘,愤然怨怼的哀号,也不住回荡。
  中秋团圆之夜,数十浅船罕见地云集于镇江岸头,来自各地的船主及商客熙来攘往,所有人均赶往“麟盛行”,为着是参加江南航首长孙氏的嫁妹和合酒席。
  远从燕京而至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接走了长孙楚后,宴乐之声继续响遍“麟盛行”,众人从早上尽兴作乐至傍晚,而昨日方自燕京赶回家的长孙齐也尽了东道主之责,不停举杯。
  然而,在这喜气欢腾之日,却有一人孤独寂寥——
  “好无聊……”
  病卧榻上,长孙晋望着头顶,连绵哀怨不断自他嘴中吐出。
  袅袅丝竹隐约从窗外传来,细听那些人声乐音,反观自己的孤伶伶,只要想到不能与众同乐……他更惆怅了。
  叹息间,推门声忽地响起,他往外一瞧,不禁勾唇。
  来人关上门后,直接走到桌前坐下,素手放下香扇,迳自倒了杯香茗,边呷边看榻上的男人,美眸闪动灵亮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长孙晋沙哑地问,侧卧过来,眯起的俊眸似睡非醒。
  这个害他染病的女子,竟敢一脸嚣张地跑来观赏他的病容……该生气吧,可他却无一点愠恚,心底还有些窃喜,呵,真是病糊涂了。
  容云哼了声。“怎么?不欢迎我?”容家受邀,她可是长孙家的贵客呢。
  “不敢。”他咳了声,然后闭上目,不再言语。
  看着他苍白的神色,她脸上骄矜的气焰一敛,眼底渗出了疚色。
  若是知道他在中元节当天身子欠安,她那晚再气也绝不会推他下水的,如今害他缠绵病榻,连目送楚楚上花轿也办不到,她……真是太罪过了。
  倏地,他猛然咳起,她一惊,立即上前扶起他不住震颤的肩膀,神色尽是一片慌乱,但双手拍抚他背脊的力道却是无比的轻柔稳定。
  “别——咳咳咳——”他咳着,俊颜痛苦,勉力推开她靠拢过来的香馥身子。“会惹你生病的——别靠过来——咳——”
  虚弱的语音使她更感难过,也换来她更坚决的抚慰。她兀自坐上榻沿,双臂搂住了包裹在被褥里的雄躯,让他疲倦的脸挨上自己的左肩,更为直接地轻拍他咳得颤动的身子。
  好片刻,长孙晋终于止住了咳嗽,靠在她香肩上微微喘息。
  “好些了?”她轻问,双手仍未歇下,继续为他抚背。
  沉默许久,当容云以为他睡着了,正欲拉开他之时,他低沉的嗓音却于耳畔响起——
  “你待我真好。”
  她愣住,芳颊窜上了困窘,霎时更是惭愧无地。
  “我……我害你卧病,你不怪我?”她艰涩地问出口,没料到他绝口不提中元节的事,还如此诚挚感恩这点小事。
  “是我出言不逊在先,没什么好怪的。”他叹了口气,极其疲惫地更往她身子靠过去,尽情享受她罕见的体贴。“你呢?不怕被我惹病吗?那些下人把药搁下就跑了。”
  啊……真舒服,被她拥在怀里,嗅着属于她的脂粉味、听着她柔柔软语的滋味真好,没想到这招苦肉计用在她身上这么管用,牺牲了妹子的喜酒来试探她的关心,非但值得,他也赚到了。
  “我没那么容易病。”容云瞥了瞥小几上的汤药,不由得蹙起眉心。“你那是什么下人?放着主子一人捱病也不来侍候,还做什么下人?太不守本分了!”
  俊美的嘴角扬起了她看不见的温暖笑意,她骂得愈是气愤难平,他听得愈心花怒放。
  “大伙儿都去喝酒了,谁会想起我这病鬼呢?”他故意哀怨道,侧首贴近她白嫩的耳旁,沉沉低语:“连大哥也没来看我,今儿个就你一个来了,你待我真好。”
  灼热的呼息带着他一再表示感动的嗓音,直勾勾地拂进她敏感的耳朵里,羞得她面红耳赤,紧张之下,她辩解道:“我和爹爹正要离开了,是他突然想起你,叫我过来看看你,我才过来瞧瞧你怎么了。”才、才不是真的待他好呢!
  她素来厌恶他,容爷岂会派她过来探看他的病情?
  真是嘴硬的丫头,他都成了她的俎上肉,随她宰割了,她还要把别人拖下水,对他表现一点小关怀会要了她的命吗?
  纵然她是如此不坦诚,可长孙晋也按捺不住满心的欢喜,低笑出声。
  “替我多谢容爷,没他这声吩咐,我肯定继续病下去,这辈子都休想好起来了。”
  过往,在她无情的回应下,他气馁过,也失望过,那年知道她订亲了,他便立即远赴燕京,只想彻底忘了她。
  但这样的放弃并未断去他的情意,每回执笔,他总控制不住自己向妹子询问容家的状况,那样无法自拔地渴望得到她的消息。见不到她的日子里,每次酿酒,他总在那片醇香中思念她,让手下一坛又一坛的佳酿化作她的女儿红,漠视她已嫁作人妇的景况,假装她的嫁妆正牢牢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他陷得太深,而这份隐没于她倔强下的真实垂爱,更是让他回不了头。
  他取笑似的口气教容云莫名心虚,她红着俏脸,小心翼翼地拉开他病弱的身躯,往前一倾,正要取过搁在小几上的汤药,手腕却被他一把攫紧。
  “我不想喝药。”瞅着她微讶的脸庞,他眸光深沉,近在咫尺的娇颜令他心思怦动。
  “你……你该不会还是怕苦吧?”记得他从前抱恙都不肯进药的情况,她眉一紧,训道:“又不是小孩了,你还这样——”
  “给我个甜头,我就把它喝下。”
  甜头?他想要什么甜头?
  在她疑惑不解之际,长孙晋猛地伸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掌住她的柳腰,他将她囚禁胸怀,恣意品尝她比美酒更为甘醇的味道,迫切抓紧他心底最渴切的眷恋。
  容云瞬间瞠大了美眸。热烈张狂的男性气息薰得她脑子一阵昏眩,他挑逗而入的灵舌更将她吮弄得芳心大乱,抵不住他强悍的掠夺,也捉不住飞远的理智,她只能瘫软了身子,随他摆布。
  不晓得相缠了多久,直至门外响起了下人相互叫喊的声音,他才肯放开她。
  “你好香。”心满意足地搂紧她,他轻揉她颈后稍稍凌乱的发丝,修长的粗指抚过她娇嫩的艳颊,他噙笑的眼眸泛出一抹温宠之情。
  他亲昵的触抚教她心一颤,有点力不从心地推着他。“你、你你——放手!”她娇喘着,心慌意乱地大喊,芳容嫣红如桃。
  他莞尔挑眉,依言放开了怀中娇躯。
  容云立即旋身逃离他的床榻,瞪大水眸,素手紧紧捂住心口,奋力平定乱不成章的心跳,不敢相信自己被他轻薄了!
  “现在就可以喝了。”长孙晋笑着指了指那碗汤药,饶富兴味地觑着她羞红的娇靥。“你要不要先热热它,再来喂我?好像放凉了。”
  戏谑的嗓音刺进耳内,她愕然抬目,见他一脸坏笑,她气得登时一个箭步冲上前,气吼道:“你还有脸使唤我侍候你?!”他占她便宜占上瘾了吗?
  “是你说身子骨挺得住,不怕被我惹病的。”耸耸肩,他无辜道。
  他还敢一副理直气壮之姿?她生来就合该被他欺负吗?
  瞧她气得想挥拳的模样,长孙晋唇边弧度陡地加深。“喔,原来你还是怕会被我惹到?那么下回,就该马上推开我了啊!”他挑了挑眉,愉悦的眸里净是轻佻。
  他在暗讽她方才也乐在其中?
  霎时,容云更是胀红了脸儿,气得转身就走,不想再跟他作这种无耻的讨论。
  “你不管我了?我还没喝药啊……”
  可怜的嘀咕引她回眸,却勾不起她的同情,她只是瞪着他道:“我管你去死!”
  用力吼完,她迅速离开他的房间,疾步跑出走廊。她呼吸急促、心乱如麻,忍不住举手拭擦微肿的唇瓣,可她再怎么使劲擦,还是擦不去他的味道与温度。
  他说的没错,她要是真心抗拒他,就不会任他得逞了。
  好可怕……她不会真的喜欢上这个以作弄自己为乐的男人吧?
  微凉的中秋夜,月娘皎洁,星儿灿烂,淡淡光明映照如墨大地,一并照亮了那心思起伏不定的人儿……
  第五章 眷护(1)
  过了寒露,秋意更深。
  自容昊成了长孙楚出阁宴席的座上客后,不出容云所料,“隆容”的生意因此好转了。
  那些势利又愚昧的商客,眼见她爹爹备受远道归来的长孙齐礼遇,立即见风转舵,纷纷登船造访,船上不仅人声沸腾,那些货物和押票也让她应接不暇,她看得快痛哭流涕了,天晓得她有多久没感受过那沈甸甸的重量?
  在帐房内点算好押票后,容云兴高采烈地出门,打算给喜姨买些锦缎,苦了这么久,今儿个就让她奢侈一下吧!
  “爹?”乍见爹爹登上船来,容云步上前,却见他一脸心事重重。
  敛起凝重心绪,容昊逸出微笑。“上哪儿去?”
  “上城里去买衣料子。”她以欢颜盖过心间涌现的不安,不忘轻问:“爹呢?有什么是缺的?我去买回来。”
  容昊摇首,忽地眸光一闪,沈声吩咐:“云儿,明日你过去帮帮阿晋。”
  “嗄?”她傻住。
  “阿齐回燕京去了,萧掌柜一人忙不过来,也教不了阿晋管帐的事,你去教教他。”就因为女儿自有一套理财之法,才使得容家能熬到今日,既然晚辈都开口请求了,他只能却之不恭。
  “我才不要教那个病鬼!”她冲动拒绝,立刻没了好心情。“我走了,谁来管家里帐?我不去!”
  “只是去教个一天,帐目我会亲自管好,再说,我也答应阿晋了。”
  “我又没答应他!”她满脸不甘,才不要再碰上那个接二连三轻薄她的男人!
  “这事我说了算,明儿个你就到『麟盛行』去,不得有误。”说罢,容昊转身离开,彻底漠视女儿的意愿,也不给她辩驳的机会。
  想叫住爹爹,又惧他疾言厉色,容云只能杵在原地。
  泄气当下,她不由自主地望向江上那艘属于“麟盛行”的浅船,凝眸伫望间,船头突然冒出了个人影。她不必细看,已知是谁。
  立于另一方的男人,亦然。
  实在太熟悉彼此了,哪怕只是一抹影子,也能立即认出对方。
  目光胶着,他俩隔着江水,遥遥对望。
  中秋之后,两人都没再见面,她依旧忙碌生计家事,而他也忙着休养身子,如今亲眼见他病愈了,并能上船巡视,她莫名其妙地舒了口气。
  嘴上说尽了那么多不想再看到他的话,心却一直惦念着他的病况……为何她就是无法对他的事不理不闻?
  她不觉蹙紧了眉,为自己矛盾的心思气恼不已。
  长孙晋没想到才步出舱房便立即见着思念的人儿,怔愣了好一会儿后,他俊眸闪过促狭,勾起唇,举起手,食指往自个儿的薄唇轻敲着。
  他在暗示那个吻。
  容云霎时羞红了脸,咬着朱唇,心窝怦然。她提裙旋足走开,不想再看他耍这种下流的暗示把戏。
  太不争气了!就算他没忘了那天的荒唐,她也可以忘了呀,干么只要面对他,她从来就只会逃?相较于他的安然自在,她真是窝囊极了!
  含笑目送她离开,他抬首仰望晴朗长空,此际天色蔚蓝、白云悠悠……
  纯白云朵入目的那刻,他唇畔掀起了温溺的笑。
  “容小姐来了!”
  守在铺门前的小厮甫见容云正从大街远远踱来,马上紧张兮兮地往铺内大喊,各人严阵以待,直至她跨进门槛,萧荣上前将她恭恭敬敬地迎进帐房后,众人默契甚好地一同趋近,欲探听房内动静。
  “长——孙——晋!你再不醒来我就拿刀来!”
  不到一盏茶工夫,房内便传出了暴吼。这种老戏码无趣到连萧掌柜也看不下去,众人一哄而散。
  帐房内室,容云对着睡得正香甜的男人大发雷霆。她好声好气地叫了十来遍都没个回应,这臭男人就是有本事激怒她。
  换了个睡姿,长孙晋侧过身,微睁沉重的眼帘,咕哝了声。
  “啥?”见他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她蹙眉,走上前去。
  薄唇又吐出了微弱声响,他含糊不清又不知说了些什么。
  他该不会又染病了吧?
  淡淡忧郁从她眉间漾开,她干脆蹲下身,把耳朵凑上去,不厌其烦地道:“你再说一遍。”要是病了,她马上出去找郎中来看他。
  毫无防备的,他温热的呼气窜进了她耳朵里,接着两片灼热的唇瓣贴了上来,轻柔地吻住了她洁白的耳珠,并细细舔吮起来……
  她眼眸瞪大,直到耳畔响起那阵煽情的吮吻声,她浑身一颤,猛然跳开。
  同时间,矮榻上的男人辗转清醒,他伸伸懒腰打呵欠,一派惬意自在的模样,彷佛真是刚睡醒似的。
  “长孙晋!你又找死了是不是?!”第三回被轻薄,容云被他激得玉容扭曲。
  挑了挑眉,长孙晋又再躺下,枕着臂,他慵懒道:“我看是那个嚷着要拿刀的人找死。”真是不识情趣的女人,他明明就在跟她表达满腔情意,她却偏要破坏如斯醉人美景。
  待日后机会来了,他一定得好好调教调教。
  闻言,她更火大。看来他根本早就醒了,存心耍弄她的!
  “欸,警告你可别动手动脚的,当心又被罚跪船头。”见她双拳蠢蠢欲动,他赶紧拿她父亲来当挡箭牌。他才刚病愈,可没兴趣受什么皮肉之苦。
  “罚跪船头”四字有效地遏止了她的冲动。那种丢人的事,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再犯?
  “我也警告你别再碰我,当心哪天我把你的恶行全数告知爹,到时候看他怎么教训你!”他以为只有他会利用爹爹来唬人吗?
  他撇撇嘴,把她的恐吓当耳边风。“告啊,快去告啊,你都不晓得我等得有多久了。”让容爷知道正称了他的心,省得他老想着该怎么把她弄到手,这丫头比燕王爷的那些宫变筹划更棘手,累都累死人。
  她听得丽眸喷焰。“你真的很不要脸!”真讲了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
  “嗯,的确是不要脸的。”他受教地颔颔首,对她的火爆感言表示万分认同。想他长孙晋何曾这般窝囊过?想要亲近佳人,还得跟长辈装疯卖傻方可诱她前来相会,为了一个没半分温柔娴雅的女子费尽心机,唉,他命真苦。
  受不了他的无赖,容云索性噤声,但见他懒洋洋地死黏住矮榻不起来,又忍不住眯起滢眸,高声提醒:“你还躺着干么?告诉你,我只待两个时辰而已,时间一到,我马上回去!”
  经她这么一吼,他不得不爬起来。走过她身旁,他步伐稍顿,不忘往她耳边道出真心话。“口气别太冲,我听火了就会以牙还牙,而且……近来我喜欢用『咬』的。”他沈醇的嗓音透出隐然的亲昵。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娇美的脸蛋却渐渐热了。招架不了他这种极富挑逗的暧昧言行,她羞愤交加得想挖坟自埋算了,却又心口不一地继续原地徘徊,不曾真的走远。
  瞥见她脸上那抹娇艳的红晕,他勾起薄唇,笑得狡诈。
  调戏果真比吵架来得有趣又有用得多,与其再像从前那般费神激她发火,倒不如逗得她脸热。经过这两回试探,他确定自己终是走对了棋局。
  不似寻常女子应有的态度,她没赏他这登徒子该有的巴掌,这丫头,对他动心了吧?呵呵呵!
  大步走出内室,他心里无比舒畅。
  “好了没?”
  “正在想。”
  简短的对话停歇下来,偌大的帐房陷入一片静默中。
  “好了没?”
  清亮的女声片刻又响,这回,语音明显含愠。
  “正在想。”
  沉稳的男音不疾不徐,这回,调调仍然慵雅。
  已数不清第几回落得肃静的帐房,忽然“啪”地一声响起,狠狠打碎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沉寂与重复的言谈。
  长孙晋闻声抬首,对上窗前那张忿忿丽颜,平声道:“看完了就该放回原处。”瞥了瞥地上那本被她摔下的书,他把视线调回案上的帐卷。
  “你到底在做什么?这么简单的东西你用得着想那么久吗?”强忍多时的怒火把她的耐性彻底焚殆,容云一脸气冲冲。
  他从容不迫,认真地道:“你讲得太模糊,我不懂得该怎么做,当然得想个明白才能做好。”
  “你干么不早说?!”瞪大眼,她难抑尖叫。
  个把时辰前,她讲解完毕便要他自己试着做帐,她则退到一旁等他,如今才告知她,他压根儿没弄懂她在教什么?让她死了吧……
  “我瞧你看书看得那么入神,哪敢打扰?”他耍赖,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容云为之气结。“你少来这套!你有什么事不敢做?”
  她怒极的问话教他挑起两道英眉。“错了,我不敢做的事,还多着呢——”他闪动兴味的眸光落在她剪裁合身的罗衫上,嘴角噙着神秘的笑意。
  “我管你那么多,不想学帐就罢,你少浪费我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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