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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队在黄土高坡-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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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的呼吸声和他父亲王大力的呼吸声极为相似,如果不是来到这个屋,徐风霞几乎分辨不出这呼吸声是爷俩哪个发出的,都是轻微而低沉,时而伴有一两声不高的呼噜声。
对于儿子的感情,徐风霞心里最清楚,那是亲人里最亲的,因为只有儿子忻钢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忻钢是个男孩,对母亲也是十分孝顺,十分照顾关爱,虽然言语不多,不善表达对母亲的感情,但儿子做的比说的多,儿子为母亲熬得每一碗粥,儿子在母亲病重时那种担忧的眼神,每次看母亲从医院回来那种欣喜的目光,徐风霞都感知到了,她觉得,儿子是和自己心连心的,她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儿子,但也不愿拖累自己的儿子,于是她悄声说:“儿子,妈准备走了,今后,你要听爸爸的话,好好学习,好好长大成*人,替妈争口气!”说完,便悄悄退出屋。
徐风霞拿起小纸包,打开,把药放到手心,就要往嘴里塞,突然觉得脑子里空旷旷的,好像还没有和谁告别,她猛然想到,还没和自己的女儿梦琼告别。她脑中便立时出现梦琼小时候的模样,三四岁,五六岁,七八岁,十几岁,在村里,在忻县县城,在北京,就是没有出现梦琼在澳大利亚后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这闺女现在怎么样了,不是找了个有钱人家的子弟,这几天是不是忙着谈对象,准备结婚,也顾不上她这个有病的妈了,怎么这段时间没来信呢?徐风霞想。
梦琼,妈让病折磨的受不了了,也不想拖累你爸和你弟,也不想拖累你,为给家看病,老往家寄钱,你在国外好好生活,妈不再拖累你了,你也把妈忘掉吧。好孩子,听妈的话,今后,多照顾一下卫红妈,不要老和她拧巴着,你卫红妈活的也不容易。徐风霞在心中和梦琼告别后,便把手中的安眠药片,一股脑全放入口中吞了下去。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换肾
王大力和徐风霞在下李村滹沱河边钓鱼,此时正是夏天,青草绿树,红花粉蝶。王大力带着鱼竿,徐风霞蹲在旁边,戴着戴草帽,摒心静气地看着水中的鱼漂。“大力,再钓一会儿回村吧,灶上快开饭了。”徐风霞说。
“再钓会,多钓两条,回去做熟,咱们还能多吃点。”王大力不想立刻就走,想和徐风霞再单独多呆一会儿。
“走吧,待会让其他知青看见了,一位咱们搞对象呢?”徐风霞扭了一下身子说。
“搞对象,你也二十岁了,和我搞对象怕什么?”王大力扭过头笑着说。
“别不要脸了,搞对象,我比你大好几岁,是你姐,你和你姐搞对象啊?”徐风霞看了一眼王大力,忙低头弄自己的衣角。
“大几岁怕什么,女大一岁好活一辈,女大三,抱金砖。”
“你净胡说什么,你要再胡说,我自己先回去,不理你了。”徐风霞故意嗔怒道。
“得,得,我不说了,再钓一条就回!”正说话间,鱼漂一下沉到水底,王大力用力一抬鱼竿,一条大鱼浮出水面,被鱼线拽的左右扑腾,王大力忙收鱼线,大鱼靠近岸边,徐风霞用鱼抄子捞鱼,身子往前探,把鱼捞进网中,正高兴间,没想到鱼抄网中的那条鲤鱼突然变大,一下变得有一米多长,摇头摆尾,而且由青黑色变成银白,又变成雪白,再变成苍白,后又变成白纸剪的。
王大力正在惊奇,没想到这白纸剪的鱼竟把抄子网钻了个大窟窿,低头钻入水中,带得鱼抄子也进入水中。徐风霞把持不住,竟也被鱼抄子带入水中。
“徐风霞!”王大力见状,忙扔下鱼竿,去拉徐风霞的手,但已晚了,徐风霞已跌入水中。“徐风霞”王大力边喊,边往水中跳……
王大力惊出一身冷汗,睁眼一看,梦魇全无,原来是南柯一梦。他急促跳动的心才微微平静,忙摸了一下身旁的妻子,发现妻子竟是软软的,好像没有知觉一般。
王大力心头一惊,忙开灯,见妻子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连呼吸声也听不到,吓得王大力不禁汗毛倒竖,趴到徐风霞嘴边仔细听,还能听到呼吸声,但微弱至极,这是怎么了?
“忻钢,快起来!”王大力喊。
“爸,你喊我呢?”忻钢迷迷糊糊穿着秋衣秋裤跑了过来。
“忻钢,快看你妈怎么了?”王大力惊慌失措地说。
“妈妈,您醒醒?”忻钢忙到徐风霞头前,用力呼叫。
徐风霞好似没听到,动也不动。
“妈,您怎么了?“忻钢害了怕,忙推母亲的头。
徐风霞的头就像一团面一样,推到左,她便左,推到右,她便右,一点反应也没有。“妈,您醒醒啊?!”忻钢的声音带出了哭腔。
徐风霞仍旧双眼紧闭,毫无知觉。这时,王大力看到地上包药的纸包,他突然想起,这纸包是装安眠药的,这几次透析,徐风霞说睡不着觉,医生每次只给开两三天吃的安眠药,莫非她没吃,攒了起来,他越想越害怕,便急奔到电话前,打起急救电话……
这是徐风霞这几年来感到最舒服的时候,头也不痛了,呼吸也不困难了,身子好像躺在一片长满绿草的野花草原上,自己在高空俯视着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身体还是二十多岁插队时的样子,安安静静仰面躺着,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旧军衣,胸脯鼓鼓地挺着,剪着短发,脸色红润而细腻,闭着双眼,好似在享受着春天的气息,静静聆听,鸟鸣虫叫,呼吸着只有草原上才能呼吸到的清新而带有嫩草清香的空气。
自己怎么能看到自己呢,难道自己灵魂出了窍,变成蝴蝶,变成飞蛾,变成蜻蜓,徐风霞看了一下自身,发现什么也没看到,竟连自己观察其它物体的眼睛也没看到,那自己是什么呢,只是一股烟,一个晶莹的水泡,或是什么也不是的一缕灵魂,自己已经灵魂出窍,在空中看到的是自己的尸身,可是,自己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妇人,草地上躺着的却是二十多岁自己去下李村插队时年轻的自己,这又是怎么回事呢。不管她,看她躺在草地野花中,是那么惬意,自己又担忧什么呢,这时是,三个星星带着轻微的呼啸声飞来,那个大些的星星在自己下边停住,徐风霞便感到自己一下坐在那星星上,星星便飞动起来,每个星星都拖着一根长长的闪亮尾巴,向前飞快地前进,飞着飞着,前面竟是一个大黑洞,徐风霞便和三颗星星一直向那黑洞飞了进去,呼啸声越来越小,徐风霞觉得自己很困,便要睡着,这时,她听到黑洞外有人呼喊:“风霞,风霞!”“妈妈,您醒醒!”声音由远而近,由小而大,这是谁在喊谁呢,徐风霞无意识地听到后想,声音越来越大,好像两个声音都很熟悉,他们喊谁呢,谁又是徐风霞,谁又是妈?
徐风霞闹不明白,但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就在身边,徐风霞突然感觉这两个声音像鼓锤一样敲击着自己胸膛,把自己的心敲得砰砰乱跳,她感到这两个声音都和自己有某种关系,她不仅用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瞧瞧不断喊话的究竟是谁?……
王大力看到徐风霞睁开眼睛,问了句:“风霞,醒了?”
“嗯。”徐风霞眨了一下眼,算作回答。王大力便把头扭向窗户方向,用手背轻轻地擦了擦眼角的泪。
“妈,您醒了,吓死我和爸了!”儿子忻钢兴奋中仍带着哭腔说。
徐风霞没有答话,她已认出了面前的两个男人,一个是自己的丈夫,一个是自己的儿子,自己怎么躺在这里呢,周围都是白色,而自己的手臂上还扎着针,床头铁架上还挂着输液的药瓶。自己这是在医院啊,为什么在医院呢?好像是睡了一觉,舒舒服服无忧无虑地睡了一觉,睡了一觉又做了一个梦,便到医院了。
徐风霞努力去想,她想起了好像自己得了肾炎,是好严重好严重的病,整天头晕脚疼走不动路,有时呼吸都很困难,夜里好像并没吃,而是攒了起来,一次全给吃下去了。徐风霞终于想起自己吃安眠药不想活下去的事,可是自己吃了那么多安眠药,怎么没有死呢,一定是丈夫和儿子把自己送医院抢救过来了,是自己想死,丈夫和儿子不想让自己死,她不禁轻轻喊了一句:“大力,你过来!”
王大力正在望着窗外发呆,见徐风霞喊他,忙转过身俯下头问:“风霞,怎么了?”
“大力,谢谢你!”徐风霞轻轻说了这么一句,眼中便流出了泪……
“换肾,换肾,哪找肾啊?”自从昨天医生对王大力讲:“徐风霞的病情更加严重,不能再拖了,要赶快换肾,才能保住生命。”他便不停琢磨这个问题。
换肾最好是找个年轻力壮又没病的健康人的肾,可是医院说,现在还找不到肾源,意思是让王大力自己去找肾源,自己哪去找这年轻力壮的肾源呢,他把这事对儿子忻钢说了,忻钢一听,马上便说:“爸,我把我的肾捐给我妈吧,我是我妈的儿子,我和我妈的肾配型肯定能配的上,我又年轻,又没病,捐我的肾,咱们家又不用花什么钱。爸,捐我的肾就妈吧,我可不想让妈死!”
忻钢话说的王大力心那个感动,不禁佩服起儿子和母亲的感情,和儿子为母亲的慷慨舍身,可是王大力却不愿意,忻钢是他的儿子,也是他唯一的孩子,现在刚刚十六七岁,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长大,还要结婚生子,如果现在摘掉一个肾,全身只剩一个肾维持生命,如果学习忙些,以后长大了工作累些,他一个肾的身子支持的了吗,如果剩下的那个肾再出现问题,那儿子的生命不是也有危险了么,换儿子的肾,无非是救一人,害一人,救了老的害了小的。那么把自己的肾还给妻子,王大力想,他把这个想法对医生说了,医生说:“可以是可以,但是要看配型是否可以,找时间化验一下。”王大力心里这才有了底,但他又想,如果自己把一个肾给了妻子,自己就剩一个肾了,肾不好的人最怕着凉,卖观赏鱼又整天和水打交道,手要常沾水,夏天犹可,秋冬便是凉入骨髓了,自己把肾捐给妻子后,自己的活以后要变一变,不能再卖观赏鱼了,要找个新的工作。
王大力已经好几天没有去花鸟鱼虫市场了,他奇怪,这七八天,自己鱼摊雇的那个伙计自打徐风霞吃安眠药后,怎么一直也没到自己家说说这几天的买卖情况,也没把卖鱼的钱给自己送来呢,难道这几天买卖不好,还是鱼市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团圆(大结局)
王大力便不再耽误,去医院嘱咐了一下徐风霞,便奔向花鸟鱼虫市场。刚拐进市场那条路,便见到路边的墙角矮木从根下,散落着不少被风吹得轻轻摇曳的纸灰和烧剩一点点塑料卷着黑灰色尾巴的塑料布。
怎么,谁在这烧纸钱呢,怎么还烧塑料的?王大力老大奇怪,便骑车进了花鸟鱼虫市场所在的那条街。
刚拐过来,王大力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瞠目结舌,那塑钢架子搭起的百米长的玻璃大厅,竟然不复存在,而在那大厅原有的位置,只剩下一堆烧焦的碎玻璃,破塑料管,烂浴缸,和玻璃大厅顶上透明的烧得狼籍不堪的蓝塑料瓦。
碎玻璃,蓝塑料瓦,以及蓝塑料管,充氧机,破鱼缸和不少死掉又冻的僵硬的各种热带鱼金鱼,踩得稀烂的热带水草,在地面堆了一大片,有半米多高。
王大力下了自行车,默默无言地看了老半天,才问一个脸面熟识但又叫不出名的鱼贩:“大哥,这怎么了,着火了?”
“哥们,都着两天了,你不知道啊?”
“怎么,都着两天了?”王大力惊奇地问。
“可不是吗,前天夜里,大概一两点钟,不知谁鱼缸里的加热棒用电超了,把电线引着了,把他柜台里吹氧机的塑料管引着了,继而把抄子也引着了,咱这大棚,又是塑钢架子,塑料瓦顶,几个在里边值班的还睡着了,大火就着了。
人家报了警,救火车来以后,路窄,进不来,等把路边碍着路的卖鱼小棚子拆完,救火车进来救火,这大棚都烧的差不多了。咱这些卖鱼的商户,全烧了个屁股挂铃铛,光的叮当,屁嘛没剩。听说,还烧伤两个人呢。”
“什么,还烧伤俩人?”王大力突然想起几天没见自己雇的伙计小乔,忙问。
“他俩在大棚里睡,着了火也不知道,后来给熏醒了,才跑出来,烧得够呛。”
“严重吗?”
“一个腿烧了,一个胳膊烧了,都住院呢?”
“住哪个医院?”
“就是半里地外那个医院。”那个卖金鱼的摊主说。
王大力最不愿看到的事情,最终还是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俩人,果真一个就是他卖鱼摊子雇的伙计小乔。之间他躺在床上,被子盖着下身,左胳膊扬起,裹着纱布侧身和对面病床上一个盖着一条腿,另一条腿露在外面,上面亮晶晶鼓起几个明亮水泡的年轻人在说笑。
“小乔!”王大力走近病床叫了一声。
“王老板?”小乔见王大力来到,便坐将起来。
“你在市场大棚里值班,怎么,着火了你也没发现?”王大力问。
“我睡着了。”小乔有些不好意思。
“烧的怎么样,厉害吗?”王大力看了看他包着纱布的胳膊。
“不厉害,只是摔了个大跟头,玻璃划了个大口子。”
“你住院费交了吗,我给你交去吧?”王大力突然想起交费的事,便说。
“大棚经理都给交了,我们给他值夜,我们烧伤了,他当然要负责。”那个烧伤腿的年轻人插嘴道。
“哎,你幸亏烧伤不厉害,你刚二十岁,如果伤的厉害,你怎么娶媳妇啊?”王大力感叹道。
“没事,咱们腿灵着呢哪能让它烧着。”小乔开始吹起了牛。
“这几天没卖几条鱼,一共卖了二三十元,我把钱搁一个塑料袋里,一着火,把塑料袋和钱都烧了。”小乔有些窘迫地说。
“烧就烧了吧,人没出大事就行!”王大力安慰他说……
“王老板,你想找个肾,我给你找一个,只不过一个肾,我给你找来,你必须得给我五万块钱,给他五万块钱,行么?”小乔听王大力说想给爱人找个肾的话后,立刻拍着胸脯说。
“你能找到肾?”王大力不相信,有些轻蔑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小乔只是个外地来北京的无业游民,自己雇他时,也是在公园见她穿的破烂,在一个长条凳上睡觉,才叫醒他,雇他的,管他吃,管他穿,又给他找了个活,出了给自己看看摊子之外,还介绍他晚上看看市场大棚,也就等于给他找了个住处。
他说他姓乔,叫乔小峰,是石家庄人,到底是不是,他身上没证件,王大力也无从查起,但看他,走路慢腾腾,说话肉吞吞,人家说几句骂几句,也不敢和人家红脸吵架,像是个怂人慢脾气,所以才雇他的,没脾气,没本事,做不成大事,也惹不了大祸,不料想,王大力刚说想找个肾的事,他却一下拍胸脯称自己能找的到,真是眼皮没睁开,把他看扁了。王大力想,也许是真人不露相。
“那你先找俩想捐肾的,咱先看看?”王大力说。
“王老板,明天中午十二点,还在咱那烧了的卖鱼棚子前,我给你带个卖肾的人,你先看看?”
“行,明天中午十二点。”王大力答。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刚到,王大力便准时来到那个烧了的大棚前。这花鸟鱼虫市场,原先是何等热闹,不管春夏秋冬,刮风下雨,大棚外,大棚内总是买鱼的,卖鱼的川流不息,即使大雨倾盆,也有人打着伞,顶着雨来这鱼市,可如今,灰烬一片,北风嗖嗖,寒鸦呱呱,远近几百米,竟然看不到人影。
这个小乔骗我呢吧,让我大冷天来着涮凉来了。王大力心里刚埋怨,只见一间路旁的小屋拐角处,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小乔,另一个是个满脸胡子拉碴,鼻涕由上唇流到下唇,还在下巴上打晃的驼背干瘦的老头。
王大力一见,便皱了下眉毛,想,让你找个年轻的,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呢?
小乔和那老头快步走到王大力身边,小乔向王大力点点头说:“我们在那墙角等你会儿了,你刚来啊?”
“刚来。”王大力说。
“就是他愿卖肾。”小乔指指那个老头。
“是我,我想卖肾,我穷吗,没钱,你有钱,缺肾,我给你个肾,你给我几万块,咱们都不吃亏。”那老头还挺能说,边说边用手背擦擦流淌下来又唏溜上去的稀鼻涕。
王大力一看他穿的脏兮兮的衣服,又看他脸上一块块黑垢,和花白蓬乱的头发,心里便不大愿意,想:徐风霞要换上这么邋遢的人的肾,病好了也变得这么脏,这么邋遢。怎么办,于是便问:“你多大岁数了?”
“我?”那老头看了看小乔。
“他刚四十岁,你不是让找个年轻的吗,我就找了个年轻的。”
“他四十岁,不像吧,我看他像七十岁的。”王大力说。
“他哪有七十岁,他也没那大福分,天天住立交桥下,讨饭吃,夏天蚊子咬,冬天寒风吹的,能活七十岁?”小乔说。
“他四十岁头发都花白了,胡子都那么老长?”王大力还是不信。
“富人面年轻,穷人面相老,别看他面想长的老,他的肾可是年轻的肾,保证是四十岁的,身体棒着呢,不信,他解开衣服,让你看看他胸脯的胸大肌有多硬!”小乔边说边解开老汉捂在身上脏破油亮的蓝大衣。
大衣刚解开领口,一阵北风旋来,直直扑向那老头,老头便“咳咳咳咳”地咳了起来,一下咳得弯下了腰。“这个病篓子,咱不要!”王大力说。
“那我明天这时候,还在这,我在给你换一个!”小乔说。
第二天中午,王大力又来到这烧毁的大棚前。他本是不想来的,觉得小乔给他找的要卖肾的人,像路边要饭的无业游民,但病重乱投医,头疼忙吃药,存着侥幸的心理,他决定还是来一趟。
刚等了三五分钟,便见小乔扶着一个穿着旧军大衣的女人走了过来,这女人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五几,但是却很粗壮,远远看,却粗壮的很。肚子部分尤其滚圆,像个大肉球般滚来。那女人围着一条红格围巾,把头发和脸大部分围住,只露出眼睛和鼻子。
王大力虽然看不清这女人面貌,但看那军大衣已被蹭得显出一道道宽宽的黑斑,破了几个口子,里面飞出几缕脏棉花,大衣袖口,更是蹭得油黑发亮。而那女人头上的围巾,也不知在哪地方上沾了些黄色的油漆,东一块西一块地涂在那不干净的红格子围巾上,那围巾的前沿,露出两络长长的黑黑发黄的头发,乱蓬蓬,胡涂涂,沾着土和几根草棍。
“你哪找这么一个女的?”王大力问。
“过街天桥底下,我见她在那睡着,冻的瑟瑟发抖,便问她愿意用肾换钱么,好多钱,她说愿意,她怀孕了,就要生小孩子,她说,拿钱好养活小孩。”小乔介绍说。
“胡闹什么,她怀孕了,还能捐献肾?!”王大力指着那个女人说。
“我,我怀娃,我我也能卖,卖肾,得了钱,我,我好生孩子。”那女人口吃不清地说。
“你多大岁数了?”王大力问。
“我,我去年九岁,今年八岁。”
“你有几个肾啊?”
“我,我有五,五个肾。”
“你肾长在哪啊?”
“长长在胳膊,胳膊里。”那女人傻呵呵地答。
“你给我找一个傻子啊,把她肾给我爱人换上,我爱人也成了傻子怎么办?”王大力气愤地说。
“要不明天我再给你找一个,你还来这儿。”小乔说。
“不用了,谢谢你了!”王大力头也没回地说……
求天求地不如求自己,王大力想,自己四十刚出头,岁数也不算太大,身体也还行,不用乱找了,就割自己的吧。他和医生说了,医生说先化验吧,如果合适,夫妻互相捐肾当然更好了。
化验结果很快出来,王大力的肾没问题,和徐风霞很配型,于是准备过几天便给两人移植。
徐风霞望着王大力说:“大力,你真舍得把你那肾给我啊?”
“当然了,不舍得给别人,还不舍得给你。”
“那谢谢你了!”徐风霞笑着说。
‘谢什么,搁你那,搁我这儿不都一样。”王大力玩笑说。
“怎么都一样啊?”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共同飞。”王大力说。
“你变一个肾了,以后家里活你怎么干啊?”徐风霞问。
“你换上我的肾就替我干呗!”
“咱这两口子,也真不错,肾都是一个人的。”徐风霞感叹道。
“肾给你一个,我的心还想给你一半呢。”王大力又说。
“心人就一个,怎么能给一半与人,净胡说!‘徐风霞嗔怒道。
“我的心整天都在你身上,哪止一半,是一多半。”王大力笑了笑说。
“等换完肾,我能干活了,身体好了,把那半个心还给你!”
徐风霞正说间,门被推开,一个声音问:“妈,您把那半个心还给谁啊?”
王大力一看,进来的竟是梦琼。
【全本终。】

『全书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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