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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人间惆怅客-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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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把公子请过来,还没来得及倒上酒,屋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声嘶力竭的哭喊,接着就是家丁,小厮,丫鬟,婆子们的阻拦声,没一会儿已是嘈嘈杂杂乱成了一片。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我的心揪得紧紧的,大奶奶抹了抹嘴角,朝门外吼道,“怎么回事?”可安总管却破天荒地没有给屋里回话,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我心口砰砰乱跳,勉强咽了口唾沫看了眼四周,席上的人却是神情各异。

半晌,屋门猛地敞开,一个披麻戴孝的生人目光呆滞地杵在在门口,忽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接连磕了十几个响头,淳雅倏地闭紧眼睛躲到了奶娘怀里。表格格颤颤巍巍地扶着桌沿站了起来,直直地盯着那个跪在地上的人的背,嘴唇抽搐着说不出话来。公子一惊,猛地扶住快要站不稳的表格格,对着门口的人喝道:“快说!”

“回,回大小姐话,奶奶她……殁了。”

正文 第二十章 飘蓬只逐惊飚转

请来的贵客都走了,明珠府的夜空安静而不平静。

表格格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迷迷糊糊中总是额娘,额娘的叫着。当真是多事之秋,一桩接着一桩,竟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过来的。晌午饭后,那个姓徐的国子监祭酒又来了,和老爷在客厅里聊了很久,公子自然得在一旁陪着。安总管送徐大人出客厅后,老爷道:“这几日好好准备准备,要用的书列个书目,也好加紧预备装箱。”

公子沉吟了会儿,看向老爷道:“阿玛,朱师父在翰林院当值当得好好的,为何突然要告归?才几天的功夫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我昨日去拜访又称病不见。”老爷喝了口茶,“这个牛脾气得理不饶人,谁都敢骂,翰林院里的人都快被他得罪光了,即便自己不递辞呈也早晚被排挤出去。”公子道:“朱师父性子耿直不假,可有些话并不是为了自己而说,若是单为自身着想也不至于有沉无浮,这么些年都没有升迁。再者,朱师父除了翰林院那些俸禄并没有别的进项,一旦告归家里的日子不知道要怎么清苦。您是大学士,在翰林院里说话多少有些分量,能否替朱师父说句话?”

老爷皱着眉道:“你以为这个翰林院是我能做得了主的?有句话你心里明白就成,说是‘满汉一家’,不过是讲给汉人听的,这朝廷说到底还是旗人的朝廷,充几个汉儒来修《世祖实录》,一个个还真把自己当司马公了。圈地,逃人律,这都是能随便议论的?”老爷顿了顿接着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八成琢磨着朱昌佑告归跟你进国子监有牵扯。”

公子点了点头,“许是我想多了。”老爷轻叹了一声,语气转和,“成德啊,你年轻气盛,历事不多,有些事看不明白也不为过。只记着一条,那些前明的汉人是不会对你掏心窝子的,朝廷信得过的也还是我们这些打江山的旗人。那个徐乾学和朱昌佑是死对头,日后又要做你的老师,进了国子监安心念你的书,旁的事和你统统无关。”公子静默了会儿,“我记下了。”

老爷“嗯”了声,公子道:“阿玛,毓菱那事儿……”公子尚未说完,老爷打断道:“这事你就别管了,庚帖都递到礼部了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回去,这来回一趟选秀都过了,说什么总得走完了过场吧。”公子绽开笑,“这么说,阿玛是答应了?”老爷道:“你先别跟她去说,这事儿也不是说办就能办的。”

……

到了夜里,表格格仍是没有醒,公子拿了本书坐在榻边的圆凳上看,我和翠莺在外屋的罗汉榻边熬药,寒玉在里屋的圆桌边缝制孝衣,预备着表格格醒来后穿。我坐在靠近窗子的角落里煽着炉口的火苗,“表格格还要睡多久啊?”翠莺看了眼公子,“熬就是了,哪会一直睡下去呢,我没过额娘,知道这里头的苦。”我看着她,点了点头,复一门心思地煽起炉口来,静听着噼里啪啦的火爆声,鼻子蓦地一阵酸,“姐姐还被额娘当心头肉一样宠过,可我连爹娘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只有梦里模模糊糊地梦见过几回,每次都想看清楚一点儿,可每回都像隔了一层纱一样。直到我急了,哭着叫了一声娘,可每回刚一张口就醒过来了。”我轻咬着嘴唇,想起江南楚氏四个字,心口顿觉一阵绞痛。翠莺把帕子递给我,柔声道:“别想了,越想越难受,都是没额娘的人,自己多疼自己一点儿。”

“翠莺姐,翠莺姐?”贵喜隔着门板低唤了两声,我抹了抹眼眶儿,翠莺敛起忧伤,心平气和地起身开门,接过贵喜手上湿漉漉的雨伞,“傅太医快请进,爷等您好一会儿了。”傅太医夹着药匣子走到公子面前,拱手作揖道:“给公子请安。”公子合上书起身恭敬地回了个礼,请傅太医坐在了榻边的圆凳上。寒玉搁下针线,走到榻前掀开被子的角,轻轻取出表格格的手,从枕边拿了块薄纱盖住了表格格的手腕儿。

傅太医微闭着双目给表格格把了好一会儿的脉,复睁开眼朝寒玉点了点头,寒玉俯身把表格格的胳膊放回到被子里而后放下幔帐,公子请傅太医到圆桌边坐下,我端了茶过去,公子看着傅太医道:“可有起色了?”傅太医拾起桌上预备好的细毛笔,稍稍蘸了些墨,和声道:“公子莫急,表格格生养在江南,身子骨儿自然要比平常的旗人姑娘稍柔弱些,如今乍闻母丧,一时急火攻心难免会昏睡几日。昨日开的方子接着熬,等表格格一醒过来就给她服下,老朽再开一剂安神补气的药,辅佐着前一剂药一道用。”公子颔了颔首,看着我道:“去看看毓菱家里的管家还在不在府上?”我想了想,“是昨儿席上的那个人吗?”公子点了点头,“是他,你去把他请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他。”我应了声是,随即取了灯笼和油伞出了屋子。

不知何故今儿回廊底下的灯都暗着,提着灯笼只能照到自己的脚尖儿,雨偏偏下得很大,又刮着风,灯罩下的烛焰顺着风势飘忽不定起来。我打小就怕黑,身子微一哆嗦,忙并着步子闷头往前跑,不敢回头也不敢出声,就这样一路跑到了偏院儿。

偏院里有几十间专供身份不高的远客们歇脚的客房,表格格府上的管家想必应该歇在这里,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间。我凑着门缝挨间挨间地往里瞟,可这几间屋子大多空置了很久,平日里又很少有人过来打扫,门窗栏杆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不说,光是凑着门缝就能闻到里头一股发霉的味道。我扇了扇鼻口,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皱着眉头往下一间屋子走,还是给那股刺鼻的味道给冲了回来。正欲回身走开时,却忽然觉察到最里头靠近水井的那间屋子像是门没有关紧。我提着灯笼走过去,轻声道,“有人吗?”屋里没人答话,我试着拉了拉门环,门竟一下子打开了。风嗖一声吹过,灯笼里的烛火倏地灭了,我背上瞬间惊出了一声冷汗,差点儿就要哭出来,杵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却看见门里透着光,我壮着胆子往门缝里张了张,里屋的灯好像亮着。

我抚了抚胸口,真是自己吓唬自己,我合上油伞撒了撒伞面儿上的雨水而后把伞搁到了地上,迈过门槛儿摸黑朝里头走。这间屋子像是常有人来打扫的,至少闻不到方才那股霉变的怪味儿。我走过外进,心愈发定下来,最里头的那间屋子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我慢慢走过去,正想提帘子,可刚举起的手却在半空中悬住了。

“是不是太狠了点儿,你那个死鬼妹妹到底还尸骨未寒,你就不怕找你来算账?”我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好像是大奶奶的声音?我缩回那只半悬着的胳膊,只觉得另一只手上的灯笼这会儿好像有千斤重,像是要把我的身子拖倒。

“哼,我怕什么,索额图那几个老狐狸已经够我提防的了,难不成还要让我怕一个死人?要怪也只能怪这个丫头命不好,还有就是她那个糊涂的爹。倒卖烟草捞些银子也就罢了,胆子竟然大到敢把茶叶贩给台湾郑氏,如今下了大狱,也只能是他咎由自取……哎,那东西烧了没有?”

“早没了,即便留着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些为好。原本指着她进宫当了主子多少可以帮衬着些娘娘,即便得不到圣宠,也总归是在宫里多了双眼睛。现在倒好,不但指望不上,能保佑不引火烧身已经是万幸了。对了,你昨儿个进宫见孔公主,可听她说了什么话没有?”

“我也正犯糊涂呢,孔公主平常总是把事情嘱咐得一清二楚,昨儿不知是怎么了,竟说些不相干的话。”

“错咯,这正是孔公主的精明之处,明理不说不等于没交代。”我听得稀里糊涂的,孔公主,就是那个在太皇太后跟前儿很得宠的女人,怎么还跟大奶奶扯上了?

“你记不记得孔公主前些天派人送来的那块玉佩。”

“就是临走前交给卢家丫头的那块玉?可卢家老爷子不是死了快三年了吗,她那丫头这回进京可还是带着孝的,再说不过是汉军镶白旗,哪里能跟咱们上三旗相提并论?”

“真是妇人之见,卢兴祖死了不假,可他们卢家在西南的势力还在,三道上都有人,更何况卢兴祖的兄长向来和孙延龄私交甚密。你可千万别小看了这个孙延龄,他可不光是大清国的额附爷,更是朝廷安插在三藩的一个眼线。如今三藩气焰日甚,朝廷偏偏又在这件事情上举棋不定,我们做臣子的每天都是如坐针毡啊,稍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可你不是说这个孙延龄是个墙头草,向来在三藩和朝廷之间两头讨好,是个十足的见风使舵的主儿吗?”

“说你糊涂一点儿也不假,孙延龄要是忠心不二,你以为凭孔公主的身份地位会跟我们走得这么近?这也算是天意,卢家丫头如今父孝在身倒是免了这回的大选,我们也没什么可顾忌的。哎?那丫头那儿吩咐过了没有?”

“知根知底的,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话音忽然落了下来,我心猛地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傻站在门帘外。脑子里轰隆隆地震,说不清是不是听了不该听的,我攥紧了拳头四下找了找也没瞧见什么能躲的地方,可老爷和大奶奶却是说话的功夫就要出来了。我微喘了几口气提着灯笼往外走,可慌慌张张的愣是没注意到门槛儿,扑腾一下重重跌了下去。

“什么人?”

我顾不得膝盖痛扶着门框缓缓站起来,转过身子,老爷提着灯笼走过来,看见是我顿时松了口气,凶巴巴地道:“你不在房里伺候着,跑到这儿来做什么?”我怯声道:“回老爷奶奶话,爷差奴婢过来找表格格府上的管家老爷过去,说有东西要给他。”老爷和大奶奶对视了一眼,大奶奶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先回吧,我们还有些话要嘱咐他,完了让他过去。”我木木地福了福身,“是”。

我撑开油伞紧着步子往回走,刚转过弯儿就撞见寒玉,寒玉蓦地顿住步子,我也一嗔,“姐姐,你怎么来了?”寒玉顿了会儿,“大爷让我过来看看你找着了没有?”我“哦”了声,回头看了眼,“老爷和大奶奶还在问话,说过会儿让管家老爷过来。”寒玉点了点头,淡淡一笑,“那我们回吧。”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彩云易向秋空散

朱师父要还乡了,就在公子入读国子监的前一天。过去总听格格谈起,朱师父是前明崇祯朝的进士,到了顺治朝又举了恩科的头甲,是个饱读诗书的汉儒。公子和格格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朱师父念书了,老先生是看着兄妹俩长大的。

这些年,老爷官运亨通,在朝堂上左右逢源,随之而来的是一日嘈杂过一日的流言蜚语。外面的人都说朱师父占着明珠府西宾的位置不放,是为了笼络相府的长公子,心里巴望能借着老爷的势力往高处爬,却故意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给人看。不过朱师父并没有为了这些闲话而刻意疏远过公子,相反,他待公子很是严厉,在功课上也愈发上心,无论是格格还是公子,心里都很敬重他。

我牵着一匹深棕色的马紧随在公子和朱师父身后慢悠悠地走在黄栌林道中,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脚下的黄栌叶子积了厚厚的一层,一阵秋风吹过,地上的黄栌叶子顺着风向漫天席卷,和枝头刚刚凋零的黄叶一块儿飘零下来,盖在了我的绣花鞋上。这是一场安然的别离,公子和朱师父信步在金黄色的林子里,静静地走着。

我远远地看见有一辆深蓝碎花布作帘子,看上去有些陈旧的马车歇在一颗高大的黄栌树下。马车前的车把式带着顶小毡帽儿,背微微有些驼,身板儿略显瘦削,该是朱师父从老家上京来接他回乡的儿子。他的衣裳虽说已经穿得很旧,连颜色都褪去了,可看上去仍然干净整洁,一点儿也不显邋遢。

没等我们走到马车前,朱师父便歇下了脚步,我揪住马缰,让马也停下来。公子回过身走到马边,取下挂在马鞍上的行李,转身对朱师父道:“成德帮您把这些送到马车上去。”朱师父朝儿子那儿瞧了瞧,那车把式立马转过身去把头藏在马背后面,朱师父笑着微微摆了摆手:“在乡下住久了,没见过多大世面,你这身衣裳还不把这狗崽子吓得干瞪眼。”说着捋了捋胡子连着笑了几声。我踮起脚尖儿朝那望了望,他看见我在瞧他又往后缩了缩。真是个老实巴交的,这八成是他头一回进京城吧,只可惜却是来接老父还乡的,也不知道往后有没有机会再进城了。

公子沉吟了半晌,“朱师父,没想到您走得这么急,原本有好些话要和您说,现在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朱师父轻拍了拍公子的肩,“什么也别说了,我知道的那些东西差不多全都告诉你了,学海无涯,求知全在于自身。我这大半辈子收了那么些学生,论才学品性没一个及得上你,我这做师父的一事无成,若能教出个日后能成大器的学生,也算是没白活一世。”公子道:“朱师父快别这么说,成德蒙师恩这么多年,都不及回报,我……”朱师父微一抬手,摇了摇头道:“今后便是天子门生,国子监藏龙卧虎,你万不可有所松懈,等考上了功名,我回来喝你的喜酒。”

公子点了点头,转身看向我,“真真,把那壶烫好的酒拿来。”我“嗯”了声,从马鞍袋子里取出那壶上好的鹤年贡酒,壶身还是微微发烫的。我走到公子身边,把酒递给他,而后接过沉甸甸的包袱,里头除了书大概没有旁的什么。公子看着朱师父,把酒壶递到他手上,“朱师父,道上凉,浅酌几口暖暖身子,只是也别喝多了。”

朱师父豁然一笑,“酒是个好东西,还是容若知我。”说着转了转酒壶,“这往后啊喝喝小酒,钓钓鱼,去青城山上盖间竹屋子,过我神仙般的快活日子去!”语罢接过我抱着的行李提到了肩上,公子忙上去搭把手,“蜀地湿气重,您又有腿疾,遇上雨雪天尽量少出门多在屋子里暖暖腿。”朱师父笑着摇了摇头,轻咳了两声;“你啊你啊,周到得跟个姑娘家似的!好了,走了。”话音未落,朱师父已然背过身朝马车的方向走过去,边走边哼唱着一首听起来极为慷慨的调子。我牵着马向前走了几步,“爷,这是什么曲儿?”公子定定地目送着朱师父已经有些老态却依旧苍劲的背影,渐渐绽开了笑,“是阮籍的酒狂。”

“世事奔忙,谁弱谁强,行我疏狂狂醉狂。百年呵三万六千场,浩歌呵天地何鸿荒……”

我恣意地吸了一口干净透凉的空气,心里蓦地一阵疏朗。秋风瑟瑟地卷起,黄栌叶子漫天飞舞,伴随着寒鸦着几声鸣叫,朱师父的车轱辘声渐渐消失在黄昏醉意的晚霞里。

……

公子离府了,我和翠莺突然间闲了下来,安总管并没有给我们分派别的活儿,故而日子虽清闲,却也寂寞得难捱。国子监是当朝的禁院儿,一旦做了里头的监生就只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一年中也只有春节,万寿节和中秋节这三大节才能告假回府一日。听说这是皇上定的规矩,为的是让学子们摒除外扰,有朝一日能学以致用报效朝廷。

两个月后,成百上千的待选在旗闺秀终于等到了大选的号角声鸣起。两个在宫中多年颇有些资历的宫女儿来府里接走了表格格,她第一回盘了旗人的发髻,穿着统一规制的宫装踏上了入宫的绣轿,带着看景儿的心情被抬进了神武门。半个月后,就传来了表格格未入选后宫,已然启程回南投奔在台州做官儿的伯父的消息。

时日一天天过去,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表格格回江南了,故而很少再有人谈及关于她的话题。表格格在府上的大半年时光恍如过眼云烟,在大伙儿的脑海里一点点淡去,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同的是寒玉,她过去就是府里的人,表格格如今一走,她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可说不清是什么道理,我总觉得跟寒玉之间好像隔了层什么,她平日里话不多,也不爱说笑,即便是和自己打小一块儿长大的翠莺之间也是淡淡的。

……

春去秋来,弹指一挥间,已是康熙十一年岁末。

三藩势力益盛,前明余孽在江南依旧猖獗,战事频仍,南北消息阻断。平西王吴三桂以铲除叛逆为由带头向朝廷要粮饷讨兵马,几个藩王爷也纷纷效仿。朝廷一方面要依仗三藩的镇守,一方面却担心他们在南面割地为王。连年的战事让国库日渐空虚,朝廷在各大城门口张了皇榜,上至天子,下至黎民,依照官阶俸禄捐银纳饷,节俭度日,不得骄奢靡费,平日所用金银器物悉数上缴内务府打造,铸成银两以作军需。

南面硝烟弥漫不算,这两年宫里也出了几桩大事,庶妃娘娘纳喇氏生的那个皇三子承庆刚满周岁就夭折了。就在今年春天,皇后娘娘亲生的嫡长子承祜也随着他的小兄弟去了。这样一来,承字辈的三个皇阿哥都殁了,街头巷尾早已议论纷纷,说这个字眼儿不吉利,克龙脉。说来这世上有些事真的很怪,就在嫡长子承祜夭折的那一天夜里,庶妃娘娘又诞下一个小阿哥。这孩子刚出娘胎就沾足了福气,皇上接连痛失爱子,这个小阿哥的出生让庶妃娘娘在后宫的地位一下子抬高了不少。皇上还亲自给小阿哥取名为胤禔,照字面儿上的意思就是:子嗣洪福齐天。

不知道老爷荣升兵部尚书是不是多少沾了些庶妃娘娘的光,可外头人都说老爷在这个时候接兵权是临危受命。这些话我虽不大懂,但有一条看得真真的,来我们府上串门子的人足比过去翻了两翻儿,就连王府里也想方设法跟我们府上拉拢关系,安亲王的嫡福晋见她地来找大奶奶谈天,隔个十天半月的还下帖子请我们府上去赴宴。我和翠莺也终于盼到了朝思暮想的一天,乡试刚刚下了榜,公子中了顺天府举人,除夕夜就要回府了。

北风呼啸,腊月飞雪,公子的房里却像暖春一般。

我和翠莺早早地预备了火炉,火红的檀木在炉子里噼里啪啦的作响,声音听着像极了淳雅平日里玩的萤火棒。八角形香鼎里焚着紫玉兰花和茉莉,是公子过去最喜欢的味道。榻上干干净净的枕套,衾单和幔帐都用这种香味儿熏了好些遍,就连挂在墙上的七弦琴的琴弦也用香油细细抹了几回。

翠莺开了春就要嫁人了,她娘家的哥哥去年就给她赎了身,按理说早就可以出府预备婚事的,不过为了见上公子一面,翠莺还是决定多留几日。我穿着枚红色的棉袄,坐在梳妆镜前美美地涂着胭脂,看着自己在镜子里的模样,不禁甜甜地笑出来。公子这一整年为了顺天府的乡试三大节都没有回来,即便去年除夕回府用的晚膳,可用完膳当夜就走了,我连句话都没说上。

府里原本准备公子回府用晚膳的,不过许是道上的雪积得实在太厚给耽搁下了,早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却仍然不见公子的踪影。老爷和大奶奶心里都迫不及待,前后两回派了来福和顺子前去德胜门外接应公子的马车,最后实在是太晚了才让厨房把热好的饭菜端到公子的房里来。

我和翠莺合撑着一把油伞站在后院儿门口,没一会儿耳根就被冻得通红。我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脸颊,不让雪水飘到脸上,生怕弄花了折腾了好半天才拾掇好的妆容。翠莺双手捂住嘴哈了哈气,又来回搓了搓手,脚不停地跺着,虽觉着冷,可我们一点儿也没有回屋的心思。天已经很晚了,街道上见不着什么人,耳朵都快被冻僵了,我捏了捏自己有些发麻的耳垂,试着让它们恢复知觉。半晌,还是没有动静,鞋子里被渗进了雪水,冰凉冰凉的刺到骨子里。

“翠莺姐,真真?”

我和翠莺同时回头一看,果真是贵喜,翠莺急声道:“爷呢?”贵喜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到了,老爷吩咐安总管亲自去德胜门接应的,走前府正门进来的,这会儿在正房给老爷和大奶奶叩安呢。”我和翠莺对看着会心地笑了笑,翠莺道:“这也怪我们脑子转不过弯儿来,风风光光地回府,老爷自然是要开正门迎的,哪里会走后院儿呢?”

“哎!”翠莺亮着嗓子叫了我一声,“连灯笼都不提啦!”我笑着转过身看了眼翠莺,“我给姐姐做前锋先探探去!”说罢越跑越快,也顾不得脚底下踩了多少个水塘,心口噗通噗通地跳,脸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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