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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颜-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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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过的。
同样的,我也无法解释我对苏墨到底是怎么一种感情,我所明确的是,他是我这一生里见过的最好看、最温柔、最保护我的人,他让我明白这世间情为何物,未将生死相许,但先相知。
那两个鬼差应该是感受到了段澜裳的气息,只不过是因为清楚自己的实力不敢和苏墨对抗,所以那天纯属侥幸,以后只怕是不能再那样好过了。
我忽然笑道:“你要听故事吗?我怕我听着听着会睡着。”
采碧愣了愣,也微笑道:“乐意奉陪。”
月光如一匹雪白的锦缎,转过九曲回廊,转入不知谁的心。
我从来都不晓得画颜的原料这样复杂。
当我端着盛了安魂香的檀盒蹑手蹑脚踱进隐竹轩时,几案上的明烛已烧了大半截,余下的小段残骸依旧固执的释放着明黄的光亮,微弱而坚强的跳动着,如一只生命的颂歌,那寸长的短暂光辉。
烛光映照下苏墨身前的画纸逐渐在我眼前清晰,画上的女子像是在对我轻轻的微笑,恬静柔和,又有着江南烟雨般的的淡淡哀愁气息。
无可言喻的,这的确是个美丽的女子,墨痕未干,却已见得几分出尘。
我不禁抬头,苏墨正垂了眼帘倚在窗边静静沉思什么,凉薄眉眼间少有的踌躇。
段澜裳呢,此刻正静静平卧在那张雕花大床上,那神态安详得像是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可我知道,她绝不会屈服于上天为她安排的命运。
苏墨忽然静静道:“再去取七枝绛珠草,三颗遂愿丸,一川烦恼丝。”
我愣了愣,“烦、烦恼丝?”
苏墨抬眼,轻笑道:“没错,那味药就叫烦恼丝。”
我直视着他,“你刚才怎么不说?”
苏墨扯了扯嘴角,淡淡瞟了段澜裳一眼,“她体质偏寒,我也是刚刚想到用这个方子……”
我径直转身迈大步奔阅金阁去了。
走到门口却碰见采碧提了个竹篮掀帘子进来,她明眸灵动,上下扫了我一眼,抿嘴一笑,道:“东西我都拿来了,上次有位姑娘也是体质偏寒,用的就是这几味药,”她向篮子里望了一眼,“我还顺便带了锁魂戒、渡灵针和紫霞锦,不知道你们是否还需要别的?”
我咋舌,道:“怎么会这样?”
她狐疑的看着我:“宫主没告诉你画颜需要很多东西的吗?”
我连连摇头。
她惊讶的看着我,而我只有苦笑,见采碧指着东边墙角的那个白玉小箱,只听她低声道:“那里面是画颜用的人皮,当初也给你用过的。”
我想那个小角落望了望,顿时一个激灵。
我再次将目光转向苏墨,那样纤细莹白的一双手,究竟是如何完成如此繁杂的程序?
我越来越好奇。
采碧见我仍在发呆,忍不住笑道:“你若是感到稀奇才是正常的,上次你没有看到全过程,这次让你大饱眼福。”
我将篮子接过,疑惑道:“你不进去帮忙吗?”
采碧按了按额角,笑道:“我有些困了,先回去睡了你什么时候需要我尽管来找我。”
我隐约觉得这话不太合意,却也没说什么,应了一声转身进去了。
进门时苏墨略微差异的瞟了我一眼,待看清我篮子里的物品,勾起唇角淡淡道:“采碧倒是好心,只可惜负了我一番良苦。”
我没好气道:“你不会是诚心想整我吧。”
苏墨懒洋洋坐下,一手支颐抬眼盈盈笑道:“这时间很长,我唯恐你无聊,所以多打发你几趟。”
我扔了篮子怒视他。
忽然嗅到一阵不知名的冷香,大片的清凉侵袭鼻端,我忍不住精神一振,下意识道:“这安魂香气味真浓。”
苏墨闻言淡淡将目光移开,道:“还好,这比我平日里用的只浓了一味。”
我愣住,“你也用这个?怎么我从不知道?”
窗外的梧桐枝桠静默地抖动着,遮掩住几分月光。
苏墨绽放出一抹妖艳的笑意,“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等日子久了你就会知道我总是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比如安魂香的味道。”
我恍然大悟,“你身上那样弄的菡萏香,莫非是为了遮掩暗魂香的气息?”
苏墨狡黠的笑,“日后自然会了解。”
他转身取过那个白玉小箱,我连他用的是什么手法都没来得及看清,那箱子却已经在他手下摊开了。
很薄,有淡淡的八色雾气萦绕,五彩缤纷,像是渲染过的颜色,有如被长虹贯入,烟波满目,那张人皮像是仙子身上缥缈的丝缎,光滑无匹,流光溢彩。
我奇道:“这真的是人皮吗?怎么会有这样的颜色?”
苏墨勾着玩味的笑意,却不答话,只见他修长莹白的手指在那张人皮的一角轻轻一挑指尖上犹如蒙上了了一缕白雾,如梦如幻,瞬间整座雾城拔地而起,恢宏瑰丽,妙不可言。
那张人皮已经被他完整的挑了起来。
我眼神发直,呈呆滞状望着面前妖娆入如雾的男子,他的笑容就像那白雾一般,不可捉摸却又勾人魂魄。
苏墨将手中的人皮轻轻一抖,仿佛在完成心爱的手工艺品,动作轻巧而熟练,姿态优雅怡人,看去赏心悦目。
忽然他抬头轻笑,“朝颜,帮我递一根渡灵针来。”
我微微失神了一下,应了一声才回头,动作有些笨拙的从采碧那来的篮子里抽出一根渡灵针。
忽地一道莹莹白光在眼前一闪而逝,我握在手中的渡灵针忽然飞了出去,我讶然回头,见苏墨手里掂了一根银色的渡灵针,我怒道:“你自己会法术还这样使唤我!”
苏墨连头也没抬,“不然要你何用。”
简单的六个字,我听着却莫明奇妙委屈了起来,咬了咬嘴唇,道:“是啊,采碧比我聪明伶俐百倍,你怎么不用她?”
苏墨手中的银针顿了顿,轻笑道:“她聪明伶俐难道就要累她一个人?”
我咬着嘴唇没说话。
偷偷抬眼,看到苏墨垂着眼帘,手中拿着那张人皮,渡灵针上缠着不知名的透明丝线,盘旋、飞舞、环绕着,如美丽幽雅的舞蹈,让人不忍转移目光。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墙角,就这样怔怔看着他,他做起什么来都是那样的优雅好看,好看到让人着迷,那总穿针引线的活计似乎不适合于男子,但他做起来却无一丝别扭,反而举手投足间有种玲珑剔透的美,纯净无瑕疵的美。
苏墨忽然笑道:“段姑娘,快将你的故事吧,朝颜熬不住了。”
段澜裳笑了笑,静静道:“其实我的故事也没什么听头,比苏宫主和朝颜姑娘的对话来可乏味枯燥的多了。”
第二十九章
“我要讲的,是发生在七年前,有关暨城的往事。”
眀烛摇曳,暗香浮动,一匹轻纱般的光影披在段澜裳姣好的面容上,略见憔悴,那双星辰般的眼睛幽幽的望着床帐上的刺绣,那平静的神色像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既然是往事,少不得要费些时候,我琢磨着这般开头慢热的情节大多都很长,于是随手拿了把青丝小扇轻轻摇了起来,摆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准备好做一名出色的听众。
眼风里瞥见苏墨已完成得差不多,只剩最后一层针脚,脑海里忽然飘过在蜀山上时我也曾有那样认真的时候,只是当初那一匹心上的彩锦尚未完成,织者的命运就已经被更改。
“七年前,那一年我刚满十六岁,彼时天下大乱,风云四起……”
十六岁,正是二八好芳华,多娇的年岁。
七年前的暨城,尚不是如今这般模样,段澜裳记得,儿时的她曾经常常缠着母亲要年糕糖吃,甜甜的粘粘的,用一根竹签串着,小孩子大概就是喜欢这一类东西吧。
不过说起来那又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很难想象,段澜裳的七岁到二十岁,从一个懵懂无知的清纯少女到一个成熟冷艳的风情戏子。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人生究竟经历了多少。
十六岁那年,她被迫和母亲流落异乡,一路上晓行夜宿,来到了暂时还算太平的暨城。
她的家乡已经被战火侵蚀的面目全非,身为守将的父亲也已经在阵前牺牲,当她和母亲听到这个噩耗的传来时,甚至来不及为父亲好好安葬,收拾起悲痛转向暨城。
敌人的军队已经攻占了他们的国家,欺辱了他们的家园,夺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切幸福快乐。
流落在拥挤的人群中,她仅仅搀扶着母亲的手臂,来不及哭诉,来不及悲伤,朱颜憔悴,听到那些失落荒集的百姓们谈论着残酷的战争。
她听到他们说,敌人的将军叫慕容炎。
她也听到他们说,慕容将军如何神武又是如何残忍,嗜杀成性。
她还听到他们说,慕容将军年及不惑,正是意气风发的年岁,就连他家的公子亦是一表人才,风流蕴藉。
她不屑的想,有这样一个父亲,儿子又能好到哪儿去。
然而恐慌的气氛已经令她无暇思索,仓皇逃命的人们飞奔出城,那一刻将是她此生难以忘记,她和孱弱的母亲被催赶着,无数的人头攒动,百姓们各自拿着自己的物品,慌忙逃窜,不知有多少数不清的人被无辜的踩在脚下,甚至来不及站起,就已经接连的被同乡踏成肉泥,景象惨不忍睹。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和母亲是怎样逃出城,也不记得这一路上忍受了多少的屈辱。
“那个时候,生活看不到一点希望,每天是无穷无尽的奔波流离,母亲出嫁前原本是个戏子,也曾教过我许多,我们本可以卖艺为生,可不知为何,母亲宁愿去乞讨也不愿意再让我踏入这一行列。于是母亲和我走在街上以乞讨为生,我简直无法想象,她那样水一般温柔的女子怎能像一个乞丐一样抛下尊严从身讪媚。可我竟然真的看到了,却无力去阻止,因为不如此我们就无法生活。”
那天是一年一度的元宵节,华灯初上,母亲为她穿上了最后的华丽衣裙,那是一件流芳百褶裙,淡淡的鹅黄色。
母亲望着她的目光里闪烁着泪光,轻声道:“这件裙子,是我出嫁前最喜欢穿的衣裳,”她的思绪伴随着她的目光飘向了远方,她听到母亲出神的道:“当年,我就是穿着这身衣裳遇到了你的父亲,从此以后在难以忘记他当年丰神俊朗的年轻模样……”
“母亲!”她低低唤着母亲,眼中流露出不忍。
她明白,母亲每一次回忆必将有每一次的苦楚,她不能将她带进这苦楚。
元宵节的街市热闹非凡。
那天晚上,她离开母亲,穿着那件鹅黄色的衣裙,多日来第一次梳好发髻,像是被命运召唤,向那一团纷扰走近。
离开前,母亲将一根纤细的红绳系在了她的手腕上,柔声道:“去吧,这条红绳是当年你父亲为我系上的,我相信它能佑你平安。”
她低头,红绳编织的手法很是精致,不由点了点头。
可是不幸终究还是降临了。
那匹不知哪里急奔而来的白马受了惊,而走在前面的她竟没有发觉,跌倒在地。
鹅黄衣裙的少女重重的摔了出去,那匹白马也随即停下了。
段澜裳跌倒的刹那,似乎听到人群里一声惊呼,不禁苦笑一声,咬了咬牙,支撑着百般痛楚的身体,形容狼狈的强自站起来。
身体撕裂般的疼痛,膝盖上一阵麻辣辣的灼痛。
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她苍白地摇了摇头,目光瞥见身上的裙子已被沙土磨得面目全非,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拍打上面的泥土,却发现手臂已经脱臼了。
忽听身后一个醇厚清冽的男子声音:“这位姑娘,方才在下惊了马伤到了姑娘,姑娘你……”
他说的蛮抱歉,却是个平淡如水的语调,段澜裳忍不住回头怒道:“不必了!”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月光下她看到那年轻公子一袭紫色长袍,芝兰玉树般静静立着,眉眼是天生的风流,眼底荡漾着波光般的微笑。
见对方样貌和善并无恶意,段澜裳怒气消减了几分,移开目光,转身要离开。
身后那位忽然轻声道:“我看姑娘只身一人,不知家在何处,既然伤了腿,不如让在下送姑娘一程如何?”
伤了腿?段澜裳闻言顿住脚步,低头向自己腿上看去,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鲜血已如小溪般顺着白皙的小腿从膝盖缓缓流下,一滴一滴淌在地上,华灯映照下耀眼如红花。
方才急着站起,竟未在意。
依旧举步前行,她淡淡道:“多谢公子美意,澜裳心领了,却万万不能受。”
身后一片沉默,他忽然开口:“若姑娘不方便,在下随身带有抗跌打的良药,算是作为赔偿,还请姑娘收下,以慰在下歉意之心。”
她犹豫了片刻,那紫衣公子以命人将药递了过来,她把心一横,看清那是个清华的白色小瓶,点头接了,抬眼望向他,目光泠泠:“多谢了。”
第三十章
紫衣公子微微一笑,仿佛并未看到段澜裳眼中的冷意,挑起眉毛向她染血的裙子瞟了一眼,道:“姑娘手臂已经脱臼,如何为自己上药?”
段澜裳冷冷打量着他,道:“手臂脱臼了,又不是断了,不敢劳公子费心。”
这衣着华贵的打扮,一看便知是个纨绔子弟。段澜裳委实不想招惹。
对方垂眸淡淡道::“伤口流血若不能及时医治恐怕会留下后患,”他抬眸倜傥一笑,“不如我帮姑娘包扎,算是作为赔偿。”
段澜裳愣了愣,疑惑的道:“你会上药?”一脸不信的神色。
对方微笑道:“在下刚好修习过医术,略懂皮毛。小小的伤口处理还不成问题。”
段澜裳依旧犹豫。
“我觉得,我还是去医馆吧……”她手里握着小药瓶,只觉得自己怎么说都会显得不妥,用力保持声音的冷漠。
紫衣公子朝她的伤口淡淡瞟了一眼,道:“既然如此,那么姑娘请便。”
段澜裳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看着她融入人群逐渐远去的背影,紫衣公子的唇角轻轻扬起,轻轻低笑道:“这姑娘性子倒是很特别。”
目光过处,忽见不远处地上一根纤细的红绳,看样式竟像是用来祈福许愿的,紫色的修长人影缓缓走近,俯身,轻轻拾起了地上的红绳,眼底飞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段澜裳没有听到他这句莫名奇妙的自言自语,当然也不知道自己的红绳掉在了地上,更不知道红绳被人捡了起来,膝盖的痛楚一阵阵传来,疼得她呲牙咧嘴,鲜血不停地向外流着,渐渐凝结在皮肤表面,她的衣裙过于单薄,冷风一吹顿觉寒风刺骨,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可她和母亲羁旅漂泊,哪里会有多余的盘缠去买狐裘大氅?
过路的行人纷纷侧目看着这个穿着单薄衣衫、缓慢行进的少女,每走一步对她来说似乎都极为艰难。
今天是元宵节,母亲一定还在那个简陋的屋檐下面静静坐着等她回来,她一定又是用阴影遮盖住面孔,露出一只眼睛寻找女儿的身影。
她本来应该留在那里照顾母亲的,母亲却叫她穿上新衣来逛一逛,她其实也非常诧异,即便塔身上这件裙子很华丽,明眼人也都能看出这对母女的生活穷苦不堪。
“后来呢,你是不是很快又遇见了他?”我情不自禁冒出这么一句。
段澜裳顿了顿,轻叹一声,幽幽道:“当然是遇见了,后来天变得很黑,抬头的时候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所有的景色都笼罩在一片黑暗里……”
“我当时一定是冷的冲昏了头,居然撞进了那条幽巷,被一个老鸨拐卖到了花楼……”
段澜裳这般说着,我一把扇子已经僵在了手里,有些艰难的开口,不可置信的看着段岚裳道:“你?花楼?”
我似乎很难将这一个代词一个名词联系到一起。
苏墨刚好完成了那匹紫霞锦,闻听我这话,淡淡冒出一句:“很难想象月黑风高她一个单身的美貌女子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不会被拐。”
我只得“呃”了一声继续淡定地选择沉默。
于是段澜裳继续她的故事。
其实当时的情景她也已经模糊不清了,只记得自己脑后被硬物猛地一击,之后便再没了知觉。
大概是有人趁她昏迷将她抬进了花楼,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明晃晃的灯光迷离而刺眼,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身边忽然响起妖媚的女子声音,听上去有些恶心,“你醒了,醒了就赶紧起来出去干活!”
悚然一惊,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目光所及,满屋子的陈设华丽而奢靡,充满着暧昧的气息,自己身下是冰冷的地板,那件鹅黄的衣裙不知什么时候竟被换掉了,身上罩着一件不知哪里来的暗蓝色粗布长衫。
她尖叫一声,这才发觉自己面前站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站得近可以感觉到一阵刺鼻的脂粉气息,混合着某种汗液的味道夹杂着浓重的花露气息,俗不可耐。
那老鸨一见她醒来,冷笑道:“还趴在那里做什么?莫不是等我扶你起来?”
她揉揉眼睛,咬紧嘴唇挣扎着站起身,熟料还没站稳膝盖上一阵剧烈的酸痛,顿时又呲牙咧嘴地跌坐回去,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老鸨将死鱼般的一双眼睛瞪了一瞪,阴恻恻地朝她的膝盖望了一眼,脸上浮起一股怒色,猛地回头朝门外吼道:“小春!你给我进来!”
段澜裳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见门外一个年轻的小伙计应了一声飞奔进来,神情畏怯地看了老鸨一眼道:“妈妈有何吩咐?”
说完立刻低下头,竟不敢朝段澜裳这里看一眼。
老鸨冷笑一声,却是一俯身,段澜裳下意识想要往后缩,老鸨一只手却已经抓在了她小腿上,一呼吸间已撩起了她的裙摆,那块已经凝结的差不多的伤口和她的整条小腿暴露在刺眼的烛光下。
段澜裳嘴唇咬出了血。
她还没有来得及上药,也不敢伸手去查探一下那紫衣公子给的药是否还在,她隐约记得那些都是上等的名贵药材,此番只怕是被那老鸨搜罗去了,倒是白费了那人一番好心。
那小伙计见到她腿上的伤霎时变了脸色,老鸨冷冷道:“这就是你给我千挑万选带回来的货?”
那小伙计白着一张脸怔怔道:“小的该死,起初不曾见到这姑娘腿上有伤,只因这姑娘是单身一人,所以……”
老鸨“嘿嘿”一声冷笑,抢上前一步给了小伙计一耳光,道:“妈妈我平时就是这样教你们办事的吗?小春儿,平日里你也甚是机灵,今天需要你上用场怎么反倒出了差错?”她声音渐渐尖锐起来,道:“明儿白天小王爷要在这里请客,说是有极为重要的贵客莅临,还特意派人嘱咐了好好准备人招呼着。要是因为你把事情搞砸了,可就不是我揽香院能不能留你了。”
小伙计伸手捂住了脸,委屈道:“这姑娘腿虽有伤,明儿白天兴许就能结了痂,那血能止住也说不准。到时候凭这张脸上前伺候着,保准能讨客人欢心,谁还会去注意腿上的伤?”
老鸨眯起了眼,“谁晓得明天来的客人是个什么口味的?”她忽然叹了口气。讽刺的看了始终紧咬嘴唇一言不发的段澜裳一眼,“明天你能不能活命,看你自己造化吧。”
说着她又温柔的看了看小伙计,道:“既然这生意搞砸了,你的赏钱也就免了吧,明天倘若出了什么差错,就连这姑娘一块掉脑袋。”
第三十一章
摇曳的花灯下,老鸨子说得有板有眼,头上的钗是花枝招展,伴随着她说话的语调一颤一颤的,甚有节奏。
段澜裳担心她说着说着那些头饰会掉下来抗议。
她这才明白自己是被拐卖到了花楼,而且明儿上午就要出去接客!
作死的节奏呵。
过往时候,她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被迫流落到暨城,这么多日子以来都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哪里会有什么接客的本事。
段澜裳缓缓支撑起身体,极力忍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痛苦,淡淡道:“我什么都不会,妈妈让我出去接客,是想让明天的事搞砸吗?”
老鸨子瞪了她一眼,“看你这般娇弱的模样,十根手指里总该会摆弄些弹陈拉唱的活计,可休要骗我,”她弯下身子对着她眯起眼睛,冷冷道,“倘若什么都不会,可是要去充当劳役的,这地方可不养你!”
说着她那双看去让人反胃的手已经伸到了段澜裳脖颈边上,段澜裳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却立刻又顿在原地,抬起一双清冷的眸子倔强地迎视老鸨。
老鸨的手上留了长长的指甲,戳得她皮肉生疼,却不曾闷哼一声。
“我、宁、可、去、做、劳、役。”
半晌,段岚裳一字一字吐出这句话。
老鸨眉毛一竖,嫌恶的道:“你可要考虑清楚,被充作劳役是没有饭吃的,而且我会给你最脏的活。”
后面的小伙计看不下去了,抢上前道:“姑娘,你就顺着点吧,听妈妈的,还能有个活路!”
段澜裳心里一动。
其实她倒是有个一技之长,就是她这幅嗓子,小时候曾跟着母亲学过几年戏,原本是极好的底子,众位亲戚朋友看了她的舞、听了她的腔,纷纷夸赞她是学戏的料子,可谓独母亲不让她从事这一行。只教了她两年便终止了。
至于吹拉弹唱,她只学过几天琴,算不上技艺精湛,却也还拿得出手。
七岁以后她就再没碰过那支描眉用的青黛色炭笔。
念及母亲,段澜裳就抑制不住自己心底想要飞出去的欲望,自己被拐卖进这里,母亲必定还不知道,等明日还不晓得会急成什么样。
“既然你不愿意,就去做苦活吧,”老鸨回头道,“小春,给她安排个利索的。”
老鸨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听到小春应了一声后就扬长而去了,再没多看段澜裳一眼。那小伙计却甚是好心,走进前来轻声道:“姑娘这是何苦,既然到了这里又能有什么好结果的?”
段澜裳抬头冷冷看他一眼,道:“我来到这里既是拜你所赐,你有何须多言?”
小春急了,道:“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在这揽香院里的,有几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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