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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语-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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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以亭

(十一)
冯祺神色复杂地看向面无表情的章栎桦。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他再看到这些发生在别人身上的画面已不再惊慌。只是这种类似偷窥的感觉始终让他不适。特别是刚刚他感受到的深沉的愤怒、悲伤更让他心悸。
不同于章桠桦的始终明朗的回忆,章栎桦身上散发出的是杀气与悲愤。
章栎桦冲冯祺浅浅一记苦笑:“没事。”
“老章……你……”
“我恨不得将那两个人千刀万剐。可是……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这样做。不要说我不是埝予的对手,就是我打得过他,我也不会变成和他一样是视规定与无物的巫者。我说过,我有我身为巫者的尊严。”章栎桦长长叹口气:“走吧,小杨该等得不耐烦了。”
“你打算怎样做?”冯祺想起被束缚的那个少女。没有“偷窥”到桠桦的往事之前,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像,不知道那人是谁。但现在他已经确定,囚住的水系巫女正是与自己有过接触的郁叶。
“回去将这件事禀告给长老,等待长老的定夺。”
冯祺觉得章栎桦在处理这件事上太死板,如果等到他们回去禀告一番,再回来,郁叶是死是活,叫朝优的那个少年还在不在,都成了未知数。
章栎桦看冯祺的便料得他的想法:“桑珠能够保存记忆的时间不多,桠桦已经去世有几天了,如果再耽搁,我恐怕到时从桑珠上能看到的东西更少。桠桦是因为此事丧命,我不能让我妹妹死得这样没有价值。”
晓得他主意已定,冯祺宽慰地拍拍他,但觉得似乎自己还是应该提醒一下他:“你认出了那个被抓的女巫吗?”
章栎桦一愣,微摇头:“从妹妹的记忆里,只知道那个被抓的女巫应该是天才巫女井伶的女儿,也是一个水系巫者。可是我的印象里,井伶并没有女儿,更不要说还是个天份颇高的女儿。”
“她是郁叶。”
“你认识的那个水系巫女?”
冯祺无奈的笑笑:“是啊,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她。我跟她还真是有缘——孽缘。”
章栎桦目光一沉,若有所思地望向黑豹隐身的山洞。
“我们回去,找一个人。”
“谁?”
“与井伶关系最密切的一个人。”
这是距离枳城只有30几公里的小城封县。
封县自古是巴人陵墓所在,古风浓厚。虽说一江之隔的新城规划整齐,高楼林立,与其他的现代城市并无不同,但大多数老居民居住的老城却弥漫着古朴的气息。吊脚楼依山而建,到了老街,一并排明清时期的古建筑悠然地伫立。
冯祺、章栎桦二人站在一条幽深的小巷口,迎面扑来的是鼓鼓的凉风。
一个身着月白色改良唐装的男人出现在冯祺与章栎桦视线里,他身材挺拔,气质卓然,远远站在小巷尽头,让冯祺不得不侧目。
冯祺总觉得,在现代社会,穿唐装远比穿西装更挑人。不是特别自信的人,绝穿不出唐装的味道。冯祺又看了看那身在日光下亮得有些刺眼的白色唐装——具有质感的暗绣是腾云的图案,极尽飘逸。
那人面对冯祺与章栎桦,温和地笑着,仿佛早就恭候在此。
章栎桦走近后,认出人来,面上露出不易察觉的惊异与不自在,连忙行礼:“陈长老……”
那人呵呵低声笑,摆摆手:“别这么叫我,感觉自己成了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了。恩,叫我以亭。”他其实显得比实际年龄小得多,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
章栎桦严肃恭敬地给陈以亭行过礼,扭捏半天还是叫不出“以亭”二字,坚持说:“陈长老,栎桦此次前来是为一件至关重要的事。”陈以亭见他不自在,也不勉强,微笑着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微扬凭空画了个流畅的半圆,做出邀请的姿势。
两人跟着陈以亭进了小巷尽头的一个古朴的庭院。跟在陈以亭身后,冯祺无声问章栎桦:“他怎么知道咱们来了?”章栎桦还没回答,便听得一声笑:“因为风啊。”
冯祺扬头,看到陈以亭转过头对他说,:“你们刚进巷子,风便告诉我了。”他垂下眼眸,笑意更深:“小朋友,你有疑问可以直接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章栎桦无声拍拍冯祺的肩,示意到屋里再说。
一路上,章栎桦反常的沉默。冯祺在一旁看着他,仿佛看到一年前的自己。失去重要的人,那样的心情,没有经历过的人怎会了解。
庭院设计简单而巧妙,空气也很清新。冯祺一直认为在枳城附近,这样深远的小巷中,空气始终是带着点潮湿的气息。没想到,陈以亭的居所通风很好,丝毫没觉得潮湿。转念一想,这是风系巫者的居所,通风好,理所当然。
待一坐定,章栎桦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陈长老,我想知道,您身为风系的族长,巫者的长老,会怎么看待破坏巫者规定的人?”
陈以亭微扬眉,笑道:“巫者规定?这提法真有趣,木系的老家伙们是这么教导你的?”
章栎桦一愣,眼中不可抑制地透露出愤怒:“陈长老,我敬重你是长辈,可你也不能侮辱他人。”
“没什么好气的吧,”陈以亭不在意地说:“规矩本来便是人定的。可是又有谁规定必须遵守。制定规则的人为了自己的便利,制定了规矩。我们自然也可以为了自己的便利,不去遵守。”
“那依照陈长老的说法,罔顾规矩,肆意杀害人类,破坏自然的平衡,只要为了自己的便利,便可以不受惩罚?”
章栎桦话一出,冯祺的心里便开始担忧。他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即使看到妹妹的尸体,来寻找陈以亭的途中,章栎桦也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现在,陈以亭不过几句话便惹得他情绪不稳,近日来一直压抑住的悲伤愤怒有即将爆发的征兆。
冯祺拉住章栎桦的手,平静地说:“老章,如何看待一个事件是一个人的自由,你不如告诉这位陈先生你知道的事情真相。”
他从陈以亭说话的方式、语气推断出这一位定不是什么固守陈规的人。要按照章栎桦的世界观、价值观来要求陈以亭,不太可能。如果他真的像章栎桦所说,与郁叶关系密切,不如直接告诉他郁叶生命堪忧,或许还能打动他。
章栎桦一惊,立刻回过神,收敛起脸上的愤懑,努力平心静气地陈述道:“陈长老,我这次前来是为了水系的巫者朝优与郁叶之事。”
陈以亭笑着摇头:“水系并没有朝优这个巫者,我与郁叶倒是有些渊源。”
章栎桦质疑地看向陈以亭,以他与郁叶母亲井伶的关系,不可能不知道她有个叫朝优的弟弟。他这样说,莫非是想要隐瞒什么?
见章栎桦露出狐疑与不信的神情,陈以亭并不恼,依旧淡定地笑道:“朝优,我知道,是井伶的弟弟。至于说他是水系的巫者,恐怕你们闹了个笑话。朝优与井伶一样出生于水系巫者世家,拥有最纯正的血统。但是他的能力太差,井伶死的时候,他当时16岁,却连最简单的凝固水都做不到,也没能获得水系巫者的资格。”
“我们所看到的事实是,他不仅拥有了水系巫者的实力,而且,”章栎桦的声音有些微颤动,他咽下口水,一抿嘴,继续说道:“他杀了土系巫者章桠桦,囚禁了井伶的女儿。”
陈以亭露出稍许的不解:“我了解朝优,他当年决不是隐瞒实力。十多年过去,他竟有了可以囚禁郁叶的能力?”
章栎桦知道空口无凭,他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小心保存的桑珠递给陈以亭。
桑珠通常只有土系的巫者才能看到景象。现在章栎桦准备将桑珠交给陈以亭,一来是陈以亭位居长老之位,熟悉五巫最基本的技能,但即使这样,如果不是章桠桦留在桑珠上的影像强烈深刻,陈以亭也是不能看到过去景象的。
陈以亭恍然:“我想起来了,那章桠桦是你的妹妹吧,土系的天才巫者。呵呵,那些老不死的最喜欢拿天才不天才说事。朝优居然能杀死她,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章栎桦伸出的手在陈以亭说出这番话后,突然收了回来。他的手掌紧紧握住桑珠,骨节狰狞。冯祺担心地看着这一幕,插嘴道:“陈先生,听说你与郁叶的母亲相熟,难道她的女儿遇难,你会置之不顾吗?”陈以亭斜看冯祺一眼,低头笑道:“你是郁叶口中的那个爱管闲事的记者,冯祺?”
冯祺微愣,他没料到郁叶竟会向他人说起自己:“恩,我是冯祺。”
“郁叶告诉我,你很有趣,果然没错。你是孤儿?”
冯祺微微笑着,没有回答。这世上,他最痛恨的话便是“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你是孤儿啊!”
没有得到回答,陈以亭丝毫不在意,只是带着点兴味地说:“和郁叶接触久了,你的能力居然慢慢的醒觉了。少见啊,难得有巫者过了十八岁才醒觉。你说郁叶被囚禁?那关我什么事呢?她的母亲背叛了我,然后与别人生下她,你觉得我会在意她的死活吗?”
章栎桦见陈以亭不为所动,忍下怒气,收好桑珠,转身离开。
他承认自己来之前有私心,想要说动陈以亭去救郁叶。凭陈以亭的资历与巫术,十个埝予都不是他的对手。自己也能为桠桦报仇。可自己只想到陈以亭对井伶的爱,忽略了井伶背叛过陈以亭。郁叶也不是陈以亭的女儿。以陈以亭凉薄的性子,不救郁叶很正常。
眼下只有去找土系的长老来解决了。
一想到长老居住在遥远的天山脚下,他就感到焦虑。一去一来,不知等他们再到正宁,还能不能寻到朝优与埝予。
待冯祺与章栎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陈以亭眼中的温度渐渐冷下去。他气定神闲地坐在太师椅中,举起杯茶水,轻轻吹拂。深褐色的茶水被扰乱,波纹凌乱中,水面上竟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
陈以亭冷冷说道:“来了,就滚下来。郁叶就是这么驯养宠物的?”
黑色的身影迅速地从屋顶的横梁上跃下,与陈以亭保持一定距离站定,绿色的双眸牢牢锁住陈以亭,丝毫不示弱。
“去救她……”
“凭什么?”陈以亭还是用方才拒绝章栎桦的那招,不紧不慢地说。
黑豹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伤口不但没有愈合,还有越来越恶化的趋势。说出一句话仿佛都是极其艰难的一件事。不过三个字,已经让它喘不过气。跟踪冯祺二人的路程相当辛苦,他们乘坐的是火车、汽车,而他是用四肢来奔跑,还要小心不让普通人发现。凭自己现在的能力,根本救不出郁叶。
“她……爱……你。”黑豹忍受着撕裂般的疼痛,努力平静地说。
陈以亭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嘴角晕开一个冰冷的笑:“她不懂得爱,她依赖我,便以为这就是爱了。等到她以后,遇到真正的爱,她就会像她母亲一样,头也不回的离开。至于你,守着她施舍的同情与内疚,感到满足了么?”
黑豹沉默下去。
陈以亭说中了他的痛处。他平日里可以装冷漠,装不在乎。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跳跃的身影在心中的重量。不求相爱,不求长久厮守,只想保留相伴的温度
“陈长老,求你。她……如果不是……不是你对她说那些话,她又怎么会失魂落魄,被埝予擒住。”它的姿态低得不能再低,连自己都鄙夷的软弱,可是……如果说这些话,就能求得他的相助。说再多,他也甘愿。
“浅草,”陈以亭笑着说:“我认识的浅草,不是这么软弱的人啊。”
黑豹合上浅碧眼眸,心里生出绝望。
若不是跟随冯祺与章栎桦,它是找不到陈以亭的住址的。他存心防他们,又怎会让他寻到。
“陈以亭,你会后悔。”
陈以亭扬眉,轻笑:“浅草,你真的被圈养太久。忘记了吗?把你弄成这副人不人,豹不豹模样的人正是井伶啊。”
黑豹虚弱地趴倒在地,再说不出一个字。心中却长长的叹息。是啊,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的是井伶。他对她的恨,一天也没有少过。可是,郁叶……她是他的娃娃,是珍贵的宝贝,是他甘心情愿付出生命的人啊。
他终于还是失去知觉。
近十天不眠不休,这副身躯是真的无法撑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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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覆雪

(十二)浅草
他生长在与世隔绝的覆雪山,那里每到冬天便有下不完的雪。大雪覆盖在山体上,给群山穿上厚厚的衣裳。覆雪山下的沁泉平原是他的族类生存的地方。他们生于覆雪山,死于覆雪山,生生不息,周而复始。
母亲在覆雪山中的一个岩洞里产下自己,一同出生的还有一个妹妹。
他们度过懵懂幸福的夏季与秋季,然后迎来严寒的冬天。
那一年的冬季格外寒冷与漫长。大雪下了整整三个多月。等他虚弱的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妹妹的已然冰冷的尸体与奄奄一息的母亲。
母亲将他藏在自己的怀里,不断咬断自己的前臂让他饮血充饥。
每当他绝望,想要挣脱,便听到母亲强硬的声音:“喝下去!活下去!”
想要睡觉时,母亲会用轻柔的声音讲述家族的传说。
他们是神的使者,是草原的强者,只要挨过这场大雪,他就能拥有最强大的力量。
说到这里,她总是叹息,黑子,为什么你是这副模样呢。
他长得与母亲、妹妹都不一样。她们拥有雪白泛灰的毛发,在皑皑的白雪中几乎分辨不出雪与她们。而他,自出生便是一身纯黑色的毛发,在雪山中格外扎眼。
可是,三个月过去,他活了下来。母亲却渐渐冰冷下去。
当他看到沁泉草原上的厚雪渐渐化去,看到动物们又回到草原,他碧绿的双眸里一片模糊。
在大雪封山的日子里,他食了母亲与几个兄妹的尸体活下来。
阳光很耀眼,照射在覆雪山永远不会化去的雪被,发出炫目的光。他盲目地行走在雪地,阳光照在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不知道走了多久。
他捕捉奔跑的羚羊,却被它锋利的角划伤,独自舔舐伤口,只剩寥落的身影。
澜夜便这么出现在快要绝望的他的面前。
那是一只雪白的狐狸,昂首的胸,健壮的四肢,饱满的尾轻轻摇摆,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目光却奇异地平和。
他警惕地踱着步,眼睛却不敢从白狐身上移开。虽然自己的体型比他大,但被那么看着,浑身的汗毛竟几乎全部竖起。
“只有你了吗?”白狐慢悠悠地问话,语气温和有礼。
他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我也是独自一个……”白狐轻轻地叹口气,“我睡了一觉……这一觉有点长,醒来后便只得我一个了。”
他还是一言不发,恶狠狠地盯住站立在突起的岩石上的白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看你一个人过活辛苦得很,有些像我当初。不如跟着我,直到你成年,如何?”白狐可有可无地提议,然后平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他看着白狐的身影,眼前又浮现出母亲的身影。母亲也是一身雪白的皮包,比雪还要纯白漂亮。那一刻,他的碧蓝的眼眸里涌出湿意。
“你是谁?”他听到自己稚嫩的声音警惕地询问。
白狐友好地咧了咧嘴:“澜夜,白狐澜夜。小家伙,你又叫什么?”
“黑子!”他说,“母亲叫我黑子。”
白狐却沉默了一下,笑道:“黑子……这名字可粗鲁了点。现在是春回大地,我叫你浅草可好?”
他本能的抗拒,他讨厌草,那味道糟糕透了。而且他并没有答应这只狐狸要跟着他,他怎么就自作主张了呢。
“浅草,你去过覆雪山顶么?”
他小声嘀咕:“我不叫浅草。”
“我们去山顶吧!”澜夜自说自话,转身走了一段,才困惑地看向原地不动的小黑豹,似乎在奇怪这个小家伙为什么没跟上来。
小黑豹小小的脸因为挣扎而显得好笑,他不满地哼唧,却又对看似云淡风轻的白狐打心底里恐惧,只得扭扭捏捏地跟上。
这一跟便是十年。
澜夜带着浅草到处旅行,他将他所知的生存之道悉数教给浅草。现在的浅草已经比夜澜更强壮,身体也长出一大截,可他还是习惯跟在夜澜身后。
澜夜知道许多事情,但是他并不怎么在意,只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讲述给浅草听。偶尔,他们也会潜入人类的城市。澜夜已经修炼八百多年,懂得幻化成人,行走在城市、街道中也不会被人发现。浅草则被他用法术变作一只无害的小黑猫。
一人一猫穿越无数个城市。浅草知道,澜夜一直在寻找什么,或许是一个人,又或许是一只和他一样的白狐。他不问,澜夜也就不说。
人间那时正值战乱,炮火、硝烟染遍大地。澜夜看似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各地,他们遇到越来越多的人,可那里面没有夜澜想要寻找的人。
终于,在某一天,澜夜停止了寻找,带着浅草回到覆雪山。
浅草忍不住好奇地问:“为什么不找了?”
澜夜沉默地望着雪皑皑一片的世界,微眯了双眼,看不出喜怒:“六十年了,以人类的寿命来说,已经到了尽头。”
原来,澜夜要寻找的真的是个人。
不知不觉间,他们结伴同行已六十年。
澜夜与浅草选好一处洞穴,准备长眠。人间战乱频繁,波及生灵,哪里也比不上宁静而充满生机的覆雪山。澜夜说:“你与我一道修炼吧。”他总是这样自说自话,看起来漫不经心,实际强硬固执。
与浅草一起出生在这座山中的动物们大多已经死去,而浅草因为跟着澜夜修炼,到现在身体还如青年般健壮。漫长的生命似乎只要按部就班地修炼就能拥有。除了修炼,也找不出更有趣的事情。想到这里,浅草点了点头。只是,已经向前踱着走的澜夜根本没留意到浅草表露了自己的意愿。
这一觉很长,且无梦。
自一片混沌中醒来,迎接浅草的仍然是白皑皑的雪山。身边却没了澜夜的身影。
他对着光亮的世界失神,茫然、无措、被背叛的愤怒、慌乱,他想起澜夜说过的那句话。
“我睡了一觉……这一觉有点长,醒来后便只得我一个了。”
原来是这样的。
从前他以为他懂得澜夜说的只得一个人的感受,原来他不懂。现在他终于懂得了,可他连澜夜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惟一坚定的念头是找到他,像当初澜夜寻找那个离开他的人那样找到澜夜。
他想要问,为什么。
学澜夜,浅草也开始了漫长的寻找之旅。他从覆雪山出发,沿着高原慢慢由北至南。他还依稀记得,当初澜夜流连最久的地方便是位于西南方的枳城。澜夜曾经说,枳城的气候潮湿多雨,两江会合,是最适合水系巫者修行居住的地方。澜夜要找的便是一个水系巫者。
再次下山,世道已经太平。
浅草惊奇地发现,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类统统变了发型,换了衣饰,连建筑的模样也变得不一样。一百年的修行让他可以像澜夜那样幻化成人型,虽然不太稳定,只能持续半个多小时。
他最熟悉的人是澜夜,他要找的人也是澜夜。于是他幻化成澜夜的模样,指着自己的脸向偶遇的人们询问:“你见过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人们以为他要寻找孪生的兄弟,可这样漂亮的人,怎么会经常遇到。
每每看到对方摇头,浅草心里的失望便更深了一些。
他担心,如果澜夜也像他要寻找的那人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该怎么办。
没想到的是,他竟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找到澜夜。
他见到的是澜夜的尸体。
支离破碎的血肉溅上房间地板、天花板、四壁,染上血红的图案。如果不是记忆深处再熟悉不过的气味,浅草会认为这只是一个恶作剧。
刚刚进入夜幕中的枳城,他便闻到一股强烈到不能忽视的血腥气,血腥气中夹杂着让他莫名熟悉的气味。追踪而来,看到的便是这个面目全非的房间。
殷红的血缓缓流动的地板上,跌坐着一个双眼无神的女人。浓重的眼线被泪打湿,黑色的痕迹划过姣好的脸庞。略显硬朗的五官此刻僵硬如石。
浅草脑子里懵懵的,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一阵风吹来,女人倏然扬起头,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澜夜?”
他觉得有些尴尬,冷着脸否认:“我不是澜夜。”
女人歪着头想了想,突然笑起来:“你当然不是澜夜。”她捧起地上零散的血肉,喃喃道:“澜夜在这里呢。”
浅草的猜测被证实,他的心里被狠狠揪了一下,眼神黯淡下来:“是你杀了他?”
女人抹去不断掉落的眼泪,露出微笑:“是。”
“为什么?杀了他你才能活下去吗?”浅草想起死去的母亲,那个寒冷彻骨的冬天,她的死换来他的活。
“杀了他……我活不下去了。”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浅草不解,在他的世界里,杀死别人只能是为了自己活命。
“因为……因为什么呢……澜夜,为什么呢,为什么你非要我动手……”女人原本失神的眼睛渐渐平静,她看着浅草,问:“你是谁?”
“我是浅草。”浅草觉得胸口越来越闷,那感觉就像是当初吞食母亲血肉时一样,他已经失去澜夜了吗?不过睡了一觉,他怎么就失去了这世上他唯一熟悉的伙伴呢。
女人“哦”了一声:“你是澜夜说过的那只小豹子。”
浅草一愣:“他说起过我?”
女人淡淡一笑,似乎回想起什么开心的事:“嗯,他说过。他说呀,你从小就很别扭,明明喜欢跟着他,偏偏装作被逼无奈。他还说,你很像他。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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