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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翎归故里-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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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景仁听了,忽然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担心的是什么了。皇帝这人,哪里会放心留下刘赟这个人呢,这一点刘赟其实比自己更清楚罢,之前还以为这样可以保全身家性命的自己,根本就是傻子。
鸾沉一夜难眠,那种煎熬,超过之前任何一次捱过那么多毫无胜算的槛的夜晚。
以往做事,自己最不缺的便是狠,杀了人,大不了一死;被兄长背叛,大不了杀了他;挑起攻魏之战,大不了做个亡国之君……
可是这段日子和宋昱一起,逍遥过了头,饱暖思淫|欲,心里埋了柔顺暖情的惰性,做事也开始畏首畏尾。
难以想象身边少了一些人,会变成什么样。心急火燎的时候,有个局外人在旁规劝,鸾沉很快就会认识到,事态没有那么严重。
偏生这事做的隐秘,只有几个心腹知道。而且按照原本计划,万一宋昱失手,自己只要撇清关系,再扶植纪荣宝或者殷景仁取而代之,便无大碍,该死的那些人早晚还是跑不掉。
几条人命的损失,不算什么。
但是鸾沉似乎明白事情不一样了,不,事情还是一样的,只是自己的心态有了些许变化,对事情的关心点也发生了倾移。
甚至有些犹豫,也许比起让他平定中原、消除异己,志在成就万古明君与一代良将,说不定单单把他留在身边,用影卫内侍随便什么借口搪塞过去,留在宫里朝夕相处,才是自己最需要的。
呆子根本不会在意世人会给他什么骂名,“给天下一个清白的臣子”不过是当初要利用他找的借口,呆子眼里只有他。杀那么多人,害了那么多条无辜的命,都是为了自己。这和男宠的罪状相比,孰轻孰重?
这样每日老老实实做个西周下过的皇帝,不用牺牲成千上万的将士,不用提心吊胆。
鸾沉一直是待人冷淡,甚至有些薄情寡意的皇帝。
即使是青梅竹马几近痴缠的凤渊,该断还是断的干净利落。这些年后宫都是碗儿掌管,挑的秀女皆是品性端实,贤淑美貌的女子。鸾沉向来不上心,留着美人当摆设,到了二十四岁居然连个子嗣都没有。
冲冠一怒为红颜,爱美人不爱江山。那时候这种事鸾沉都是嗤之以鼻。
没想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陛下,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
鸾沉黑着眼圈听见更鼓敲了一轮又一轮,想起新科状元纪荣宝这几日也就赐宿在宫里,明日还等着正式宣诏,索性连夜找他来谈谈下一步的计策,劳累起来,就不容易胡思乱想。
宋昱想起刘赟死前对自己说的话:鸾沉是我看着长大的,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他说要杀公卿氏族,苻姓刘姓,嵇姓谢姓,这首当其冲的几大家族就不会留一个活口,刘某今日以死表忠诚,只希望宋昱你带去口信,让陛下饶我三个儿子一条生路……
他觉得刘赟丢了条命纯属多余,用死表忠心多傻啊,陛下说好不杀他的,陛下不会骗人。
可是当他一脚踏进寝宫,恨不得自己瞎了眼了——昏暗的宫灯下俩个人伏在几人宽的深色案几上,处理着几乎铺满整张桌字的凌乱纸卷、奏折,落满尘埃的竹简。
一个是自己魂牵梦萦的陛下,另一个是清秀漂亮的少年。
换做平时,换做他人,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画面,可是看在宋昱眼里,就揉了沙一样酸涩。
鸾沉惦着脚把脖子伸到少年那里,认真研究竹简上晦涩的文字,俩人几乎头靠头,颀长的影子交叠,衣料也若有似无的摩擦着,清丽的面容交相辉映,气氛和睦的让人不忍破坏。
他曾经觉着,这样的姿势,这一张木几,是自己独有的,而现在鸾沉正毫不在意的与他人分享,简直让人崩溃。他为鸾沉拼命,做伤天害理的坏事,杀了自己在这里屈指可数敬重的人,出卖自己的良心,以后还会做更多。
鸾沉对他始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似乎比起自己这样不懂人心又任性胡闹的笨人,鸾沉会更喜欢这样柔顺敏睿的少年。
忙的焦头烂额的皇帝哪知道一脚踩着门槛的人心里有了这么些弯弯绕,抬头一见来者宋昱,愣是张嘴半天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倒是纪荣宝先道:“宋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鸾沉这才清了清嗓子,克制着微颤的喉咙:“你回来了……还好么?”本来计划要说的话全部付诸东流,伶牙俐齿的陛下也总算尝到发挥失常的苦痛。
宋昱没好气地:“都处理干净了,没留一个活口!”
语气里因为醋意透出的不耐烦和嚣张跋扈冲的让陛下心里一凉,什么叫热脸贴上冷屁股。
为这人整宿不得安宁的自己,滑稽的像只猴子。他鸾沉何曾对某个人这样上心过,甚至头脑发热到要为他放弃一直以来的统一大计?
死死的盯着宋昱看,呆子穿着月白的长袍,一尘不染,配上那副在鸾沉看来颐指气使的表情,似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人家精神的很呢。
他当然不会知道,宋昱是怎么怕吓到陛下,浑身颤抖的洗净一身血污,给胸口上药,然后心急如焚的跑进宫里,只为看一眼陛下的睡脸。
宋昱见鸾沉并无反应,气急败坏的几步上前拉住从发现自己进来就保持低眉顺眼的纪荣宝:“你出去,我有话要和他说!”
宋昱怎么还是那么不懂事呢,鸾沉皱眉推开他:“有事就现在说,荣宝也是自己人。”
这一下,不偏不倚落在刘赟死前落在宋昱胸口上那一拳的位置,宋昱脸色刷的白了,反射似抬手一扫:“我不说了。”
鸾沉踉跄一步,小腿磕上身后的桌脚,也忍着钻心的痛,心说自己怎就养上了这么个狼崽子,一点情面也没给他留:“不说就滚,朕还有事!”
滚就滚!宋昱听了这句话,直接转身出了殿门。

琴瑟难鸣

“伤口并无大碍,只是如今淤血化开了,看着有些吓人,只消好生静养几日,只记得不可劳神动气!”
“谢大夫。”宋昱点点头,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挣扎着披件单衣。
拐角一个婢女挑拨烧的正旺的炭火,又有几人为那大夫提了箱子,室内气息温润如玉,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宋昱保持一个姿势坐了许久,干脆连看守炭火的丫鬟都屏退了,想自己静一静。
这宅子是当初平定晋安和北魏的时候鸾沉赐下来的,就没打算给宋昱长住,悬梁摆皆是稀疏平常的样式,只求简单大方。
正厅悬着他亲手题的牌匾,上书“静水流深”几个大字。笔锋遒劲利落,和那人隽秀温婉的容貌大相径庭,宋昱想,其实那人除了副皮囊,身上还真没什么让有欲望亲近的地方,自私,恶毒,朝秦暮楚,喜欢玩弄人还以此为乐……
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可是知道了还是执迷不悟,而且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对他的迷恋早已走火入魔。
喜欢又怎么样呢,历朝历代那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百八十男宠,就算左搂右抱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宋昱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他现在只恨自己,当初那个状元还是他自己给挑上去的,怪只怪他自己没脑子,只看着这人才气逼人,却不看清那人长相,妖精似的勾人。
要是下次还能让他点,一定点个脸不脸嘴不嘴的四不像,得丑出水准,让人见了就茶饭不思的那种。
看陛下还有没有兴趣和新科状元秉烛夜谈。
想到这宋昱挺憋屈,自己一大老爷们,怎么跟女人抢相公似的?呸,就是真抢,那也得鸾沉是媳妇。
殷景仁进门看宋昱正扇着自己大耳郭子呢,呆住,冲上去抓住他胳膊,嘘寒问暖的,最后还撕开他贴身的衣料要查看伤口,甚至点头哈腰给他赔不是。
景仁以为宋昱还在为刘赟的事自责,自己那天下手太重,可罪根本不在此人,宋昱小自己好几岁,自己做兄长的,就是有再多情绪,这时候也得收起来。
宋昱想起来那天景仁把自己打了一顿的事,不由自主就往后回忆了回忆,想到打那天和鸾沉不欢而散之后,宫里连个送药膳的人都没有,心又沉下去。
“你胆子真不小,连着好几日早朝也不去!这可是欺君重罪,要罚的……”
宋昱哦了一声,翻身滚回床上,脊梁骨对着客人。
自己不仅擅自离职,还擅自离宫呢,陛下倒是罚啊,怎么连个口信都没有呢。
“不过陛下这几日也忙于政务,昨天星夜急诏我去宫里,和纪大人一起商忖改弦更张的事,大概也没空管你吧?”殷景仁道:“做事狠是狠,可那也是为了社稷……”景仁哄他。
宋昱钻出一个脑袋:“大半夜的,纪卖猪肉的就在陛下那儿啦?”
“……嗯?是,你身体不好,上不了朝,这几日陛下事事都要过问纪大人的,看不出来你小子打仗有两手,看人也毒辣。那纪荣宝来奉天不足一月,便对天下局势见解独到,屡次进谏良策,品性也不卑不亢。现在朝中刚出了事,人心惶惶的,缺的正是这样的人才……”
宋昱叹了口气:“少了宋昱,还是会有朱昱李昱的,我在家闷的够了,现在要饿死了,景仁,陪我买些吃的。”
宋昱知道,鸾沉一定也喜欢自己,喜欢的不可自拔。可那人就是认定他被吃的死死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自己用一种卑贱的姿态去结束,才能得以解决。
但是事情已经不一样了,那时候是单恋,现在俩人这么多日耳鬓厮磨,同床共枕,宋昱已经把这高高在上的陛下当成恋人了,一个打算厮守,而且愿意承担他命格兴衰的人。
这是互相的,鸾沉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心烦意乱是一回事,肚子饿又是另一回事,简单换上便服,正是日上三竿的时辰,明晃晃的艳阳走到雍凉门,便是奉天最繁华的街市。
景仁在一片小贩的吆喝叫卖声中陪着宋昱吃抄手,吃完还挂念酸辣汤,遂又沿着青墨色的石板街往前走,酸辣汤没找着,碰上一堆人在看热闹。
宋昱忍不住挤过去,走到人堆外围问其中一个:“什么事儿这么热闹?朝廷又要缉拿钦犯了不成?”
那人摇摇头,拱手作揖,笑的却颇有冷眼旁观之意:“上面那些人的事,我们这些蝇头百姓又怎么会知道?瞧瞧这不是吗!皇帝下诏把苻刘嵇谢这四大家子满门抄斩?!这是什么跟什么?”
宋昱差点没给手里的梅花糕噎死,呛得脸色通红,挤到人堆前面一看,上面白纸黑字果真密密麻麻写了一堆字,宋昱扫眼看见行:“刘氏不及总角者,冲做官奴宫婢,此外,亲眷门客,皆于明日午后雍凉门外行刑……”
脑袋一下就空了,他找不出词安慰旁边同样呆若木鸡的殷景仁,丢下手里的东西,拨开人群跑出去,没留神撞倒几个摆小摊儿卖胭脂水粉的,劣质的脂粉香味散了一街……

溯游从之

宋昱跑到皇宫门口,迎面看到身后跟着一大堆锦衣华服禁军的朱岂之,正玉树临风的在城门徘徊,一副恭候多时的样子。他这才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鸾沉一定只是闹着玩儿的,想用刘家上下几百口子的命把闹着别扭的自己逼出来呢。
朱岂之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身上也穿着不知哪来的破衣服,脏兮兮的样子,泯嘴暗思不晓得皇帝是喜欢这呆子哪里,还让自己每日在宫门外守着,免得人家回心转意了进不来宫墙。
“将军可有事?”岂之礼仪不缺。
宋昱鞠一躬道:“末将有要事要与陛下面谈,望朱大人即刻通报。”
朱岂之笑:“陛下恭候多时了,跟着我来吧。”
鸾沉下了早朝,刚刚沐浴完,长及腰间的乌发肆意披散,沉静异常,皮肤也泛出莲尖似的粉,他倚在软榻上,信手翻着一本书卷。
听见宣诏,便放下书,不紧不慢的对碗儿道:“出去罢,滚远些。”
碗儿作福而退,跨出门槛迎面对上宋昱,便笑了笑:“可有好几日不见宋大人了,也不来宫里找姐姐玩儿?”
宋昱没说话,牵强的回了一个,那笑不好看,可这时候的确不是嬉笑怒骂的心情。
宋昱捏着汗进门,却不见鸾沉。他有些心虚的在天子的寝宫里东张西望。一路跑来,周身本就发热,谁料一闯进去,热气便阵阵浪潮般席卷而来。
外间的案几上散乱了成摞的竹简和折子,鸾沉并不在。清雅的蘅芜香浸满宫闱。脚下是兽皮缝制的裘毯,一踏便深陷下去,这如坠云端的柔暖,使人仿佛浸润春日之中。
宋昱踌躇着踏进最后一道门槛,轻声道:“陛下,微臣宋昱……”
鸾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自后向前圈住宋昱,轻叹道:“你来了。”
宋昱滞可片刻,略显拘谨的向后伸出胳膊回抱他,有点央求的意思:“……陛下,宋昱刚才在雍凉门城门那儿看见告示了……你不是真的要杀他们对吧?”
回答是难以捉摸的一声哦,手里的力道松了些,鸾沉似乎在等他下面的话。
他发现事情可能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但任然强撑着和不讲理的皇帝商量。
“刘大人死的时候是微臣是在场的,刘大人是……”宋昱做着噩梦般的回忆:“大人是自尽的,说什么要以命示忠,刘家上下全无反心,留下也不过是个没落世家难成大患,望陛下网开一面,留下那些遗眷……您不是常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平日也好留下人心么?况且之前还和景仁说好了,刘大人只要一降,至少留他一条命!”
“全无反心?”鸾沉慢慢的垫脚凑上去,贴着他的耳鬓,避重就轻道:“那还用得着我劳命伤财的收买殷景仁去劝什么降,嗯?”
宋昱垂死挣扎一般,拼命寻找能挽回一线希望的转机,嗫嚅道:“氏族公卿都是大家子,陛下您一次杀了恐怕有几百口人,这总归……不太好……”
鸾沉抬手拨开滑落在脸颊一侧的青丝,音色嫣然带笑,却又是说不出的讥讽:“几百口算什么。你忘了,当初在壁上开闸放洢水,十几万北魏大军可是宋将军一声令下命丧黄泉的。”
宋昱愣住,他没想到鸾沉会提到那件事,他自己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自欺欺人中将其忘诸脑后。
“那条计,不是我想出来的罢?”鸾沉想了想,绕到宋昱面前,把他偏到一边的下巴搬掰过来,直勾勾的望着。
反正他是呆子,皮厚肉糙的,再怎么拳脚相加也只能缩着呜咽几声。
宋昱果然反驳的不利索,吞吞吐吐道:“那不一样,那是打仗……”
狡辩被堵在陛下殷勤献上的唇舌中。鸾沉从来没有这样主动,可是宋昱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些,他耳朵里灌着陛下毒辣的字句,嘴巴里那人灵巧的舌尖却不时进来捣乱,惹得人兵荒马乱,措手不及。
依依不舍的分离格外困难,宋昱呼吸混浊,鸾沉却游刃有余的笑道:“厢兰苑的公卿氏族,加上门客侍婢少说也有上百。我猜你亲力亲为手刃的不在少数,那些人都是开国功臣之后,皆是出身诗书礼乐之家,恐怕许多人穷其一生连兵器都没沾过,杀他们的时候,将军就没想过仁义道德?”
宋昱说不出话,胸口似乎在一瞬间被撕裂开,鲜血淋漓。诚然,这每条罪状皆是穷凶极恶,然而哪一件不是为了他呢。宋昱在后人眼里可以毒如蛇蝎,可是到头来,欠他最多用他最多的人,还要对他弃如敝屣。
鸾沉见宋昱不说话,只当自己的劝解奏了效,眯着眼慢慢用手臂勾住他脖子,让两具身体慢慢靠近,宋昱为了和他说话,微微弓着腰,呼吸火热的扑在他额头上。
“所以老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每次做了事回来都要我这样哄?也太不懂事了,你已经是国家栋梁了,也满了二十岁,还要我教你么?”鸾沉脸色难能可贵染了些晕红。
他的嘴唇隔着衣料轻轻摩挲着宋昱的锁骨,胸膛,所过之处一片火烧火燎的燥热:“我知道你有气,可是刘赟不能留的,他要是这次没死,我还打算保他家一阵子,过个十天半月再寻了口实斩首,没想到这人还真是不长脑子……”
宋昱推开他,难以置信的低头盯住眼前这貌美的皇帝。
鸾沉笑了笑,迎上他的眼神,不慌不忙道:“除掉那些世家,早在先皇之前就有了打算。登基不久的七皇子受到苻家的扶植,明里是皇帝,暗里不过牵线傀儡。他靠养的那拨庶出臣子除掉苻家,却由于心中不忍,最终放过苻姓的独子。”
鸾沉倒退几步,随意的坐在床边塌板上,明黄色的罗帐带着厚重的垂感很快遮掩了他半边身子,甚至有种弱柳扶风的错觉。
就这样似笑非笑的看了宋昱半晌,鸾沉才复又开口:“可是放走的狼崽不知感恩为何物,逃亡到北魏不久,便通敌叛国,带兵打回大周……良善过头的皇帝转瞬成了亡国之君,最终受尽折辱而死。
这场仗前后历时三年,两国百姓死伤不计其数……宋昱,天下百姓不分贵贱,为了区区一个宗室贵族毁了两个国家,这样的皇帝就叫明君,就叫仁帝么?”
他慢慢站起来,猛然挥手指向窗外一片白皑皑的雪景道:“都不是。唯有得这锦绣山河百年安定,兵强民富,方才可称一声明君!”
鸾沉说的都对。
可是向来宽厚英勇的长辈在弥留之际,死前卑躬屈膝的托付了身家的性命,那种责任感和过后爱莫能助的负罪感又岂是寥寥数语能够释怀的?
宋昱看着慢慢走过来的鸾沉,忽然觉得自己恶心,丑角儿般任人摆布。他凄声道:“那要是微臣挡了陛下的一世明君的道,陛下是不是也要杀了微臣?”
面前的人但笑而不语,眼里尽是了然世间冷暖,参透人心的轻佻,冰凉的手指引导宋昱解下自己单薄的龙袍。一层一层的束缚之下,是那具叫自己朝思暮想的身体,红烛下带了珠玉的色泽,温而不腻……况且这人还以种君临天下的姿态,极尽柔媚的主动缠上自己修长的腿。
在这人面前,宋昱的拒绝皆与欲拒还迎无异。
把他压在床榻上的时候,他耳边似乎是鸾沉混在呻吟中破碎湿润的话:“依你看,我舍得?”
……
那天之后他明白,再怎么忠心,臣终究是臣,君臣相互制衡相互给索,却始终无法站在同一立场。
否则,他为何越来越不懂鸾沉是要做什么了?
如今宗室一除,朝堂之上几乎全是皇帝的亲信,以往依附公卿旧部,门客学者出生的官员,杀的杀贬的贬,剩下的,都是些乖巧听话,做得实事的。换而言之,无论是谁,都不敢忤逆了他的意思多说哪怕一句话。
所以当殷景仁借着早朝之前的片刻,提醒宋昱群臣打算弹劾他功高盖主,婉劝他交还一部分兵权的时候,宋昱觉得这简直是扯淡。
就算这些庶出的臣子直言进谏,也不至于看不清形势,要得罪陛下面前最为得宠的重臣。
可是鸾沉刚上朝,处理完久州冬寒缺粮派遣王平赈灾的事,纪荣宝便义正言辞的主动要求进谏。
皇帝还是那副浅斟细酌中透着不动声色的样子,道:“纪爱卿请讲。”
宋昱作为武将,在稍边的地方抬头看着鸾沉,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纪荣宝开口便是质问,刘赟死后,那国家三之有一的兵权现在何处。
宋昱冒着冷汗。他一心帮着鸾沉,鸾沉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然不会有错,他思量不深,从没动过什么花肠子。可这事现在想来的确不妥,大周正当国泰民安的兴盛时期,不用打仗,兵权悉数落在一个武将手上,放在任何朝代,都委实说不通。
这边纪荣宝话音未落,弹劾之声此起彼伏。众人纷纷群起而攻之,有参他前段时日权倾朝野肆意妄为的,有话里带话对他误杀朝廷重犯晋安王的,甚至有旁敲侧击提及他数次肆意进出皇帝后宫的。这样一听,宋昱自己都觉得罪不可恕,有股心术不正的意味。
等鸾沉转向惊愕未定的宋昱,眼中却没有要包庇的意思。
无人敢忤逆君主意旨,这一唱一和定是君主授意。
宋昱对上那样的眼神,顿觉心里冷了一片,张不开嘴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站起来冲鸾沉笑笑:“微臣才疏学浅,年岁资历都难当大任,屡次想要交付兵权,只碍于陛下垂青,不知如何开口。如今诸位替宋昱解去心头大难,实在不知如何感激是好。”
鸾沉听的微笑:“那就依宋爱卿所言,朕收回七成兵权,再做打算……”
宋昱前行一步,鞠躬打断道:“陛下误会了,微臣是打算交付所有兵权。”
鸾沉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宋昱低头沉默片刻:“微臣打算交付全部兵权,然后辞官告老还乡。”
“告老还乡?”鸾沉也有些口不择言,皱眉道:“你一个小孩子告什么老,朕不准!”
他执意要用刘赟的事挫一挫宋昱的锐气,不想到头来逼的呆子也反冲耍起脾气!
他咬住牙根死死盯住宋昱看,而后干脆走下龙椅,对着气宇轩昂的男人冷笑道:“爱卿既然如此清心寡欲,那朕就准你交了兵权辞官隐退。不过你哪儿也别想去,乖乖留在宫里陪朕下棋!”

逼良为娼

“一人有罪,父妻同罪。五家互保,十家同连,一户有罪,十户连坐。凡匿藏重罪者,判腰斩重刑……亏你想得出,真是个无情无情无意的人。”
鸾沉半伏在案几上,隔着一桌子的笔墨纸砚看宋昱写字,沾了满墨的羊毫落笔便是清秀娟丽的小篆,沿着雪白的宣纸行行铺展,偶做一顿,似是沉入思索。
“没有的事,”宋昱道:“反之,告发悭吝者同战场杀敌同赏,重在赏罚分明罢了。”
说话间鸾沉看的出神,不知何时已从宽大的袖摆里探了一只手,轻撩他额前飘落的几缕细碎青丝。
岂料宋昱像遭了铁烙一般,猛的推开鸾沉,站起身子蹙眉看他。
鸾沉抬头看到那人的惊恐万状,打算泯口茶水遮掩尴尬,手竟有些打颤,索性放下道:“你不是说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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