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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娘-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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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将唐贵君送去了大慕以定局势,可边境并没有转危为安,倒是让这边境的使臣犯了难,”马贤起身,将一叠收好的信函直接交予怀仪的桌案之上,少女随手翻了翻,“这是南野、北匈两国请求与我大戌和亲的信函,请陛下恕罪。”

怀仪将那信纸一扔,沾了星点火苗的宣纸迅速地燃烧殆尽,她皱了皱眉头,“朕不知道为什么。”

大戌历朝十三代,盛世繁华,军民安定,邻国一十四不见有敢侵犯者,她自认待天下不薄,为何这江山风雨飘摇宁要将这一派盛世毁于她的手上?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世人容不得那理国之人是女儿身?然而要说这南野北匈,谁人不知当年的戌怀帝膝下只有三位公主?虽说那两国同大慕一般也有男宠娈童的喜好,但她怀仪就像是那布偶戏子,在这场危机潜伏的前夜戏幕中被当猴耍。

“这次和亲的事情,朕会考虑的,早些下去休息吧。”她挥手退下了马贤。伏着桌案,宣纸烧灼的焦味清晰可闻,她翻了笔架,随意地挑了一支,在那墨砚中杂乱地翻腾一番,透窗而进的微风吹皱了纸角,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当年戌怀帝宠幸林君妍,将这玲珑剔透的三女儿赐名“怀仪”,名含帝号,蕴意端庄淑仪。她唇角微勾,将那一杆羊毫用力折成两段。

隔了几日,方锦从太医院取了些祛暑的药材回到醴泉宫,却见南宫尽离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少年似乎是打点了行装,背上轮着一个藏青色的包裹,见方锦回来,南宫亦步入里宫,拦住了那要泡茶敬客的男子,“不用。”

“你打算离开?”方锦没有停下手,依旧是拿着小锤将去火清暑的罗汉果砸开,提壶冲泡。见南宫不说话,男人便将一盏泡好的茶水搁到少年面前,自己则是陷入软榻之中,“若是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说出来便是了,这儿隔墙无人。”看出了尽离眸中的疑虑,原是自家人,方锦也懒得同他猜谜,便直截了当地问了。

南宫端起茶碗饮下一口,算是润了嗓,踌躇片刻,少年轻声问道:“锦大人最近可行房事?”虽然之前在湮华殿隔三差五地问这个问题,司药公子亦承担着照顾湮华殿主的使命;但如今身在醴泉宫,倒也让南宫尽离羞赧地很。

方锦虽说惊奇少年所问,倒也坦坦荡荡地答了:“有过。”

“何时?”南宫环顾四周,似是不安地攥紧了包裹,“与……何人?”

“前几日罢,”男人微皱着眉,“何人?尽离见何人留宿过醴泉宫?”

少年双颊一红,那日若风递予自己密函之时便提到了方贵君与词德君之间的轶事,然而在牢狱之中自己也曾见过这两人亲热,但真是确认了关系倒也让人颇为唏嘘,“那么,锦大人可曾与陛下……”

“你是说怀仪?”方锦轻笑,见南宫微微点头,“没有,”他轻嘬了一口茶水,取用的罗汉果晒得过于干燥,这茶汤之中也可见清晰的点点碎末,“尽离跟随在下也有些年头了,可见过在下碰女人?”他虽说纵欲,这床伴也有过不少,但说来都不曾同女人发生过关系。在那女子的眸瞳之中,他看不到一丝一毫对他的承认,反倒是那偏执的嫉妒猩红了她们的双眼,像是一柄尖刀,直直地剜进那左胸。他微叹,颧肌收缩,双唇勾出一道好看的弧线:“莫不是尽离同陛下有过肌肤之亲?倒是唐贵君应有。”

“我知道,”少年点头,“上年过冬的时候,陛下应是与唐贵君在一道,开春那些时候我这儿也来过,”他抬首却见方锦浅笑烂漫,少年胸口猛地一震,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方贵君难道不奇怪,陛下并非处子,却久久不见有喜?”他无法断定方锦知道些什么,论这口舌,他怎么敌得过方锦的纤巧,思忖片刻,亦决定不作隐瞒,将那日去冷泉轩之事全然托出。

“真是一对可笑的母女,”南宫不禁唏嘘,“自陛下十二岁得知身世之后,林君妍便在三公主的早膳中加上‘碧落饮’与‘黄泉茶’两剂毒物……”‘碧落饮’、‘黄泉茶’均出自南宫十三毒,单用均足以令人暴毙身亡,“两者虽说可以互解,但后果却是使得女子终生不孕……”话已至此,方锦自是明了,亦不便过多言论——自怀仪登基以来便有人窃窃私语,与朝中贼党勾结耳语,质疑新帝不出子嗣之事,想来怀仪毕竟是个女子,若是有了身孕,必定要将朝权托付他人,对于有心易主的人来说,这未免不是一个好的契机;若怀仪不孕之事为众臣所知,则必引起一场龙座之争。“陛下对若风用过越白散,算着时日若风也不过一年的寿命,不过锦娘不必担心,在下已经给了她解药。”

“那林君妍可知你的身份?”方锦问道。“你可知道,在下早已知晓言默与怀仪的身世。”

“我告诉她了——至于锦娘,尽离喟然一句,我还有什么事能瞒得住你的么?”少年轻笑,“真没有想到,多年前被灭九族的南宫家,如今还能在这朝堂之上,唱罢这么一出闹剧。”他勾起嘴角,却尽显苦涩,十指攥紧了手中的包裹。南宫咬了咬牙:“家父赐名‘尽离’,没想到,这半生浮沉,天下竟没有一处我常栖之地。”颓唐地笑了,他仰首却硬是将泪水吞了回去,“谢谢你,方锦。”

伸出的手被方锦握住,男人蹙眉,微恼地瞪了一眼少年手中的行囊:“为何要走?”

“为了南宫家族,在下就算是做牛做马,亦要苟活下去。”南宫回之浅笑,“我不能死在这后宫之中,蛊毒之家向来只在江湖上行事,更不能让那南宫珍蛊流窜于后宫这般人心险恶之地。”少年饮却一盏,“锦娘的茶,恐怕只能来生再尝了。”

“为了一个姓氏,”方锦轻叹,“值得么?”

“锦娘,”少年吸了吸鼻子,“这是我的命。”这是作为南宫家最后一位传人的命运,叹罢,方锦松开了手,男人依旧是当年那样浅笑着,像是那日送走唐也笑一般:“一路安好。”

“谢谢。”他低头起身,月白色的素缟衬显出少年修长的身段,三步一停,南宫回首,却见方锦垂眉沏茶,袅袅茶雾萦绕,少年拂袖,终是头也不回地跨出了醴泉宫。


 


锦娘 正文 【66】变故(下)

大慕的皇城毗邻着几座南方盆地小城,和亲的车轿终是摇摇晃晃驶出大戌的边境,朝着那葱翠的江南行进,也笑挽起车帘,那南方特有的如画美景印入眸中。送亲的马车驶入南境的驿站,一路颠簸的队伍便停驻休憩两日。

“至于大慕,迎亲的队伍将在夕晖南门等候我们,”随行的小仆名叫若水,倒是个眉目清秀的少年,此番也笑出境和亲,怀仪便从这奉茶的下人中选取了几个送他陪同伺候,“公子不必担心,慕斐帝诏书已到,将您册封为三品御纾,”见唐也笑眉雾浓重,若水以为自家公子担心对方出尔反尔,便将册封的事提前说了,少年零零碎碎地禀报了一些情况,继而沉默地站在一旁沏起了茶。

也笑舒了眉:“有什么难言之隐?”见若水神色委顿,似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也不是,只是……”少年踌躇了片刻,然后挪到男人面前,将茶水奉上,“方才驿站外来了位公子,说是您的故人,随行的军爷见他有些女气,问他见您作甚他也不答,赶他走也不走,怕是候在门外到现在了。”若水低下了头,老老实实地将事情说出。“军爷说,这关卡子可千万不能让您见些来历不明的人,说是为了您的安全要先将那人的底细查个清爽。”

“来者何人?”他推了推茶盖,起身在桌案上铺了宣素。

“自称姓吴,名青玉。”

“吴青玉?”男人一怔,“快快有请。”

停了那研到一半的墨汁,那未蘸的笔掉落在地,唐也笑兀自笑道:“这辈子,竟然还有机会见到司绘公子。”站于面前的男子双颊蒙了些许埃尘,一袭麻衣自然没了当时深居湮华殿那般华贵,不过看起来倒也简朴干净。吴青玉环顾四周,又见那桌案之上铺陈准备完毕的文房四宝,“果然是你。”

他的语气不含褒贬,不论冷暖。吴青玉自是知道这和亲的荒谬事端,没想到这出好戏的主角还真是当年那个同自己并称“书画天下”的司书公子唐也笑。“听说你成了慕斐帝的御纾。”

男人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俯身拾起那掉落在地的湖笔,笔尖吻过砚台,然后在纸上洋洒一笔,“你知道了,”唐也笑倒是坦然的很,想罢这些时日发生的种种,他只觉自己疯了会想着去和亲——不过转念又释然地笑了,无论是大慕的御纾还是怀仪的唐贵君,这一切的一切,从来都是咎由自取。或许对于自己来说,归宿如何早已不是人生的重点了,“是,是我。”他笑了,却只是低着头徜徉在书写的乐趣之中。

吴青玉倒也不骄不躁,只是抽了另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若水连忙上好一盏茶水。“自那天晚上湮华殿被烧,除了哥哥,其他公子都走散了。”他斜睨着作书的男子,思忖了片刻,“也笑可知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未等男人作答,吴青玉从笔架上挑了一支极细的狼毫,蘸了墨,然后拿过一页空白的宣纸,不出半柱香的时辰,一位白衣翩翩的公子跃然纸上,呼之欲出。

唐也笑瞥了一眼那丹青之下的人儿,那熟悉的眉目只是让自己左胸兀的一顿,伸手接过那一页画作,吴青玉将狼毫一隔:“若在下没有记错,今儿个可是也笑而立又七的生辰之日,”转首望着窗外一抹绿翠,深夏时节那蓬勃气息,弥散在江南的天地山水之间,那画上的男子,司书公子又怎能忘得了——“如今青玉一穷二白,也就只能作着几笔贫贫,也算是贺一贺公子也笑的生辰。”他放下因作画而卷起的麻布袖子,然后饮了一口茶水。

画中的词晖湘敛着浅笑,黛眉轻收,比起如今的方锦,年轻的词晖湘则多上几分男儿的阳刚之气。唐也笑探过词晖湘的掌心,因为幼时练过武,男人的掌心则多了几个粗茧——那一年他十七,他十一,他圈着双膝蜷缩在街道的角落,卖着些临摹的字画;那一年他十九,他十三,词晖湘在他十三生辰之日向整个湮华殿宣布他成为自己的司书公子;那一年他二十,他十四,他对他无限的爱慕被方锦的出现而急促地打断;那一年他二三,他十七,湮华殿在没有那个“晖湘大人”——他对方锦说再见,却没有看他一眼……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他一直等一直等,等来的是词晖湘因病过世,等来的是自己进宫成了男妃,等来的是如今奔赴大戌前去和亲。繁荣强盛的大戌面对那突来的外夷袭击措手不及,他不禁自嘲自己恋旧,若是生在乱世,哪里顾得上像他这样小人物的喜怒哀乐?

唐也笑微叹:“青玉真是有心人,这生辰不生辰的,在下自己都是忘了。”将画卷好生收好,“青玉,谢谢你。”

大戌朝堂之上,怀仪斜倚着龙椅,一旁的公公将一叠一叠奏折收缴上来。“还有什么事,”少女语气之中不难听出有所困倦,刚刚搞定一个胃口不小的慕斐帝,又窜出一个南野一个北匈,若是得罪了这南边,到时候难免那南野同大慕一起将国境线推上;若要是得罪了北边——怀仪更是不愿,那北匈轮地广与大戌不分伯仲,素来念在和平共处的前提上两国之间不加侵犯,若要是真打起来,大戌军绝对比不过那北方骁勇善战的游牧民族,再说之前同大慕周旋已经耗散了不少兵力。“若是没什么事情,就退朝罢。”

“臣有事奏禀!”群臣之中听得一声沙哑的请奏,怀仪抬首,却见余阳哲直直地跪倒在地,“陛下贵为真龙天子,可曾为我大戌千万代宏伟江山考虑过?”

“照丞相的意思,朕是怠慢了这山河不成?”拧紧了巧眉,又是这只老狐狸!“丞相德倾天下,又效忠大戌三朝,更是饱览群书,熟通孔孟之道——朕乏于这礼乐之数,若是有何不妥,还请丞相明说!”余家扎根于后宫的基础差不多给自己刨干净了,但这前庭的人脉却不是好对付的——余阳哲毕竟在这朝廷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兵礼工三部旗下亦有不少余家的残存势力,若要真硬着闹腾起来,对她怀仪有弊无利。

“哪敢哪敢,”余阳哲倒是乖巧的很,“陛下登基已近一年,这春冬一轮可是过的紧凑的很——再说陛下亦纳了后妃,”那双眼窝藏在下垂的粗糙眼睑之下,却不如那肌肤的老成,眸瞳倒很是犀利,他轻瞥了座上的怀仪一眼:“臣斗胆问一句,陛下为何不立太子?”

话音刚落,这台下便囔了起来,交头接耳的臣子缩着脖颈细声细气地讨论起来。女帝秀掌一击,一记眼刀睥睨朝堂,然而余阳哲却视而不见,依旧高声:“历朝历代,新帝继位纳妃,不出几月,必然有娘娘有孕之喜讯——陛下虽是凤体,自然不能同祖祖辈辈相论相较,但……”似是有所思指地望了怀仪一眼,老狐狸终是将那几字咽进肚中,饶有兴趣地等待对方的回应。

余阳哲的意思自然明了,那狡黠的眼神转到少女那愁云密布的眉弓。怀仪咬了咬下唇,这后宫之事摆上朝堂本来就有失偏颇,她贵为圣上虽说执掌天下,但却也要面对那繁衍后代的必要事项——尽管她对后宫妃嫔有所临幸,但亦不见害喜的症状出现,“丞相不愧为大戌忠臣,只是这宫闱间的事情,就不劳烦丞相!”一掌击得那龙案三震,她沉下脸色,堂下的臣子都停了闲声碎语。“想那天下帝王必先以江山民生为己任,如今外夷有意,朕若是沉溺这后宫之事——丞相不怪罪,想那苍生百姓早在心里把朕骂上千遍万遍!”

“陛下若真是为黎民着想,就应该先治治那后宫几只妖孽!”

“大胆!”

“忠言逆耳!”余阳哲高声相回,花白的须发掩了唇角。言语一出,堂下群臣零零落落地跪倒下来,纷纷言劝怀仪听取谏言。“恕臣等直言,余丞相效力三朝,自有辅佐经验之道。”余家的党羽倒是振振有词,俯身垂首,齐声劝谏怀仪。

“难道这治理江山,还要靠那‘经验之道’!”座上女帝显然是恼了,“朕谢过诸位爱卿为这大戌江山伤心扰神,如果没有什么急事的话,退朝……”

“陛下留步!”一名军士急急地冲上朝堂,跪到群臣之后,“启禀陛下,谨文君打伤皇城禁卫军,从东门潜逃!”

“什么?”怀仪愣是一惊,侧身却见余阳哲双颊不可遏制地显现出一抹奸诈的笑,顾不得那老狐狸的幸灾乐祸,“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柱香之前,”那军士老老实实地禀报,“谨文君潜逃出宫,我等加以阻拦,不晓谨文君动辄暗器金针,伤了十二人——受伤的军士已被太医院接走,但……太医说,这都是中的奇蛊异毒,怕是麻烦……”

少女渐渐蹙紧了黛眉,玉指紧握着拳,“来人,摆驾太医院!”


 


锦娘 正文 【67】寒凉

当她迈入太医院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个不该看见的人。为首的医官见怀仪来到,便急匆匆地跪倒行礼。少女没有理会那千篇一律的礼节,径直走向那盲眼女人。“是你?”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似是随意地披了件深色的衫子,身后跟着个打点杂务的老嬷嬷,三指按住一名军士的寸腕,忖了片刻,取了一支羊毫,开上几味药材。“是我,有什么不妥?”

“林太妃不在冷泉轩好好呆着,跑出来还想祸害人世?”怀仪冷声质问,没有丝毫母女之间的柔情,她甩过袖摆,纤指搭上伤员的寸口,“离梦散?”见那伤者面色趋于潮红,额部亦渗出密密的汗,双唇微颤着发青,再配以那熟悉不过的奇异脉象,怀仪却是再也熟悉不过,“南宫十三毒?”凤眸直逼一旁的林君妍,女人没有接过怀仪的话题,只是默默地诊脉,“这宫中怎么会有南宫十三毒?!”身后的医官递上一枚金针,少女拿过细瞧却是一惊,“是……”

那金针针尖用极其精细的雕工刻上的“南宫”二字,这象征家族身份的利器。怀仪不可置信地看了林君妍一眼,女人的淡定倒是让少女认定她是知情人,差退了身旁的医官,将那十二名伤者送至别处,怀仪伸手覆上林君妍的手背,“母妃还真是能瞒。”掌风灭了一旁熏着的药香炉子,弥散的麝香气息混杂这药材的碎屑,“同是南宫人,母妃若是独吞这秘密,未免太小气了些……”

“以你的脑袋,当真什么都猜不出来?”女人冷冷一笑,“那根金针,不是替哀家把该说的都说了么?”果然是那个孩子,林君妍内心一叹,他终究还是会走的,会将南宫珍蛊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怀仪勾了勾唇角,轻蔑地瞥了对方一眼,“看来果真如此,朕还在想,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厉害的郎中,解得了‘离梦散’的毒——看来真是词昊那小子命大,遇上了南宫后人。”想来定是公子谨离用‘回梦散’解了那‘离梦散’的毒,怀仪眉心一锁,“如今朕坐上这龙尊之位,也算对得起南宫家列祖列宗,至于母妃,不该为朕高兴么?”显而易见的戏谑口吻,她将金针搁置一边,捻了一撮研碎的麝香,揉搓起来。

“是啊,”林君妍浅笑道,被刺瞎的双眼结了翳,眼睑几处因毒性散发而化脓红肿,看起来倒是有着冷宫后妃的落魄样子,但开口依旧傲气凌人,“没看出皇上的野心,那是哀家的不是了——想我南宫有今日,倒也扬眉吐气的很,”多日不作修正的指甲显得稍长,她伸手握住扶撑自己的老嬷嬷,“陛下日理万机,这会儿怕是刚下早朝,哀家便不作打搅了。”

“母妃慢走,”见林君妍缓缓起身向外走去,怀仪神色一凛,“朕希望母妃日后好生修养,这冷泉轩景致甚雅,赏心悦目的很呢……”她似是嘲讽,见得林君妍兀的一顿,盲眼的女人颤了颤唇,一言不发地跨出门槛。

“你可别乱说!”醴泉宫后院,若风急急地捂住男人的嘴,“这话虽有听说,但终是宫中之人随口杜撰的,要是给怀仪知道了,你我都不想要脑袋了?”

“若风姑娘一口一个‘脑袋’,倒是把在下当作害你的人了?”男人轻笑,“大戌百姓视‘南宫’二字如同瘟流,对这蛊毒世家更是恨之入骨,就依着这两条,若风认为慕斐帝会给多少赏赐?”男人的下唇甚是谄媚地一撇,“不过若风可要将我们的方贵君伺候好了,到时候这天下一变,这等美人,自然要献于慕斐帝换些地皮的——也算是为郭妃娘娘出口气。”

“得了吧,”若风侧身靠于假山上,“虽说这大戌历史上有五位南宫皇后,不过那些贱人们还真是万蛊入身,一个娃都没生出来,还把那些短命皇帝给克死了,到后来不还是别的妃嫔给传宗接代,”她似是感慨地长叹一声,“既然百姓那么憎恨南宫蛊毒,为什么还要娶南宫家的女人当皇后呢?”

男人摇了摇头,“最早是为了南宫珍蛊吧,但是南宫家的蛊毒之术一直传男不传女,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不过相较起来,倒是民间那些野史传的有些意思——但这些可不是我们要重视的,”他睨了若风一眼,又环顾四周,见这醴泉宫中人烟稀少,“不管如何,你记上就好,这怀仪靠的是后宫爬上那皇帝位子,我们就让她从后宫这一块摔得半死。”

“这其中之事,我比你有分寸的多,”这回轮上若风向对方投去鄙夷的神色,“原本想那谨文君是个用毒高手,却不料给你猜中——人家还真是对得起‘南宫’这个姓,但我倒是没有想到,那百毒金枝同千蛊传人本是同根生呢。”少女轻笑地掏出一小包粉末,似是炫耀地在男人面前晃了晃,“那日你给我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能让谨文君直接把越白散的解药给了我?”

“这个你不必担心,”男人似是胸有成竹,“待到时机成熟,若风自然会知道。”

夏末的黄昏退了葱茏,不若盛夏那般焦燥,却也多了几丝凉风,挨着莲湖的醴泉宫后院显得有些湿潮。下人们收了些晒干的莲子,洗净后摆到方锦跟前。长指抚过石桌边缘,那特有纹理粗糙蹭过指肚,提起茶壶,温润一盏莲子凉茶,丝毫的寒凉在这渐进入秋的天气悄无声息地侵入肌肤腠理。男人端起茶碗,欲饮却罢,“怎么了?”

身后的少年将双手覆上自己的发,那一片乌黑的瀑布不见银丝,被那一支白玉簪子恰到好处地挽好。男人伸手抓住那在自己脑后“鬼鬼祟祟”的素荑,“躲什么?”见词昊企图将手抽离,方锦却是一声轻笑。绕到男人面前的少年寻得石凳坐了下来,半面红颊淹没在夕阳的晕染之中。“锦娘怎么不泡茶了?”瞥见男人只是冲泡了几颗莲子,词昊似是调侃。

“偷懒了。”他莞尔,便也是给少年留了一盏。

词昊接过茶碗,“听说司书公子已经到大慕了,”少年抿了一口茶水,顿了片刻,“慕斐帝册封了三品御纾,答应退兵——虽说比待不了这儿的贵君,但也靠得这一次远行。”

“呵,”喉口发出一个短促的残音,方锦却挂不住脸上的笑颜,远处的落日依偎着那模糊不堪的地平线,沉缓而怅然地没入地下,那殷红的余晖如同记忆中那个略显羞赧的年轻自己,沦陷在洛阳最繁华的楼宇之中无法自拔,所有的过去像是一卷竹简,连接的棉线被时光的剪子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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