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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剑集-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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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冷然向琴声传来处望去。

烟水迷蒙中,湖上竟泛来一叶孤舟。

孤舟上盘膝端坐个身穿洗的泛白的靛青色秀士服的青衣男子,正在抚琴。水天相映下,只见他日如朗星,唇红齿白,面目姣好可鬓角依稀能见花白头发,只是神情洒脱,自带了一段风流。

他全身上下衣裳剪裁得体,简洁干净,竟无一丝一毫配件修饰,在这南国江南秀士才人似乎不带一些玉佩挂件,便不能让人看出他是个温润君子一般,岂知真正的儒雅气质是从内心发出来的,又岂是一些可笑的外在配件能装饰的,而他无疑便是天生的王者,生来便是上天祝福过的宠子。

白雪望了两眼,已经认出这个青衣男子便是那日在荒庙中与他饮酒和曲的青衣人,他紧皱的眉头疏开一些,心中暗想这次是巧遇还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那青衣男子右手“哗啦”一扫琴弦,木然而至,琴声一顿,高声道:“故人相见,可否上舟一叙!”

白雪微叹一声,身子已如一片孤叶飘落在舟首,他双手依然紧抱余歌,安然落座。

“好轻功!”青衣男子赞喝道:“在下听说三潭印月有怪人赶走一湖游客,本想也避了过去,可谁想这水推舟走,自己便来了这里,不曾想竟再次遇见阁下。”

此时的白雪虽然脸罩面具,可他如今的身份行踪早已是天下皆知,不是什么秘密了,这青衣人自然也知道了上一次是将他错认为女人了。

“阁下泛舟抚琴,雅致别具,不是俗人,在下岂敢放肆赶人。”白雪轻叹道。

“每次相遇,阁下都眉头深锁,似有无限惆怅与失意,不知是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么?”青衣人淡淡问道。

白雪忽然眼中血芒一闪,露出利剑般锋利的眼神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月共辉

青衣人一怔,道:“在下不过也是江湖一失意人罢了……”

“上次在荒庙在下入睡后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不是阁下做了手脚!”白雪直勾勾的望着他,似乎要看出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上次,”青衣人面色一变,道:“上次的事情在下直到现在也不能释怀,正想要请教阁下为何不辞而别。”

白雪讶然道:“我不辞而别,难道是我自己走的,如此我会不知道?”

“不错。”青衣人面露不解的回忆道:“阁下方一躺下不久便又起身,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走出了破庙,无论在下怎么喊,你都充耳不闻,消失在黑暗中……”

“我自己走出了破庙?”白雪大惊,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这话,可青衣人脸上看去浑然不似作伪,况且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若是要说慌也一定会编一个容易让人相信的吧。

白雪的心中将信将疑,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或许这个青衣人说的情景是真的。

“为何我自己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江南的风吹过,白雪莫名的感到一丝凉意,他突然想到昨夜自己也是莫名其妙的昏倒过去,之后余歌便横死浴桶中,白雪默想:“难道我的身上被人种下了什么秘法,可以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控制于我?”

他虽然心中想了很多,面色却慢慢冷静下来最后毫无变化,只是淡淡道:“原来如此,那是在下喝多了想不起来了。”

喝多了记不起来,这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可两人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适合而止。

青衣人目色转了一番,忽然朗笑一声道:“在下结交足下只愿音韵相合,其他的一概不管。”

白雪温柔的替余歌整理被清风拨乱的秀发,腻声道:“阁下可知道我是谁?”

青衣人对他的诡异行为视而不见,只是弯腰掬了一汪湖水在手洒然笑道:“在下此刻若说不知道那便是骗人的,可若是说出来了你我今日便再不能交心合奏,如此美景如此风月,阁下为何要一再辜负这天地美景呢?”

他的面上已经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道:“名字真的重要吗?阁下如此风流人物,怎么会也如世人一般浅见?”他闭目倾听湖中风声,“沙沙”作响,他将自己右手放置这千年不变的清风中,脸上露出梦呢的神色轻声道:“竹林有风,你便唤我竹下风又有何妨?”

“竹下风?”若是寻常时日,能够遇见这样风采的人物,白雪自然倾心相交,可此时的他心乱如麻,百事缠身,实在潇洒不起来,他抬足便要走。

忽然,水天交接处传来一声青铜钟巨响,钟声初动,传声独远,山谷皆应,久久不止,悠悠如鸣,犹如一青灯老僧轻轻掩卷叹息。

良久,钟声止,竹下风悠然道:“朝钟暮鼓不到耳,明月孤云长挂情。”

白雪方已举起的左足终于缓缓放下,他只觉得那一聚铜两万余斤的大钟狠狠的砸在自己的心口上,痛入心扉。

竹下风望见他这幅模样,心中也不知为何,竟不禁脱口而出道:“方才钟声响了几下?”这话一说完他已经后悔了,心中暗恨:“我为何要帮他,我不该这么做的。”

“响了几下?”白雪耳中听见一下,心中回响千百下,每一下两万斤重,每一下痛彻心扉,“究竟是几下?为何我分不清?”

他眼中的血红色再现,心中魔xy起,傲空长啸。

蓦然,浩空一轮明月,倾洒人间,白雪被那洁白的月光一照心神一晃,又再见湖中更有一月,他一惊,回首一望,塔中也是一月,原来此时已是入夜,三潭印月的美景终于出现。

一时间,空中月、水中月、塔中月三月共辉,洁白无瑕的月辉铺洒在血红色的白雪眼里,与他心中的明月上下辉映、神思遄飞。

“有多少个月亮,空中月、水中月、塔中月、心中月,何者真,何者假?明月明月,我心明月!”

“哗”白雪心中霎那间如被水洗,一片清明,他仰面望天,天空浩荡,低头赏月,月影飘摇,再问己心,心思如潮。

终于,白雪伸手在自己面上摸了一把,戴好古藤木面具,哈哈一笑,冲青衣人竹下风道:“阁下且等我片刻,处理下俗事。”竟自转身一头扎入清凉的湖水中,再不见踪影。

竹下风眉角含笑,静静的抚琴等待。

明月如圆盘,照在这如玉般温润的男子身上,他便如九天之上落尘而来的仙人一般,这般人物生来不惹尘埃,又何苦来这红尘打翻一滚呢。

许久,明月已升到高空,月辉洒满人间。

忽然,水里钻出一个湿淋淋的脑袋,他如小狗般甩甩头发上的水珠,一把掠上舟首,对着渐渐宁静下来的湖面倒影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容颜。

他便这般坐于舟首梳洗,舟尾一端竹下风也含笑清奏望着,这般两个男人的情景本该是有说不出的古怪,可奇怪的是他们偏偏是那么的融洽和谐。

竹下风知道白雪入水是为了安葬那个女人,可他闭口不问怀里的尸体去了哪里,白雪也不会说,这是属于白雪自己一个人的秘密,也是一个应该深藏心底的秘密。

竹下风停在琴声,淡雅道:“你好了?”

白雪侧着脸最后用右手小指勾拢好鬓角一缕头发,道:“我好了。”

竹下风颔首道:“好。”

白雪坐好身姿,正色问道:“你喝酒不?”

竹下风一整长衫下摆,淡笑道:“喝。”

“喝得烈不?”

“烈!”

白雪再问道:“喝得多不?”

这个问题,青衣人竹下风已经不愿回答,也不屑回答,喝酒的人没有一个肯承认自己酒量不行,即便是喝得已经站不住脚了,依然还要拼命的往嘴里灌,英雄豪杰,那个不能喝个两斤烧刀子!

白雪很满意这个回答,豁然起身,冲竹下风道:“好,走。”

“走?去哪?”

“喝酒。去一个全杭州最适合喝酒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三章 垃圾一街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花市灯如昼,整个杭州城一盏花灯挨着另一盏花灯,地上的、屋檐下的、水上船头的……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可要是一旦过了钱塘江,城南的大郊区便再也见不到一盏花灯了。

离开杭州城一直往南,天色一轮明月。

蓦然前方一条长街,一条突兀而独立的长街。

长街的一端立着一块两人多高的巨石,石面上用最低劣的红油漆涂抹了三个歪歪斜斜的大字:垃圾街。

在长街的另一端是无尽的黑暗,看不清楚到底有些什么。

街道两旁是两行平板搭建起来的简陋房屋,根本不能阻挡过大的风雨,在每一间平板屋的前面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从南到北,由东至西,全中原你能想到的小吃都有。

街上行走的都是打着赤膊、卖体力活的大老粗,或者是前胸后背上都挂负着猴子般瘦小的孩子的大脚女人,狭窄的街道上丢满了各种古怪的垃圾,空气中的气味也混了垃圾的酸臭气味和小吃的香味,显得异常的古怪刺鼻,可闻久了反倒觉得很舒服很放松。

就在这样的一条垃圾街里,有一间普普通通的小摊,摊面上摆满了各种卤味烧烤,有青菜、金针菇、鱼丸、鸡翅……种种不一而足,在铺子后面是一台木炭火灶,台面下是烧的火红的木炭,台面上摆着两根细长的铁丝,铁丝上穿插着正在炙烤的小吃。

店铺的老板是个披头散发看不清楚容貌的男人,更多的时候人们注意到他的还是他那双粗壮有力又沾满油腻的双手,那双手养活一家人。

在摊铺后面有一条两间平板屋之间的狭小过道,过道里摆着三张吱吱歪歪的破桌椅,要了东西的人便坐在这样的地方就着卤味烧烤喝酒聊天。

此时,原本就极其热闹的街上又走来两个很奇怪的怪人,他们一个是和尚,一个是尼姑,和尚长的极高,尼姑长得极矮,和尚极痩站着像根竹竿,脸上还带着笑嘻嘻的表情,尼姑极胖暖滚滚的不细看让人还以为是根冬瓜,她哭丧着脸似乎所有人都欠了她很多钱,这样的两个人走在一起已经很奇怪了,可更让人觉得古怪好笑的是他们还手挽着手,那身体挨着亲密恨不得立即就化作一个人。

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走到这样一家简陋的路边摊前,老板头也不抬的问道:“吃啥系?”

那笑嘻嘻的痩和尚摸摸自己的肚子,冲老板道:“我要十斤熟牛肉,十斤臊羊肉,十个大鸡腿,再要三十个肉末茄子。”

“我吃的不多吧。”他这句话却是问身边的尼姑,他吃的真的不多,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三十来斤的东西罢了,如果这点东西对于三十个干体力的粗壮劳力来说不过才刚点了肚子嘛。

“可怜的小东西,你近来吃的越来越少了。”那哭脸尼姑干巴巴的眼里竟然能挤出两滴混浊的眼泪,她满面担忧道:“你吃的这么少,这样可不行,你想让我担心死吗?”

“哎,都是水土不服闹得,这杭州的东西太甜了,吃的我都腻味了。”瘦和尚也满面担忧。

“垃圾街爱切不切,莫挡我生意。”老板用力的在自己身上脏兮兮的皮围裙上擦了把手,不耐烦道。

胖尼姑忽然面色一变,道:“我要一碟龙肝,做法嘛选些什锦香料、竹叶青调味,再置于盘内,取柳橙一个,要部分果肉装盘,柳橙汁拌橄榄油、苹果醋、淋于冷肝周围即可。”

这吃法实在讲究,她要吃的东西也实在不常见,可那小摊老板却面不改色,用自己油滋滋的右手大拇指边挖鼻孔边说道:“要吃龙肝便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胖尼姑袖底一错,一道银光也如闪电般激射而出,直袭老板左胸,那老板一双铁掌开合径直朝银光抓去,“铁砂掌?”胖尼姑右手一抖,那一束银光无声的炸开化作千丝万缕的银线一把包绕住那老板的一双精铁铸成般的黑铁掌,她左掌此时已无声无息的按住了那老板的右侧颈部大血管,只要她愿意轻轻一下便能将这老板击昏。

那老板面不改色,赞道:“好,好一招银拂尘袖底乾坤,痩娘子单凭这一手已能吃的了这块龙肝。”

这么又矮又胖的女人外号居然称作痩娘子,这实在让人觉得难以接受,是不是很多时候一个越胖的女人,偏偏越喜欢人家说她最近变瘦了,甚至自欺欺人的说句男人喜欢肉肉的,抱着舒服也是好的。

老板让开身子,指着身后道:“要吃龙肝,这边请。”

所以,痩娘子挽着那个要只吃三十个人饭量的瘦和尚一起穿过了小摊,他们从那个摆了三张破桌椅的夹道里笔直往前走,最后消失在深处的黑暗里。

“这年头想吃龙肝的多,可龙众却不多,自以为自己是迦楼罗,可最终没准不过是一堆枯骨罢了。”烧烤摊的老板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轻声自语道。

“老板,你说什么?”一把低迷沙哑充满诱惑力的声音突然想起在他耳侧。

那老板蓦然一惊,抬起发现不知何时自己面前又多了两个人,一个青衣人,一个白衣人。

青衣人面如止水,隐然自带一分王者威严,白衣人脸罩古藤木面具,身弱杨柳,束发低垂,身材修长,尤其是双腿极长,风采逼人,这样的两个贵公子般人物出现在这垃圾成山、臭气熏天的垃圾街里实在也不可不说很古怪。

“你…你是?”老板惊讶出声,怔怔的望着这两个人,“你怎么来了?”

“难道我不能来吗?”白衣人瞅瞅自己,又瞅瞅青衣人,笑道:“还是他不能来?”

“不,不是。”老板迅速冷静下来,冷冷道:“垃圾街只管吃,要吃就吃,没有人不能来。”

“哦?”白衣人双手抱胸,轻轻点头品味了一会儿他的话,才突然凑到那老板面前直勾勾问道:“可在下却听见龙肝这两个字……”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夜如酒烈

“什么龙肝,那不过是传说中的东西?”老板面色如铁,别过身子去拨弄火炭上的烧烤,道:“客人只怕听错了,这里只有鹅肝、鸡肝,没什么龙肝。”

“是吗?”白衣人也不再追问,他回头冲青衣人道:“喂,竹下风,你喜欢龙肝吗?”

“不喜欢。”青衣人淡淡道。

“真巧,我也不喜欢。”白衣人哈哈一笑,道:“老板,给我搬两坛焖锅酒,要云南的头道酒,不兑水。”

老板重复了一句,问道:“不兑水?”

白衣人答道:“正是,不兑水,这样口感比较烈。”

“难道真的是他?白衣如雪,风采无双,藤木面具,嗜酒如命,甚至喝这焖锅头道酒敢不兑水。”老板心中思绪电转,暗道:“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真的为了喝酒吗?”

“老板,再来几个下酒菜。”白衣人拉着青衣人到后面寻了个座位坐了,边走边说道:“再来二两鸭肠,半两皮冻子,一盘凉拌猪耳朵,一盘凉拌黄瓜,一盘老虎菜,另外曲曲菜和黑木耳也要,给我带上醋,酒先上来!”他这番话说的很专业,也很懂吃。

可青衣人一直不语,任由白衣人安排,等坐定后,又一次环顾四周,皱眉看着那黑一片黄一块的桌面,不解道:“这里便是全杭州最适合喝酒的地方?”

“这里的酒最烈,”白衣人一指街上光着胳膊露出黑乎乎粗壮上身的男人们,叹道:“这里全是杭州城最底层的苦力,他们要出卖自己的劳力将近七八个时辰才能喝上一杯酒,缓解疲劳,你说这杯酒烈不烈!”

青衣人很明白所谓的出卖劳力这简单的四个字中饱含了这些最底层百姓怎么样的辛苦和酸楚,他点头道:“烈,的确很烈。”

“可我不明白,”青衣人望着那些背负了很多婴孩在身上的妇女,目中不自觉的露出痛苦的神色,又道:“这些人已经够穷苦了,为何还要生那些多嗷嗷待脯的婴儿,越穷的家庭生越多的孩子,越多的孩子就会使这个家庭越穷,世人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也看不穿吗?”

“你?”白衣人似乎有些惊讶,他突然发现这个青衣人心中所想所思远远超越了一般人,绝不会是简单的人物,要知在那个时代主流思想是养儿防老,儿子越多越好,却很少有人看到孩子多的弊端,“你看的已经太远了。”

青衣人继续道:“常人能够看见穷,可他们更多的时候他们会将自己的穷困与苦境归结到命运,他们能看见的是老天爷更多的是一味怨天尤人,世人短见如此可以见一斑”

“你不该和我说讲这些!”白衣人的眉目如剑,目光如刀锋般妖艳。

“是。”青衣人暮然从自己的沉思中惊醒,他对于自己不能控制流泻出的心思感到不安,他不知道白衣人到底看穿了多少。

白衣人道:“我们现在是酒友。”

青衣人点头道:“酒友,只喝酒。”

两个不大的酒坛子很快摆到了桌上,老板的态度依然很差,可白衣人早已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那坛酒上。

烈酒。

儿须有名,酒须醉,刀须如雪斩恩仇。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酒,红尘客醉三千人,铜镜台上人疯癫,真正的江湖不是在文人的笔下,而是在酒上,一年又一年老去的江湖路,一路又一路洒下的酒痕迹,谁不伤,江湖子弟杯中藏。

白衣人抓起酒坛子,霍然起身,别开大腿单脚踏在破败的长凳上,一仰头,酒坛子反托在手背上一口气就灌下半坛。

“烈、甘、香、醇四味俱全,难得佳品。”白衣人赞道。

晚风如水,夜已微凉。

青衣人只见明月下那人白衣如雪,红唇欲火,那一仰头烈酒倾泻而下,如泉如诗,缓缓流入他的口中,撒满了胸前的衣襟,那是何等的风情,在那一霎那,他觉得眼前这人已经超越了性别的局限,他已经不可抑制的迷恋了这夜晚的美丽。

白衣人一口饮罢,随手将酒坛子往桌上一丢,依然痴痴的望着明月,赞道:“要说喝酒,酒与剑,首推的便是那剑仙李太白。”

青衣人伸出他秀白干净的手也举起一坛酒,可是他慢慢入喉,酒香慢品,应道:“李白斗酒诗百篇,天子呼来不上船。这人算是喝得、写得、也傲得。”

白衣人一挥衣袖,高声道:“脚踏大唐景秀河山,左手酒壶右手剑,头顶明月照丹心,酒入豪肠,七分酿成月光,剩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这话说的是极好的。”

“你我都是江湖中人,今日不知明日事,如此良辰如此风,何必多说什么,喝!”

白衣人一张口又下去半坛焖锅酒,这酒极烈,可他一坛下去却面色不变,大声喝道:“老板,再来一坛,不!太麻烦,给我再来十坛!”

那老板深知这焖锅酒的厉害,寻常壮年男子不兑水敢喝下半坛已是了不得的好汉,可眼前这白衣人一坛下去面色不变,暗道:“果然是他。”

青衣人已经有些迷离了,喝道:“好酒量。”

一个爱喝酒的人没有不喜欢人家称赞他酒喝得多,喝的好,而且人家一说他就要喝得更多,喝得更好,于是白衣人秀口一张,又吞下半坛烈酒,他的肚子仿佛永无止境一般,可以不停的灌下无数酒水,实在让人惊讶。

释在酒香飘起的那片小小夜晚云天中,那夜的风怎么也吹不淡愈挽愈留的醉意失意,剑与酒的情缘愈饮愈长,夜也越来迷离。

白衣、青衣这样的两个谜一般的奇男子,他们嘴上说着,还不住的灌着烈酒,酒化作火焰慢慢的渗入他们的肺腑,也慢慢的将他们的心融化在一起,在这一刻,他们互相敞开一角心扉,让彼此的心灵都有一刻的栖息。

夜如酒,烈。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半一半

“老板,给我一碟豆腐干,要绍兴的。”

夜越深了,街上的行人慢慢的少了,无论今晚喝得多少,明天还要开工,穷苦人家的夜晚是短暂的,因为甜蜜美丽的时刻总是短暂的,一个人若是懂得了这些,那么他便能常怀多一份感恩的心,这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这个社会都只会是有利无害。

话音响起,便在这时,长街尽头上又走来两人,如果说方才那对和尚尼姑是紧紧贴在一起,那么这两人便是浑然一体,他们外形上能看见的躯体全是只有一半,一半脸面,另一半铁面罩住,一只一只手、一条腿,可他们被紧紧的捏在一起,一人左脸贴着另一人右脸,半边肩膀靠着半边肩膀,便连胯部也黏在一起,乍一看便成了一个双手双脚的双头人,两人玄衣如铁,各自腰上系着一柄乌鞘长剑,黄铜吞口的剑柄和剑锷都擦得闪闪发光。

这样的两个人也来到了这间小小的烧烤摊前,开口要了一碟干巴巴的豆腐干。

老板轻声叹道:“哎。”

“怎么了?”那人喝问道:“难道你这里居然连一碟豆腐干都没有,还是说我们不配吃你的东西?”

“你们便是江湖中传说的一半一半一个人。”老板盯着这样的两个人,缓缓道:“若是平时也算是号人物。”

一半一半一个人两张嘴一起说道:“不错,我们一半的身子加上一半的身子便是一个人。”

“你们想要一碟豆腐干?”老板仔细而清楚的说出来,仿佛他们要吃什么这是一件很严肃认真的事情,不能有丝毫的差错,“只是豆腐干。”

一半一半人也清楚而仔细的回答他道:“不错,一碟豆腐干,除了豆腐干什么都不要。”

“没有。”这次老板回答的很干脆。

“豆腐干都没有?”一半一半人问道。

老板严肃道:“不论是豆腐干、嫩豆腐还是豆腐ru都没有。”

一半一半人问道:“那你有什么?有什么我吃什么。”

老板低下头去,再也不看他们一眼,只是道:“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们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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