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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委书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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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毛驴说:“你以为你是党委书记,想吃啥吃啥?”转弯抹角骂我这个党委书记。就这样,你说一个,我说一个,口头文学往往比书面文学更精彩,一时间,黄段子从大家的嘴里喷到整个酒席上,满屋子到处都是臊腾腾的。 
吃酒中间,招待所管房间的那个叫春英的小媳妇,红着个白生生的俊脸蛋儿,探头探脑地到我们这个雅间喊道:“刘镇长,有人找你!”春亭就急忙出去了,许久才回来。送走客人后,我回镇机关休息,忽然发现经常和我一起走的刘春亭镇长进了招待所的一个房间休息,没有在意,就自己回去了。后来,凡是在招待所吃饭时,春英只要叫一回春亭,散场后他就推说喝高了,要留在招待所休息。 
任何事物都有两重性,下大暴雨也不例外。一次,我从县里回来,走到分水岭上,依照惯例当然是要撒尿。在车上只知道天阴得像水碗一样,一下车,霎时间雷公电母抖起了威风,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放眼望去,整个灌河镇的全境都淹没在茫茫雨海之中。往北边看看,虽然黑风斗暗,浓云密布,但几十米以外并没有落雨,倒见得大风卷起的尘土飞扬。听附近群众说,这种现象是正常的,经常出现的。由此可见,分水岭果然名不虚传,自有其神奇之处。由于雨水过多,山石早已被冲刷干净,地面也早已被浸泡得肿胀而不再吸水了,所以,不大工夫,满山上下,就见巨石上飞瀑横流,哗哗作响,气势雄浑,好一派壮丽景象!真是平时难以看到的奇观。 
我正要诗兴大发,司机小勇说:“贺书记,不敢停了,再等一会儿,恐怕就过不去河了!”我真舍不得上车,心想,要不是有急事,一定要在这里长时间地大饱眼福,吟出一首什么诗或者词来,不然实在辜负了这难得一见的大好景色。下到山南,果然灌河水已经暴涨,过不去了。我们只得来到长胜寺村支部书记程国明家里坐了一会儿。好在这雨下得并不太久,还没有等他摆好酒场,河水变小,能够过河了。因为有重要工作任务,所以,这一次叫支书程国明一直遗憾了好多年。 
大雨造成的洪水,更多的是在作恶。集镇北边就是灌河,河的南岸经过前几任书记努力,已经砌上了七百多米长的防浪墙,一度保护了南岸的镇区所在地。这道防浪墙,底下一丈多深,上边高出河岸二尺多,河面也有二百多米宽,这年的洪水竟然有两次差一点冲出堤岸。朝下一点的部位,有一次出现了险情,村里把情况报过来以后,我穿着背心、大裤头,打着雨伞赶到现场抢险。 
那是难得一见的景象。只见洪水卷着上游的大树,还有麦垛什么的,波浪翻卷,气势汹汹,不屈不挠地往岸上冲,眼看就要漫过这一段较低的河堤。干部群众自发地拥来,用蛇皮袋装上泥沙,一个一个地往河堤上垛,很快制服了险情,保住了旁边的几户民房和一个小滑石粉厂。 
在这期间,镇电视台的小赵拿上新买的摄像机跟踪录影。我这个瘦身子历来不耐寒冷,在大伏天里竟然冻得嘴唇发青,浑身哆哆嗦嗦,他还拿着机器只管朝我身上晃来晃去,把我晃得心里起火,就把他嗔怪了几句,让他更多地对准干活的干部群众。小赵很听话,马上转移镜头,去录别的图像了。我心里说,小伙子真是不懂事,就我这泥猴猴一般的狼狈模样,又不干活,只在一旁冷眼观看副镇长华秋实和水利站站长现场指挥,真是把这些镜头放给了全镇人民,岂不有损我的“光辉”形象? 
到了秋天,雨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还是说下就下。一个夜晚的后半夜,又下起了小雨。我在后半夜睡不着时,好开灯看书,风声雨声,读书无声,忽然听到前院一声闷响。我急忙起来到前边的楼外查看动静,这座楼上的人也纷纷起来了。原来是机关前边的整个院墙塌了,墙皮塌到了大街上。更巧的是,也不知是因为墙猛然倒塌时带来的风的影响,或是什么其他原因,院东南角墙内的一棵古柏树上,有一个碗口粗细向东南方向伸展的侧枝,一下子折成了两截,掉在了倒塌了的院墙上。   
正是:一波洪水未平,一股潜流又起。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4节:第二十章(1)   
第二十章 
机关出怪事传风凉闲话 
酒桌擦屁股化矛盾纠葛 
翌日大早,我们几个住在机关的书记、镇长就起来察看院墙是怎么塌下来的,很快院内的干部们和一些起得早的群众也都聚了过来,一下子,站满了一院子人。我想,这院墙幸亏是晚上塌的,要不然,砸伤人可不得了。因为院墙外就是大街,大白天人来人往,这道墙东西长又有六七十米,人们即使看得见也跑不及。我们分析了垮塌的原因,原来这院墙是从地面上直接垒起来的,根本没有扎根脚。院内地势高,院外地势低,下了一年雨,竟然坚持到现在才塌,不能不算是一个奇迹。 
我很生气,问大家这是谁干的好事,连个根脚都不下?同志们面面相觑,没有人肯说出原委。见大家都不吭声,我就知道肯定是前任们留下来的茬子,大家怎么好意思说出来?也就不再穷追猛问。我缓口气对大家说,这院墙塌了实际是个好事儿,就这号糊弄人的垒法,迟早也是祸害。正好,我们好好设计一下,搞坚固一些,同时把车库也盖起来,大家表示同意。 
于是,我叫人去把建筑队的头头“精英”安双辰喊来,带他看前边的院墙,尽快拿出重建的方案。私下里,老安给我说明了没有扎根脚的原因。他说,这个地方原来是一溜低矮的门面房,曲广远书记来了以后,觉得随着事业逐步扩大,车辆增多,人员增加,咱们这个机关院本来就小,再留下门面房没有多大意义,也很不雅观,就把我们找来,让我们把门面给扒了,只修一道院墙。这样一来,就伤了包用这几间房子的一些机关干部的感情,他们明里不说什么,暗地里却唆使镇里姓江的几户群众出面干涉。 
原来这个院子解放前叫做“江家大院”,是早年从山西过来做丝绸生意的江家老祖宗置下的产业,一度非常红火。可是,没临到解放,咱们的南下部队路过这里,就把它占了。当时,中原省政府的省长就在这里办过公,以后又当过鄂北县政府。再后来就一直驻扎的是领导机关。五十多年来,领导们一任一任地改造重建,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一处若是农村地主老财的,早就给没收了,可人家属于个体工商企业,政策界限不一样,1954年城镇工商业改造时就确过权,有证据是人家的。 
由于这里已经成为政府机关所在地,这一家人在当时的革命形势下,一直是敢怒不敢言,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到了改革开放以后,虽然他家的老人已经谢世,几个儿子还是搬出政策,找来依据,不依不饶,想把房产要回去,说他们的爹爹临死时还念念不忘这件事儿。在任的党委、政府领导没有一个不觉得这样给他们太丢面子,就一直没有答应。因为“迁都”是一件大事,咱这灌河街范围内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好地气的地方,尽管小,也不容易挪走,更何况搬一次要花上大笔的钱?于是产权之争就由不断上访演变成了马拉松官司。眼看政府要败诉,当时的领导不得已就和江家达成了妥协,答应赔人家一部分钱,法院就按时价,给他们判了一万多块钱,可到现在也没有给人家一分钱,一直拖到了现在。 
上次垒院墙时,广远书记一有动作,人家就找上门来,也不知他们是咋协商的,反正安排我们不扎根脚就垒了院墙。领导定了,我们只得照办。 
听了这些曲曲折折的经历,我心里好笑,我们有些干部,动不动就说群众是“刁民”,其实,政府机关为了自身的利益,也可以跟群众耍赖皮。但我还是安排安双辰,这一次不能再糊弄了,一定要整个一劳永逸的。 
仔细测算,大门口连个门卫房都盖不成。如果盖了,小汽车就拐不进来。所以,几易方案,最后我拍板,就修一道院墙。但是,外边一定要涂成像天安门那样的红颜色,我们党就是崇尚红色,因为红色象征着革命,象征着共产党的天下,象征着事业红火。 
院墙一倒,冷飕飕的秋风夹裹着风凉话从前院穿过楼道,顺着台阶,向北走又向东拐,一直进了我的办公室,钻进了我的耳朵里。机关里纷纷议论,这院墙倒了就不是一个好兆头了,那棵柏树枝折了,更是不吉祥,机关里恐怕要出事儿。因为这棵柏树是院内一棵最古老的树,怕是在三百年以上,已经有了仙气。还是曲广远书记在时,朝西北的一个枝子就折过,结果孟镇长就栽了跟头。 
  
第65节:第二十章(2)   
事件的来龙去脉是,一次孟镇长在招待所喝醉了酒后,走着蛇行步,三摇两晃地回了机关,没有过前楼直接到后楼进宿舍,却上了前边二楼东头一个叫房青坡的屋里。 
房青坡和他爱人杜红叶都是机关干部。小杜这个女人,长得的确可爱,年轻,脸蛋漂亮,身材属于魔鬼类型的,文凭比房青坡高,业务比房青坡棒,作风也很正派,正是女干部的培养苗子。房青坡历来就对他老婆不放心,终日疑神疑鬼的,干一些跟踪盯梢的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一天,孟镇长进他屋里不过才一二十分钟,正巧房青坡回来,推开门,撞见孟镇长正和他老婆在沙发前拉扯推搡,顿时火冒三丈,开口就骂:“啥鸡巴镇长,大白天调戏妇女!”上前扯住就是一顿暴打。小杜也不去拉一下,只在一旁捂着个脸,“呜呜”地抽泣。打了一气,孟镇长的鼻青了,脸肿了,酒也快醒了,头发乱蓬蓬的,衣服破了好几处,从房青坡屋里跌跌撞撞出来,楼上的人赶紧回到了屋里,楼外的人躲闪不及,都知趣地紧急肃静回避。孟镇长回到自己屋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打个电话,叫供销社的车把他送回了城里。 
青坡和红叶觉得院内的人似乎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就更加盖不住脸了,两口子协同作战,找曲书记告状。 
广远历来和孟镇长是面和心不和的,说法上就存在了讲究:“不要哭了,不要闹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不嫌丢人我嫌丢人!” 
房青坡说:“曲书记,你得给我做主,一定得处理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广远说:“怎么处理?他是镇长,我没有权力处理他!” 
这一激之下可不打紧,两口子就停止了工作,下午打车去到了县纪委,纪委书记听了情况后,安排两个同志来镇里调查一下,机关里的同志们没有肯落井下石的,都推说不清楚情况,回去给纪委书记汇报后,觉得不好处理。正巧县委书记给纪委书记打来电话,县委书记说:“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也没有形成事实,有什么大不了的?叫广远回去安抚安抚就是了。” 
纪委书记又给广远打电话,广远立即赶回了县城,对两位书记说:“事情真的不大,老孟是喝醉了,找这两口子无非是一时心血来潮,去谈工作,还不是有点晕,站不稳小杜扶他休息一下,这个房青坡就以为是调戏了他老婆。不过,打了老孟,这事我得回去处理!” 
老孟回到家里,老婆一点也不心疼他,又跟他美美地生了一场大气。过了几天,心情恢复了一些,给广远打电话,说自己已经没脸在灌河工作了。于是广远顺坡下驴,给县委提出要求,调整一下老孟的活儿。县委就把老孟安排到一个不起眼的局里,任了一个带正科级括号的副局长。但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情,“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绯闻很快就传遍了县城,老孟就成了酒桌上一时的笑料。 
这件事情,我是早有耳闻的,对于机关传出的闲言碎语的“嘴八卦”,并没有往心里去。反正那棵树的主干挺拔,枝叶繁茂,只因为是上了文化局的册子,没人敢整修罢了,所以依然要求安双辰抓紧修复院墙。 
一动工,就出了事儿。四个妇女在大街上吵吵闹闹,说什么也不让动,引得好多群众围观,原来老江家真的要出面干涉了。做活的都是本地人,挡一下,他们就停工,催一催就开始干,一干,就又出来闹,就这样耽耽误误,硬是半个多月没有把院墙拉起来。 
到了后来,闹事儿逐步升级,一直闹到刘镇长那里还不罢休,最后闹到了我的屋里。一个叫“九妮”的小媳妇,最会撒泼,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骂人话不粘嘴皮子就出来了,硬逼着我表态,赔他们的家产。跟这些胡搅蛮缠的妇女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人家又占理,没法叫派出所干警出面拿法她们。我一直没有吭气,几个副职好说歹说,总算把她们劝走了。 
我仔细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江家的四弟兄中,有三个都比较老实,经常出头露面的是老三江长永,人也通情达理,不是个混球儿,九妮就是他的老婆,只要他不说啥了,那三家就不会闹了。 
  
第66节:第二十章(3)   
有了这个底数,我叫人把江长永找来,亲自跟他谈判。长永说:“贺书记别见怪,我们这样做,不是冲着你来的。这些年,为了打这个官司,俺家花了不少钱,总算是赢了官司,却没有得到任何好处。我现在也不要钱了,只要求政府恢复我的房产,我得对得起我的先人。” 
我说:“长永,你是个明白人,清楚人好说,糊涂人难缠。明说吧,地皮总是国家的,你老祖上在这上边盖的附属物早已不存在了,给你咋毬恢复?法院已经判了一万多块钱,一直没有给你落实,到我这一任上,我给你落实就是了。”  
长永说:“只给判了一万多块钱,十来年了,票子毛了,加上利息,翻成十万也不够了。” 
我说:“话不能这样说,我看过判决书,没有追诉利息这一说,法院判多少只能给多少,到一百年以后也是这么多。若给你多了,显见你老兄我这个书记当得草包不是?” 
长永又要求再多给点,我说:“算了吧,我已经了解,你们几个兄弟混得不错,不缺这几个钱花。你也知道镇里多么困难,你得体谅一下我这个当书记的难处。要这样不依不饶下去,这院墙我也不垒它了,反正现在时兴政策透明、政务公开,我就干脆让它透明到底了,你的钱可也别想再要一分了。” 
长永坐在那里干嘬嘴,半天不吭声。我看到这种情形,觉得已经入港,就又劝他说:“长永,法院判你一万零点,我给你拿一万六,四家平分,这事儿咱从此算结了。多点少点,你们也不差这几个钱,只当咱们交个朋友。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这样办,你回家备上一桌酒席,我和镇长、几个副书记把钱亲自给你送去,算给你长脸,你也算对得起你祖宗了!” 
长永说:“我是行,你给了我这么大面子,再过高要求就是混账了。只是怕我的几个弟兄不答应。自古民不跟官斗,反正斗不过你们这些当官的。你们看着办吧。” 
我说:“别往下说了,我知道你的俩哥和一个弟弟都是听你的,等到你家喝酒时,叫他们过去倒个酒就是了。”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正是:办公事也要说私话,论道理更须讲感情。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7节:第二十一章(1)   
第二十一章 
领导交办事惹领导不快 
官员费斟酌整官员有殃 
院墙倒了不是一个好兆头。其实不好的兆头早就出现了。 
在乡镇工作,没有星期日回家休息的概念。这是因为县级以上部门都是按部就班的,向下边部署工作一般都在每周的前五天。乡镇的头目从县里领到“圣旨”、“钦此”以后,正好到了周末,乡镇干部必须回到岗位上去落实上级精神,多少有点“睡颠倒”了的意味。所以,大多数城里人以为是周末的日子,乡镇干部正在底下拼杀。同时,乡镇工作一个很突出的特点,就是带有强烈的阶段性,除了正常的部门或者叫做线上的工作以外,作为书记思考并部署的重点工作都是一阵子一阵子的。因此,我们就大而化之,把一个阶段的重点工作称为“什么什么战役”,俨然以将军领兵打仗自居,反正历来吹牛是不上税的。 
一个星期天,县纪委吕士敬书记要来灌河休息。我这里本来就是纪委书记分包的,所以对于吕书记的到来,并不觉得意外。有好几次到了周末,吕士敬书记忙了一个星期,累了一个星期,到这里休息一下,我就好好地陪陪他,是自然的事情。但有时因为七事八事,吕书记往往在电话里事先特意交代,你该忙你就去忙,不要管我,留下镇纪委书记牛振山就行了。所以,接待工作就显得宽松,如果真的有事,不陪他也没有什么,家常便饭的事情争不得那么多的官场礼节。但这次吕书记特意交代要我在机关等他,说完事以后再找个水库钓钓鱼,放松放松神经。 
说话间,吕书记就到了,刘春亭镇长和平奇、春跃、振山这些主要头头围了一屋子,吸烟喝茶扯一阵子闲篇之后,吕书记漫不经心地说:“你们忙去吧。”大家就知趣地走了。 
吕书记对我说:“振宗,广远在灌河工作了两年多,力度大,成绩突出,不可避免地得罪了一部分人。几个月以来,市委、市纪委以及吴书记、我和县纪委收到了不少告状信。这些信多数是匿名的,一些还是署名的。信中反映了广远同志大量的经济、作风方面的问题,有些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有根有据,言之凿凿,不像是凭空捏造。咱们党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历来是保护大多数干部,也不袒护不成器的坏干部。县处级是市里管的干部,如果不是市委和市纪委主要领导的批示,要求我们‘认真工作,慎重处理’,只要反映的不是什么实质性问题,上访的批量不大,纪委原则上不找事,免得冷了在基层艰苦工作的同志们的心。但情况复杂了,就得有所动作。我和吴书记议了一下,意思是让你们先自查自纠一下,矛头不要对准广远,摸出一个大轮廓,咱们再细致地分析一下,梳梳辫子,好对上对下有个交代。吴书记特意说,相信你会处理好的。”说毕,把一沓子上访信件交给了我。 
一席话,说得我心头沉甸甸的,脊背冷飕飕的,心里一时想的不是广远老兄,而是对当官瞬间产生“绝望”的念头,平日里大家都看到的是当着一把手时颐指气使、八面威风,多少人甘愿捧你的“臭脚”,一旦下了野就有人告你的黑状。这些人不是“秋后算账”,而是年后算账,年后算账啊!我粗略地翻看了一下这个 “火药包”,主要是看署名情况,却没有看到一封是署名的,一下子就明白了领导们的良苦用心。上级把矛盾推给了下面,本不该我做的事情,由我来做,有一点闪失,就是祸不是福啊。 
送走吕书记以后的几天里,我反复看了这些材料,从这些歪歪扭扭的字里行间掂量它们的分量。憋了一肚子气,心里抱怨吴书记,你说过不让我“评价前任的功过是非”,就不该把这个“酱罐子”扔给我叫我作难。 
也不知吸了多少包香烟,我忽然从“不评价”三个字产生了电光石火般的灵感。这个事情又不能与人商议,我就自己首先从已经了解到的机关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入手,把大院内外上、中、下层的各色人等排了队,从而发现,尽管广远在任时得罪了几个“掉蛋货”,但真正得广远底细的人也不会太多。署名信件肯定是愣头青干的,那些工于心计的人,一定不会在告状信上赫然列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从信件上的内容分析,无非是建厂中和搞矿山发包时收受贿赂,机关财务不清,特别是计划生育多子女费管理混乱,此外还有男女关系等等脏唐乱宋的事情。 
吃透了情况,就有了办法。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上推下卸,敷衍塞责;我就来个避重就轻,文过饰非。总之,雷声不能大,雨点更不能大。反映出来的东西,只查共性,不查个性。如收贿问题,乡镇是没法查清的,作风问题更不能去查。联想到计划生育办公室花钱如流水,我心里本来就焦躁,那就借此机会整顿一下,把这里当成“替罪羊”吧。 
思虑成熟以后,我只给纪委书记牛振山交了底。然后开了个书记办公会,说吕书记来时,给了个批件,要求把前两年计生办的财务账目清理一下。这件事,涉及前两年的工作,尤其是可能涉及前任领导,你们几个原来在任的同志回避,春亭当镇长不久,也没有介入计划生育工作,也要回避。这样做不是不信任你们,而是你们都没有分管过这一块,免得你们得罪人。 
大家心照不宣,就各行其是了。我要振山从农经站和财政所各抽了一名会计,会同抓计划生育工作的党委委员赵飞鸿、计生办主任一起把1994年、1995年的财务清理一下。原则问题由我把关,具体问题你们处理,有了疑问就及时向我汇报。要求明确以后,大家分头去做就是了。 
工作刚刚展开的一天凌晨一点多,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调到别的乡当副书记的尚国跃。没来得及说话,他一头钻进我的卧室,把一大袋子东西塞到了我的床底下。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来意,就说:“哎呀老弟,你这是干啥哩,有事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第68节:第二十一章(2)   
国跃说:“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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