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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我其谁:胡适-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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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舍我其谁:胡适(第1部:璞玉成璧)
作者:(美)江勇振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141
ISBN:9787513302142
所属分类:图书 》 传记 》 人文/社会学家
编辑推荐
学界公认最权威的胡适传记,哈佛博士江勇振呕心沥血之作 2011年台湾最热的传记
材料翔实,考辨精审,诠解通达,文字平易,堪称胡适研究史上的扛鼎之作。
学界公认最权威的胡适传记 哈佛博士江勇振呕心沥血之作 2011年台湾最热的传记。
内容推荐
胡适是中国近代史上著述最多、影响最大,自传材料最丰富的一个名人,同时也是最被人顾盼、窥伺、议论,却又最被人误解的一个名人。《舍我其谁:胡适》立意重新诠释胡适的思想、全面改写胡适的一生。《璞玉成璧,1891—1917》,是这套全传的第一部。
不被胡适牵着鼻子走,用详实的材料和严谨的考证说话,澄清以往关于胡适的许多重大误会。通过比勘不同版本,阐释《四十自述》里脍炙人口的故事背后的真相;重新塑造上海时期胡适的思想状态,挖出被胡适淡出乃致完全湮灭的狭隘而狂热的民族主义,以及他修身进德的焦虑。
留美生涯是胡适一生思想形成的关键阶段,也是胡适一生中最不为人所知的一个阶段。作者孜孜矻矻,系统地描述并阐释胡适的留美生活及心路历程,言人所未言。举凡饮食起居,到他的思想履迹(从民族主义者到以爱国为基础的世界主义者,到绝对的不抵抗主义,再到国际仲裁主义;从无病呻吟到乐观主义;从宗教情怀到性别观念;从上课修习、转学哥大到博士学位问题,到新文学革命),指出胡适“实验主义其表,实证主义其实”的真身,创获极大极丰。
作者简介
江勇振,台湾师范大学历史系毕业,美国哈佛大学博士。现任美国印第安那州私立德堡(DePauw)大学历史系教授。
主要著作包括:
《张君劢传》(台湾商务印书馆,1979年);
Social Engineering and the Social Sciences in China; 19191949(社会工程与中国社会科学; 19191949)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1);
“Performing Masculinity and the Self: Love; Body; and Privacy inHu Shi” (男性与自我的扮相:胡适的爱情、躯体与隐私观); The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 63。2(May; 2004); 305332;
“Womanhood; Motherhood and Biology: The Early Phases of TheLadies’ Journal; 19151925” (女性、母性与生物界通律:《妇女杂志》的前半期,19151925);Gender & History; 18。3 (November 2006); 519543;
《星星·月亮·太阳——胡适的情感世界》(新星,2006年)。

前言
胡适是中国近代史上著述最多、范围最广,自传、传记资料收藏最丰、最齐的一个名人;同时,他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最被人顾盼、议论、窥伺,却又最被人误解的一个名人。这当然跟他自己处处设防、刻意塑造他的公众形象有很大的关系。在这个意义之下,我们可以说,在中国近代知名的人物里,胡适可能既是一个最对外公开、又最严守个人隐私的人。他最对外公开,是因为从他在1917年结束留美生涯返回中国,到他在1948年离开北京转赴美国的三十年间,作为当时中国最具影响力的思想界领袖、舆论家及学术宗师,他的自传资料产量与收藏最为丰富与完整。这些自传资料,他有些挑出来出版,有些让朋友传观,有些除了请人转抄以外,还辗转寄放保存。然而,在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个极其谨守个人隐私的人。他所搜集、保存下来的大量的日记、回忆以及来往信件,其实等于是已经由他筛选过后的自传档案。从这个意义上说来,那就好比说他已经替未来要帮他立传的人先打好了一个模本(a master narrative),在他们为他立传之先,他已经把那些他不要让人窥探或分析的隐私,以及他思想成熟以后所放弃的主张和想法,都一一地从他的模本里剔除了。
胡适一生中所收集保存起来的自传档案,卷帙浩瀚,对研究者来说,当然是一大挑战。然而,最大的挑战并不在于数量,而毋宁在于它是一个筛选过的传记模本。面对这个传记模本,研究者必须能取其所用,而不为其所制;要能不落入那“浮士德式的交易”(Faustian bargain)的窠臼;要能既赢得资料,又不赔去自己的灵魂。换句话说,研究者必须要能入胡适的宝山,得其宝,而且能全身而出,不被宝山主人收编为他的推销员。
胡适的日记与书信,都不属于那种秘而不宣、写给自己看的私领域的产物。一般所谓的私密文件,比如日记与书信,用在胡适的身上,已经是在公众的领域。就像我在一篇文章里所强调的,胡适的日记不但不属于秘而不宣之物,而且它更是他“知识男性唱和圈”里一个重要的环节。这是因为胡适的日记并不只是留给后人看的。就以《留学日记》为例,他在留美的时候,就把日记寄给许怡荪浏览、保存和选刊。在他一生中,他不只让朋友借他的日记去看,有时还主动把日记借给朋友。更重要的是,胡适的日记所记载的,和他个人或家庭的生活几乎毫无关系。即使我们用他所用的“札记”这个字眼来形容他的日记,即使他在《留学日记》的《自序》里,说那是他“私人生活、内心生活、思想演变的赤裸裸的历史”,但整体来说,我们与其说胡适的日记是他个人心路历程的记录,不如说是他和友朋唱和的记录。从这一点说来,他的日记实际上是他的来往书信和学术著作的延伸。如果借用崔芙·柏洛芙屯(Trev Broughton)对十九世纪末期英国传记文学所下的断语,我们可以说,胡适的日记,就和他所有的自传写作一样,是“一个社会和文化的行为(activity),而非一个单纯的文学成品(literary event);是脉络(context)、是介于文本之间(intertext),而非文本”。'1'
无怪乎美国名作家威廉·盖司(William Gass)会说:“如果我已经顾虑历史会怎么写我;如果我知道在我走了以后,我所留下来的涂鸦会让人家拿去审视、赞叹和品评,我可能就会开始埋下一些能帮助我开罪的伏笔、重新排比片段、把故事稍微改编一下、报一点小仇、改写,让自己看起来像样一点。于是,就像莎士比亚戏剧里的独白,它们等于是说给全世界听的。”'2'琳·卜伦(Lynn Bloom)说得更直接,她认为专业的作家所写的东西,没有一件真正是属于私人性质的。她说:“专业作家没有下班的时候。”'3'
作为胡适传记的“模本”,最典型的莫过于他的《四十自述》了。试问到现在为止,哪一个为胡适立传的人,对胡适早年生涯的叙述不是跟着《四十自述》亦步亦趋?胡适在《四十自述》里脍炙人口的故事,从他母亲的订婚、慈母兼严父、三岁入塾读书、发现白话小说、无神论的萌芽、在上海进了三个学堂却没有一张毕业证书、《竞业旬报》的白话撰述、叫局吃花酒到酒醉打巡捕进巡捕房、闭门读书考上庚款留美、以致于“逼上梁山”的文学革命,都几乎被依样画葫芦地搬上了坊间林林总总的胡适传里。套用胡适在世时喜欢用来批评人“人云亦云”的话来说,这就是被胡适牵着鼻子走的结果。
《四十自述》当然是了解胡适早年生活最重要的资料。这就好像他的《留学日记》是了解胡适留美生涯不可或缺的史料一样。只是,俗话说得好,“尽信书不如无书”。套用后现代、后结构主义的话来说,就是必须解构(deconstruct)。《四十自述》,顾名思义,是胡适在四十岁的时候所作的回顾。任何人作回顾,都不可能避免以今释古、选择记忆、隐此扬彼的倾向,更何况是胡适这样一个已经替未来要帮他立传的人先打好了一个传记模本的高手呢!对当时功成名就、时时放眼历史会如何为他定位的胡适来说,他自然有他觉得应该凸显的,以及不妨让它随着大江东去的往事。为他立传的我们,如果不能识破胡适的取舍、渲染与淡出,则当然只有落得被他的《四十自述》牵着鼻子走的命运。任何有心人只要把《四十自述》拿来跟胡适在上海求学时期的日记,以及他在《竞业旬报》上所发表的文章对比,就可以很清楚地寻出《四十自述》斧凿、嵌入、建构的痕迹。
同样地,尽管《留学日记》是了解胡适留美生涯最重要的史料,它的局限性也是不言而喻的。没有其他资料作佐证、给脉络、供背景,日记是不可能自己说故事的。我们必须用胡适的《留学日记》作基础,去参对当时的报纸,特别是康乃尔大学的学生报,以及胡适当时所作的演说与发表的文章。不但如此,我们还必须把胡适放在当时美国和中国的政治社会以及中国留学生的组织和活动的脉络下来观察与分析。只有如此,我们才可能栩栩如生地描绘出留学时期的胡适。
胡适是二十世纪中国思想界的第一人。有名的中日古典文学名著翻译大家英国人韦利(Arthur Waley,18891966)说得好,他1927年10月18日在《北京导报》(The Peking Leader)上发表的一篇文章里,称许胡适是当世六大天才之一。他说:
首先,他绝顶聪明,可以说是当今世界上最聪明的六个人之一。同时,他天生异类,他的思考模式(cast of mind)完全是欧洲式的。任何人只要跟他作几分钟的交谈,就会心服口服,说他的聪明绝不只是教育和后天的产物,而只能说是天生的异禀。
胡适在1926年7月17日启程,经由西伯利亚、俄国、欧洲大陆到英国去。后来又在1927年1月11日转道美国。韦利这篇文章发表的时候,胡适已经在五个月前就从美国回到中国了。胡适在英国的时候跟韦利过从相当频繁,以他的日记作依据,就有九次之多。韦利说中国人常常表示他们无法忍受西方人对中国文学与思想的了解。然而,他认为中国人应该检讨他们自己作的努力实在太不够了。他认为中国人很少花心思去了解西方人到底在这方面作了多少的努力。他说:“一个人如果要想为某一门知识作出贡献,他必须先知道那门知识的现况;要使山加高一点儿的方法,是在山顶上加块石头,而不是老是在山脚下堆巨石。”
韦利说胡适不同于其他中国人的地方,在于他了解西方人,所以他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他说西方人碰到胡适,就好像是第一次跟中国的知识分子有了真正的心智上的接触一样。问题是,胡适不是一般的中国知识分子。他说胡适天生异类,虽然形体上是中国人的样子,但根本等于就是西方人。所以韦利说:“如果胡适只是一个一般的中国教授,唯一跟他的同侪不同的地方只是他会说我们的话,这只‘会说人话'注:英语'的鹦鹉’(oiseau qui parle)或许还可以比较如实地为我们呈现出当代中国的心态(mind)。事实是,他压根儿就不具有代表性。”'4'
韦利一句话就点中了关键的所在:胡适不是中国知识分子的典型。换句话说,我们不能透过胡适来了解二十世纪中国的知识分子,因为他根本就是天生异禀的奇葩。要想用胡适来作为二十世纪中国知识分子的典型,就仿佛把天才当作一个社会的典型一样地荒谬。然而,这并不表示研究胡适就等于是象牙塔、孤星式的研究,没有其普遍的意义。事实恰恰相反,胡适在中国近代思想史上的重要性,就正在于他是龙头;他具有指标性、前瞻性与规范性。作为一代宗师,他订定了当时中国史学、哲学、文学研究的议题、方法和标准;作为白话文学的作者和评论家,他不只是推行了白话文,他根本上是规范了新文学的技巧、形式、体例与品味;作为一个政论性杂志的发行人、主编、撰稿者,他塑造了舆论;作为中国教育文化基金会最具影响力的董事,他透过拨款资助,让某些特定的学科、机构和研究人员得以出类拔萃,站在顶尖的地位。'5'
二十世纪前半叶的中国,能带领一代风骚、叱咤风云、臧否进黜人物者,除了胡适以外,没有第二人。正由于胡适是二十世纪中国思想界的第一人,正由于胡适是当时中国思想、学术、舆论界的领袖、宗师与巨擘,他的一生正是用来管窥二十世纪前半叶中国学术、知识、舆论界最理想的透视镜。我撰写这部《舍我其谁:胡适》的理想,是希望能在栩栩如生地呈现出他的学术、思想、生活与事业以外,透过这部传记,来重建胡适所处的社会与时代的风貌——不管是他生于斯、长于斯、功成名就于斯的中国大陆,还是他留学、访问、持节出使以致于流亡的美国,甚至是他龙困浅滩以致于终老埋骨的台湾。
胡适的一生是灿烂的。在他人生的巅峰,国际是他的舞台。他一生中与之往来唱和,在思想上平起平坐的,是奥林帕斯巅峰上的杜威、罗素、王国维、梁启超等等众神以及山腰上的众仙;在他的大使任内,往来的冠盖,有美国罗斯福总统、访美的王公将相、美国的国务卿及其司长、各国驻美使节以及美国显贵富豪的社交圈。有多少人,人云亦云,说胡适“肤浅”,说他西学根柢薄弱,浑然不知他们自己就是庄子的寓言里所说的蝉与斑鸠。他们不识鲲鹏之大,坐井观天,正坐庄子所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之讥。试问,在胡适出生百年后的人如果能看出胡适“肤浅”的所在,其所反映的不过是学术的渐进,而不是哓哓然贬抑胡适者个人的聪明与才智;反之,在胡适出生百年后的我们,既有坐拥群书之利,又有坐在研究室里,随时手打键盘,上图书馆期刊网搜索、阅读论文之便,如果不能超越胡适,则该汗颜的是自己,而不是反其道而行,津津乐道地细数胡适的“肤浅”。
一个不能向天才致敬、虚心反求诸己的社会,就是胡适所说的“侏儒的社会”。1927年4月10日,如日中天的胡适为韦莲司对他所在的“侏儒的社会”所下的定义是:“人人都盲目地崇拜着你,甚至连你的敌人也一样。没有一个人能规劝你,给你启发。成败都只靠你一个人!”'6'胡适百年以后,都已经过了半个世纪,不去追问胡适对杜威的了解如何,不去细思实验主义说的是什么,不去读读胡适所读过的书,不去追寻胡适思想的来源、时代与脉络,而仍然只会施施然、人云亦云地说胡适肤浅、西学根柢薄弱、觉得自己比胡适高明,那就比胡适口中的“侏儒的社会”更等而下之了。
胡适说他在1920年代中期,曾经跟鲁迅兄弟在闲谈中,谈起他对《西游记》的“八十一难”最不满意。他说应该这样改作:“唐僧取了经回到通天河边,梦见黄风大王等等妖魔向他索命,唐僧醒来,叫三个徒弟驾云把经卷送回唐土去讫,他自己却念动真言,把当日想吃唐僧一块肉延寿三千年的一切冤魂都召请来,他自己动手,把身上的肉割下来布施给他们吃,一切冤魂吃了唐僧的肉,都得超生极乐世界,唐僧的肉布施完了,他也成了正果。”如此结束,最合佛教精神。胡适这段话是写在他1930年4月30日给杨杏佛的信上。他接着说:“我受了十余年的骂,从来不怨恨骂我的人。有时他们骂得不中肯,我反替他们着急。有时他们骂得太过火了,反损骂者自己的人格,我更替他们不安。如果骂我而使骂者有益,便是我间接于他有恩了,我自然很情愿挨骂。如果有人说,吃胡适一块肉可以延寿一年半年,我也情愿自己割下来送给他,并且祝福他。”'7'我们如果把这一段话当成胡适的自况,就不免有不知诙谐之讥;这段话必须以寓言来读,是胡适教人挣脱“侏儒的社会”的法门。
“侏儒的社会”与“胡适肤浅论”是相生相成的。就像“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一样,侏儒当然不识天才。但那是有眼无珠的社会自身的损失,天才既已如孤鹜归去,秋水长天,也只不过是落霞余晖最后的一瞬。如果天才还肯回眸,那是他割肉反馈的布施之心未了;善哉!善哉!历来鄙夷胡适的人,上焉者直指他肤浅,下焉者用歇后语谑称他为“胡一半”——“下边儿没有了”——以其主要著作都只出了上半部也:如《中国哲学史大纲》以及《中国白话文学史》。他们不能体会胡适的“一半”,其实“开山”的意义远胜于“定论”。这固然可以归之为见仁见智的问题。然而,他们所不求甚解的,是胡适的“一半”是他知识论、方法论推至其极致的必然结果。
胡适说他是实验主义者。其实,他是一个实证主义者。他的“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的基础是“事实”,是用“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的方法去找出来的“事实”。这句傅斯年说的话,胡适引以为共鸣的佳句,其实就是他的夫子自况。问题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如果不能适可而止,可以演变成一个无止境、不知伊于胡底的历程。当然,找资料、作研究可以是一种让人乐在其中而不思蜀的乐趣,可以是一种让人心甘情愿地浑然忘却找资料只不过是研究过程的手段而已。胡适脍炙人口的考据癖,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考据的乐趣,郎格卢瓦(CharlesVictor Langlois)和塞诺博(Charles Seignobos)形容得最为生动。他们在其所合著的《史学导论》(Introduction to Historical Studies)里说:就像集邮、益智拼图、拼字有其中的乐趣一样,考据学家也自有其辨伪、解谜、拆障之乐;不管多么钻牛角尖,问题越难,解决以后的成就感也就越大。他们用了一个法国考据家的话来形容这种乐趣:“是的,毫无疑问,这是一种雕虫小技。但世界上有多少其他的工作,它用来回报我们的辛劳的方式,是让我们常有机会狂呼:‘我找到了(Eureka)。’”'8'
找资料、作考据与下诠释、作综合当然是相辅相成、不可须臾剥离的过程。然而,它们也代表了两个不同的层次。用建筑来作比方,资料就是建材,诠释与综合的完成就是建成的房子。胡适当然很清楚他选建材的目的是为了盖房子。比如说,他在1920到1921年六个月的病中,开始对整理《诗经》产生兴趣。1921年春天,他认定研究《诗经》“必须下死工夫去研究音韵、训诂、文法,然后从死工夫里求出活见解来”。'9'一直到1922年8月间,他才又有时间重新拾起这个工作,兴致勃勃的他,连题目都订好了,就叫做《胡适诗经新解》,他认为至迟两年可成。'10'然而,才不到半个月,他就发现自己想得太容易了:“研究一个字,其难如此……这部《诗经新解》真不知何日可成了。”他从这个经验悟出了一个道理:“从前我们以为整理旧书的事,可以让第二、三流学者去做。至今我们晓得这话错了。二千年来,多少第一流的学者毕生做此事,还没有好成绩;二千年的‘传说’(tradition)的斤两,何止二千斤重!不是大力汉,何如推得翻?何如打得倒?”'11'
“大力汉”的胡适,一辈子发了好几次宏愿要把他的哲学史写完。到了1940年代,他已经改用中国思想史来称呼他未完的夙愿。我们从他写给王重民的信,可以知道他在搜集各类书籍,准备着手写他藏诸名山之作。他不但订好了两汉、三国为《中国中古思想史》的第一期,而且也发愿,说他要重写汉魏思想史。然而,那些累积了二千年、二千斤重的“传说”,还是得他这个“大力汉”亲自出马去推倒。然而,他才着眼汉初,就发现连“太学”这个题目都没有可资利用的材料:“《博士考》一个题目,我欲借此作汉代经学变迁的研究。偶一下手,始知谨严如王静安先生,亦不能完全依赖!……本意只想为王先生《博士考》作一跋,结果也许还得我自己重写一篇《两汉博士制度考》。”'12'哪知半年以后,《水经注》就开始吸引了他的注意,仿佛着魔似的他,还以为只要费六七个月时间,全力为之,就可以竟全工。到1944年3月,他还很乐观,虽然他同时也提醒自己还有更重要的工作在等着他:“作《东原年谱》,我久有此意。但为《水经注》案搁置《中国思想史》太久,此案结束后,恐须用全力写书,不能再弄‘小玩意儿’了!”'13'试想,《中国思想史》都还没开始写,他居然又动念想写《东原年谱》!
胡适一定很清楚,即使自己是“大力汉”,也不可能独力推翻、打倒那两千年的传统。然而,他必须坚持科学实证的精神;他不能在还没有作校勘、训诂、辨伪的工作之前,就去作综合、解释的工作。套用余英时的话来说,没有先经过“小心的求证”,胡适没有办法推出他“大胆的假设”;'14'但是,这是他实证主义的盲点,完全不是杜威实验主义的论点。如果胡适学术的起点和终点都是中国的考证学,那是因为中国传统所留下来的东西,都必须要先由他亲自“下死工夫去研究”、实证主义地去重新整理过,然后再“从死工夫里求出活见解来”。胡适注定没有写出他发愿要藏诸名山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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