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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孕难挡-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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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诧异地看他,刚才在电梯外还一副听话的乖乖牌样子,一进电梯那语气,完全就是成年人了。
好在背不背麻药包本来也不是大事,年轻人能忍痛,省钱不说,刀疤好得还快。
唐棠挺着肚子,跟陀螺似的沿着等候区顺时针转,逆时针转。任非桐实在看不过去,拉了她到椅子上坐下:“好了,你再走下去,我都要急起来了。”
唐棠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一下,回握住他的手掌。任非桐觉得触感有异,低头翻过她手掌——意外地发现她左手好几根手指在蜕皮,指尖红红,还多了不少硬茧。
任非桐拿手指轻按了一下,唐棠迅速就疼得把手缩了回去。
他犹豫了一会儿,问:“你最近在练琴?”
唐棠拉了拉毛衣,把手指藏进袖子里:“就偶尔吧。”手指那样程度的生茧和蜕皮,肯定是短时间内大量的练习导致的。
任非桐没再多问,心里想到的却是崔明舒坐在演奏厅舞台上垂目弹奏的侧影。是为了什么,突然就又想要把放弃多年的琴技再捡起来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的电子屏不断闪现着病人的名字,唐嘉宁的名字终于从手术中的红色转为绿色时,唐棠霍然起身,向着电梯那走去。
任非桐赶紧也站起来,拉住唐棠:“你坐着,我去接。”
唐棠摇头:“他的脾气我知道,出来一定要看到人的——”电梯门霍然打开,护工已经推着唐嘉宁出来了。
他果然如唐棠说的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到了她人,才垂下目光,任由护工和任非桐一起将病床推上过道,咕噜噜朝着病房驶去。
唐棠跟在边上问:“怎么样,疼不疼?”
唐嘉宁摇头,护士笑道:“小伙子很勇敢,麻药包都没背呢。”唐棠吃了一惊:“怎么没要麻药包,等会疼起来怎么办?”
唐嘉宁侧过脸不吭声,看着不断从眼前退后的病房,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他的姐姐就是这么好猜,连语气都能*不离十料中。
护士则在一边安慰唐棠:“不背麻药包伤口好得快呢,听说是高三学生?那更要赶紧好起来——唐嘉宁,你姐姐对你真好呢。”
唐嘉宁“嗯”了一声,然后就听到跟在后面的唐棠加了一句:“他姐夫也很关系他呀——是不是?”
唐嘉宁的心情倏然又掉了下去,姐夫,谁稀罕这么个便宜姐夫啊!
唐仅和田欣欣在病房等着,他们一进去,小唐仅就迅速冲了过来:“哥哥啊——”
他这一嗓子喊得又响亮又煽情,把病房内外的人都逗笑了。
唐嘉宁也没绷住,笑着拍了下他脑袋。
护工扶住唐嘉宁,向任非桐道:“姐夫,来,帮忙把小舅子抬到床上去。”任非桐还没走到病床边呢,唐嘉宁一手撑着床沿,一只脚落地,借着护工的肩膀自己就挪了过去。
任非桐尴尬放下抬起的胳膊,护工倒是没多想,一个劲夸他:“哎呦,年轻人恢复能力就是好!”
唐嘉宁挑衅般看了任非桐一眼,接过唐棠递过来的枕头,靠了上去。
唐仅积极地给他倒了半杯温水,拿了棉签要给他擦嘴唇:“哥哥来!”唐嘉宁无奈:“我又不是……”话是这样说,还是安安静静偏过头,由着唐仅把温热的开水蘸到嘴唇上。
唐棠给他把复习卷子什么都放到他手够得到的地方,手机、电子词典、英语听力磁带,拉拉杂杂一大堆。
田欣欣忍不住嘀咕:“唐棠你有点人性,人小孩刚做完手术呢!”
小孩两个字刺得唐嘉宁眼神一黯,但还是跟着扭头去看唐棠,脸上全是委屈。唐棠被他们看得讪讪的:“那明天再看嘛,今天好好休息。”
到了下午,唐嘉宁班上的同学来探望,来的还全都是女孩子,病房里登时热闹起来。王瑜把花放到窗台边,凑到他边上问:“听你姐姐说你没要麻药包?那晚上要疼死的,我姑姑以前就不肯要,结果晚上疼得睡不着呢。”
唐嘉宁“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你姑姑。”
任非桐端了切好的水果来,王瑜又跟他咬耳朵:“你姐夫好帅啊,脾气好好啊,上次也是,还送我到家门口。我前几天看到他陪人走红地毯,原来是混娱乐圈的呀,能不能给我要个签名?”
唐嘉宁拿眼睛瞪她,王瑜无辜地看着他:“干嘛呀,这么看着我。”
唐嘉宁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敢去要,咱们就绝交。”这话威胁得了王瑜,却威胁不了其他人。
马上有女孩子兴致勃勃地问:“姐夫姐夫,您在嘉盛天娱上班,认不认识唐希?认不认识郑炎?”
任非桐愣了一下,点头:“认识的。”岂止认识,那都是天娱旗下的签约艺人呀。
女孩们激动了起来,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不好意思直接提要求。倒是任非桐先反应过来:“是不是……要签名?”
几颗小脑袋迅速捣蒜一样点起头来,任非桐掏出手机翻了翻日程,转过头,就见唐棠挺着肚子站门口看着他们笑。他一时脑子发热,开口问:“alex的签名行不行?”
有女孩尖叫出声,接着就是一片欢呼声。
“要的!”
任非桐于是一边给弟弟打电话,一边往电梯那走:“非梓,你说alex住院,在哪个病房?”
任非梓在电话里十分惊讶:“你要去看他?别去了,给揍得跟猪头似的,谁都不想见。”
任非桐固执地问了房间号,到了楼层才发现方轶楷住的居然是豪华的家庭式病房,门口还蹲着嘉盛小老板的保镖。
保镖当然是认得他的,尴尬地站起来:“任总,您……”
任非桐心里隐约有些后悔,但都在女朋友面前打了包票了,空手回去多丢人?于是一脸严肃地说:“我来看看alex,不方便?”
保镖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拉开门喊了声:“凯莉姐。”
门里露头的果然是小老板的秘书王凯莉,她显然比保镖懂人情多了,直接就把人让了进来。
病房里弥漫着股食物的清香,孟小老板正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碗冒着热气的红薯粥,看到他进来,先是一愣,随即涨红了脸。
任非桐早在没跳槽时候就知道她跟方轶楷之间的那点暧昧,单刀直入地问:“alex醒着吧?”
孟存汝连忙点头:“刚醒呢。”
方轶楷这回是被孟存汝名义上的未婚夫揍的,伤得重就算了,重点是掉面子,一看到任非桐进来,表情登时就刷得变了。
“你来干嘛!”
任非桐维干咳了一声:“右手没受伤吧?”
方轶楷:“……”
“给我签几个名。”
“签个屁!”方轶楷愤愤地看向孟存汝,“你不管管的!我是艺人不是奴隶,我只跟你们签了张唱片!”
孟存汝也挺心疼他的,尴尬地看看自家下属,小声问:“很急着要啊?”
任非桐瞥了中气十足的方轶楷一眼,心想就冲你这一嗓子,肯定没事啊,装病博同情装得跟真的一样,一板一眼地跟她汇报:“挺急的,我媳妇弟弟的几个同学,都在楼下等着要呢。”
这算什么理由,一点都没有急的必要啊!
孟存汝张了张嘴,想开口提方轶楷拒绝了,又被任非桐那一脸正气的表情震慑着,半晌,劝方轶楷道:“你就随便给签几张吧”
方轶楷在大金主面前气焰比公主还嚣张,重重地翻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他们。
任非桐看了看时间,干脆拉了把椅子坐下来。
孟存汝叹气,王凯莉也觉得这样实在有些搞笑,偏偏两个当事人都一副死也不妥协的样子。
唐棠在楼下等了会,不见人下来,拨了电话过来。
任非桐就那么大刺刺地坐方轶楷床前接电话:“嗯,我知道,不饿的,快了……嗯,真的不饿……等他签完我就下来,不用了,你别上来……孩子又踢你了?疼不疼?……”
方轶楷终于还是坐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眼,才抓过笔,撕了几张纸巾,胡乱地签了几张。
“滚滚滚!赶紧给我滚!”
发完脾气,又冲孟存汝道:“我饿了,要喝粥!”
任非桐这才收了“签名纸巾”站起来,冲自家老板微微一笑,揣着手机往外走。人都到了门外了,又听到方轶楷在里面坏脾气地抱怨:“凉了,不好吃。”
他不禁有点羡慕,心驰神往地想,要是自己被崔明舒揍了,不知唐棠愿不愿意这么无微不至地在身边照顾。
随即又有些愤慨,崔明舒凭什么揍自己?怎么揍得赢自己?真要打起来,自己必然不会像方轶楷那种小白脸那么没用的!

☆、第五十八章 查尔达什

唐棠在门口张望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任非桐从电梯间出来。
他遥遥望见她,轻笑了一下,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两人虽然没说话也没什么暧昧动作,那股弥漫着粉红泡泡的甜蜜劲还是看得几个女孩挤眉弄眼地互相使眼色。
看不出来哟,帅哥姐夫居然还是个居家好男人。
王瑜坐在床边,见唐嘉宁一直看着门口那两个人,压低声音道:“你干嘛老跟他作对呀,他对你姐姐不挺好吗?”
唐嘉宁没理她,病恹恹地收回视线,看着自己裹着纱布的脚发呆。
任非桐把从方轶楷那“迫”来的签名纸巾拿了出来,女孩们一下子围了上去,惊呼声不绝,把想要挨着姐姐站的唐仅都挤到一边去了。
其中一个眼看数量不够,哭丧着脸说:“起码让我拍张照片啊!”
王瑜突然嘀咕:“姐夫你这么快回来,难道……alex人也在医院啊?”
屋里登时安静下来,任非桐平静地否认:“我刚打电话让她经纪人送来的。”大家失望之余更是羡慕不已,alex的经纪人啊,说见就见,说要签名就要签名。
王瑜看出唐嘉宁不高兴,拉了拉领头女孩的衣角,她这才想起自己是来探病的,和其他女孩一起再一次热切地慰问了病患唐嘉宁,高高兴兴地走了。
一时间满走廊都是“谢谢姐夫”、“姐夫我们走了”。
王瑜也跟唐棠摆手:“我也要回家了,姐姐、姐夫——嘉宁,再见。”
唐嘉宁无精打采地挥了下手,唐棠把人送到电梯口才回来,“你看你同学多关心你,别老板着脸,人家小女孩又不欠你的。”
唐嘉宁嘟囔:“好困。”
“……那先睡会吧。”唐棠的语气立马又软了下来,上前就要去调床头高度。任非桐赶紧抢过来:“你去那边坐着,我来吧。”
唐嘉宁就跟没看到似的,见唐棠去翻背包,忍不住又睁开了眼睛:“你要走了?”
唐棠原先是打算先回家一趟的——起码要把唐仅送回去,可他这样可怜兮兮地问,实在是答不出来。
唐仅也在一边帮腔:“我不要回家,我要在这里照顾哥哥!”
唐棠只好改口:“不回去,我看看钥匙带了没有。”
任非桐微不可查地皱了皱,调好病床之后走到她身边,小声问:“不回去,难道你还要陪夜?”
唐棠冲他使眼色,拉着人到了走廊上才开口:“你小声点。”
任非桐抿紧了嘴唇,半晌才道:“别的都好商量,陪夜的话,我不同意。”
“这边有专门的陪床,陪着也就是在医院睡一觉而已。”
“孤男寡女,睡一觉还只是而已?”
唐棠睁大眼睛:“她是我弟弟。”
“就因为是你弟弟才不行吧?”任非桐不由自主提高了点声音,“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青春期,哪个小孩子没有一点儿出格的想法?”唐棠打断他,“他爸妈去世早,不过是个移情。”
“万一他移一辈子呢?你也打算这么宠着?”
唐棠沉默,半天才说道:“今晚不能不管他,他刚做完手术呢。”
“医院里有医生、有护士、有护工,你实在不放心……”任非桐顿了顿,“我陪他。”
唐棠下意识就要摇头:“他对你……”
“你也知道他对我有偏见,”任非桐打断她,“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哪个小舅子会把姐夫当仇人,哪个小舅子会因为姐姐要嫁人而发那么大那么长时间的脾气。你只是他堂姐,不是他的所有物。”
唐棠叹气,靠着墙想了一会儿才点头:“那行吧……麻烦你了。”
任非桐松松地将她搂进怀里:“别跟我这么客气。”

吃过晚饭,唐仅仍旧稳稳地坐在唐嘉宁边上,小嘴巴吧唧吧唧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唐棠看了看时间,唤他:“你明天还要上课。”
唐仅立刻就想撒娇拖延,但被唐嘉宁瞪了一眼,扁扁嘴巴站了起来。唐棠把他的小外套拿起来,硬是给他套上。
田欣欣下午又回去上班了,这时已经在家里等着了,唐棠把唐仅送上车,自己却在车门前犹豫了。
任非桐无奈地扭头来看她:“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唐棠这才上车。
唐嘉宁看到只有任非桐回来的时候,心里隐约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又不愿意和任非桐说话,只好眼巴巴苦等着。
一直等到十一点多,医院的探视时间彻底过去了,也没看到唐棠的影子。
任非桐抖了抖陪床的被子,铺好,问:“要上厕所吗?”
唐嘉宁盯着他不吭声,手指抠在被单上,恨不得挖个洞出来。
任非桐不觉得自己有错,动物还知道要在发(和谐)情期抢夺配偶呢,明知道人有这种心思,傻子才把女朋友往情敌身边推。
唐嘉宁看着他神情自若地在病房里走进走出,气得直磨牙,拨了电话过去,唐棠很快接了过来:“怎么了,伤口疼起来了?”
唐嘉宁瞥了任非桐一眼,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又问:“你睡了吗?”
任非桐倏然回头,唐嘉宁又说:“我想听你拉琴。”
唐棠回去之后一直心神不宁,这时正搂着小唐仅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闻言有点为难:“这么晚了,怕吵到邻居。”
唐嘉宁失望地“哦”了一声,正要挂电话,唐棠又说:“就拉一小段吧,听完就去睡觉啊。”
唐嘉宁满意了,刻意看了一眼已经把注意力移过来的任非桐,吐字清晰地说:“我想听《查尔达什》,就听‘拉绍’那段。”
《查尔达什》是匈牙利舞改编的曲子,“拉绍”部分抒情,却忧思不绝,“弗里斯”部分倒是明快活泼了,在晚上演奏却太过扰民了。
唐棠这段时间确实反复在练习这个曲子,犹豫了一会儿,拉的却是最后的那段清澈柔婉的泛音。
唐嘉宁记得她练习泛音的模样,站在紧闭的窗户边,手指搭着弦,反复而枯燥地拉动琴弓……
泛音结束,熟悉的乐曲高(和谐)潮却没有到来,反而愈来愈低,直至彻底消散。
唐嘉宁握着手机,仿佛看到唐姐也这样一点一点,逐渐走远了。
任非桐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着,等到护士查完房测完体温,就把灯也关掉了。
睡到半夜,突然听到隐约的窸窣声,他心里一惊,跳起来就要去开灯。
“别开灯!”
唐嘉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像是受惊的负伤小兽,隐隐还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哭音。
任非桐无奈:“好,那我去叫护士。”
唐嘉宁没出声,任非桐便大步朝外走去。
等他带着护士赶回来,床上竟然空了,床头的拐杖也一并消失了。
护士也有点吓到,两人出去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人,一边试着打电话联系他,一边找保安调取监控录像。
他们在录像里翻找到唐嘉宁出大楼的身影时,他已经叫到车,上了马路了。
这么晚了,唐嘉宁身上又没有带钱,想也知道是要去哪儿。
任非桐跟护士道了歉,赶回唐家时,唐棠、田欣欣、唐仅三人都只套着睡衣,众星捧月一样围在疼得脸色苍白的唐嘉宁床边。
唐棠见他疼得这么厉害,就跟那刀口和缝针都在自己身上一样,只不断地拿毛巾擦他脸上的冷汗:“叫你不听我的,还敢背着你姐夫从医院直接跑出来!”
唐嘉宁咬着嘴唇不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要他陪我,我不要!”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唐仅感觉拿纸巾给他擦眼泪,田欣欣完全应付不来这样说风就是雨的大男生,借口去倒茶。
一转身,却见任非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头发乱糟糟的,衣服扣子也扣错了一颗。
她回过头,轻唤了一声唐棠,唐棠的注意力全在唐嘉宁身上,擦完汗又翻通讯录找到值班医生的电话,低着头在那拨号。
唐嘉宁一时情绪失控掉了眼泪,羞耻异常,连疼痛都没那么难以忍受了——他半夜气不过跑回来,其实也是一时冲动。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也有些后怕,见姐姐大着肚子还熬夜照顾自己,打电话同医院沟通,更是无地自容。
就像临睡前的那一曲《查尔达什》,他以为舒缓之后必然紧跟热烈的高(和谐)潮,却不想时至深夜,唐棠给的只能是轻柔再轻柔的告别。
唐棠终于打通了电话,一迭声的道歉,然后又开始询问伤口剧痛有什么办法可以抑制。
唐嘉宁侧过脸,把又一滴将要渗出的眼泪蹭在了枕头上,伸手拉住了她。
“不要紧的,你们都去睡吧,我现在不那么疼了。”

☆、第五十九章 荆棘之花

唐棠终于换了睡衣上床时,时间已经接近零点了。
任非桐现在也算这个家庭的一份子,虽然得不到两个小舅子的承认,在她这边登堂入室还是没有问题的。他从她柜子里取了自己的换洗衣物,简单冲了个澡,边擦头发边开门进来。
唐棠正靠着床头发呆,两手交叠着轻贴在肚子上,眼睛看着墙上的挂着的装饰画,一动也不动。
任非桐喜欢她这个动作,仿佛油画中竭力想要护住幼子的年轻母亲,连脸上的忧愁都淡雅得似上了层釉。
任非桐伸手扶住她肩膀:“还不困?”
唐棠扭头看他,有点回不过神,半晌才说:“我叔叔他们要是还在,会不会怪我……”
非桐俯身来亲她,手臂撑在床沿,那吻刚落下时候轻柔如微风,渐渐却有些失控,用力地像要咬破她的嘴唇。
最后还是松开了。
“你做得那么好,为什么要怪你?”
唐棠摇头:“是我没有教好,他现在一定在哭。”
“谁?”
唐棠没吭声,任非桐吁了口气,在了身边坐下来,然后拥住她:“那是人家心里的事情,那么多人心里藏了念头,没准个个都有一缸眼泪,你要一个一个抱过来吗?”
唐棠给他说得笑了起来,揶揄道:“那你呢?”
任非桐拿脸在她脸颊上蹭:“我也有啊,从小就有。”
唐棠想起不靠谱的张籽言和总是冷冰冰的任太太,努力把手臂张开一些,拥抱住他。
“我自己的男人,总可以抱了吧。”
任非桐轻笑,特意调整了坐姿好让她抱得更紧一些:“我有时候想,我一定哭不赢他们,以前就总赢不了非梓。”
唐棠想象不出总是板着脸的任非桐哭着跟任非梓争宠的样子,疑惑着说:“你小时候也哭吗?”
任非桐摇头,又点头,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每一个动作都带得她身体轻晃一下,固执地再一次追问:“我赢不了他们对吧”
唐棠当然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结结巴巴道:“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任非桐却放开她,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是他们跟我不一样。”
唐棠无从反驳,只好主动凑过去亲他。
任非桐心里的郁气还积着,但她这样温柔的讨好,又叫他心里的痛楚加深了一些,鲜妍了一些。
原先要只是长着荆棘的根芽,现在已经茁壮成长,吐露尖刺,甚至开出花来。
原来嫉恨也能绽放美丽,虽然大部分时间全是愤怒,仅有的那点阳光却把养料引到了树梢枝头,花瓣一层层打开,露出饱含香气的嫩黄色花蕊。
任非桐小心地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关了灯,让她枕在自己手臂上躺下,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按压着她酸胀的腰侧和背脊。
情绪却还是不由自主高涨起来,任非桐无不懊恼,男人表达情感便是这样的身不由己,哪怕是再温馨的时刻,野兽的因子总是无处不在,一触即发。
唐棠显然也感觉到了,甚至抬手轻触了一下。
“唐棠!”
唐棠在昏暗里冲他笑了一下,再次将手往下探去,一寸寸抚慰,甚至亲他开始出汗的胸膛。
任非桐想要推拒,又忍不住去吻她薄薄的嘴唇,因为怀孕而丰腴不少的颈项,本想阻止的手也覆在了她纤细的手掌上,用力地摩挲起来。
这是他的妻子,不够聪明,不够强硬,脾气爆发起来还会横冲直撞惹祸……可她说,我喜欢你,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是我的男人。
最后的时刻,任非桐紧紧地揽住她肩膀,把脸埋在她柔软的胸口,仿佛听到了那些荆棘花凋谢然后结果的声音。
红色的花瓣干涸成了枯黄色,随风飘落,嫩黄色的花蕊已经变成了有些青涩的小小果实。
天空低矮,阳光稀少,可它们还是这样成长了起来。
唐棠的眼皮渐渐阖上,朦胧中听到他说:“过了这阵子,住到我那里去吧。”她记不清自己给了什么反应,最后的记忆就是黑暗里灼热而又克制的吻。
睡到凌晨,她还是醒了——任非桐的呼吸声均匀而平稳,肚子隐约有些发胀。她小心翼翼地搬开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指,披上外套下了地。
床铺已经被他整理过了,连手指都干干净净的。
唐棠的脸颊有些发红,在床前站了一会,看着沉睡的任非桐忍不住露出有点傻的笑容。
在她心里,他确实是不一样的,又或者说,他们全都是不一样的。
两个血脉相连,另一个将是相伴到老的亲人,他们不靠血液维系,所以忍不住要撕开衣服挨得更近,贴近到像要融为一体一般。
她想,天底下相爱的情侣大致都是这样的吧。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在万籁寂静的凌晨听起来有种异常凄凉的感觉,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唐嘉宁房门前,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一点儿呼吸声也没有。
她推开一线门,往里看去。
房间还是昨晚他们离开时的样子,被子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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