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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钵-美人诛心(出版)-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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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断李娥姿“公爷”长,“公爷”短的介绍,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有些乏了,直接上chuang去休息。蚕丝被的确是要软和得多,不过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睡到一半的时候,却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那声音像是刻意压得极低,可又一直保持着一个频率,实在有些聒噪。我只好挣扎着爬起来,听得那声音好似来自院子,于是穿上鞋子,准备出去瞧瞧。
床边的鞋子已经改头换面,不知何时已经裹上了一层棉布,像极了后世的蓬蓬大头鞋,穿上之后,倒也不觉得皲裂的地方疼得厉害了。
走出来却见李娥姿立在院子里,脸上带着笑,不停地对着这边的墙点头摇头,我不禁疑惑地掉转头,这一瞧,却是吓了一跳,却原来旁边已经支起了一座木架子,架子上排列着许多花束,形成了一面花墙,猛一眼瞧去,倒像是用花拼成了一幅画。我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两步,离得远了些,这一下,倒是瞧得清楚,只见一个短发齐肩的女子跃然于花上,她侧着身子,在花丛中惬意地笑,微风吹过,花束轻轻摇摆,倒像是把她的头发与衣袂也吹了起来,好不令人心生向往。
那红红绿绿背后,忽然有一个人影钻了出来,他灰头土脸,穿着一身奇怪的衣裳,倒像是从画里头活脱脱地走了出来,他咧开嘴,对着这边睆然一笑,喊了声,“陌姐姐,吵醒你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原来那头顶插着鸡毛的男子正是宇文邕,“这些是你弄的?”
宇文邕笑着点了点头,“室韦国派人送来了许多花,我瞧御花园都放不下,就给陌姐姐送来了。想着闲着也是无聊,所以就摆出一幅画,陌姐姐,你喜欢吗?”
若说是不喜欢,那是假话。若说不为所动,也是假话。可一想到宇文邕可怕的心机和城府,面对这样一幅画,面对大汗淋漓浑身脏兮兮的宇文邕,我是无论如何也感动不起来,只是扶着墙立在一旁,指了指宇文邕头顶的鸡毛道:“你扮成这样做什么?”
“这是室韦国的服装,我穿着想博陌姐姐一笑的。”宇文邕笑着过来想要扶我,“陌姐姐,外边风大,我扶你进去歇会儿吧。”
他越是这样说,越是让我有些心里堵得慌。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元胡摩未死,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宇文邕对我的这份真诚,我是真心拿宇文邕当亲弟弟看待的,可他却伪装得这样深。
“是想博我一笑,还是博你的三嫂一笑呢?”我对上宇文邕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实在忍不住,挣脱开了宇文邕的手。
我可以与宇文毓虚与委蛇,因为我对他只有恨,可我没办法和宇文邕假模假样地演绎姐弟情深,因为我对他还有期望,“阿弥,你告诉我,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你?我很想把你当成一个天真浪漫什么都不懂的少年,当成真心相待的好弟弟,可是你不是。事实摆在眼前,我想要自欺欺人都不可以。”
宇文邕静静地听我说,扭头对李娥姿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他这才转过脸来,拉起我的手,“陌姐姐,我的确是瞒了你许多事,但你也知道,身处皇宫,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瞒着你,瞒着大皇兄和所有人,只是为了更好地保存自己。可是,不论我是真的懵懂,抑或是假装不知,我对陌姐姐的心都是真的。虽然我欺骗了你,但我并无半分害陌姐姐的意思。陌姐姐难道感觉不到吗?”
他送上来的手温度依旧,就像是一颗噗噗跳动的鲜红心脏,匀速而没有丝毫的不妥。可是,他之前说毫无隐瞒时,他的心跳也没有任何变化,在宇文邕这儿,最先进的高科技都失了效。
我冷冷地一笑,“是吗?没有害我?那这二十大板又是怎么回事?阿弥,从一开始你就在算计我。你撺掇我离宫,为得就是让元胡摩顶替我进宫。若我没有猜错,宇文毓收到的那封密信也是你写的,你告发我离宫,让宇文毓当众带兵捉我回去,这样才好光明正大地借口幽闭我于庚艳殿里,而实际上却把元夫人藏进宫来。只是你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会去而复返。可是你和宇文毓却并不甘心,再设一计陷害我,为了演的逼真,非要打我二十大板,让我死去活来。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半分害我的意思?”
“阿弥,你真是深藏不露啊!论演技论心思,只怕这皇宫内外根本就没有人可以与你媲美,可笑我还真的以为你是个单纯懵懂的少年,我害怕连累你,傻乎乎地回头去找你。原来幼稚的人是我,皇宫是什么地方?能在宫里头好好活着的,又怎么可能会是心思单纯的人?阿弥,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我是真心拿你当亲人的,可你是怎样对我的?你就像是拿了一把刀,扎到我的心窝窝里去了!”
其实,我原本不该对宇文邕说这些话的,我不应该戳破这层纸,就像对宇文毓一样,大家相互装糊涂。可是我实在忍不住,我看着宇文邕,就像是长大成人的弟弟,我一心呵护的弟弟却变成了一头反咬一口的野狼,狠狠地咬了我一口。
我抬眼看着他,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模糊了。面前的宇文邕,他的眼眸不再清澈,浑浊的目光里夹杂着一丝痛楚,脸上却还是挂着笑,“陌姐姐,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你放心,以后我无论什么事,都再不瞒你,我永远都是你的阿弥。”
 
第五十九章 喋喋休

   他伸出手来擦了擦我的眼角,温暖的手指触碰到眼角的热泪,令人心中一动,他在我耳边轻轻说道:“大皇兄杖责你,绝非是我和他的设计。你放心,我会帮你把设计陷害的凶手找出来,还陌姐姐一个公道。”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斩钉截铁。
我怔怔地抬起眼,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说假借我的名义把杨坚约出来的人并非是他和宇文毓的设计,而是另有其人?宇文毓和他只是顺水推舟地把我送出宫去移花接木?然而,除了宇文毓,还有谁知道杨坚和我的瓜葛?
正想着,照壁之外传来李娥姿高声地请安,“参见天王、娘娘。”
我一愣,正不知是谁会有闲情雅致跑到这里来,却见宇文毓和张贵嫔已经匆匆地绕过照壁,走到院子里来了。
宇文毓一进来,就被那巨幅的鲜花图案所吸引住,他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阴沉沉的,嘴唇也变得铁青色,紧紧地抿着不发一话。
倒是张贵嫔忍不住在一旁娇笑,“唷,没想到妹妹这里还挺热闹的。我们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啊。”
宇文邕轻笑道:“娘娘来得正是时候,就像是掐准了时间一样,不光来得正巧,还约上大皇兄一块来了。”
张贵嫔听出宇文邕话里有话,面色一尬,旋即又回复如常,“我可是好心好意请了一位民间治伤圣手来给阮贵嫔瞧瞧伤,天王一听说就亲自带着大夫过来了。倒是鲁国公,到底是得了天王的敕令,不管是哪里都来去自如啊。”
她斜睨了旁边的宇文毓一眼,上次挑拨是非还被宇文毓训斥的事倒没忘记,现在只得旁敲侧击一下。
这一次,宇文毓倒没有像之前那样好脾气,而是对宇文邕呵斥道:“宇文邕!你堂堂一个皇子,穿成这样成何体统?还有这些花花草草,你搬来搬去的,捣鼓些什么!”
宇文邕并不惊慌,只是笑道:“大皇兄,这身衣裳臣弟是找室韦使臣借的,大冢宰常说,这宫里头早混了齐国的奸细,一直阻挠我大周与室韦修好。臣弟穿上这身衣裳在宫里头走动,想必会引起那奸细的好奇,想要一探究竟。没想到臣弟到庚艳殿才一会儿,倒把张贵嫔娘娘给招来了。”
他说着,斜瞟了张贵嫔一眼,张贵嫔顿时脸都绿了,她下意识地就连连摆手,“不,不,天王,臣妾绝不是什么齐国的奸细!鲁国公这根本就是含血喷人!”
宇文邕笑道:“那娘娘怎么会刚好挑这个时候带着大夫进宫?”他指了指那大夫的鞋子道,“这位先生鞋面一尘不染,显然是进宫已久,娘娘偏偏此时带着他去觐见天王,难道不是算准了时间到庚艳殿一探究竟的?”
他心细若尘,一旦说话,是字字珠玑,教人无从辩驳。
张贵嫔早被宇文邕的这番话吓得不轻,当即就跪倒在地,“天王冤枉,臣妾绝对不是什么齐国奸细,臣妾是以为阮贵嫔与人有染,所以才……”
“所以才带大皇兄来捉奸的,原来娘娘不是来给皇嫂看病的。”宇文邕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优哉游哉地在一旁看着窘迫忧心的张贵嫔。
“我……我自然是带大夫来看病的。”张贵嫔刚一说完,就忽然意识到宇文邕刚才那么说不过是骗她的,她顿时急红了一张脸,恶狠狠地瞪着宇文邕。
宇文邕则看了我一眼,只是短瞬的眼神交流,我已经约略懂了他眼中的意思。他是想告诉我,那天设计陷害我的人可能就是张贵嫔?我抬头看向张贵嫔,当真不是宇文毓和宇文邕的合谋,而是她吗?
宇文毓也望向张贵嫔,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张贵嫔显然有些心慌,她被宇文毓的眼神慑得向后退了两步,却有些倔强地把头一偏,“是,我是带天王来捉奸的。阮贵嫔她向来声名不好,行为不典,这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天王就这么喜欢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非要宠着溺着,寒了**所有人的心?!”
张贵嫔尖酸的声音在寂静的皇宫里尤其刺耳。
宇文毓不满地就说道:“够了,张贵嫔!你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就如同泼妇一般,大吵大闹,就不嫌丢人么?你就不能消停些吗?”
宇文毓越是对张贵嫔厌烦,就越是激发出了张贵嫔的倔强,“天王,不以规矩,不成方圆,这是天王对我们说的。**之中,没有规矩成何体统,臣妾是为天王着想,不想让这**里头藏污纳垢,污了天王的名声,难道有错吗?”张贵嫔的目光顿时变得犀利起来,语气也怀了不少怨怼。
宇文毓头疼欲裂,眼见张贵嫔还要喋喋不休,音量也一下子扩大了,“朕是说过不以规矩,不成方圆,但朕也同样说过,朕希望你们能像从前一样,和睦共处,互相扶持,给朕家的感觉,而不是现在这样成天想着落井下石,置对方于死地!”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宇文毓这话说出来,也不嫌幼稚。他自己就没有抱着和睦共处的心态,在侯贵嫔堕胎一事上,纵容雁贵嫔布局甚至甘愿做了帮凶,他可以为了皇权扼杀自己的孩子、禁锢自己的女人,一丝情意都不念,他又怎么能指望他的女人个个做圣母扮玛利亚?皇宫本就是一个大染缸,进了其中还想留存一尘不染的荷花,那根本是痴人说梦。
宇文毓实在有些厌烦,朝张贵嫔摆手,“依朕看,需要闭门思过的人是你。你好好回去反省一下,这一段时间都做了什么!没事就别出来作乱了。”
张贵嫔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宇文毓,她万万没有想到捉奸捉双,到头来反而把她自己给连累了,在她心理面,自然要把这一切归结于宇文毓对我的“纵容”,“天王,是您下旨让阮贵嫔在庚艳殿中闭门思过的,是您当着独孤贵妃和臣妾几人的面说,不许她踏出庚艳殿半步。到头来,她在这庚艳殿里头寻欢作乐,和鲁国公叔嫂君臣不分,您都视而不见,反而是臣妾要被罚!天王这般袒护纵容,让**的妃嫔奴婢如何作想?独孤贵妃又该如何管理**?难道天王有了她,就再不需要其他人了吗?”
张贵嫔被宇文毓一抢白,脸如茄痂,她一定是气极了,才会当着宇文毓的面直斥起来,这是多么不理智的行为啊。
 

第六十章 嫉妒心

   果然,宇文毓听了她这难听至极的话,恨不能拿线把她的嘴巴给缝上,“够了,你真是疯了,在此胡言乱语!你再胡说八道,朕看你就也到长宁宫去和徐妃做个伴好了!”
张贵嫔被宇文毓咆哮地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的眼睛里头是恨恨的,却只能咬着牙一言不发。宇文毓的这番话已至此,她不敢再说什么,她怕自己真的被宇文毓关进冷宫里去。
在我看来,宇文毓这句话还是恐吓成分居多,再怎样,他也绝对不会把张贵嫔和“另有图谋”的徐贵妃关在一起。不过,张贵嫔这个笨女人是察觉不到了。
我偷睨了张贵嫔一眼,恰巧和她四目相接,也将她眼中的利芒一一收纳,她那毫不避忌的怨恨让我心中警铃大作,她胸中对我的恨与妒只怕已经太满太满,已经遏制不住地蔓出来了吧。我不知道倘若现在给她一把剑,她会不会刺向我?
张贵嫔这个人虽然笨了些,但有些笨招式运用起来,同样会要人的性命,就譬如前殿杨坚与我被陷害那次。
倘若那时我和杨坚同时被捉,倘若这次不是宇文毓呵斥,宇文邕吓唬,只怕我的性命丢两次也不为过。这个张贵嫔,或许不会吝惜第三次、第四次的陷害,只要我没死,她就誓不罢休。
宇文护对我说的那番话,不禁在我耳边萦绕起来,只有不断进攻,才能保证自己不被敌人干掉。对待敌人以及潜在的敌人,要先发制人,防患于未然,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个张贵嫔,我是否该先下手为强呢?
“天王,可需要草民……”不知何时,张贵嫔已经灰溜溜地离开了庚艳殿,只剩下那个有些局促的大夫背着药箱卑微地立在院子里,战战兢兢地问道。
宇文毓不等他说完,就打发他出去,“不用了,依朕看来,这里没有病人,活蹦乱跳的人可不少。”
我也点头道:“是啊。张贵嫔找的大夫我可受不起,阮陌有大冢宰的伤药,的确已经好了许多。”
宇文邕本来还带着笑意想要打趣说些什么,听了我的话,不禁扭头来看我,眸子里像是有了一丝疑虑,“大冢宰给陌姐姐伤药?”
“是啊。陌陌多厉害,这么多人都来讨好你。”宇文毓冷哼了一声,走上前来把宇文邕扯开,“你把李姑娘带回去吧,这里不需要她了。”
这里的确是不需要她了,元胡摩只怕是没机会住进皇宫的。宇文毓情绪不佳,也冷不丁地对我说道:“你也用不着大冢宰长、大冢宰短得挂在嘴边,朕心里有数。”
我于是笑笑,不再争辩。最近宇文毓的戏路有那么一点奇怪,不知情的人还真的以为他在为我喝醋。
宇文邕也朝宇文毓躬身一揖,对李娥姿点了点头,她早已经和宇文邕有了默契,这就向宇文毓和我行礼退了出去。
宇文邕也对我和宇文毓说道:“那臣弟就不打扰大皇兄和陌姐姐了。”他才走出去没两步,宇文毓就喊住他,对着他的背影说道:“此事算是到此为止。这庚艳殿,你以后也最好少来。放浪形骸,恣意妄为是四弟一贯作风,可你也该收敛些,注意点,莫太过分,落了旁人口实。”
宇文邕回转头来,浅浅笑道:“大皇兄这是为我好?还是忧心陌姐姐?”
宇文毓脸一黑,沉声道:“朕自然是为了你好!你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定然知道该怎么做最好。”
然而宇文邕却笑得更加灿烂了,“若是为我,大皇兄就不必费心了。邕自有分寸。”他说着便顿住了,笑脸下似乎还潜藏着半句没说完的话,他深深看了我和宇文毓一眼,这就扭转头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这边才走,宇文毓就甩袖走进房里,只稍稍一打量,声音就从鼻孔里漏了出来,“依朕看,陌陌这庚艳殿里倒是住得愈发舒服了。”
我笑吟吟地站在门边,“天王若是喜欢,常来就是。”
宇文毓冷哼一声,往榻上一坐,探手摸了摸那蚕丝坐蓐,冷哼道:“陌陌对所有人都是如此来者不拒?”
我斜倚着门,好教自己的脚不会这么累,一边盈盈望着他,向他说道:“天王这气生的,阮陌只怕会误会天王在为我吃醋呢。”
“为你吃醋?”宇文毓倏地站了起来,差点没拍桌子,“朕是来警告你的,最好离弥罗突他远些!”
我冷冷一笑,“怎么?天王是怕我带坏了他?给他惹出什么麻烦?天王放心,阮陌本事有限,论心计论手段玩不过你们宇文家任何一个人。直到现在,吃亏被耍的一直是我,我都自顾不暇呢,哪敢算计什么?阮陌早就同天王说了,只要人不犯我,我必不犯人。这次回宫,只求能寻个安身之所,安心养老。”
我说得理所当然,宇文毓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摸了摸鼻尖,说道:“你知道就好。”说完这句话,他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屋子里陡然安静下来,于是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越来越尴尬。
宇文毓于是走至桌边,给自己拿了个茶碗,准备倒水,哪知茶壶都已经见底了,他忍不住嘟囔道:“这些个宫人,尽知道偷懒。”才说完,没等我补充,就意识到这庚艳殿上上下下的宫人都早被他打发出去了,不禁有些悻悻的走出门去,对在外头的达诚吩咐道:“把庚艳殿里头原来服侍的人都调回来,再添两个宫女。”
他说着,斜睨了我一眼,好像想跟我说些什么,然而我听到他说把从前服侍的宫人调回来时,蓦地想到婢女梅加,如果陷害我的人真的是张贵嫔得话,那么梅加是不是也和此有关呢?
宇文毓好像跟我说了句什么话,我因为想着梅加的事并没有听见,于是再抬起头时,只见宇文毓已经扬起手指着旁边那堵花墙,对达诚怒冲冲地道:“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都拆了,把皇宫里当门前大街摆杂耍吗?”
不等我拒绝,他已然拂袖离去,留下达诚在院子里头指挥着一众小太监热火朝天地把那花墙拆了去。不一会儿,画中女子的身子就已经不见了,再一会儿,飘扬的短发也成了空气。

第六十一章 设计者

   没过两个时辰,梅加就和其他下人一起,被送回了庚艳殿。
梅加的两只眼睛红肿肿的,像两颗桃子,我不知道她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头就哭得这样梨花带雨。
她一进来就跪倒在我的床边,呜呜地哭道:“娘娘,这几日你过得可好?伤势好些了吗?”她的视线挪向我的双脚,两只脚的惨况让她吓了一跳,哭得更厉害了,“娘娘,您怎么会成这样?”
这宫里头的人都是演技派,从上到下,连个小宫女也不例外。我在她回来之前,就把前前后后想了许多,这个梅加恐怕不止是墙头草两边倒那样简单地阿谀奉迎。
我于是握住她的手,“感动”地说道:“梅加,你能这样惦记着我,我就是死也无憾了。就是苦了你,让你跟着我,真是受了累,我若是死了,你可怎么办?”
梅加哭道:“娘娘怎么尽说些丧气话,天王这次只是一时激动,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才不得不惩处娘娘,其实天王心里头还是挂记着娘娘的,否则也不会开恩让奴婢来服侍娘娘,娘娘您万万不能自暴自弃,可得尽快好起来才行。”
我眉毛一挑,笑吟吟地看着她,“你倒是知道得挺细致的?连天王为何惩罚我也清楚?”
梅加身子一滞,面不改色道:“总有些人乱爱嚼舌根子,奴婢听了,直为娘娘争辩,为此还挨了几巴掌。”
她的手被我攥着,我一边听她嘴上说,一边与她的真心对话。“哦?他们都说我什么了?为何要打你?”
“奴婢……不敢说。”然而在我的目光鼓励下,梅加只有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她们非说娘娘和一个侍卫有些瓜葛……奴婢为娘娘争辩,一时情急,就把一桶水都泼在那个造谣生事的家伙身上,所以才受了罚。”
我握紧她的手,“梅加,谢谢你这么回护我,自进宫来,就有你处处帮我,照顾我,就像是我自己的亲妹妹一样,也算是无憾了。我只怕自己再没有出头之日了,因此连累你要受苦。你不如另投他人去吧?”
“娘娘说得什么话,奴婢无论如何也不会舍下娘娘的。奴婢要跟娘娘一辈子!”她说得潸然泪下,可她的内心却早已经澎湃激昂。从前我只当她是未雨绸缪给自己多留一条路子,现在瞧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把我这里当做可栖良木,来自民间的我,不是被削发就是被打板子,宇文毓对我更是时好时坏,捉摸不透,对她来说,这样的我,自然是做跳板比较好的。
我干脆闭上眼,“一辈子,那是不可能了。梅加,这两日可有宫里其他哪个主子要你去做事的?你今后的路还长着呢,若是有的话,就只管过去吧,我跟天王说一声,这也算是做主子的能为你做的最后一桩事。譬如张贵嫔、侯贵嫔,她们真若是肯要你,我自是替你高兴的。”
“娘娘,奴婢才不要跟张贵嫔、侯贵嫔,奴婢是铁了心要跟着娘娘的。”梅加被我拉着,说得斩钉截铁,作势要跪下,“娘娘要真是不在了,奴婢也寻口井随了娘娘去。娘娘要是现在就不信任奴婢,那奴婢宁可一头撞死以明志。”
梅加局促地跪在地上,表忠心表得很凄婉,但我知道,是因为我提到张贵嫔,她明显紧张了。我睁开眼,擦了擦她的眼泪,“你也别说死不死的。梅加,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梅加又同我说了一些肺腑之言,恨不能掏心掏肺,歃血明誓。我自是摆出一副潸然泪下的样子,与她恨不能相拥而泣。
我见时机差不多,便挪了挪有些发麻的身子,继续握住她的手,眼波流转,幽幽叹了口气,“其实,谁会想死,还不是这**之中有人要置我于死地,有人想要害死我和他,梅加,我这二十杖责是有人故意陷害的?”
“娘娘?……是谁要害您?”她声音透着一股惊恐。
我捉着她的手,却只能摇了摇头,一鼓作气道:“独孤贵妃、张贵嫔、雁贵嫔、侯贵嫔……或许她们都有可能?又或许都不是呢?”我提到这四个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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