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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你没商量-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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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声细语,像在耐心地哄一个质问她为什么。不多给几块糖吃的小孩子,“有的人,做错了事还有改正的机会。但有的人,错太多,就算老天想给他机会,别人也不想给……紫凡,你要是真的不想让他死,在殿上之时就该开口替他把重担顶下来了。现在你才后悔,不觉得过于虚伪了么?”

他脸色一变,攥。紧的拳微微地颤,急促地喘着气,像是随时会按捺不住扑上来将她撕碎。

柯戈博和紫因警惕地盯着他,各自握住了武器。

笑歌却似完全不放在心上,把他们的空杯斟满。瞥眼那杏黄的厚幕帘,不知何故淡淡一笑,悠然自得地浅呷着自己那杯,眼波碎碎流转,落定在紫凡脸上,“你现在是不是很想问我,为什么我可以原谅一些人,却独不肯放过另一些人?”

“……是。”有那么一刹,她的眉眼与他藏在心里的那个女子的面容重合。但,不是的。她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他欣赏那个女子的干脆利落,对眼前这少女的干脆利落有些恐惧。

雷霆暴怒未必真是要置人于死地,可和风细雨里也许会刺出刀剑,毫不留情地将对手一寸寸剖开——有时候,他畏(书)惧(网)她的言辞,更胜过那个女子的金刀。

笑歌禁不住哧地笑出声,寂静中很是突兀,“紫凡,其实啊,我一直很想告诉你……自私不是耻辱。不过,明知自己自私,还想做个好孩子,让每个人都夸你。这一点,就很不对我胃口。”

他呼吸一滞,耳朵里像有什么炸开了,嗡嗡响个不停。不自觉就要辩解,说不清究竟是想辩解给谁听,“我不是!我没有!我、我……”

“你什么,说下去啊,我听着呢。”她笑着催促。

柯戈博和紫因相视一眼,两人都轻轻舒了口气。紫因不经意间瞄到门帘底下微露出两点鞋尖,忙拿眼神示意他往那边瞧。柯戈博一瞥之下,恍(书)然(网)大悟,望向笑歌的眼神就有点意味深长。

笑歌似浑然不察,只左手小指有意无意地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划。眯缝着眼盯着脸色发白的紫凡,笑靥如花,花心里透出的却是冷然的锋利,“想要彻底清除紫家的污垢,可又舍不得多年的基业;想除掉那个最大的障碍,可又怕别人发觉你薄情寡义的本性;想堂堂正正地活着,可又介意着世人的眼光,只敢躲在阴暗里朝阳光探头探脑……紫凡,你真的叫我恶心透顶!”

他如同受了重创的兽,怒极低吼,“那你呢?你光明正大,你厉害,为什么还得花那么多心思,要人帮你夺这帝位?”

一时间,坐着的那三个都不约而同地拿种看白痴的目光看他。数秒后,柯戈博干咳一声,“对啊,为什么呢?因为这样比较有趣?”

紫因也摆出沉思状,“不是吧。我看她是觉得放着也浪费,不如顺手拿来利用利用……”

“嗯,有可能。而且太寻常了没法引起她的兴趣。”

“是啊,她一向都喜欢到处挖坑让人跳的,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两个一来一往,煞有介事。笑歌歪着头听了一会儿,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道:“你们都没猜对——我只是不想把脊背露给别人看而已。”

成功地雷倒两只,却没击溃紫凡的意志。他深吸口气,企图力挽狂澜:“你要怎样说我都可以,但你非逼他去,就是违背诺言——若天下人知道他们的皇上是个不守信诺之人,你以为你这帝位还会坐得这般安稳?”

“哈?我何时违背了诺言?”她慵懒地往柯戈博身上一靠,哂笑,眼底浮起些轻蔑,杂着些失望。

屈指勾起紫因的下巴,半弯唇角,带了三分轻佻七分狡黠,“啊呀,小因,我答应过不会再丢下你,你又何必非要去掉那些疤痕呢?难道你没了这张脸,就不是你了么?”

紫因一怔。他自被张宁远盯上,非说那半面鬼脸会让他和她的亲事受到太多阻挡,死缠烂打帮他修整得只余眉间一点淡淡红痕。她见了也不评价,令他一颗心始终放不下。而今心头一丝甜意浮荡萦绕,他不禁轻轻弯了嘴角。妖娆的桃花眼往紫凡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上一瞟,顺着她的话淡道:“是啊。莫非少了一个人,紫家就不是紫家了?”

要怪只能怪他们当初心里有鬼,得着一句话就救命稻草般抓住不放,连寻常一听便明的陷阱也慌不迭地往下跳。

他们近在咫尺,声音传入耳内,紫凡却觉像是隔着很远一般。脑袋重得很,脖子似乎快要支撑不住那重量。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仍是雾蒙蒙瞧不清他们的脸。

有些昏昏然,漫遍全身的除了倦意还有绝望。那样的压抑,那样的无助,他突然很想大哭一场,嘴角一动,却不由自主地朝上扬。

忽地有双血色的眼眸破开迷雾逼近来,一朵精致妖异的金色的昙花在那冶艳里层层绽放,“咦,你为什么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既然你喜欢做好孩子,那么由我去做那个坏人,替你完成你的心愿,不好么?”

紫凡怔怔地,心神一阵恍惚。是啊,这样不好么?爷爷习惯了大权在握,习惯了将他们操纵在掌心。纵然不再是宗主,亦不会愿意甘于淡泊,将权力交到别人手中他到底在期冀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借着别人的手让阻碍消失,如此,他不用背负罪恶,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他想做的事?

是的,是的,是这样的。他不是不想,而是太多顾忌,他其实……很早就希望那个总是把他当做所有物任意摆弄的人快些死!

一个好字从心底升起来,滑到舌尖,有种狠厉的快意。他却忽然收住了它前冲的势头,眼神一凛,拔剑

剑不见了。那双似要滴血的眼眸仍在眼前,蕴了笑,蘸了讥诮。他的脖颈上多出些含煞的冰凉。

银钩和指向他喉咙的那两柄剑,是他可以看见的。令他的后颈微微刺痛的却不知是谁,有温热的液体从那刺痛里涌出来,顺着颈往脊背流下去。

藏在心里的那个女子真实地站在他面前,眸若秋水,却冷得像是结了冰。

一切都结束了。憧憬的、小心爱慕着的……紫凡很想笑,眼睛却湿了。

血色自眸中褪尽,黑得那般澄净,似乎从未有过那样令人惊骇的变化。笑歌笑嘻嘻地拍拍惜夕的肩,眼风一飘飘到红笑倾脸上去,“哥哥,惜夕,小心点,弄死了我会很伤脑筋。”

刹那间,他和惜夕的眼中都划过丝愕色。旋即,便有释然的笑意荡上嘴角。尽释前嫌,一笑足矣,又何必事事都说得那么清楚?

惜夕收了剑,退到她身旁,笑得有些窘迫,“抱歉,小姐,我的金刀不见了,只能用这个凑合一下……我刚才的姿势会不会很奇怪?”

笑歌忍不住噗嗤一笑,握住她的手,小声道:“个人意见,去我的衣橱最底层翻翻,或许会有重大发现。”

红笑倾凑过来,笑微微地瞥她们两个一眼,也小声道:“个人意见,你还是先做好跟我一起流落街头的准备——她得了就是她的,赎金一定不菲。”

柯戈博点头:“确实。个人意见,你们最好把逃跑的准备也做好——她十有八九会让你们负债到下辈子都还不清。”

“胡说八道!我有那么残忍么?”笑歌皱眉抗议,却是连自己也忍不住想笑。

“没有。”紫因很给面子地摇摇头,又很不给面子地笑道:“你只是比‘那么’还要残忍而已。”

一时间众人笑作一团,像是全然忘了旁边还有个受了伤的男人。还好紫因及时发现他状态不妙,扯扯笑歌的袖子,“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就让他回去吧?”

笑歌粲然,过小几那儿,打开玉红双鱼香盒,从那堆香料屑沫里翻出颗黄豆大小的白蜡丸,连着顺来的剑一并塞到紫凡手里,“不好意思,我哥下手一向很重,你顶好赶快回去包扎下伤口……哦,对了。我这屋里很香吧?这是宁远公新送我的毒,叫七情七伤。蜡丸里是解药,四个时辰内服下才有效。你要是真觉得你爷爷不该死,可以把解药扔了——你要是肯代替他,我保证不会再动他。”

轻描淡写地说完这番惊心动魄的话,转身笑着冲他们一挥手,“走走走,打马吊去!看我财神出马,赢得你们连裤头都不剩!”

屋里的人一忽儿就走得干干净净,莫礼清想叫人进去收拾东西,笑歌却连他一块儿拉进那边偏厅去,“收什么收,先试过我的手气再说!”

柯语静把老爹和青穹赶到边上旁观,自己跟红奇骏夫妇和离弦苦战。一见笑歌来了,登时眉开眼笑,冲过来就拽她:“快快快,快来帮我一把!你爹太凶猛了,我到现在还一把都没赢呢!”

“啧,臭水平!教了你那么久还这么笨!在我后头看着我怎么赢!”笑歌毫不客气地坐了,指示离弦让位:“菜鸟跟我哥混去——惜夕,你来做我上家。我们双恶合璧,一鼓作气把我爹娘摆平!”

原来她都是这么赢的……众人头晕。

惟离弦不明就里,眨巴着眼睛:“马吊也可以联手的吗?”

“嗯。孺子可教也。”笑歌一笑露出八颗白牙,邪恶得不是一般两般,“谁输了就得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爹、娘,这回看看是你们手快,还是我和惜夕‘运气’好!”

红奇骏和安水翎相视苦笑。果然,这个女儿是永远不肯吃亏的。

“啊!”

红奇骏一声哀叫,柯达人手一抖碰翻了几张牌。转头看,尊贵的南郡王爷的脑门上红了一块儿。

笑歌得意地吹手指:“装坏人哄了我十二年……哼!只剩七张还想做小相公跟我豪华大七对拼——欠教训!”

安水翎心疼地望着皱眉猛吸气的相公,想帮他揉揉又不敢,只能拿眼神表示同情。

“哎呀!”

安水翎一声惨呼,青穹立马打错了牌。小心翼翼偷觑之,勇猛的啸云山寨前任大当家的额头上也多了块美人斑。

笑歌又吹手指,左边眉毛扬得老高:“什么知道还装傻帮他隐瞒……嘁,二、五、八条我全暗杠,你还想单吊吃胡——做梦!”

红奇骏没胆瞪她,只好偷偷以忿忿的目光剜惜夕的脸皮。惜夕耸肩,一脸无辜:“王爷瞪我也没用。天大地大小姐最大……个人意见,您二位还是别挣扎了,直接让小姐出完气,也好早点回去歇着啊。”

离弦狗腿地替笑歌揉肩,帮腔道:“是啊是啊,岳父岳母手再快也快不过我娘子的——她可是人称妙手空空神出鬼没生人勿近鬼哭神嚎……咳,总之,你们是不可能赢得了她的。”

强大的成语践踏能力令众人无比**,柯语静却大有相逢恨晚之感,无视青穹的警告眼神,含情脉脉地注视离弦,“那啥,师姐的男人,你真是学富五车出神入化惊天动地……额,我是想说,以后咱们一定得多多来往,互通有无互相帮助相亲相爱……好吧,我不说了,你们继续玩吧。”

青穹十分感激笑歌及时阻止她的丢脸行径,忽然发觉玩得太过欢乐,居然把件重要的事也忘记。

趁笑歌她们那桌的下一局还没开,他忙把带来的桤木锦盒送到她手里,“舍妹嘱我在她离开一日后将此物交给你。另外,她还留了一句话要我转告你……”

笑歌诧然抬眼,他清清嗓子,学着青嫣的语气正颜厉色道:“六姑娘,我办完事回来再跟你算账!”

他兄妹二人容貌只有两三分相像,惟那声线如出一辙,区别仅在于青嫣平日说话稍显柔和。她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必然是气愤得很了笑歌想象着那位阳鹤第一红牌生气的样子,一哆嗦差点把锦盒摔下去。缓过劲儿来狐疑地看看青穹,又瞅瞅柯语静,“谁卖了我?”

柯语静大力摇头。青穹干咳一声,飞快退后,“别误会,绝对不是我。”

她皱眉睨眼把在座的都扫了一遍,扯下锦盒上的绸带,掀开盖子——银白色的轻纱不知叠了几层,淡青色的丝线勾勒出大朵大朵盛开的缠枝牡丹。

取出来抖开,却是件宽大的纱罩衫。

繁复的青色缠绕在银白里,两种素净的颜色却营造出难以形容的华丽。牡丹从衣摆开到衣领,连一双袖子上也爬满了花瓣。

图案很漂亮,布局很大胆,但,为什么青嫣会在临走前托青穹送她一件这样的罩衫?

就算流行,这样的色彩和图案也很难搭配别的衣衫,青嫣眼光那么刁,绝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笑歌摸着那些花纹,眉间深痕久久不能舒展。柯语静却赞叹不已,连连催促她快些穿起来看看。

但,果然很奇怪。虽然她这会儿穿的是一袭月白云锦瑞兽纹高领曲裾,按理说搭什么颜色的纱罩衫都不可能太难看。淡青色的绮丽的牡丹却依旧压得一切黯淡无光,甚至显得月白色都有些陈旧。

前一秒还在惊叹的人,这时候都惋惜地咂嘴。

笑歌低头看了一眼,肩头便微微一颤。像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扯住袖子看了一回,又把衣摆拉起来看了看,抬头瞟眼有些尴尬的青穹,又望望红奇骏,忽然笑起来:“爹,你六岁的时候是不是把元庆国送给爷爷的一只文翠琉璃碗偷偷拿去给燕子做了窝?”

破笼卷 第四十四章 既抉择,莫回头(四)

朔月一轮,像某人弯弯的笑眼。星空不怎么灿烂,不过某人的笑容很灿烂。

莫礼清左手提灯,右手拎包袱,胸前还悬着块亮晃晃的纯金大牌,“是朕亲临”四个字浮凸其上,十分扎眼。

他闷头疾走,竭力无视巡守和宫人们投来的惊诧目光,心里悲愤地大吼:这就是所谓的台面上的偷溜?!

背上的藤椅里,某人翘着二郎腿,就着红罗伞下吊着的一盏玲珑琉璃灯欣赏新衣,不时拊掌大笑,惊得天上的星子似乎也微微颤抖。

偶尔也有喃喃自语时,说的却是

“哦~原来我爹嫉妒二伯父的娘手巧做的靴子好,就偷偷往二伯父鞋里扔了药,诬陷他有脚气,害他从此只敢穿布鞋……”

“啊,难怪老白这么着紧他的。胡子,原来是他年轻时候对个大他几岁的姑娘一见钟情,人家姑娘却说他嘴上**办事不牢……”

原来……原来

无数的原来揭晓了无数的名人。秘事,不幸步入名人行列的莫礼清悲哀得直想撞墙。

如果身为名人阵营其中一员。的青穹早点发现那些花瓣里的玄机该多好……不过,话又说回来,谁会想到八卦女王会以米粒大小的字组成牡丹,将名人秘事做成罩衫献给恶女皇上呢?

莫礼清想起那满衫子的牡丹,顿时头大如鼓。加快。步伐,快得像是逃命。

其实大皇子就住在离宫不远的昭平王府,从他回。到阳鹤那一天起就一直没挪过地方,包括继位储君之时,红少亭也没让他搬回宫里。只是自他病重的消息传出之后,那里就成了禁地。

红少亭怕死,红子易新贵,都不愿去那儿沾染晦。气。但不知笑歌是因为什么,到现在才提出要去看他,而且还是在夜里。

守门的禁卫军。老远看见莫礼清胸前那块大牌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直接放行。

莫礼清过门洞的时候回头望了望,身后夜色浓浓,哪里有那三人的踪影。他忐忑不安地停住脚,低声道:“主子,还是调一队禁卫军护着您吧,这大黑夜天的……”

“他们都在。你只管走。”

笑歌揉揉左眼,她已经习惯了那种如影随形的灼热感。离弦来了,柯戈博和紫因就必然不会落下。

知道他们三个在附近,她很安心,遇上什么都不怕。或许不知不觉中滋长了依赖,不过感觉蛮好,暖暖甜甜挺安逸。

昭平王府的守卫是笑歌嘱温文灿挑了好手装扮的,侍女全是往日在兆安宫伺候红子安的老臣子,小厮却是一个都没有——他做储君的那段日子,从宫里挑了些年老即将被淘汰的老太监回来,留在府里替他侍弄花草。

这时候夜已深,路上无人。风一来,莫礼清手里那盏浅红的灯笼就忽明忽暗,映得人的脸都带了几分鬼气。

跟守卫一打照面,他们默不作声地行过礼就开了门。门洞往前几米,转角处有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裹着披风轻声聊着天,瞧她们进来,竟是一点都不意外,笑笑地迎上来规规矩矩跪了行大礼。

笑歌摆手让她们起来,她两个乖觉地报上姓名,一个帮莫礼清提灯引路,另一个接过他手中的包袱,伴着他们往里走。

“皇上可喝得惯花茶?若是不喜欢,奴婢去库房领些别的——今春的白兰开得格外好,王爷近来都拿这个泡了做茶饮。”抱包袱的丫头殷勤地问。

笑歌懒洋洋地打个呵欠,“他喝他的,我要蜂蜜薄荷茶。越浓越好,提神醒脑。”

那丫头愣一下,又笑起来,“皇上说的是银丹草吧?巧得很,园里那一片今早刚开了花……皇上喜欢盈绿还是香蜂?”

她抓着袖口忙着看“牡丹”,顺口答:“哪种提神要哪种。”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下人,一开口就是专业名词,存心欺负外行嘛。

穿廊过户到了三进院,瞧见靠西的那间正房里亮着灯,她拍拍扶手让莫礼清停住。跳下藤椅,指着提灯笼的那个丫头,冲他粲然一笑,“莫礼清,跟她去库房挑几样我大皇兄从昭平带回来的小玩意,我拿回去慢慢玩。”

那丫头不明就里,笑嘻嘻当真引着他去了。抱包袱的丫头也笑,“莫说就几样,王爷吩咐了,皇上若喜欢,便叫府里人把库房里所有的东西都给皇上装车送进宫去——皇上请慢点走,仔细台阶。”

“他还挺了解我。”笑歌撇撇嘴,“这么晚不睡,他还在弄花?”

“皇上猜得真准。王爷自打得了皇上送的那一树四花的方儿,就寻了小盆的万年青做母,今儿一早接上去的枝子生了新芽,王爷乐得一整天都守着。”

谁没提起大皇子的“病”,似乎笑歌知道真相是理所当然。那丫头引着笑歌进门去,请她坐了。翩然走到内室的帘幕前低低说了一句话,又跟笑歌告声罪,退进小隔间烧水沏茶。

许是听见脚步声消失了,帘幕忽掀起个角,红子安探出头来瞅着笑歌眨眨眼,“皇妹快来,跑了热气可就不好了。”

春夜寒凉,他却是满头大汗。红家男子独有的妖艳脸孔浮了层不寻常的红晕,连脖颈都红通通像被煮熟了的虾子。

笑歌吓了一跳,领会过来不禁笑着叱了一声:“你个花痴!”

“嘿,你快点行不行!徘徊花的枝上也快发新芽了!”他不以为忤,反而探出大半个身子急切催促,大有她再不进来他就要跟以前一样动手拖人的势头。

笑歌掀唇做了个怪相,慢吞吞地踱过去,蓦地把帘子一掀,刚笑了一声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冲得呼吸一滞。

“啊呀!你这促狭鬼!”红子安急得猛地把她拉进去,又细心将帘子挨地的角扯平,分别拴在门框露出的两根钉子上。

两面窗户都是拿厚布挡住的,他这一弄,屋里更是一点风都不透。笑歌叫热气熏得眼睛干涩,连呼吸都困难。看见桌上一只铜盆里有浸了水的帕子,忙抓来拧干了捂住口鼻,“你搞错没有!居然把卧房当暖房使!”

他一早跑去桌旁守着他那棵嫁接过的万年青,眼睛都不眨一下,“那谁叫我得的是反复无常的寒症嘛。总得躺在床上,要是不够暖和,随时会发作的。”

“亏你说得出口!你先照照镜子瞧瞧你那满面红光,哪点像病人了?”

进公主府那天,让人送张条子来问他:一树四花到了,你还病不病了?

他立马回信:你让我好我就好,你让我病我就接着往下病。

毫不含糊,言简意赅。笑歌这才相信柯戈博说红子安在灵堂帮她毁灭罪证玉杯花碎片的事是真的。

虽然大家看着他们这些日子全无来往,但实际上,隐庄大火,卢傲逃过一劫,关了佳玉酒楼去投奔惜夕,最终被笑歌安排进了大内侍卫队伍里,暂时负责隔三岔五地给她和红子安传信。

今夜算是突然袭击,不过看他的样子,想必早知会有这么一天笑歌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毫不客气地过去踢他小腿,“今早你没回我信,怎么回事?”

红子安把腿缩到椅子上,抄了水弹在花盆里,“卯时盈绿和香蜂开了花,我想送些给你又不舍得摘——你现在要去看不?等这徘徊花枝的新芽出来我就带你去。”

“你……你该不是就为了让我看花才故意不回信的吧?”她气急败坏伸手去掐他的宝贝花。

他赶忙护住,赔了笑脸柔声哄她,“乖妹妹,别急啊。打人不打脸,掐人不掐花……”

一副为花折腰的样儿,看得笑歌又好气又好笑,手蓦地拐个弯,就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忍了那么多年,给你机会露脸你还不紧不慢——扮花痴扮上瘾了是吧?”

他笑嘻嘻不说话,只把花盆抱得离她远一些,抄水继续泼花根。

她不由气馁,啪嗒一下把手帕甩进铜盆,溅他一脸水。几步冲过去把厚布扯落,推开窗扬声道:“都进来喝茶——这儿暖和着呐!”

话音方落,窗户底下忽然站起来三个人,倒把她唬了一跳。拍着胸口让路,娇嗔着别他们一眼,“就知道你们会偷听!”

柯戈博、离弦、紫因依次跳进来,也不关窗,兀自挑位置坐了,跟在自己家一样自在。离弦还拿袖子呼呼扇风,皱眉抱怨:“哥们儿,你这儿是火焰山?”

红子安哭笑不得,展袖护了花,苦着脸哀求:“好妹妹,乖妹妹,你先把窗户关上,咱们有话好说。”

小丫头沏好茶,到门边听见里头这般热闹,不由得一愣。低声问询恰撞到枪口上——“这儿没你的事。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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